“而且，姨母爲什麼要這麼憤怒？這麼多年，陛下又不是隻寵愛姨母一個，你該習慣了纔對。”
宋明婉在李貴妃搖搖欲墜的表情裡繼續說道。
李貴妃捂着心口，恨不能嘔出一口心頭血來。
“你，你這麼沒良心的丫頭！”
“就是有良心，我纔對姨母這麼說話。且今年選秀，宮中不是進了好幾個年少的美人？連姨母都在與我抱怨，陛下對你已經不及當初寵愛，恩寵了好幾個低位嬪妃。我也是爲姨母分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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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婉慢慢地走到李貴妃的面前，仰頭露出天真無辜。那曾經是李貴妃最喜歡的表情，可是如今看起來，卻叫她心頭都撕裂了一般疼痛。
她悶哼了一聲，就見宋明婉看着自己甜蜜地笑了。
這個時候，她甚至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姨母不得陛下寵愛，我幫姨母固寵，這難道不是我的一片孝心？姨母，你可不能這樣冤枉我呀。”
宋明婉軟軟的聲音，彷彿是從前一般在撒嬌，看着李貴妃在自己面前淚流滿面。
李貴妃從前哭泣，梨花帶雨惹人憐愛。
可是如今，卻涕淚橫流，露出了絕望的表情。
“你怎麼敢這樣。”她已經說不出別的來了。
她只能上前，高高地舉起了手臂，想要再給宋明婉一巴掌。
可是這一回，宋明婉突然擡手，用力地握住了李貴妃纖細的手腕。
“你還想打我？姨母，你憑什麼打我？”宋明婉如今有了底氣，只覺得自己再也不需要從前那般隱忍。
她想到曾經爲了討好李貴妃，自己在宮中做小伏低討好賣乖，把自己僞裝得乖乖巧巧好成爲李貴妃喜歡的那個樣子，就勾着嘴角冷冷地說道，“姨母，你沒有資格打我。都是陛下的女人，誰又比誰更高貴不成？論起出身來，姨母也不過是曾經落魄官宦的女孩兒。而我，我可是侯門嫡女。論起出身，我比姨母還要貴重一些，你怎敢這樣羞辱我？”
從年幼起的憋悶，如今，宋明婉肆無忌憚地對李貴妃發作了起來。
她一把將李貴妃給丟在一旁，看她踉蹌了幾下，被幾個宮女給扶住，驚怒地看着自己，勾脣笑了笑。
“更何況姨母也要想清楚，這一巴掌下來，你只怕要不好。”她淡然地說道，“陛下才寵愛了我，姨母就敢打我，在陛下的心中，只怕是姨母對陛下心懷怨恨，不給陛下體面。”
她咯咯笑起來的樣子，和從前單純無辜的樣子完全不同。
李貴妃氣血翻涌，垂頭，猛地咳出一口血來。
鮮豔刺目的血痕落在了自己的衣襟上，李貴妃怔怔地看着，無法動彈半點。
宋明婉卻並不在意。
都已經撕破了臉，就算她如今求饒，李貴妃也得弄死她。
她心裡突然生出莫名的緊張，唯恐李貴妃真的一言不合把自己給弄死，就急忙說道，“姨母也別怨恨我，都怪姨母不好，不能勸動表哥的心。若是表哥願意娶我，我何必出此下策？只是就算姨母心有不甘，也請忍了這一次吧。若是處置了我，只怕姨母這麼多年的秘密，我姐姐在宮外知道我被傷害，也不知要說出什麼來的。”
她們姐妹在李貴妃的膝下長大，李貴妃做過什麼惡事，大多也沒有瞞着她們。
因此宋明婉的這一句話，頓時就叫李貴妃驚恐起來。
她本想一不做二不休，殺了宋明婉，哪怕會令乾元帝惱怒，可是她爲乾元帝生育寧王，看在寧王的份兒上，乾元帝也不會厭棄她。
可是宋明婉的這句話，實實在在令李貴妃惶恐了起來。
如果宋明月姐妹真的背叛自己，那她就真的完了。
因當年，她的確做出過許多的惡事，若是叫乾元帝知道，哪怕她是寧王的生母，只怕也只有死無葬身之地。
“你，你！”
“所以，日後還請姨母在宮裡指教於我，我……”宋明婉才露出了一個得意的表情，突然說不出話了。
寧王安靜地立在門口，也不知聽了多久。
見到寧王，李貴妃就跟攥住了救命稻草一樣，嚎啕大哭。
寧王對她說了很多遍，宋明婉不是個好東西，叫她把宋明婉送走。
可是她不相信，還罵了兒子。
如今想起來，真是大錯特錯了。
“表，表哥。”宋明婉訥訥地喚了一聲。
她對於寧王，充滿了莫名的感情。
哪怕是明明自己已經做出了選擇，可是在寧王的面前，她發現自己的醜態被看到，又覺得心裡十分難受。
寧王卻沒有理睬她，甚至沒有將半點目光投在她的身上，彷彿對她的背叛沒有一點的理會的意思。
他只是目不斜視地走過宋明婉的身邊，走到李貴妃的面前扶住了她淡淡地說道，“母親累了，該回去休息。”他看着李貴妃哭哭啼啼的樣子，心裡卻沒有半分觸動，目視扶着李貴妃的那兩個宮女，叫她們把李貴妃給送走。他的這份冷淡，頓時就令宋明婉白了臉頰。
她沒有想到，寧王竟然當真無動於衷。
“表哥，陛下寵愛了我，表哥一點都不難受嗎？”
“父皇雖如今春秋鼎盛，可是國中儲君，只會挑選成年的皇子。不是本王，就是趙王兄，或是晉王兄。”寧王沒有看她，一雙俊目漫不經心地放在不遠處的幔帳上，平靜地說道，“就算你如今得寵，日後有機緣生下皇子，可是皇子尚幼，也絕不會是我們的對手。”
儲君之位已經太擠，如今他與趙王相爭都已經勢同水火，無論是他或者趙王，都絕不會允許還有其他的皇子來攪局。
就算宋明婉懷着大志氣，想要一鼓作氣生下皇子圖謀日後，也只有一個結果。
趙王與寧王勢同水火，可是若有人敢搶他們的東西，也會聯手對外。
先滅了攪局的，再繼續紛爭。
宋明婉若敢有那樣的心，死到臨頭說的就是她。
看見宋明婉雙股顫顫，再也沒有方纔的囂張，惶恐地看着自己，寧王就笑了笑。
“既然選擇承寵，那也隨便你。”
他擡腳就走。
“表哥，表哥我不是有心的！是表哥對我太冷淡，我心裡不服氣纔去引誘了陛下！你原諒我這一次吧！”
宋明婉從不把李貴妃放在心上，可是她卻怕極了寧王。
寧王的手段一向陰柔狠毒，只要他想，宋明婉就會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想了想寧王的那幾句話，宋明婉頓時就哭着撲到了寧王的面前哭着說道，“是我被豬油迷了心，求表哥原諒我這一回吧！”
寧王的意思，顯然若她敢懷孕妄圖生下乾元帝的皇子，他就弄死她。
可若是她無子，那在這宮中又能得幾日的紅呢？
一旦紅顏老去，一個不再有寵又無子的女人，那下場也絕對不會好的。
“真髒。”寧王腳下不停，越過宋明婉就走了。
宋明婉頓時哭了起來。
不過乾元帝到底看在她年少美麗，這一晚，就封了她一個嬪的位份。
“怎麼連妃位都沒有攀上？”宋明嵐晚上陪着皇后睡，當宋明婉封嬪的旨意傳達到皇后面前的時候，不由露出幾分詫異。
宋明婉這動靜鬧得這麼大，乾元帝卻連一個妃位都沒有封，顯然沒有把宋明婉放在眼裡。
堂堂侯門嫡女，又是那樣的方式承寵，若是沒有高位嬪妃的封賞旨意，那落在宮外衆人眼中，只怕會被人嘲笑非常。
若是封個妃，起碼還能用真愛什麼的來遮掩一下。
“她出身雖然尊貴，可是入了宮，都是皇帝的女人，誰比誰更尊貴一些不成？”
皇后見宋明嵐詫異，就含笑說道，“只怕在他的眼睛裡，你那個妹妹與宮中那些低位嬪妃沒有什麼不同。若當真尊重她，心裡有半點喜歡她的意思，還會隨意就這麼寵了？若當真放在心上，必然心心念念唯恐她被人詬病，小心翼翼，先送回家去，再賜下進宮的旨意，封她做嬪妃，然後名正言順不留人話柄地成就好事。”
她見宋明嵐認真地聽着，就皺眉道，“只是她如今鬧成這樣，只怕外頭會也有你的風言風語。”
“我不怕。”
“我知道你不怕這些，只是心疼你。”皇后柔聲說道。
宋明嵐笑了起來，一雙眼睛裡流光瀲灩。
“有您這句話，我什麼都不在意了。”
“那我也就放心了。”皇后微笑起來，猶豫了一番方纔對宋明嵐輕聲問道，“你們老太太……”
若老太太被宋明婉給氣死了，那宋明嵐豈不是要守孝嫁不得晉王了？
皇后並不是冷血只能想到這一件事。
而是她覺得晉王與宋明嵐之間太苦了。
“日後只怕不能起身，不過並無性命之憂。”宋明嵐如今對太夫人的感情很複雜，她心裡嘆了一口氣，將太夫人的病情原原本本地說了，見皇后頷首，也就不再糾纏此事。
第二日，她告辭皇后準備出宮，把宮裡的情況對宋家說說。
走到半路，她就見寧王靠在一處假山的山石之上，俊美的臉上面無表情，側頭看了宋明嵐一眼。
“明嵐你看，母親的報應，來的這樣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