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如今的葉楚楚來說,一步錯,極可能會滿盤皆輸。
她不能留有危害的人在身邊,楚茵越是這樣遮遮掩掩,神情逃避,葉楚楚越要從她口得知她這種模樣的緣由。
沒有任何頹靡傷感的情緒是空穴來風,更何況,她眼神倉皇失措,還不停躲避她的探視,一定有問題!
葉楚楚不打算這樣放楚茵離開,而屋內,楚茵和她,沒人聽得到她們的對話。
“楚茵,如果你對我有什麼隱瞞,而且這件事與我有關係,請你如實相告。”葉楚楚字字珠璣,透着鮮有的鋒銳之氣。
楚茵聽着,感覺渾身像是被刀刃給抵住,半分動彈不得。
楚茵停留在原地,整個人僵硬的固定在那裡。
紋絲不動的人,包括她僵滯的神情,似乎整個人頓時變成化石。
葉楚楚見她始終不回答,始終是沉默低迷的狀態,內心裡生出一絲難言滋味。
和這個女孩子相處的這一段時間內,她很用心,也很認真,看得出來,她也是真心和自己在相處的。
是爲什麼暴露了呢?
也許是因爲太過於真心,因此良心受到了譴責,纔會露出破綻吧?
如果說,之前還不確定楚茵對她隱瞞的是否是和她有所關聯,那麼此時此刻她的迴避是最好的證據。
“楚茵,你應該知道,如果我讓李管家過來審問你,事情會變得更簡單。”
楚茵聽到她說的話,猛然一震,終於有了點反應。
“不要!”她終於脫口而出,出聲打破了她的沉默。
葉楚楚見她這樣倉皇之態,目光微動,過了一會,葉楚楚稍微放鬆了面部表情。
楚茵很緊張,繃着身體,如果她繼續逼問,她興許會承受不住。
葉楚楚看人很準,她從前做民生記者的時候,採訪過很多人,像楚茵這種個性的人,最是逼問不得,要循循善誘才能引導出她內心深處的真實感受。
夜色漫長,時間很長,她有的時間和耐心從楚茵這裡把話給套出來。
葉楚楚打算和楚茵打持久戰,如果楚茵要逃跑,在姜家,是不可能跑得掉的。
實際,楚茵露出破綻的那一刻,註定要妥協。
葉楚楚還算是好說話的,如果是被姜明遠察覺到,那麼楚茵恐怕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楚茵大概也清楚,自己被發現了,無法逃脫了。
葉楚楚看楚茵狀態頹靡,目光裡微微也露出了些許不忍。
楚茵家裡面的情況,葉楚楚是清楚的,所以葉楚楚懷疑,也許是有人利用了楚茵那病重在家的母親,讓她打入姜家內部。
葉楚楚越想越覺得可能,但她沒有說,她想要聽楚茵自己親口說出緣由來。
這麼想着,葉楚楚冷靜的鬆開了抓着楚茵手臂的手。
鬆開後,楚茵並沒有逃。
她雙肩垂落,整個人木納的站在那裡,彷彿不會動了,成了一個木頭人。
葉楚楚見此,嘴裡溢出一絲輕嘆聲,旋即慢慢回頭,在後方的沙發坐下。
“楚茵,坐下來說吧。”
楚茵沒有動。
但她聽到了葉楚楚坐下來的聲音,她不怕自己逃跑嗎?
這樣鬆開了她
然而轉念一想,她現在跑出去,葉楚楚一個電話,她無處可逃。
她沒有地方跑了。
她無路可退。
楚茵想到這,緩緩轉過身來。
她失策了。
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她面前心軟露出破綻,讓她察覺到自己的異常
又或許說,早晚有一天,楚茵都會露出破綻的。
因爲是在她的面前。
因爲她對自己很好,從來沒有過的好
正是這份好,令楚茵放鬆警惕,自慚形穢又羞愧不願直視她的眼神。
葉楚楚見楚茵轉過了身來,她擡頭,看着楚茵,道:“楚茵,你坐吧。我們好好聊一聊。”
說是好好聊一聊,可是楚茵清楚,她這一聊,得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交代了。
而她的母親,也一定會出事
她不能說,不能說
說了一切都完蛋了
楚茵想到了那個人,那雙宛若豺狼般兇狠的眼,在威脅她的時候,那種陰狠毒辣的目光,顯然不是在說笑。
一旦被察覺她這邊有異,她重病在牀的母親,連逃的機會都沒有。
楚茵思及此,一發狠,一下咬在脣瓣,竟然將脣部咬破了皮,一絲殷紅的鮮血從破皮的脣部滲透出來,看得葉楚楚驚心動魄。
“楚茵,你在做什麼!”葉楚楚嚯地一下從沙發椅起身,似乎吃驚於楚茵這種自殘的行徑。
楚茵卻慘淡一笑,望着葉楚楚道:“楚楚姐我沒有退路了。我必須走下去楚楚姐,如果你今天揭穿了我,那麼等於是要我死。”說到這裡,楚茵那凝望的眼眶裡,淚水一點點涌來,在眼眶裡打轉,卻遲遲未曾低落。
悲慘的笑容還掛在臉,眉眼裡滿是愁苦和絕望之色。
“楚楚姐,你乾脆讓我死在這裡也好過,我親口說出來。”
“夠了!”葉楚楚大聲喊道,大口大口的喘息,她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竟然,有人當着她的面前,要咬舌自盡。
儘管葉楚楚知道,楚茵興許沒有那個勁道能一下咬斷舌頭,可是光是這種念頭,和她方纔咬破嘴脣的狠勁,足以令葉楚楚駭然震愕。
葉楚楚一句夠了,驚喘聲從喉口溢出,旋即瞪着楚茵,不敢置信的模樣維持了許久,等她終於冷靜下來,才盯着楚茵,緩緩沉重地開口:“你算死都不願意開口說,楚茵你覺得你這樣子做,你家裡的母親真的會感到高興嗎?”
楚茵身體一震。
脣被咬破的地方隱隱作痛,可是再痛,都不如她此刻面對葉楚楚質問更難受。
她是真的,第一次遇到對自己真誠以待的人。
連王媽,她都曾警惕異常。
可是眼前的人不一樣,她身有着動人的柔光,對懦弱而膽小,不敢邁出一步的她來說,是致命般的蠱惑。
她想,她大概是很小的時候,憧憬做她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