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夫人身形頓僵!
“將軍這是何意?!”
“我只將一片癡情展露於夫人面前,如若夫人認爲這般的我值得將傅小姐託付,便請您答應我的請求。如若你認爲不值得,那在下便等到您認爲值得之時。”
寧夫人十指緊攥,胸中似有驚濤駭浪,衝擊得她氣息起伏不定。
半晌,她望着那個盒子:“你的猜測,可是她告知你的?”
“沒有任何人告知。只是心藏着一個人,那麼哪怕身處萬千人之中,也總會一眼就看到她的。我只是想,夫人深愛着傅小姐,想必會有些同感。”
寧夫人眼眶泛紅,落坐在椅上。
怔怔坐了會兒,她深吸氣,拭了拭眼角:“坐下說吧。”
裴瞻便在她下首位子上坐下來。
寧夫人道:“那你又是如何會又如此大膽的猜測?”
裴瞻垂首:“不瞞夫人,黎江黎淮,是我的人。”
“……”
“白玉衚衕那樁血案,夫人也是目擊證人之一。傅小姐向夫人打聽血案之細節經過,又與在下及樑家大將軍他們頻頻接觸,夫人從未生疑以及阻止,甚至,還屢次派遣心腹加以掩護。
“傅小姐這幾個月來的反差變化,再有夫人與傅小姐相處情形,通過黎江黎淮,我心下都有數。
“那麼除了夫人蘭心蕙質,早有洞察,還能是什麼呢?
“畢竟,最能看出端倪來的,就是身邊至親之人。”
寧夫人眼淚終於落下。
裴瞻望着地下,緩聲又道:“夫人胸懷大愛,爲世間所罕見。請夫人移步在此說這番話,並非要挾,而是想請夫人因此信賴我,並給予我一個資格,讓我因爲她,也早日成爲您和嘉哥兒的親人。
“夫人若能成全於在下……”
聽到此處,寧夫人吸氣:“將軍明察秋毫,讓人欽佩。”
裴瞻站起來施禮:“在下表字敏之,夫人直呼我字即可。”
寧夫人沉吟片刻:“話既說到這份上,那我再無不答應之理。
“只是,真兒是我懷胎十月曆盡艱難生下來的,也是我忍辱負重將她一手拉扯大的。不管她性情變成如何,她都是我的女兒。
“如今將軍誠意迎娶,那我作爲母親,到底有幾句話想託付給將軍。”
“夫人請講!”
“其一,真兒體弱,子嗣事上,還請將軍暫且莫要強求。其二……”說到這裡寧夫人緩緩吸了口氣,語聲又低沉下來:“罷了,除此之外只要她一生平安高興,將軍不離不棄,從一而終,莫要予她罪受,我就心滿意足了。”
……
樑郴在前堂等了許久,好容易見到裴瞻與寧夫人出來,連忙站起來。
“夫人,敏之他沒有對您言語過分吧?”
寧夫人一笑:“勞大將軍記掛,裴將軍他——鑑於敏之誠意十足,這一個月左右過門的請求,我沒有意見了。
“小女自幼被我嬌慣,恐不懂事,若有失禮之處,但望裴大將軍與大將軍夫人能多多包容。”
裴昱與裴夫人懸着一顆心在這兒坐了這半日,翻來覆去的再三思量都覺得人家怎麼會肯把寶貝女兒這麼輕易嫁給大女兒那麼多歲數的臭小子?
非得提出來這麼刁鑽的請求!
可哪料到這事兒竟然還真讓臭小子給辦成了!
他不但把他親爹親孃都拿捏得死死的,如今連丈母孃都沒能逃得過他的手掌心,他竟然能耐成了這樣!
當下難抑狂喜,夫妻倆雙雙起身給寧夫人彎腰施起禮來:“親家母!你可是幫了大忙啊!
“——來人!趕緊去少夫人家的萬賓樓開桌酒席!裴家有辦喜事,今兒這頓,必須我老裴來作東!”
作爲另一派孃家人的樑郴夫妻望着眼前滿堂歡聲笑語,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成了?!”
……裴家提親大功告成,這頓飯吃下來,也等於之後所有的章程都不再成問題。
是日起,裴昱夫婦立刻調動三姑六婆們入府籌備新婚大禮,管事們受裴瞻的指派隔三差五前往寧家詢問各種妥不妥?宮裡知道了消息,也屢次派遣人來過問。
對寧家這邊來說,一個月時間打造嫁妝傢俱是唯一的難點,但寧夫人豪擲千金下去,哪裡有辦不成和辦不好的事?
何況之前爲了和杜家的婚約,寧夫人早就有了安排,如今只需在其中增添部分就成。
傅真有點被他們這陣仗嚇到了。
關鍵就連倚借“女方媒人”上了寧家的樑家人,如今都天天跑過來了,說一定要如何如何要求裴瞻那小子,不能便宜了他。
就連原本滿心忿懣的程持禮,也整日地自寧家裴家兩邊跑,當成了跑腿。
傅真覺得不必如此隆重。
畢竟她以爲大家走個過場就行了!
寧家的家世也擺在這兒,就算是簡單點外人也不會說什麼。
她向寧夫人提出精簡章程,包括嫁妝。
寧夫人笑道:“人生大事,豈可馬虎?裴家有權勢,咱們家有財力,嫁妝當然得多,總不能讓人看輕了。
“而且,咱們家家底豐厚的名聲在外,要是寒酸了,生意場上的夥伴們不得多想?以爲咱們家只是空殼子?實在無益。”
傅真拗不過。
於是最閒的這個人反成了傅真。
她除了得空在繡好了九成的喜服上扎兩針,就是被寧夫人捉着跟謝愉一道學習持家理財。
傅真知道這是門好本事,寧夫人給她那麼多嫁妝,她怎麼也不能敗在手上,於是也正兒八經學起來。
謝愉跟她同窗幾日,漸漸放開。
這日倆人奉寧夫人的命令在太陽底下看賬,見傅真對着賬簿眼神泛散,謝愉便道:“打瞌睡了吧?”
傅真嗯了一聲,抱着雙臂,枕在椅背上眯起眼來。
謝愉湊到她耳邊說:“想出去玩嗎?”
小姑娘氣息又香又軟。傅真撩起一隻眼來:“去哪兒?”
謝愉比了個手指示意她放小聲:“太子及冠大典快到了,今兒東華門外有操演。”
傅真道:“操演有什麼好看的?”
謝愉把聲音放得更小了:“有很多年輕將軍,還有很多到時在大典上執禮的官員也在,聽說長得都很俊。”
她臉上有了點小粉紅。
傅真笑了。“你聽誰說的?”
“我父親早上跟幕僚們說話時,我聽到了。”
傅真又笑了。她坐起來:“走吧。”
俊俏少年郎誰不愛看?
陪她去湊湊熱鬧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