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噗!”寒光徑直沒入陸縝適才所站的位置,衆人這纔看清楚這居然是一柄尺許左右的飛刀。
只一瞬的遲疑後,衆人才猛然回過神來:“有刺客,保護大人!”說話的同時,那些錦衣衛已抽刀在手,迅速圍在了于謙周圍,目光則警覺地向着四周張望,尋找着那突然出手偷襲的刺客位置。
陸縝更是心頭一陣發寒,背上都滲出了一片冷汗來。要不是身邊的清格勒及時出手相救,恐怕自己就得命喪在這一刀之下了。沒想到這些傢伙居然還有後着,不但在水裡有刺客,就連這岸上竟也佈下了人手。
就在衆人擺出防禦的姿態時,前方黑暗之中已突然冒出了十幾二十條黑影,他們手中都握着長長的刀劍,也不說話,直接就揮着兵器直撲了上來。
“好大的膽子,竟敢行刺朝廷命官!”看到果然有刺客撲殺過來,鍾百戶怒極反笑,當即舉起了左手,高聲喝道:“弓弩手何在?”
隨着他這一聲令下,其中幾名錦衣衛已半蹲下了身子,亮出了一直背在身上的弩機,穩穩地對準了那些不斷接近的刺客。
沒有任何的遲疑,鍾百戶看着敵人,便下達了攻擊的命令:“放箭!”
這些錦衣衛其實今日確實憋了一肚子的氣,之前在東廠手裡吃了大虧,卻又無處發泄。現在既然有人送上門來讓他們出氣,他們自然不會放過了。
於是,一根根箭矢便帶着他們的怒火,帶着風聲咻咻地直飛而出,射向了前方目標。而這些傢伙居然個個都不弱,面對這些迎面而來的箭矢,突然身子一伏,竟有半數箭支都落在了空處。
不過這用弩機射出的利箭速度還是太快,他們終究沒能完全閃過這要命的攻擊,當即就有四五人中箭撲倒。可即便如此,中箭之人居然都不吭一聲,而其他人更是毫無所懼地繼續撲上,迅速拉近了雙方的距離。
“結陣!”見此,就是鍾百戶心裡也是一懍,這等兇悍的敵人他也是第一次遇見哪。好在他還算有些見識,立刻下達了命令,指揮着手下衆人結成一個半圓,阻擋住敵人攻擊的勢頭,同時還有幾名弓弩手繼續朝前放箭,倒又射倒了兩三名敵人。
轉眼間,這些黑衣人已撲到了衆人跟前,手中刀劍迅速揮刺劈砍過來,與前方的幾名錦衣衛正式交上了手。
這一正面交鋒,錦衣衛才頓吃分量。對方雖然人數上還處於劣勢,可其兇狠的攻擊卻能迅速彌補兵力上的不足,只一個照面,就已讓前頭的十來名錦衣衛一片死傷,整個隊伍居然也被迫着朝後退了一段距離,以求拉開與敵人之間的距離。
陸縝身在隊伍中間,也是一陣的詫異。之前他也見識過這些錦衣衛的實力,雖然不是太強,卻也可以輕鬆將一衆東廠番子擊敗,怎麼遇到這羣傢伙卻完全不是對手了呢?
不過這時候已顧不上深究箇中緣由了,陸縝立刻給清格勒打了個眼色,示意對方上前相助。清格勒點頭之後,忙一步衝了上去,刀一擺間正好幫身前的一名錦衣衛架住了這要命的一刀,同時左腳猛然發力一踹,把因爲被架住全力一刀而身子一頓的一名黑衣人給踢得踉蹌退後。
趁着這個機會,清格勒再次埋身上前,刀光一展,正好劈入了一旁還沒反應過來的一名黑衣人的腰胯,將其劈得重傷倒地,鮮血流了一地。
有了清格勒這個善於正面交鋒的猛將在前頭幫着,錦衣衛的處境才稍微好上一些。但隨即,那些黑衣人裡又有人猛地張手射出數道寒光,頓時就有幾名錦衣衛中刀受傷,形勢就再次發生了轉變。
本來這些錦衣衛就處於被動防禦的一方,現在又要分心提防對方飛刀偷襲,手腳上自然慢了半拍,這讓他們的處境又變得不妙起來。只一會兒工夫,又有幾人中招,甚至連那半圓的陣形都露出了一個缺口。
當缺口出現時,適才率先揮出飛刀的一人便暴喝一聲,手中刀光爆閃,竟直接把面前的兩名錦衣衛劈得打橫裡飛了出去,然後他也不再追擊,而是身子一弓,雙足一彈,整個人就如箭矢般直飛向了陣勢中間位置。很明顯,他的目標便是如今被圍在中間的于謙與陸縝兩人了。
“不好!”清格勒雖然在前頭和敵人交鋒,但依然眼觀六路,對方一掠起身子,他就知道其用意了。趕緊就欲回身馳援。
可就在這時,本來已被他壓得透不得氣來的兩名黑衣人卻同時低喝出聲,完全不顧自身安危地全力攻過來,卻是一副有死無生的拼命架勢。一旦清格勒抽身後退,他恐怕就會被傷在此二人的兇狠攻擊下,別說救援了,就連自己的安危都未必能得到保證。
心裡清楚這一點的清格勒只能暗歎一聲,在後縮的時候猛地一頓,然後揮刀再上,刀閃處,已迅速劃過兩個敵人的胸口。兩個拼死阻撓的黑衣人只發出一聲慘叫,便已砰然落地,只有出氣而沒了入氣。
可就這一耽擱,那攻向陣勢的黑衣人卻已得逞,迅速穿透了前頭的防線,直達陸縝他們跟前。甚至陸縝都能看到其眼中閃過的一絲兇殘的殺意了。
周圍那些錦衣衛急忙想要過來援救,但卻都晚了一步,只能發出一聲驚呼。陸縝唯一能做的,就是猛地一個挺身,毅然決然地擋在了于謙之前——自己可以死在這兒,但于謙絕不能有事!
于謙沒想到在這個時候陸縝居然會做出如此選擇,不覺一呆。再想做出同樣的動作時,已經晚了一步,只能長嘆一聲,心裡暗道:“陸善思你這又是何苦呢?”
陸縝瞪圓了眼睛,握緊了拳頭,把最後的一點希望都寄託在了自己已經良久沒有觸發出來的那股異能之上。只求能讓一切停頓一下,然後好有反殺的機會。
可結果,卻再次讓他失望了。自從京城敲擊登聞鼓以後,他似乎就失去了那最後的自保之術。無論是當初在錢塘江畔與倭寇對敵時,還是如今面對刺客的襲擊,他都無法如之前般順利施放異能,只能眼睜睜看着敵人撲殺過來,那口劈向自己的鋼刀帶起的勁風先一步落到了自己面上。
“大人!”清格勒解決了兩名敵人,便是一個旋身,可入眼的,卻是陸縝迎着敵人的鋼刀挺立不動的姿態,這讓他心下大駭,口中更是發出了一聲尖利的叫聲。同時,他已顧不上太多,手一揚,就將掌中刀猛地拋射出去,直奪那人的後背,而後身子也跟着快速地直撲了上去。
雖然因爲距離的關係,一切似乎都已經有些來不及了,但清格勒還是想要再試上一試。
那人聽得風聲,已劈到陸縝面前的這一刀便猛地一停,然後以一個奇怪的角度往後一撩,正好打在清格勒擲來的一刀上,將之高高挑飛。但他的動作卻並未因此停下來,手腕一抖間,竟再次橫掠,劈向了陸縝的脖頸,速度都不見有半點減慢的。
而陸縝,這一回卻輕輕地閉上了眼睛。事到如今,一切掙扎都已是徒勞,對方比自己要快得多,唯一能做的,就是靜候着死亡的到來了!
只可惜,自己的抱負就要因此而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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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碧福園的樓上,遠遠眺望着,已能發現運河碼頭那裡的火勢已經漸漸小了許多。
見此,嚴玉麒的面色幾番變化,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更不知今日之事到底會是個什麼結局。兩兄弟似乎是心意相通,遲疑了一陣後,嚴玉麟忍不住道:“大哥,你說這次會得手麼?”
嚴玉麒還沒開口,許青蓮已先一步笑了起來:“水陸之上都已有我們的人,除非他于謙能上天,否則他必然難逃一死。”
“你……你們在陸上也佈置了人手?”嚴玉麒忍不住問了一句。
“嚴公子你不會以爲我們聖教會把一切都寄託在你們身上吧?水面上的攻擊看似無懈可擊,但只要有人動作夠快,還是能把于謙救上岸的。但我卻早有佈置,只要他們上岸後略有疏忽,下場便已註定!”許青蓮得意一笑,然後又吐出了一口氣來:“現在,只等他們把得手的消息傳回來了。”
嚴玉麒低下了頭來。事到如今,他已完全被白蓮教的這些傢伙所裹挾,即便今日之事最終沒被官府查出來,恐怕今後的處境也將大大不妙了。只可惜,眼前這個傢伙的實力實在太過可怕,讓自己完全無法反抗,只能聽從其擺佈。
倒是嚴玉麟,明顯更亢奮一些:“那陸縝呢?聽說今日他也在碼頭上,你們能幫我除掉他麼?”
“這個不必着急。一旦于謙死在了此處,陸縝必受牽連,到時候想要除掉他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許青蓮信心十足地一笑道,似乎是已經能看到陸縝的屍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