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在弘化郡待了將近十日的王威與高君雅終於準備回京覆命,他們與朱御醫來時輕車簡行,走時,東西卻是足足多了幾車,從何而來,可想而知,可即便如此,王威依舊覺得不滿意,因爲有一樣東西,李世民始終沒有雙手奉上。
因爲李淵與李建成行動不便,所以由李世民與李玄霸爲他們送行,在步出太守府時,李世民懇切地道:“二位大人真的不再多留幾日嗎?”
王威呵呵笑道:“多謝二公子的盛情,不過皇上那邊還等着我們去覆旨,實在不宜再多留。”
“既是這樣,世民就不勉強了。”說着,李世民拱手道:“還請二位大人在皇上面前替我父親多多美言。”
“一定一定。”王威連連答應,隨即他似笑非笑地道:“對了,二公子,那名舞姬至今還沒有回來嗎?”
李世民笑一笑道:“是啊,我昨兒個還問了二孃,她說要等正月十五過後,那些舞姬纔會回來;也怪世民思慮不周,早早就讓她們回家過年去了,未能令二位大人盡興,實在該罰!”
高君雅翻着三角眼,陰陽怪氣地道:“到底是思慮不周,還是存心爲之,二公子心中清楚。”
“哎!”王威瞥了他一眼道:“高兄想到哪裡去了,二公子怎麼會存心爲之呢,要怪就怪咱們來的不是時候,恰好趕上過年。”說着,他又對李世民道:“高兄他就是心直口快,有什麼說什麼,但絕無惡意,二公子切莫往心裡去。”
“此事說到底,都是世民大意犯下的錯,又豈會怪高大人。”李世民恭敬地應了一句,隨即道:“父親聽聞皇上喜歡獵鷹,所以特意尋來一對獵鷹,想勞煩二位大人代我父親進獻於皇上。”說着,他命人將那雙獵鷹以及馴鷹少女帶了出來,李淵所料不錯,一見到那獵鷹,王威二人立刻眼睛一亮,目光一直在獵鷹以及那兩個馴鷹少女之間打轉。
“不知二位大人肯否幫這個忙?”李世民的話令王威回過神來,連忙道:“二公子放心,我二人一定代呈皇上,相信皇上會喜歡太守這份禮物。”待得李世民連連道謝後,他又道:“好了,時辰不早,我們該動身了,二位公子不必再送。”
李世民兄弟一起拱手道:“祝二位大人一路順風,早日到京城。”
王威含笑點頭,待得他們幾人上了馬車後,車伕驅趕着馬車往城外行去,望着逐漸遠去的馬車,李玄霸拍一拍袖子,如釋重負地道:“可算是走了。”
李世民好笑地道:“怎麼,很不願瞧見他們嗎?”
李玄霸沒好氣地道:“難道二哥願意繼續對着他們嗎?剛纔二哥挽留的時候,我真怕他們會答應下來,這些日子,三天兩頭陪着他們遛雞鬥狗,飲酒作樂,又不能說實話,簡直快要了我的命。”
“哪有這麼誇張。”面對李世民的言語,李玄霸一本正經地道:“我說的可是真的,如果能選,我寧可練上一整天的拳也不想對着他們;二哥,我真不明白,明明咱們都不喜歡那些玩藝,爲什麼非得裝出一副熱衷的樣子呢?還有,爲什麼西廂房那邊住了幾個女子,我問下人,說是父親的侍妾,但這些人我以前從未見過,也未聽父親提起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以後你自然會明白。”不等李玄霸再問,李世民已是拍着他的肩膀,道:“行了,現在人已經走了,不必再裝什麼,只管練你的拳去。”
李玄霸嘿嘿一笑,“就等着這句話呢。”
在李玄霸轉身進屋後,李世民喚過林總管道:“派人去通知那些舞姬,讓她們明日回府。”
在林總管恭身答應之時,馬車上,高君雅正在與王威抱怨,“這個李世民表面上對咱們恭敬,實際上卻是陰奉陽違,王兄一再提醒,他卻始終不肯交出那個舞姬!”
王威彈一彈指甲,涼聲道:“無所謂了,區區一個舞姬而已,不肯就不肯。”
高君雅驚訝地道:“王兄當真咽得下這口氣?”他與王威相識多年,深知其脾性,別看對誰都是笑臉相迎,其實比他還要睚眥必報。
王威挪了挪白白胖胖的身子,似笑非笑地道:“爲什麼咽不下?左右過不了多久,李家就會不復存在。”
高君雅一驚,盯着王威道:“王兄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淵抗旨不遵,假意稱病不肯來朝,心存反意;你說,皇上要是聽到這些,還會允許李家活在世上嗎?”
高君雅皺眉道:“可是朱御醫替李淵診治過了,他確實身上有傷,而且這些天來咱們所見所聞,李淵對聖上還算恭敬,並無任何謀反之意。”
“他有傷是真的,但誰知道是刺客傷的,還是他自己爲了避免來京,故意弄傷的呢?事情的關鍵不在於李淵有沒有傷,而是在於咱們怎麼說。”他們二人雖然官職不高,但深得楊廣信任,只要他們說是黑的,那就一定是黑的。
聽到此處,高君雅已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張長臉露出一絲憂心,“這樣做,會否……過份了一些?畢竟除了那個舞姬之外,李家待咱們還算客氣。”
王威冷聲道:“我剛纔已經給過李世民機會了,可惜他敬酒不吃,非要吃罰酒,那就怪不得咱們了。至於客氣……連一個舞姬也不肯給,你覺得李家待咱們是真的客氣嗎,不過是應付罷了,其實他們巴不得咱們趕緊走。”
“這倒也是。”高君雅猶豫了一下,又道:“那獵鷹與那兩個女的……”
王威眯了眼道:“自然是咱們自己收下了,李淵倒也有幾分眼光,不論是獵鷹還是馴鷹女都是上等貨色,倒也能解咱們這一路上的寂寞。”
高君雅深以爲然地點點頭,不論是他還是王威,皆不知自己正在逐漸步入李淵精心佈下的陷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