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成神色幾番變化,盯了李世民道:“是又如何?春秀明擺着就是那個野丫頭害死的,你卻包庇野丫頭,非說春秀是意外身故,還笞了我們四十,這件事,我怎能作罷!”說到此處,他又陰惻惻地笑了起來,“就算你查出是我們篡改了戶籍冊又如何,只要找不到原來那本,就無法證明武老三的年紀,他依舊在此次徵召之列!”
秦縣令喝道:“馮成,你們趕緊交出原先的戶籍冊,否則本官絕不輕饒!”
“饒?”馮成陰惻惻地笑道:“我女兒沒了,兒子被徵召入伍,差不多也等於沒了,還要你饒什麼?我知道你們是官,要我們死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是武老三,你們也休想救,他一定要死!”
馮春明咬牙切齒地道:“不錯,妹妹被殺之仇,我們一定要報!”對他們來說,一旦列入徵召之中,就等於與死掛了鉤,既然左右都是一死,自然沒什麼好怕的了。
他們對死不在意,可不代表別人也不在意,盧升喝斥道:“你們這羣瘋子,你們想死是你們的事,我可不想死,趕緊把冊子拿出來!”
“你以爲我真會留着那本冊子嗎?”在盧升駭然的目光中,李風一字一句道:“燒了,早在你交給我的當天,我就燒了,一乾二淨,連絲灰也沒有留下!”
他的話令盧升面如死灰,撲過去一把攥住李風的衣襟大聲道:“我與你說過,一定要好生留着那本戶籍冊,你怎麼可以燒了,拿出來,趕緊給我拿出來!”交不出戶籍冊,二公子與秦縣令一定不會饒過他。
李風用力掙開他的手,冷聲道:“都說燒了,你讓我怎麼拿給你,盧升,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蠢,真不知你是怎麼當上主簿的!”
“你!”盧升氣得說不出話來,該死的,早知道他就不將戶籍冊交給李風這個瘋子了,現在可怎麼辦?難道……真的難逃一死?
那廂,馮成望着李世民,惡狠狠地道:“我知你二公子神通廣大,你李家在這弘化郡權勢滔天,但那又如何,沒有那本戶籍冊,就算是你,也救不得武老三,他始終難逃徵召入伍的命運。今日,我定要武老三爲我可憐的女兒賠命!”說到此處,他仰頭大笑起來,笑聲森冷可怖。
韞儀走到他身前,沉聲道:“馮成,你恨的人是我,與我爹無關,放過他。”
“休想!”馮成驟然止了笑聲,死死盯了韞儀道:“最該死的那個人確實是你,可惜你身在太守府,又勾搭上了二公子,我動不了你,只能退而求其次。”說到此處,他忽地又笑了起來,冷聲道:“不過這樣也好,你們父女感情那麼深,武老三這一去,必死無疑,想必……能夠讓你痛不欲生!”
韞儀欲要言語,自剛纔起,就一直不曾說過話的李世民忽地道:“那本戶籍冊,根本就沒有被燒燬。”
李風臉色微微一變,冷笑道:“確實是燒了,你要非不信,我也沒法子。”
李世民脣角微揚,伸手道:“拿來!”
隨着他這話,段志宏自袖中取出一本冊子遞給李世民,後者揚一揚,道:“李風,你看看這是什麼?”
“戶籍冊?”李風看到冊封上偌大的三個字,神色頓時變得極爲難看,連連搖頭,“不可能,我明明藏在……”說到一半,他突然止住了話語,緊接着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好險,差一點就着了二公子你的當。”
李世民攥着冊子的手悄然一緊,涼聲道:“這話從何說起?”
“當初春明就是中了你這一計,纔會自己把珍珠的事情說了出來;如今二公子又想故伎重施,騙我說出藏戶籍冊的地方,我說的對嗎?”
李世民一言不發地盯着他,這些日子,段志宏確實將他們相互勾結,狼狽爲奸的事情給查清楚了,可關於戶籍冊一事,卻始終沒有眉目,眼見徵兵期限將至,他只能冒險一試,卻被李風給識破了。
“二公子你很聰明,不錯,我確實沒有燒了戶籍冊,因爲那本冊子還有些用處,不過……我將它收在一個你們絕對想不到的地方,除非你們翻遍本縣每一寸土地,否則絕對找不到。”
李世民沉眸道:“李風,只要你交出戶籍冊,我可以向秦縣令求情,免你死罪!”
李風湊到他面前,似笑非笑地道:“那我是不是還要謝二公子你的大恩大德?”未等李世民言語,他已是豁地一口唾在李世民面上,“我有今日,皆是拜你與武梅雪那個娼婦所賜,還要我謝你,簡直就是做夢!”
就算放在尋常人身上,唾面也是奇恥大辱,更不要說是李世民這樣的身份,段志宏一腳將李風踢翻在地,隨即將他從地上揪了起來,怒道:“好你個賊子,竟敢這樣侮辱二公子,看我不打得你滿地找牙!”
“志宏!”李世民阻止段志宏已經揚起的拳頭,待得拭去面上的唾液後,他冷聲道:“李風,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否則就唯有請秦縣令動刑,你曾爲衙差,當知那些刑具有多可怕。”
李風眸中掠過一抹懼意,旋即又冷聲道:“我當然知道,不過……有一種人,你就算用再多的刑具,也無法從他口中問出一個字來。”話音未落,他已是迅速從離着最近的段志宏腰間抽出長刀,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將長刀橫在脖間,用力一劃……
殷紅的鮮血瞬間噴涌而出的同時,李風仰身往後倒去,他用自己的行動告訴了所有人答案――死人!
段志宏萬萬沒想到李風會突然奪刀自盡,如今李風一死,那本戶籍冊……豈非無跡可尋?想到此處,他顧不得擦去濺到臉上的血,慌忙朝李世民跪下,“屬下疏忽,請二公子責罰!”
李世民盯着李風雙目大睜的屍體,嘆息道:“是我疏忽了,竟沒發現他的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