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被他問得莫名其妙,“我自然記得,大哥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來?”
“大業十年,陛下三徵高句麗,弘化郡本應承擔八萬人數,多虧有父親在陛下面前進言,方纔減至四萬,如今征伐已過,倖存的士兵與民夫盡皆回了家鄉,他們當中必定有聽過父親功績之人;在這種事情下,咱們只需要燃起一點點火星,便可以成爲燎原之火,蔓延整個龍門甚至是山西!”
李世民仔細聽完他的話,道:“就算百姓心向我們,短時間內對母端兒都不造成什麼威脅。”
“父親說過,民是根本,母端兒眼見轄下百姓投奔父親,必然心生懼意,從而出兵攻打父親,在這種情況下,行軍佈陣難免會有疏忽不足之處,正好給咱們將之擊破的機會,重重打擊他們的士兵;兩軍交戰,最害怕的就是士氣被打擊,只要此戰得勝,咱們就可牢牢佔據先機。”
李淵道:“若他按兵不動,又當如何?”
李建成顯然是已經想到了這一點,李淵話音剛落,便立刻道:“不會,母端兒按得住一時,按不住一世,他一定會發兵。”
李淵沉吟片刻,道:“既是這樣,這件事就交由你負責,我會調一千士兵讓你支配。”
李建成應聲道:“父親放心,兒子一定辦好此事。”
在商議完此事後,李世民道:“父親,大哥離開此處已經快有一年了,不如讓兒子帶大哥出去走走?”
“去吧。”在李淵答應後,李世民帶着李建成走了出來,他並不知道,在其身後,是李淵複雜至極的目光。
不論怎麼看,建成都要比世民更加出色一些,剛一來,便解決了困擾他們許久的問題,若他爲帝,帝位必然傳給建成,夏候老弟怎麼會在世民身上看出王氣?
究竟是夏候端錯看了,還是……將來會發生預料不及之事?
之前夏候端送他離開洛陽時,他曾問過這件事,夏候端卻說天機難測,除非到那個時候,否則誰也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麼事,他們所能做的,就是順應天命!
且不提李淵糾結之事,李世民帶着李建成出了都護府,沿着街道行走,這座城池比弘化郡要大上許多,人卻算不得多,再加上這會兒並在集市,街道兩邊只有零星的鋪子還有攤販擺着,賣一些小玩藝或是自家地裡種出來的東西。一旦有人給錢買了什麼東西,哪怕只是一文錢,那些小販也會立即警惕地貼身收好,不時瞄向街上隨處可見的乞丐,彷彿唯恐被他們搶了似的。事實上,這一路走來,李建成已是看到不下三起當街搶劫的事情,皆是那些沿街乞討的乞丐。
雖然李淵到任後,頒下法令穩定城中形勢,並且加派士兵巡查各街道,一旦發現膽敢搶劫者,立刻關押入牢,但畢竟時日尚短,再加上那些乞丐三餐不繼,所以依舊有許多人鋌而走險。
李建成搖頭道:“我來之時,河東還沒有這麼亂,不過也可以理解,此處本來就四處亂戰,再加上劫掠、強搶之事,更加人心惶惶。”
李世民嘆了口氣道:“大哥要是去城外看過,就會發現此處還算是好的,居住在城外的百姓因爲朝廷屢次徵召,再加上叛軍的鼓動,大量逃離,無數房屋空置,田地荒廢;如今在河東城中,想到買到新鮮的蔬菜可是有些不易。”
李建成頷首道:“所以咱們首先要做的是穩定人心,幸好父親如今得了承製之權,行事會比以往便宜許多。”
“正是,另外……”李世民剛說了幾個字,一個人影迎面而來,將他撞了個滿懷,連聲道歉也沒有說便急急走了。
李世民心生警惕,伸手在懷中一摸,錢袋果然不見了,連忙指着那個背影喝斥道:“站住!”
被他這麼一喝,原本還算是在走的那個人立刻拔腿狂奔,李世民二人連忙追去,兄弟二人皆是習武之人,體力遠較一般人好,在追過幾條街後,將那人堵在一條死巷子裡。
那人看起來四旬左右,身形削瘦,衣裳雖然破破爛爛卻異常乾淨,不同於街上隨處可見的那些乞丐。
李建成臉色陰沉地盯着他緊緊抓在手裡的錢袋,冷聲道:“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當衆搶劫,走,跟我去衙門!”
“不要!”那人連忙跪下,慌張地道:“我……我也不想搶劫的,實在是沒法子,求這位爺高擡貴手饒我這一次。”見李世民他們不說話,又道:“要是我被抓了,我得病的娘子還有兩個幼小的女兒都會餓死的。”
李建成冷喝道:“你不必說這些來求同情,錯就是錯,你有手有腳的,若是肯勤快做事,難道還會餓死嗎,非要靠搶劫來爲生。”
那人急忙道:“我有!我每天都很勤快的做事,可是田裡種的東西還沒熟就都被人偷偷摘走了,勉強得了一點收成,又被官府派人給拿走了,從年頭辛苦到年尾,我們一家人連口飽飯也吃不上,偏偏這個時候,我家娘子又生病了,我想請大夫又沒錢,所以纔會這麼做。”說着,他遞上錢袋道:“我把錢袋還給你們,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了,求你們放過我!”
李世民輕聲道:“大哥,如今百姓的日子確實不好過,左右也沒什麼損失,不如就給他一次機會吧。”
李建成不悅地道:“你總是這樣,要是下回有人說自己因爲生活窘迫,所以殺人劫財,難道也放過嗎?錯就是錯,不可饒之!”
“可是……”李世民剛說了兩個字,原本跪在地上的人突然用力往外衝去,等他們追去時,已是不見了蹤影,那個錢袋自然是被他給拿走了。
李建成停下腳步,不悅地道:“瞧見了沒,那人根本就是滿口胡言,根本不值得同情;若一個人生性善良,就算當真生活艱難,也不會去偷蒙拐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