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杜如晦走到他身邊,緩緩道:“我問你,鄭兄的死,是否與你關?!”
崔濟瞳孔微微一縮,不等他言語,崔永忠已是聲音冷厲地道:“請杜公子注意自己的言語!”
杜如晦沒理會他,只盯着崔濟道:“回答我!”
迎着他的目光,崔濟搖頭道:“我與鄭兄情同兄弟手足,豈會加害於他,我不明白,杜兄怎會有那樣的想法,僅僅是因爲一個白日鬼的話?”
“吳阿力與趙老九就是鄭兄過世後,我們在清徐酒莊中遇到的兩個地痞,你當時教訓了他們一頓,隨後與我們說,你想要迎娶公主,以證明她並非外界所傳的剋夫命;我們當時皆以爲你對公主一往情深,如今想來,怕是這一切,都是蓄意你安排的。”
崔永忠上前道:“杜公子若再這樣胡言抵毀我家公子,就請立刻出去。”
崔濟道:“無妨,讓他說下去。”
“你買通了吳趙二人,故意讓他們在酒莊中說那些話,好讓你可以順理成章地提出迎娶公主,並且讓我主動當了你的說客。之後,你給了他們二人一筆錢財,只是我猜測,他們並沒有就此滿足,知道你是崔家公子後,起了貪心,將你當成搖錢樹,勒索了一次又一次,他們的貪得無厭令你起了殺心,不過你又怕這二人突然死去會引人懷疑,所以就來了一招借刀殺人。”
“先是讓崔永忠收買白三在賭坊中偷走吳趙二人的錢袋,同時安排了一出莊家出千的把戲,在這種情況下,雙方必然會起衝突,而你安排的人,就在這場衝突中悄悄殺了他們兩個,並嫁禍給堵坊。”
靜默片刻,崔濟拍手笑道:“這個故事很精彩,但只是一個故事罷了,我從來沒有讓人去做過這些。”
“我既來了這裡,就不可能是空口無憑,除了白三,還有一樣你所不知的證據。”在崔濟微變的臉色中,他道:“說完了吳阿力他們,再來說說鄭兄,自從鄭兄出事以來,我一直想不明白,他爲何那麼多路不走,偏偏走到金水河去了。”
崔濟不以爲然地道:“喝醉酒的人隨意亂走有什麼奇怪的。”
“可是酒莊老闆說過,鄭兄離開的時候意識還很清醒,郎倌酒雖有後勁,可按理來說,也不會讓他醉得如此利害,所以這些日子,我一直在金水河附近尋找,終於讓我找到一個在當夜見到過鄭兄的人,他說曾看到鄭兄揹着一個大包袱在那河邊走,所以我就四處打聽那個包袱,卻始終沒有消息,直至今日我纔想明白,他看到的,根本不是什麼包袱,而是一個人攙扶着鄭兄走路,因爲天很黑,所以他一直以爲那是一個包袱。”杜如晦眼角抽搐地道:“與鄭兄在一起,並最終將他推入金水河中,造成他溺水身亡的人,就是你崔濟,目的,自然就是爲了取鄭兄而代之,成爲當朝駙馬。”
崔濟盯了他片刻,忽地笑道:“好了,杜兄不要開玩笑了,一點都不好笑。”
“我沒有與你開玩笑,還記得陛下下旨那一天,我與裴兄來恭喜你嗎,那天,我在你鞋底瞧見了與杜兄落水處那些鵝卵石上一模一樣的青苔。”
崔濟不以爲然地道:“我曾去過那裡,沾上有一些青苔有何奇怪。”
“是不奇怪,但問題在於那日你所穿的,並非你穿去金水河邊的那一雙。”聽到這句話,崔濟一直平靜的臉色終於起了變化,“所以你那日問我有沒有去憑弔過鄭兄?”
“不錯,若是你去過,那沾上青苔不足爲奇,可偏偏你沒有。”停頓片刻,他寒聲道:“你好深的心思,將我們所有人都耍得團團轉!”
崔濟撣一撣身上海水藍錦衣,淡然:“只是一些青苔罷了,哪裡都可以踩來,並不能證明我去過金水河邊,反倒是杜兄,我對你推心置腹,卻換來你的重重懷疑,實在是令我難過。”
杜如晦失望地道:“事到如今,你還不肯承認?”
崔濟搖頭道:“沒有做過的事情,杜兄讓我如何承認?”頓一頓,他道:“既然杜兄對我有樣大的懷疑,明日還是不勞煩杜兄了,我另外再找人;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望着崔濟離去的背影,杜如晦沉聲道:“你就不怕我將這些事告訴陛下與皇后娘娘?”
崔濟停了腳步回過頭來,那張臉上掛着一如既往的溫文笑容,“杜兄覺得,陛下與皇后娘娘是會相信一個白日鬼的話,還是相信我這個崔家世子的話?”
杜如晦寒聲道:“那鄭家與公主呢,他們也不相信嗎?”
崔濟笑容一滯,旋即笑得越發燦爛,“就算他們相信你那些謊誕之言也沒有用了,公主即將下嫁我崔濟的消息整個洛陽乃是大隋都已經知道了,你說陛下會因爲他們而取消這門親事嗎?不會,再者,一旦取消,公主剋夫之名,怕是就徹底落實了,到時候,就算她是皇帝之女,怕是也難嫁了;杜兄既然是公主的好友,就該好生爲公主考慮,莫要壞了她的幸福。”
杜如晦恨聲道:“公主嫁給你纔是真正壞了幸福!”
崔濟笑道:“怎會,我會待公主像待我自己那樣好,只要她是……公主!”
杜如晦咬牙道:“崔濟,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如願!”說罷,他大踏步離去,在他走遠後,崔永忠輕聲道:“公子,可要屬下……”
崔濟擡手道:“他手裡沒有證據,翻不出什麼花樣來。”
崔永忠擔心地道:“但是他剛纔說除了白老三之外,還有證據在手,屬下擔心會對公子不利。”
崔濟似笑非笑地道:“你真相信他的話?”
崔永忠一怔,旋即道:“難道他並無證據在手?”
“從一開始,他就是在虛張聲勢,若真有證據,就不會與我說這麼多了,不過……”崔濟眸光一冷,寒聲道:“我倒真沒想到,竟然讓他查到了這一步,這個杜如晦真是不簡單。”
崔永忠冷聲道:“留着此人,怕是一個禍害。”
“我知道,不過眼下還不是動他的時候,一切等我明日娶了公主再說,在此之前,不要做任何事,以免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