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汗英明。”面對劉文靜的恭維,始畢笑一笑道:“本汗信任李公,所以也只願意與李公合作,而非其他人,明白嗎?”
劉文靜聽出他話中有話,道:“請可汗明示。”
始畢揚一揚手中書信,道:“按李公信中所言,是欲去江都迎回楊廣,繼續讓楊廣爲君,從而與我突厥修好;楊廣此人驕狂自大,剛愎自用;若他回到洛陽,只怕第一件事不是與本汗修好,而是再次開戰。”
一聽這話,劉文靜連忙道:“可汗放心,絕不會有這樣的事,就算楊廣想開戰,李公也絕不會答應。”
“但李公始終是臣,楊廣纔是君,從來只有臣聽君言,何來君聽臣言之理;真到那時候,就算李公想不開戰也不行,到時候,又會是生靈塗炭,百姓流離失所;所以若是楊廣繼續爲帝,這封書信,我就當沒看過。”
劉文靜緊緊皺緊了眉頭,始畢這話,分明是在逼李淵稱帝,與隋朝徹底決裂;一旦李淵當真這麼做了,就會成爲衆矢之的,不止隋軍要滅他,就連李密那些緊緊盯着帝位的人,也不會允許他繼續存在,這簡直就是將他往火坑裡推,而他始畢則坐收漁翁之利。都說突厥人沒什麼頭腦,這句話用在始畢身上可是一點都不合適。
在一番緊張地思索過後,劉文靜道:“李公乃是隋朝至親,這些年來陛下對其也是極其優待,恐怕他不會答允稱帝;其實誰人稱帝都不要緊,要緊的是兵權在誰手中,您說是不是?”
有將領微微點頭,顯然認同劉文靜的話,無奈始畢卻是一口咬定,“這是本汗唯一的要求,若是李公連這也不答應,只能說李公根本沒有誠意與我們合作。”
劉文靜急忙道:“李公若無誠意,也不會派我走這一趟了,李公與我說過,只要汗王肯助一臂之力,終李公一生,也不會與您開戰。”
始畢擡手道:“我意已決,你不必再多說了,待會兒我會修書一封,你替我帶給李公。”
劉文靜無奈答應,在喝過始畢特意擺的接風酒之後,他拿到了書信,趕往太原,李淵早已是等得心焦不已,一看到他回來,連忙問其出使情況如何,待得看過始畢讓劉文靜帶來的書信後,李淵臉色難看至極,恨恨將書信摔到案桌上,咬牙道:“始畢這頭老狐狸。”停頓片刻,他喝道:“傳衆將來此議事。”
很快,李建成等人都到了,在得知始畢的要求後,臉色亦是不太好看,李元吉率先道:“這個老狗欺人太甚,哼,既然他故意刁難,咱們也不用求着他,我就不相信離了他,咱們就打不贏這場仗了;若是父親擔心突厥背後使壞,我現在就帶人去滅了他們。”
“胡鬧!”李建成斥道:“歷朝歷代哪個不想滅了突厥,又有哪個真正滅了突厥過,憑你一人,又怎麼可能成事。”
李元吉被他斥了一通,不樂意地道:“大哥,你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好不好,不就是一些不開化的蠻子嗎,有什麼了不得的。”
“總之你別亂來。”這般說着,李建成道:“父親,如果這會兒稱帝,楊廣一定會不顧一切調兵來剿滅咱們,所以萬萬不行。”
“爲父知道,但若不依始畢要求,文靜這趟白去不說,咱們以後就會腹背受敵。”李淵緊緊皺着眉頭,始畢真是給他出了一個大大的難題,令他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
裴寂道:“李公,突厥人性子急躁,若不盡快回復,恐怕他們會變卦,到時候更加麻煩。”
李建成道:“但始畢明擺着是要害我們,這個要求萬萬答應不得。”衆人默然不語,是啊,答應是死路一條,不答應也是死路一條,這根本就無法選擇。
李元吉憋了半天,忍不住道:“父親,你讓我去吧,我一定可以替你除去那些突厥蠻子。”
李世民皺眉道:“四弟,剛纔大哥已經說過了,突厥人勇武好戰,且全民皆兵,不是憑一時之勇就可以剿滅的。”
李元吉不耐煩地道:“那也好一個個杵在這裡什麼都不做,父親……”
不等他說下去,李淵已是道:“你二哥說得不錯,若突厥如此好剿滅,就不會留到現在了,此事一定有解決之法,咱們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不要心急。”
李元吉雖不服氣,卻也不敢與李淵頂撞,只得氣鼓鼓地坐在椅中,坐在旁邊的李建成瞧見他這個樣子,輕聲道:“衝動解決不了事情,一切還是要從長計議。”
李元吉憋着氣道:“根本就無計可議,只有一拼。”
在他們言語之時,與李世民比鄰而坐的劉弘基輕聲道:“二公子可曾聽說過商朝宰相伊尹放逐太甲於桐宮之事?”
李世民疑惑地道:“自是聽說過,劉先生爲何這麼問?”
劉弘基笑而不語,令李世民滿心疑惑,在與前者共事的這段日子,他深知劉弘基此人足智多謀,心智過人,所說所言,皆有其意,絕不會說一些沒意義的話,相信這次也是如此,只是……他們在商議突厥一事,劉弘基卻突然提及商朝宰相伊尹放逐君王一事,這兩者之間,根本不可能有聯繫……呃,慢着!
思忖片刻,李世民露出一抹笑意,脫口道:“父親,兒子想到辦法了。”
正在爲此事煩惱的李淵聽得此話,精神一振,連忙道:“什麼法子,快說。”
李世民壓下心中的喜意,道:“由始至終,始畢可汗在信中反對的都是父親擁立楊廣,而非隋朝。”
武士彠疑惑地道:“這不是一樣嗎?”
李世民搖頭道:“不,楊廣並不代表隋朝。”說着,他將目光轉向李淵,“父親可以效法前朝伊尹放逐太甲、霍光廢昌邑的幫事,廢楊廣而擁立代王;如此既可避免成爲天下之矢,也可以滿足始畢可汗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