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丈王家起興於太原,如果天下四亂,以王家的威望,應該很容易招募到士兵,若是得他們之助,進攻江都,應該有機會救出韞儀;只是岳丈雖然不齒楊廣所爲,卻也從未透露過任何謀逆之心,他會肯同意嗎?且太原離此頗遠,招募又需要時間,一來一回,怕是至少得一年半載,到時候恐怕韞儀已經不在人世,到時候他還救什麼?
杜如晦越想越煩,恨聲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真的要眼看着公主死嗎?!”話剛出口,他便連連搖頭,喃喃道:“梅雪死時,我未能救她,這一次,絕不可再眼看着韞儀失去性命,有法子的,一定有法子的。”
或許,他可以不去太原召兵,而是就近招募,想到此處,杜如晦忽地心中一動,太原……太原……暗自唸了幾遍後,他眸光一亮,脫口道:“我想到誰可以救公主了,李世民,他可以,他一定可以救公主!
不錯,杜如晦想到的人就是李世民,之前想着太原時,李世民的名字在腦海中掠過,之前得到消息,李世民隨其父李淵征伐北上,欲攻克長安,立代王楊侑爲天子,取楊廣而代之,聽聞這一路上連連得勝,勢力不斷擴大,手中的兵力已經達到了十餘萬;只要李世民帶一小股軍隊至江都城,便可以救得韞儀。
李淵如今名聲大得很,相信只要這一路上稍加打探就會知道他們到了何處;想到此處,杜如晦當即往長安的方向行去,然在走了幾步後,他又停了下來。
他曾答應過爹孃還有顯月,只要自己一出城,就立刻去太原與他們會合,如今若是去找李世民,恐怕要過很久才能去太原,他們久等自己不至,必會擔心,這可如何是好?
杜如晦左思右想,終是決定先去找李世民,顯月他們可以等,韞儀卻是等不得,多一天就多一份危險,一定要儘快找到李世民,求得他出手相救。
如杜如晦所料,他很快就知道了李淵大軍的下落——黃河龍門。
傳說,每年春天的時候,江河湖海中的鯉魚都會來到黃河,然後逆流而上,一年之中,能登龍門者最多不過七十二條,只要登上龍門,就會有云雨相罩,然後降下天火,燒掉尾巴,鯉魚化身爲蒼龍,騰飛九天之上,也就是所謂的“鯉魚躍龍門。
李淵此刻就站黃河岸邊,卻深深皺着雙眉,任由疾風拂身,一件披風突然落在身上,“父親小心着涼。”
李淵回頭看到站在自己身後的李世民,淡然道:“只是些許小風罷了,傷不了爲父。”
李世民走到他身邊,迎着冰冷的晚風道:“父親可是在想渡河之事?”
李淵嘆了口氣道:“不錯,如今屈突通玄重兵把守河東,我們面臨着兩個選擇,一是不和他交手,直接從龍門強渡黃河,直取長安;二是先取河東,打敗屈突通,然後再渡黃河;不論我們選擇哪一個,都會有危險。”
李世民點頭道:“兒子也一直在想這兩個問題,從龍門渡河,萬一長安不克,很可能受到屈突通的襲擊;若是先滅屈突通,如果不能儘快取勝,形成對峙,就有可能讓代王楊侑緩過手來,派兵東渡黃河來對付我們,到時候就會腹背受敵。”楊廣被殺一事,如今還未傳至此處,衆人仍以爲楊廣活在江都。
“世民,你擅於判斷形勢,你倒是說說看,走哪一步對我們更加有利?”面對李淵的詢問,李世民沉默片刻,道:“兒子認爲兵貴神速,與其在這裡與屈突通對峙,浪費時間,倒不如趁着我們現在連番克敵,士兵旺盛,直渡黃河,兒子相信長安周圍的隋軍不會是我們的敵手,甚至望風而逃。另外,關中有許多義軍,我們可以趁此機會納入麾下,只要我們有足夠的實力,就算之後屈突通發難,也不足爲慮。”
李淵鎖眉未語,雖然李世民說得在理,但還是未能定他做出決定,這個時候,李建成走了出來,瞧見李世民也在,眸中掠過一絲異色,在朝李淵行了一禮後,對李世民道:“世民在就好了,省得我去找你。”
李世民驚訝地道:“大哥尋我有事?”
李建成點頭道:“我想找你與父親一起商議是否現在渡河之事,看你們剛纔言語,想必也是在說這個事。”
李淵頷首道:“世民想要趁着現在士氣旺盛,立刻渡河,而非與屈突通對峙,建成,你怎麼看?”
李建成思索片刻,搖頭道:“兒子以爲此法過於急進大膽,猶如一場賭博,贏了我們自是從此順風順水;可要是輸了,十餘萬大軍都要爲此陪葬。”
他這個話正說到李淵心坎裡,要他拿十餘萬將士的性命來做這場賭博,實在有些難下決定;而且好不容易纔走到這一步,萬萬不甘就此被打回原形!
李世民道:“但是與屈突通對峙,弊端太多,萬一讓楊侑緩過手來,派兵圍剿,我們就麻煩了。”
“但這是最保險的法子。”說着,李建成語重心長地道:“世民,這不是一場輸一些錢就可以結束的賭博,押在賭檯上的籌碼是無數條人命,我們一定要選擇一條最穩妥最保險的路來走。”
“我明白大哥的顧慮,但那條路看似穩妥,其實暗伏兇險,我相信以我軍現在的士氣,一定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攻克長安。”話音未落,李建成已是道:“既然你相信連長安也可以攻克,難道還會攻克不了屈突通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不等李世民說下去,李淵已是心煩意亂地道:“好了,都不要再說了,召集劉先生他們,一同商議這件事。”
對於李淵的話,李建成甚爲不滿,父親對劉弘基信任有加,而後者又是一心一意幫着李世民,若是聚同商議,劉弘基一定會同意李世民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