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要說安生也不盡然,這段時間,她與吉祥已經不止一次聽到府中的人在背地裡議論公主,說公主恬不知恥,纏着二公子;氣得她們恨不得上前理論,明明就是二公子主動開口讓公主留下的,怎麼一轉眼,就變成公主糾纏不休了。
不過在宮中待了多年的她們也知道,這種流言蜚語越是與較真,就越是傳得利害,所以她們強行忍了下來,未與之爭辯什麼,韞儀那邊也瞞了下來,希望那些人傳得無趣之後,就不再說了,否則不知要怎麼平息。
“怎麼,想到以前的事又不高興了?”韞儀的話將如意自沉思中拉了回來,連忙道:“沒有,奴婢就是盼着,以後能夠太太平平,不要再生什麼事。”
韞儀笑而不語,這個時候,在與吉祥玩耍的李承宗漸漸退到了邊沿,在其身後是一排的盆景,韞儀怕他繼續後退會絆到,道:“大郎,你退得太多了,往前走一些。”
與上次一樣,李承宗依舊沒有理會她,只是笑嘻嘻地與吉祥她們玩着,腳步依舊在往後退,秋林也察覺到不妥,喚他往前走一些,可後者置之不理,仍是往後退着,終於在退到第四步時,腳後跟撞到盆景,一個不穩,仰天跌去。
“大郎!”秋林花容失色,急忙奔過去想要拉住他,險險在李承宗後腦觸地之前將他拉住,見他除了受些驚嚇之下,並無大礙,秋林長出一口氣,剛纔真是好險,李承宗可是李家的長子嫡孫,所有人都寶貝的不得了,他要是磕破一絲皮,自己就休想有安生日子過。
韞儀也是被嚇得不輕,撫着胸口道:“大郎,我剛纔不是與你說了,不要再往後退了嗎,你爲何不聽?”
李承宗白着一張小臉沒有說話,就像沒聽到一樣,他這樣子令韞儀皺起了眉頭,說起來,從剛纔開始,李承宗就沒有對自己的話有過任何迴應,之前還以爲是他玩得太瘋,故而沒聽到,眼下看來,卻非如此。
這般想着,韞儀又與李承宗說了幾句,後者一直沒理會她,這下子連如意也看出不對來了,小聲道:“公主,這大郎怎麼瞧着那麼怪,跟他說話,別說回答,連個反應也沒有。”
韞儀擡一擡手,蹲下身道:“大郎,你能聽懂我的話嗎?”等了一會兒不見李承宗回答,她將目光轉向秋林,“大郎他能聽得懂咱們的話嗎?”
“當然能聽得懂,大郎雖然身子弱了一些,卻很聰明,一歲就會講話,一歲半之時,已是能夠很清楚表達自己的意願,甚至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屬相還有年歲。”
韞儀蹙眉道:“既是這樣,爲何我與他說什麼都沒反應?”
被她這麼一說,秋林也想起來了,最近這幾天,大郎經常對自己的話沒反應,原以爲是她不願意說,如今看來,似乎沒那麼簡單。
秋林越想越心慌,望着李承宗道:“大郎,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嗎?”
李承宗眨巴着黑水晶似的眼睛,卻遲遲沒有張嘴,秋林緊張地抓着他的胳膊道:“大郎你別嚇奴婢,快說句話啊!”
李承宗緊緊皺了眉頭,掙扎道:“我好痛,你快放手!”
見他出聲,秋林松了一口氣,趕緊放開雙手,後怕地道:“知道說話就好,可把奴婢嚇死了,還以爲您不懂得怎麼說話了呢。”
韞儀卻沒她那麼樂觀,甚至秀眉蹙得越發緊,在李承宗牽着秋林的手離去時,她忽地衝其背影道:“大郎,我們再玩一會兒好不好?”連着喊着兩遍李承宗都沒回頭,反倒是秋林,身子僵硬地停下了腳步。
這會兒沒有在嬉戲,沒有在打鬧,李承宗懂得說話,腦子也很清楚,可他卻對韞儀的話置若罔聞,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根本聽不到。
但這……這怎麼可能,大郎的聽力一直都是好的,而且最近耳朵也沒受過傷,他怎麼可能聽不到呢,這……這實在太荒謬了。
雖然秋林一直告訴自己不可能,但從剛纔到現在,李承宗對於他們的話沒反應卻是事實,哪怕是剛纔,李承宗雖然開口了,卻是因爲他被自己抓痛,而非回答。
李承宗等了一會兒,始終不見秋林往前走,晃着她的手道:“爲什麼不走了?”
秋林低頭看着他,顫聲道:“大郎,你聽得到奴婢說話嗎?”
李承宗歪着小腦袋看她,臉上充滿了疑惑,他這個樣子令秋林更加害怕,勉強道:“大郎,我們去找娘子好不好?”
李承宗還是與剛纔一樣的反應,直至秋林又說了一句後,他終於吐出一句令秋林絕望的話,“你在說什麼,我聽不到。”
聽不到——這三個字,猶如晴天霹靂,一下子將秋林劈得四分五裂,大郎他……他真的聽不到自己的話。
不會的,不會這樣的,大郎一定是在與自己開玩笑,好端端的怎麼會耳聾呢,對,是玩笑,一定是玩笑!
秋林彷彿溺水的人抓到了一塊救命木板,她蹲下身強撐着笑容道:“大郎,你可別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告訴奴婢,你可以聽到的是不是?”
李承宗茫然地看着她,過了一會兒,他有些不耐煩地道:“爲什麼一直不動啊,我要回去!”
秋林抓住欲要離開的李承宗,一把抓住他,神色猙獰地道:“快說,說你聽得到,快說啊!”
李承宗只是一個兩歲多的孩子,頓時被秋林猙獰的面容嚇得哇哇哭了起來,後者全然不顧,只是一味地搖晃着他,問是否聽到自己的話。
韞儀見勢不對,連忙自秋林手中奪過韞儀,“你嚇到他了。”
“不會耳聾的,大郎不會耳聾的!”秋林沒有爭搶,只是喃喃說着這句話,韞儀知她是被嚇壞了,也不說什麼,只對如意道:“你們兩個,一個去請大夫,一個去請季娘子過來,都到大郎屋中。”
待她們二人離去後,韞儀抱起還在哭泣的李承宗往他屋中走去,至於秋林,亦被嬤嬤帶了回來,一路上她都在不停重複着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