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珠臉色微緩,但仍是硬梆梆地道:“你若真這樣想,剛纔就不會那樣回答了,你……你根本就沒那個心。”
丁陽嘆了口氣,道:“不是我沒心,而是我沒能力,我自幼沒了父親,母親爲了撫養我們兄弟三人,熬壞了身子,如今母親年邁,兩個弟弟妹妹又還未成親,家中日子艱難,我又拿什麼來娶你?就算勉強娶之,也只會令你受苦。”
他這番話令秀珠大爲感動,衝動地道:“只要能與你在一起,多苦的日子我都不在意。”
丁陽苦笑道:“你不在意,我卻在意,你對我一心一意,我又怎可讓你受苦?所幸季妃對我還算不錯,不時會賞賜一些東西,所以我想着,好生做個一兩年,等攢了一些錢,再迎娶你過門。”
“你真是這樣想的?”秀珠話音未落,丁陽已是舉起手指,肅聲道:“我丁陽對天發誓,若有一句虛言,就叫我天打……”
秀珠急忙捂住他的嘴,“我不許你說這樣的話。”
丁陽拉下她的手,柔聲道:“那你現在信我了嗎?”
秀珠點頭道:“嗯,我信你。”說着,她又內疚地道:“對不起,剛纔我不該沒弄清楚,就對你發脾氣。”
“是我沒早早與你說,這才令你胡思亂想,該是我說對不起纔是。”說着,他望着秀珠道:“再等我兩年可好?”
秀珠這會兒完全信了他,又哪裡會說不好,含羞帶怯地道:“只要你心中有我,莫說是兩年,就算是一輩子,我會等你。”
愧疚在丁陽眼底掠過,心裡堵得異常難受,這一刻,他很想將所有事情都告訴秀珠,可是他不能說,一個字都不能說,只能緊緊抱了秀珠道:“你真好。”
在與丁陽分開後,秀珠揣着那個盒子,若無其事地回了秦王府,就在這一日,李淵調集了三十五萬兵馬,分別由李建成與李世民帶着迎擊薛舉還有鍾俱仇。
韞儀怕長孫氏憂思傷身,所以一早就過來陪伴,還帶了一些新做的糕點過來,直至陪着長孫氏一道用過午膳之後方纔離去。
在她走後不久,秀珠端了剛煎好的安胎藥進來,輕聲道:“小姐,該喝藥了。”
長孫氏接過藥,望着額上佈滿細密汗珠的秀珠,心疼地道:“廚房那麼熱,要不你往後還是別去那裡煎藥了,讓廚房的人煎就是了。”
秀珠笑笑道:“煎藥用不了太多時候,奴婢還受得住,奴婢可不想他們又端着一碗煎焦了的藥來給小姐喝。”
幾日前,廚房的人一時大意,將藥給煎焦了,又怕長孫氏責怪,不敢如實相告,只將焦掉的那些藥扔掉,然後重新煎,但還是被秀珠給聞了出來,將他們一頓斥責,並且從那以後,長孫氏的安胎藥,都由她親自來煎,不許他人假手。
當然,這所謂的大意並非真的意外,而是秀珠故意將廚房的人遣開,造成他們將藥煎焦了的現象,而她就順理成章接過煎藥這樁差事,方便她動手腳。
眼下,長孫氏手裡的安胎藥,正是秀珠加淡竹葉所煎,在煎好之後,就立刻將淡竹葉自藥渣之中取出來丟棄,神不知鬼不覺。
長孫氏取過帕子替她拭去額上的汗,溫言道:“經過上次的教訓,相信他們不敢了。”
“事關小姐與小世子安危,還是小心一些爲好。”說話間,見長孫氏一直瞧着她,秀珠撫一撫臉頰,疑惑地道:“小姐在看什麼,可是奴婢臉髒了?”
長孫氏搖頭道:“沒有,只是……我這陣子經常斥責你,你也不常與我說話,我還以爲你生我氣了。”
秀珠一怔,旋即神色複雜地道:“不管出了什麼事,您都是奴婢最親的小姐,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只是……小姐恐怕已經不喜歡奴婢了。”
“誰說的。”長孫氏撫着她臉頰,溫言道:“我永遠都不會忘記,我被人斥還舅家之時,是誰不離不棄,一直跟在我身邊,你於我,早就與親人無異。”
她這番話,觸動了秀珠的心腸,動容地道:“小姐,您是說真的嗎?”
“傻丫頭,我騙你做什麼。”長孫氏感慨地道:“還記得你剛來我身邊時,你我都還是小小的人兒,一轉眼,都已經那麼多年過去了。”停頓片刻,她又道:“待我誕下孩子,精神好一些之後,就替你擇一門好親事,讓你風風光光的嫁過去,算是我謝謝你這十多年來的陪伴。”
“小姐!”秀珠沒想到長孫氏如此記着她,感動不已,脫口道:“奴婢不嫁,奴婢要一直陪着小姐。”
長孫氏笑言道:“我何嘗不想,但終歸是嫁得一個好歸宿更重要;若是你爲我而孤獨終老,我這一生都不會安寧。”
“謝謝小姐。”秀珠也就是心情激盪之下隨口一說,她這會兒一顆芳心全系在了丁陽身上,又豈會真想一輩子留在長孫氏身邊。
長孫氏微微一笑,捧起溫熱的安胎藥欲飲,秀珠眸中掠過一抹掙扎之色,雖然這會兒,小姐與楊妃親近,但小姐心時始終念着自己,相較之下,自己卻這樣算計小姐,會否太過份了一些?
想到此處,她幾乎想張口叫住長孫氏,但這個念頭只出現了一會兒,便被她壓了下去,自己這麼做,是爲了小姐好,省得她被楊氏害了還不知;再說,淡竹葉只是令其胎氣不穩罷了,並不會害了孩子,無需擔心。
在秀珠轉念之時,長孫氏已經喝下了那碗藥,遞過空碗道:“我有些乏了,想睡了一會兒,你也下去休息吧。”
“嗯。”在替長孫氏掖好被子後,秀珠退了出去,她也確實有些累了,在命侍女文蘭好生守在外面後,便回了自己屋中歇息。
不知過了多久,秀珠迷迷糊糊的聽到耳邊有人不停地在叫她,半睜了困頓的眼眸,慵懶地道:“什麼事?”
“王妃出事了,秀珠姐你快起來,快些啊!”文蘭一邊說着,一邊用力拉着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