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知道一種保持雪蓮不枯的法子,就是以冰雪爲匣,一摘下雪蓮就立刻將之放入匣中冰凍起來,只要匣子不化,雪蓮自然就不會枯;不過,這不是她如今身份所該知道的事情,所以未曾提及隻字片言。
李世民和顏道:“我曾自己試着畫過,可惜畫功不足,莫說是花開,就連如今含苞待放的姿態都畫不好;正尋思着在弘化郡請一位畫功上乘的畫師,結果就讓我在後花園裡遇見了你,以你剛纔畫江採萍的功力,相信足以畫出雪蓮花開的美態,還請梅雪姑娘幫我這個忙。”說着,他竟朝韞儀揖手行禮,韞儀連忙側身讓開,“二公子這是要折煞梅雪。”
見李世民依舊維持着揖手的姿勢,她猶豫道:“我只怕會令二公子失望。”
李世民正色道:“不會,我相信你是最適合的畫師。”
韞儀無奈地道:“好吧,我盡力而爲,待會兒若有畫得不好之處,還請二公子見諒。”
她的話令李世民露出歡喜之色,再次揖手道:“多謝梅雪姑娘。”
韞儀還了一禮,婉聲道:“二公子待長孫小姐真好,來日你們成了婚,相信必會夫妻恩愛,白首到老。”
“承你吉言。”李世民笑一笑道:“趁着這會兒雪還不大,咱們趕緊上山吧,否則路該不好走了。”
“嗯。”韞儀緊一緊身上有棉衣,正要邁步,一件玄狐披風已是覆在身上,韞儀連忙道:“我不冷,二公子還是自己……”
“披着吧,到了山上怕是會更冷。”說罷,李世民將繮繩系在樹上,率先往山上行去,韞儀見狀,只能緊了披風跟在他身後。
隨着山勢漸高,再加上風雪撲面,山路變得越來越難走,韞儀不小心踩到一塊鬆動的山石,險些滾下去,幸好她反應快,及時抓住手邊的山石,饒是這樣,左腳腳踝處也是傳來一陣刺痛。
李世民聽到驚呼聲,已是折回到她身邊,關切地道:“怎麼樣了?”
韞儀皺眉道:“應該是扭到腳了,二公子,離雪蓮的地方還有多遠?”
李世民擡手擋一擋迎面而來的風雪,道:“不遠了,再走一盞茶的功夫差不多就能到了。”說着,他道:“我扶你試試,看能不能走。”
韞儀點點頭,就着他的手站了起來,然剛走了一步,便再次跌坐在地,搖頭道:“不行啊,一踩地,就覺得像有許多針在刺一樣,實在疼得走不了。”
李世民思索片刻,道:“左右也沒多少路了,我揹你上去吧。”
韞儀連忙搖頭道:“二公子乃是尊貴之軀,如何能夠揹我,再說山路崎嶇,萬一連累二公子也受了傷可怎麼辦,要不……”她咬牙扶着一旁的樹勉強站起來道:“我還是再試試吧!”
“你這會兒已經受了傷,要是再勉強行走,只會傷上加傷,萬一落下病根可就麻煩了,大哥他就是……”李世民止了話,俯身道:“快些上來吧,別耽擱了。”
眼見韞儀仍在猶豫,他輕笑道:“別忘了我可是習武之人,些許山路難不倒我,無需擔心。”
見他這樣說,韞儀只得惶恐地上了他的背,由他揹着自己一路往山上行去,韞儀雙手環着李世民的脖頸,眸中冷冷有光。
她確實扭到了腳,但還沒有利害到走不了路的地步,之所以故意誇大腳傷,爲的就是騙李世民揹她。
一柄鋒利無比的匕首正靜靜待在她右袖之中,這個姿勢與距離,她有信心在李世民有所反應之前將其殺死!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要闖進來;今日,她就先殺了李世民,以慰墨平在天之靈!
至於後面的脫身之策,韞儀已經想好了,無需擔心會被李家人識破;事實上,李家上下,最難對付的就是李世民,他一死,相信她以後在太守府裡的行動會方便許多。
這般想着,手臂輕動,匕首悄無聲息地往掌心滑去,而韞儀的身子依舊是那麼柔軟,讓人絲毫感覺不出即將到來的殺戮。
就在匕首將要落入掌心之時,李世民踩到了一塊銅片,雖然沾了泥土,但還是能看得出朝上的那一面打磨得很光滑,看樣子,應該是一面破損的銅鏡。
在銅片被李世民踩得豎立起來的那一刻,韞儀分明看到鏡中有人影閃過,她急忙回頭看了一眼,後面靜悄悄的,除了漫天漫地飛舞的雪花之外,根本什麼都沒有。
奇怪,難道是她眼花了?
不對,她沒有看錯,銅鏡確實曾照出人影,有人跟在他們身後,且故意隱匿行蹤,要不是湊巧踩到銅鏡,她至今仍蒙在鼓中。
之後,韞儀又幾次回頭,雖然依舊不曾看人影,卻在最後一次時,讓她瞧見露在一截樹幹後面的衣角。是誰?到底會是誰在暗中跟蹤他們,目的又是什麼?
李世民感覺到韞儀頻頻往後看,側目道:“在看什麼?”
“我在瞧咱們剛纔走過的路,這會兒雪下得越來越大了,恐怕很快山路就會積雪,到時候不知該怎麼下去。”
李世民嘴角含了一抹溫和的笑意,“我既將你帶上山,就一定會安然將你帶下去,不必擔心。”
“嗯。”韞儀應了一聲不再言語,細細思索着身後那人的來歷,藏頭露尾,應該不是什麼好人,難道是李淵的仇人,瞧見李世民單獨外出,欲趁機對其不利?
應該就是如此,李淵做到今日這個位置,必然樹了不少敵人,想他李家父子死的,何止父皇一人,也怪李世民大意,獨自一人離府,連段志宏這個親信都沒帶,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韞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緩緩將已經滑到手腕處的匕首收了回去,既然有人代勞,就不需要她親自動手了,回去太守府,自然也就更不會惹人懷疑。
山路崎嶇難走,饒是李世民習武出身也不禁微微有些氣喘,他將略有些下滑的韞儀往上聳了一下,指了前面一處山壁道:“瞧見了嗎,就在那裡。”
“我沒事,二公子您當心腳下。”在說完最後一個字時,韞儀突然間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