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早朝,柏小妍如往常一般坐於金鑾大殿之上,威懾嚴謹的面孔與她的絕美傾城似乎不搭邊,卻又渾然天成。
衆臣皆是跪拜在地,大殿中仍是隻有攝政王一人在寶座之上穩於泰山,而柏小妍也已經習慣了。
“起身吧。”柏小妍擺了擺手,口吻之中帶着毋庸置疑的威懾力。
“謝皇上。”羣臣平身。
“皇上,老臣有一事啓奏。”劉侍郎望了望安靜不已的大殿,慌忙起身,欠身拜道。
“劉大人有事直說。”柏小妍輕聲的笑了笑,她知道這劉侍郎乃朝中少有的忠臣,於他自然多了些耐心。
“皇上家事老臣本不該多言,可是皇上的家事便是柏國的國事,老臣身爲柏國官員,不得不提。”劉侍郎面色有禮,彬彬而言,“皇上已經年過及笄,可是這後宮的男妃實在是少之又少,除了洛丞相嫡子洛貴妃娘娘,就只剩下一個沒有過硬靠山的沅妃娘娘了,可是這段日子裡仍是沒有皇上的好消息傳來,這皇家可不能絕嗣啊。”
柏小妍面色窘了窘,終於弄明白劉侍郎的意思,怕是朝中大臣要爲她聯合選男妃入宮了。
“那劉侍郎可有合適的人選?”柏小妍蹙了蹙眉頭問道。
“回皇上,臣的家眷之中自然沒有年紀相當的男子,但是皇上可以入宮選秀,從而挑選男妃啊。”劉侍郎一臉認真的答道。
“既然如此,這件事情......”柏小妍剛要開口所說選男妃一事就交給劉侍郎全權負責,卻被一旁的陶安泰一記冷眼,噎了回去。
他那雙冰凍寒潭三尺深的眸子是怎麼回事!她有說錯什麼嗎?柏小妍不禁的撇了撇嘴巴,這個人還真是有些陰晴不定。
“這件事情就交給本王全權負責吧。”陶安泰緩緩收回視線,向着劉侍郎望去,眸內已是波瀾不驚,不禁讓柏小妍搓了搓雙眼,好似剛剛是她看錯了人一般。
“這......”劉侍郎頓了頓,“恐怕不妥吧,攝政王日理萬機,這點小事怎能麻煩王爺親自督管。”
“無礙。”陶安泰輕瞟了一眼劉侍郎,隨即嘴角隱隱作笑,“如果本王沒有記錯,劉侍郎的侄子劉曄怕是到了婚配的年紀了吧。”
劉侍郎果然面色一梗,他的侄子雖然與皇上的年紀相當,符合進宮爲妃的標準,但是卻早有婚約在身,這樣恐怕不妥吧。
“回王爺,曄兒的確到了婚配的年紀,只可惜......這孩子自小便定了娃娃親,正是秦國公的女兒,恕老臣無能做主。”劉侍郎一臉爲難的說道。
“難道劉侍郎的意思是皇上的身份還不如秦國公的女兒?”陶安泰挑了挑眉頭,一臉的挑釁,隨即一眼瞪向秦國公,嚇得秦國公腳下一軟,跪身而道:
“皇上明鑑,老臣自知小女配不上劉侍郎的侄子,以願退婚。”秦國公乃是膽小之人,見陶安泰一計警告之色,立馬心領神會。
如此一來,劉侍郎倒是一臉尷尬,被女方當場退婚,下了早朝他這老臉也是無處安放了。
“秦國公這話本王倒是不理解了,堂堂秦國公的千金竟然會自知配不上一個侍郎的侄子?皇上,您說,這劉侍郎還真是身份尊貴啊,一個侄子都可以配得過國公千金。”陶安泰步步緊逼,似笑非笑的說道。
這下,滿朝文武倒是都禁了聲,就連跪拜在地的秦國公也是一臉汗顏,這攝政王究竟要如何,今日早朝爲何就偏偏與劉侍郎過不去呢!
劉侍郎亦是面色青紫,不知該說些什麼好,攝政王今日擺明了是挖好了陷阱等着他跳,如此一來,他多說多錯。
柏小妍眸含笑意,輕輕地注視着陶安泰,好似想到了些什麼愉悅的事情。
“皇上?”陶安泰見柏小妍未搭話,他滿是提醒的叫道。
“既然劉侍郎的侄子與秦國公的女兒早有婚約在身,朕亦不願奪人所愛,不如就趁着今日,朕來賜婚,選個良辰吉日,劉家公子便迎娶了秦家千金,劉大人,國公大人,你二位覺得如何啊?”柏小妍面帶笑意,她自然知道今日早朝被陶安泰這麼一攪和,兩家必定心生嫌隙,不過這劉侍郎也不是不分黑白之人,劉曄娶了國公千金,又是皇上親自賜婚,日後自然會好生相待,如此一來,也算是全了劉侍郎和秦國公兩家人的臉面。
“老臣多謝皇上。”劉侍郎、秦國公一同拱手而道。
柏小妍輕笑一聲,轉頭望向面色淡薄的陶安泰脣角微微上揚。
這傢伙莫不是在因劉侍郎提議她納妃而懷恨在心吧。
柏小妍眸光凜冽一掃,隨即輕輕落在陶安泰俊俏冷清的臉龐上,勾脣一笑:“那選妃進宮一事,就交給攝政王爺了。”
陶安泰顯然沒有料到柏小妍竟然會同意,驚詫的眸光點點落在柏小妍的身上,但頃刻便恢復了常色。
“好。”陶安泰未欠身、未領旨,只是隨口淡淡的應道,眸中流瀉的卻不知是一種怎樣的情感。
柏小妍微微一勾脣,對於陶安泰這種不冷不熱、不尊不敬的態度她顯然已經習慣了。
“衆位愛卿,朕也有一事想與愛卿們商討商討。”柏小妍斂住了眼底的笑意,一臉正色而道。
“皇上請說。”
“席太尉一家慘死,韓侍郎遇刺,朝中的忠臣愈漸愈少,所以朕想是不是可以從民間招募一些能人異士,填充前朝官員呢。”柏小妍巡視了一圈朝中官員,最後落在了洛丞相的身上,“丞相以爲如何呢?”
“回皇上,老臣認爲,此事可行。”洛丞相見皇上提到了自己,立即探身向前而道。
“好,難得丞相憂國憂民,既然如此,這件事就交給丞相去辦吧。”柏小妍眉峰一挑,一臉得逞的笑意隱藏在眸底。
“是,老臣遵命。”洛丞相拱手而道。
“既然如此,沒事便退朝了吧。”柏小妍滿是倦意的擺了擺手,身旁剛剛被提拔起來的總管章公公高聲一喝:
“退朝~”
羣臣跪拜,“恭送皇上!”
柏小妍自金鑾殿上款款而出。
輕舞緊緊地跟在柏小妍的身後,幾次欲言又止的模樣令柏小妍察覺到了。
“怎麼了?一早晨就開始吞吞吐吐,有話要說的樣子?”柏小妍望着輕舞挑眉輕笑道。
“皇上,奴婢有一事不知當不當講。”輕舞吞吞吐吐道。
“何事你直說便好。”柏小妍緩緩道。
“皇上明明知道洛丞相心懷二主,爲何將朝中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給他去做?”輕舞蹙了蹙眉頭,表示不解。
“這件事交給他自然不是爲了真的招募能人異士,朕只是想瞧瞧朝中的官員有多少是他的人。”柏小妍冷笑一聲,“朕好一把清除!”
“可是皇上,您若是將此事交給他,他若是再在朝中安置他的人,那他的勢力豈不是更加壯大了嗎?”輕舞小妍不解。
“你以爲朕沒有留有二手嗎?攝政王表面上是爲朕選妃,實則他纔是真正的招攬賢人入朝就職,而洛丞相不過就是讓朕徹底觀察清楚他的底牌罷了。”柏小妍雙眸微眯,脣角上揚。
“皇上英明。”輕舞嘆了嘆,滿是敬佩的讚道。
柏小妍略有得意的揚了揚脣,一切盡在她的意料之中。
“皇上!”遠處,一名小宮女向着柏小妍慌忙而來。
“何事?”柏小妍皺眉而道。
“回皇上,高公公傳信說有要事要與皇上坦白,是......是有關韓侍郎真正的死因。”小宮女說罷,便瑟瑟發抖起來。
柏小妍眉頭一擰,擺了擺手示意小宮女先行退下,隨即轉頭對着輕舞而道:
“高公公還沒有處死?”
“回皇上,皇上仁慈,下令賜高公公全屍,因瑩月的關係,皇上下令暫緩了行刑時間,算算日子,應該是今日行刑。”輕舞回稟道。
“恩。”柏小妍點了點頭,的確是有這麼一回事,“瑩月已經認罪韓侍郎的死與她有關,而寧心也因此成了替罪羔羊,高公公卻在今日忽然說韓侍郎有真正死因,會是什麼意思?”
“皇上,高公公年歲不小,城府極深,今日是他行刑之日,如此傳話,怕是其中有詐。”輕舞小心的提醒道。
“不管是否有詐,朕都要去看一看。”柏小妍挑着眉峰,面色略有凝重,隨即擡起腳步,向着天牢的方向而去。
輕舞緊緊地跟在柏小妍的身後,寸步不離。
柏小妍腳步慢慢向前,周遭的牢內關押着的皆是朝中重犯,貪官污吏,罪大惡極之人。
而高公公的牢門,正是在最裡側。
柏小妍繼續向前,終於在一處牢門口前,停下腳步。
牢內,一名年歲已高的老者,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已經不再是金鑾大殿之上耀武揚威的太監總管,更不是先後兩代皇帝面前的大紅人,如今的他,只是在死亡邊緣線上垂死掙扎的一名囚犯。
“把門打開。”柏小妍對着獄卒而道。
“是,皇上。”獄卒欠身,打開了牢門。
在獄卒口中‘皇上’二字響起之時,高公公終於擡起了沉重的眼皮,望着門口款款而來的柏小妍。
“皇上!”高公公一臉激動,好似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的大叫道,“皇上,您終於來了!”說着便要向着柏小妍的腳下撲去。
“大膽!”輕舞冷喝一聲,拔出腰間長劍,一臉冷色,擋在柏小妍的面前。
柏小妍看着高公公似有話要說的模樣,對着輕舞擺了擺手,並轉身衝着門口處看守的獄卒而道:
“你們都先退下吧。”
“是。”衆人領命而退。
“輕舞,退下。”柏小妍對着擋在她身前的輕舞命令道。
“是。”輕舞側身,將長劍放入腰間,卻在柏小妍的身後緊緊跟隨,眸光銳利,隨時處於警備狀態,以備不時之需。
“高公公,這裡已經沒有外人了,有話不妨直說。”柏小妍慢慢走向高公公,欲要將跪拜在地的高公公扶起來。
“皇上,老奴有罪!老奴該死!老奴本不該祈求皇上的原諒,可是有一事,老奴不得不向皇上說明實情,否則老奴就是死了心裡也不安心啊。”高公公沒有起身,反而跪拜在柏小妍面前,一副真心懺悔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