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小妍說着走進了大廳裡,看着翹着二郎腿好不愜意的君謙,慢慢地走了過去,出其不意得一腳將君謙架着的腿給踢了下去。
“你這女人,怎變得這般潑辣!”君謙甩着手說道,幸好這茶已經不燙了,不然還不得燙下一層皮來。
“真正潑辣的你還沒見過呢。”柏小妍說着,就想起了陽容城的老闆娘,或許她不是潑辣,而是想用這種方式,捆住掌櫃漸行漸遠的心,誰知卻反倒把人給推遠了。搖了搖頭,柏小妍收回了思緒,說道:“說吧,無緣無故的,你怎麼會來見我。”
接過流螢遞來的帕子擦乾了手,君謙昂起了頭說道:“本大爺能來,那是你的福氣,你以爲重建尹府有那麼容易啊!”
這一句本大爺倒讓柏小妍想起小五的小爺來,啞然失笑,“小五真是你徒弟?”
君謙折着手中的帕子,頭也不擡地反問道:“不然是你徒弟?”
“想不到啊,你這樣的人,居然能教出小五這麼明辨是非、滿懷義氣又武藝超羣的徒弟來。”柏小妍搖頭晃腦地感嘆着,直把君謙氣的拿眼神瞥她。
“得,看來這醫典你是不想要了,本大爺還是回京去吧。”說着,君謙就站了起來,一甩衣襬就往外走去。
柏小妍憋了一口氣,心道有骨氣些,千萬不能去留君謙,可當君謙的一隻腳才踏出大廳的時候,柏小妍就急匆匆地說道:“這小院還是能供起您這尊大佛的。”
可君謙還是不停頓地往外走去,柏小妍一咬牙就跑到了君謙身邊,眼疾腳快地踩在門檻上,一下就將君謙的袍子下襬給死死地踩住了。
感覺被扯住了衣袍,君謙心道忍不住要求我了吧,可一回頭,險些氣的一刀把柏小妍的腿給砍了。
“鬆開。”君謙咬牙切齒地說道。
“把醫典留下。”柏小妍一點也不退後地說道,爲了壯大自己的氣勢,睜大了眼惡狠狠地瞪着君謙。
“我再說一遍,鬆開。”君謙的臉已經開始扭曲了,拳頭越捏越緊。
流螢見狀急忙跑到了柏小妍的身邊,湊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主子,六師叔愛乾淨,不太喜歡別人碰他的衣物,就連師父都受不了他,直說六師叔這怪癖簡直是令人髮指。”
關於這種怪癖,柏小妍是有所耳聞的。聽說凡是有這種怪癖的人,若是有人碰了他們的東西,尤其是衣物,他們就會感覺有幾百上千只螞蟻在身上爬似的,難以忍受。柏小妍仔細地打量着君謙的神色,在他快要忍不住動手撕破袍子的時候,收回了腳。
“一個大男人,居然還這麼愛乾淨。”柏小妍淡淡地說着,伸手拍了拍衣襬上的那個腳印,“要不你脫下來,我給你洗洗?”
“你別過來。”君謙面色嫌棄極了地往後、大大地退了一步,“要是我忍不住一掌拍碎你那榆木腦袋,我怕是要被陶安泰胖揍一頓的。”
不過君謙越是這幅避她如蛇蠍的模樣,柏小妍就越是想逗弄君謙,這種機會可不大多。“我是一定要跟你道歉的,這麼明顯的一個腳印,饒是我,都覺着難受。”
柏小妍本是想刺激刺激君謙的,不想他居然當衆就將外袍脫了下來,矇頭蓋面地朝柏小妍扔去,“既然你這麼誠心地認錯並懺悔,那麼本大爺也就勉強接受了,洗乾淨了,親手洗。”
話還沒說完,君謙就已經跑沒影了。
柏小妍拿着袍子,感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可歪着頭想了半天,柏小妍才反應過來,看了眼偷笑着的流螢,狠狠地說道:“流螢你笑什麼笑,快給我過來說清楚了!”
“主子。”流螢被柏小妍這以後嚇得,立馬就收了笑,可神情卻疑惑極了,主子是在生什麼氣?低着頭走到柏小妍面前,流螢說道:“奴婢第一次瞧見六師叔這幅氣急敗壞的樣子,所以忍不住就笑了。”
“是因爲這個?”柏小妍將信將疑地說道,“可我之前的時候,怎麼沒發現你六師叔有這個怪癖啊,啊!”
原來是這個,流螢想着就抹了抹鼻子,“其實六師叔平日裡是不大介意這個的,除非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師傅總說六師叔心情不好起來,就像是一個炮仗,逮誰炸誰。”早在尹府前面的時候,流螢就看出來六師叔的心情不大好了,偏生主子不僅沒有發現,還一直同六師叔作對,這不……
“你的意思是,我自作自受?”柏小妍咬着牙根說道,抖了抖手中的袍子,一本厚厚的冊子就落在了地上,赫然就是醫典。柏小妍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將醫典撿了起來,吹去上面站着的灰塵,心情大好。看來君謙的心情也不算太壞嗎,那麼,柏小妍看了眼流螢,抖了抖手裡的袍子,毫不猶豫地就扔給了流螢,“你師叔的袍子,你給洗乾淨了,務必誠心些洗。”
說着,柏小妍也走人了。
越千無視着流螢那望着她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緊跟在柏小妍身後走了,走遠了纔回過頭瞪了流螢一眼。你說你,看誰的戲不可以,偏生要看主子的,這下好了吧!我也無能爲力。
回到房裡,柏小妍洗乾淨了手,這才翻閱起醫典來。
她對醫術並不瞭解,但是她知道,想要在宮裡活下去,除了心狠,還需要心細。這無聲無息地就害了人的法子可多了去了,懂點醫術沒什麼不好,再說了,尹家的醫術也不能就此斷了。
柏小妍看的很仔細,這醫典並不是記載了多少奇難雜症的神書,而是一本從基本的淺顯處着手,教會人醫理的冊子。而在一些晦澀難懂的地方,還有兩種筆跡的批註,讓柏小妍這種絲毫不懂醫理的人看着,也清楚明白的很。
日落西山的時候,柏小妍收起了書,她明白,心再急也吃不了熱豆腐。這醫術和學識是一樣的,只有書看多了,經歷地多了,才能漸漸積累起來。
第二天,柏小妍起了個大早,練了一套鞭法。沐浴過後,柏小妍胃口大增,比往日裡多喝了一小碗小米粥。柏小妍邊喝粥邊想,這醫典上說的果然有道理的很,強身健體、放寬身心纔是長壽的唯一方法。
可直到用完了早膳,柏小妍也沒看見君謙的影子,問了別院的丫鬟才知道,君謙根本就還沒起身呢。
想到昨天的失敗,柏小妍就詭異地小妍,帶着越千與流螢大搖大擺地到了君謙的房前。用力地捶着房門,柏小妍大聲說道:“這都什麼時辰了,君謙前輩怎麼還在睡。小五可都是一大早就起來練武的,你這師傅難道不該以身作則嗎,是不是太過懈怠了些?”
然而回應柏小妍的卻是一聲慘叫,而後就響起了噼裡啪啦的打鬥聲,以及君謙憤怒的咒罵聲。
柏小妍忙推開了門,只見房中一片狼藉。君謙正裹着被子坐在牀上,一臉的怒意,正將一個枕頭砸向只穿了中衣中褲的,顏暮?哎?她好像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柏小妍一下就瞪大了眼睛,而此時越千已經伸出手捂住了柏小妍的眼睛。
“抱歉,主子本是想喚您去用早膳的。”越千說着,流螢已經機靈地去闔門了。
“等等。”柏小妍拉開了越千的手,視線繞着滿面通紅的君謙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後,又看向了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顏暮。“顏暮前輩,你什麼時候來的?”
“昨兒,昨兒夜裡。”顏暮尷尬地笑着,輕咳了一聲,然後就猛地點起了頭。
柏小妍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然後不解地問道,“我一直以爲君謙喜歡的是三師叔啊,原來你們兩個纔是一對,都已經同房了嗎?”
聽着柏小妍的話,越千不忍的別開了頭,而君謙則是被口水嗆到,猛地咳嗽了起來,然後惱羞成怒地大喊道:“柏小妍,你的羞恥心呢,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
很是自然地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左胸口,柏小妍說道:“我的羞恥心當然在我身上啊,難不成還在你身上。原來你昨天心情不好是因爲和顏暮分開了啊,那你怎麼不和陶安泰說說,他不是你兄長嗎,應該會體諒你的。”
越千已經聽不下去了,當即拋下從小的尊卑理念,拉着柏小妍的手就往外扯。而流螢早就紅着臉低下了頭,她居然撞破了師傅和六師叔的好事,該怎麼辦,怎麼辦?“昭……原……額,尹小姐,你不要再說了,她臉皮薄,她,她是女子。”顏暮試圖解釋清楚他同君謙的關係,卻不知道他究竟說了多麼讓人震驚的話。等神智終於迴歸後,顏暮看見彷彿要吃了他的君謙,尷尬小妍,忙施展輕功,拿了件袍子就往身上披。
“你說什麼?”柏小妍伸出顫抖着的手指,指向已經把頭也埋進了錦被裡的君謙,“她,是女的?”
“是,所以尹小姐可否先行離開?”顏暮衣冠楚楚地說道,作勢就要闔上門。
柏小妍嚥了口口水,覺得這一大早的,衝擊略有些大了,而流螢早就已經眼神呆滯了。點了點頭,柏小妍正欲離開,突然就想到了什麼,一把撐在了正欲闔上的門上,“再等等,你們的事,陶安泰他知道嗎?”
“她的本名是餘芊?”柏小妍問道,白了眼顏暮,一臉誰信啊的表情。你都只穿着中衣中褲了,兩人同牀共枕了一個晚上,就是沒發生什麼,餘芊的名節也已經毀了。
“嗯,芊蔚的芊。尹小姐,這事當真是個誤會,這屋子往日裡都是我在用的,哪知道昨晚餘芊她也在這個屋子歇息啊。”顏暮頹喪地說道,“我當時喝了點酒,也就沒注意。這事,你可千萬不能跟陶安泰講,要不他會扒了我一層皮的!”
而這時房內的餘芊已經大吼出聲:“顏暮你個蠢貨,給本大爺滾出去!”
柏小妍聽着餘芊的話,不禁抖了抖,知道她是女子後,還聽她自稱本大爺,這感覺着實是怪異了些。柏小妍有些同情地看了眼顏暮,真是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人家姑娘因爲想你,都主動跑你屋裡來了,你這混球居然還各種解釋說兩人不熟。看來日後,顏暮的日子,怕是不會好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