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站在這兒了,進殿裡說吧!”餘葉冷眼看着周圍,注意到那些若有似無來的視線,便極不舒服地開口說道,率先走進了寢殿。
寢殿還是柏小妍和餘芊離開時的樣子,因爲柏小妍不願讓以荷靠近,故而微微有些凌亂。什麼剪刀、細布、藥膏的,全都攤在桌子上,而一旁的凳子上還放着見柏小妍晨起時披的紗衣,柏小妍忙搶先一步跑進了寢殿,面色微紅地收拾起來。
其實她哪是在收拾啊,不過是胡亂地拿起紗衣,將桌上的東西都包了起來罷了。
不過柏小妍還是慢了一拍,讓陶安泰瞧見了桌上的那些東西,其實陶安泰早就知道柏小妍被燙傷了,也在三天前趁着夜色夜探過瑤華宮。不過那時候柏小妍早已經睡着了,這纔不知道罷了。
“尹女官方纔說,被燙傷了?”陶安泰緊緊地盯着柏小妍手中的東西,柏小妍不用看也知道陶安泰是在看什麼,這下是放也不是,藏也不是。知道的是知道陶安泰在看裡面的藥膏,不知道的還以爲陶安泰對那紗衣感興趣呢!
“是,是。不過,沒什麼大礙了。”柏小妍僵硬着,同手同腳地往後退了兩步。
恰巧落在最後面的餘芊進了寢殿,還隨手合上了門,不知怎麼的,柏小妍看着陶安泰的眼神,突然就有些緊張,慌不擇路地轉身就跑。可沒跑幾步就被陶安泰拉住了手腕,“還請長姐稍候。”說着,陶安泰就打橫抱起了柏小妍,繞過屏風,極自然地坐在了柏小妍的牀上。
柏小妍咬了咬脣,臉上一陣發熱,感覺都要燒起來了,陶安泰居然當着餘葉和餘芊的面抱起了她,還說什麼稍候!“你,你,我……”柏小妍的腦子裡已經扭成了一團亂麻,講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來。
陶安泰緩緩地眨了下眼,目光極深邃地看着柏小妍,而後嘴角輕勾沉着聲問道:“我怎樣?”
難以想象向來清冷的陶安泰,居然會笑的這麼邪魅。柏小妍看着陶安泰這幅樣子,只感覺腦中轟的一聲,什麼想法都沒了。
“嗯,乖乖的。”陶安泰看着乖巧地窩在自己懷裡的柏小妍,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後手隨意一撩,就將柏小妍的裙襬給撩了起來,看着大腿際染上了點點紅色的中褲,眼神一下就沉了下來。快速地拿過柏小妍攥在手裡的紗衣放在牀上,修長的手指只幾個撥弄,就將裹在裡面的剪刀給勾了出來,利落地剪開了柏小妍的中褲。
“你,你,我!”柏小妍一下挺直了腰,一手捂住被剪開的地方,一手欲將裙襬放下去。而因爲屏風外還有人,柏小妍又不敢大聲說話,這點聲音聽在陶安泰的耳朵裡,就好像是在撒嬌一般。
“不要動。”陶安泰眉頭緊鎖,左手從柏小妍的背後攬過,一把將柏小妍的兩隻手都抓住了,而隨着陶安泰姿勢的改變,柏小妍的背就猛地貼上了陶安泰的胸膛。初夏時節,衣衫本就穿的輕薄,柏小妍就感覺後背上傳來一陣陣火熱。
而在陶安泰說話的時候,那極小的氣流吹得耳朵癢癢的,柏小妍不由得歪了歪脖子,後腦勺就直直地撞上了陶安泰的鼻子。“安分點。”陶安泰晃了晃抓着柏小妍手的左手,警告着,右手小心地撥開中褲上的那道口子。
其實並沒有大礙,只是因爲柏小妍長時間不走動,結痂的地方不曾舒展過,而恰巧今日這一跪又跪的狠了,這才使得手掌大小的痂被撕裂了,出了血。
“裂開了,要抹什麼藥?”陶安泰轉過頭,扒拉着裹在紗衣裡的那一堆東西,好不容易翻出一個藥盒來,“這個?”
“是,不過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上藥的!”柏小妍用力地擺着自己的兩隻手,她已經聽見餘芊的笑聲了,再說大腿這種地方,讓陶安泰瞧見了,柏小妍就已經夠不好意思了,哪還能讓他碰到!
“還想不想要你這條腿了。”陶安泰手上使力,輕而易舉地穩住了柏小妍的手。
“不是,我現在也懂點醫術了,你不要拿這來嚇唬我!”柏小妍是下定了決心不讓陶安泰碰了,剛剛受男色誘惑,居然讓他有了可趁之機剪開自己的中褲,現在是怎麼也要反抗到底的。柏小妍想着,整個人都扭了起來,想要脫離陶安泰的懷抱。
陶安泰倒吸一口涼氣,一下就鬆開了鉗制,柏小妍連忙從他的腿上跳下來,看着陶安泰似乎有些咬牙切齒的表情,不敢靠近。
整了整衣裙,柏小妍有些畏縮地說道,故意曲解了陶安泰的動機:“你今天來瑤華宮,是要同我談長公主的事的吧,你別想着威脅我,這事我只聽長公主的。”
“噗——”屏風後的人再沒忍住,大笑了起來,邊笑邊還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着:“行了,你們兩個,日後有的是時間談情,不過今日時間緊湊,還是快點出來說正事吧!”
聽見餘葉的話,柏小妍幾乎是沒有考慮地就繞過屏風,走了出去。她故作鎮定,卻不知道她那通紅的小臉已然泄露了她的心思,簡直就是一副害羞的小媳婦樣。
“長公主好。”柏小妍低聲說道,扭過頭狠狠地瞪了一眼捂着嘴偷笑的餘芊,也不管陶安泰是不是正盯着自己看,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長公主今日前來,可是要告訴小女結果?”
“你也別長公主來,長公主去的了,我瞧着你對安泰都沒有這般客套!”餘葉隨意地選了個凳子坐下,笑的溫柔,“你那藥蒸的法子,我已經同安泰說過了,他也責令太醫署的人翻查了典籍,不過似乎從未有過相關的記載,那法子當真有用?”
餘葉問着,態度已經沒有之前那般堅定了。在知道這個法子可以治好病的瞬間,餘葉是真的打定了主意,不管誰來勸、怎麼勸,她都要去嘗試。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餘葉靜下心來想了許多,那一日或許真的是被喜悅衝昏了頭腦。
三成,就這麼死了的機率是七成。
她有七成的機率再也見不到顧亦軒。於是,餘葉徘徊了,她當然希望可以以健全的身體回到顧亦軒身邊,可是若結果還是死,她希望可以多看顧亦軒幾眼。
而餘葉的搖擺不定,最關係着的還是柏小妍能不能名正言順地留下。不過即便如此,柏小妍也並沒有想着去欺騙餘葉,她知道,沒有一個人是不怕死的,餘葉雖然絕望的很,但也並不想死。“那法子是不可能出現在典籍中的,因爲那只是一個試驗,幸運的是,成功了。”
“什麼?”餘芊拉高了聲調問着,“柏小妍,你是在開玩笑吧!我就說,你怎麼一點都不擔心殿選後要離開,原來你早就做好了打算,你不會是爲了留下,故意欺騙長姐的吧!”
“餘芊!”柏小妍一字一頓地說道,示意餘芊這話說的過分了。這是她和餘芊之間的一個約定,餘芊是個心直口快的人,可嘴巴也毒的很,一個不慎,就會將人傷的體無完膚。不過這些都非餘芊的本意,往往意識到自己的話傷人時,別人已經氣得轉身離開了。
故而在兩人和好的當天,餘芊便主動地告訴柏小妍,若是日後她再犯病,一定要嚴肅的制止她。這不,柏小妍就極好地喝止了餘芊繼續說些難聽的話。
不過餘葉和陶安泰不清楚其中的內幕啊,都有些訝異地看着柏小妍,似乎是想不通柏小妍只喊了餘芊的名字,居然就能讓這個喜歡說個痛快的小妹住嘴?柏小妍看着他們發光的眼神,不自然地清了清嗓,繼續說道:“長公主可相信小女?”
餘葉看了眼陶安泰,又看了眼餘芊,而後便笑着點了點頭,“信。”
“這個法子聽着不牢靠,小女也知道,但小女能說出三成這兩字來,是有把握的。長公主五臟出血、淤積於內,若是用普通的法子,即便是治癒了五臟,那淤血也難以清除。而小女所說的藥蒸之法,先以熱氣衝開周身穴位,再灌入藥氣活絡血脈,透入肌內,直達五臟六腑。這便能以最快的速度,除去淤血,皇上,您說呢?”柏小妍說着,轉過頭看向陶安泰,“對於醫理,您怕是比我瞭解的多,小女這般解釋,可有錯?”
“無錯。”陶安泰思慮了片刻,這才衝着餘葉點了點頭。
柏小妍沒有去管皇后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會有多憤怒,她此時正閉着眼,在爲餘葉診脈,而一旁的胡太醫正開着藥方。
“胡太醫,長公主的內傷似乎已經治癒了不少。”柏小妍的語氣似乎有些不太自信,搭在餘葉手腕上的指尖微動,找尋着那微弱的脈搏,“胡太醫可否將之前的藥方都給小女看看?”
“長公主受傷之初,未能好生調理,埋下了病根,是以下官所用的是溫養之法,雖然痊癒的速度不快,但是足夠安全。至於那些藥方,尹姑娘若是想看,下官明日便帶過來。”胡太醫放下毛筆,對着柏小妍微微頷首,一副極爲有禮的模樣。
柏小妍看着周邊宮人探究的眼神,想着胡太醫莫不是一時沒改過習慣,忘了她現在已經不是昭儀了。這般想着,柏小妍裝作驚訝地張大了眼睛,也衝着胡太醫微微彎腰,點了下頭,“小女不過是一介草民,胡太醫這般對小女,實在是讓小女受寵若驚的很。”
胡太醫一下就反應過來柏小妍的意思了,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地說道:“尹姑娘不知,下官曾是尹家的學徒。”
“胡太醫你……”柏小妍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怎麼也沒想到,胡太醫會把自己的身份說出來。雖說尹家已經被正名了,可以胡太醫如今的身份地位,根本就不需要靠上尹家。而太醫署的太醫多是正統醫藥世家出身,骨子裡是有世族的傲氣的,自然看不起寒門子弟,胡太醫爲何要將自己的身份給表露出來?“下官只是看着尹姑娘爲長公主診脈的模樣,有感而發罷了,尹姑娘這專注的樣子,讓下官想起三公子來。”像是知道柏小妍的疑惑一般,胡太醫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而後便起身去熬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