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姑娘,那人說的可不對。”餘葉站了出來,攔住一臉喜不自勝的餘芊,從她手裡拿過了銀步搖,“這並非是大周皇室的寶物。”
“嗬,就算是想要騙人,也編些能信的。”餘葉才說道一半,韓美人就立馬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樣,諷刺起柏小妍來。柏小妍都沒有去看那韓美人,早在入宮的時候,她就與這韓美人不對付,這原因啊,還得追溯到韓美人的父親身上。
韓毅,韓大人,康寧城太守。當初那位姓王的鄉紳敢讓人來熄了柏小妍點的高香,其中少不得這韓太守的默許和煽風點火。事後,柏小妍曾讓劉淳查了個清楚,原來那姓王的鄉紳也經營着幾家醫館和藥鋪,若是尹府重建,對他可是極爲不利的。相同的,這堆每年都能在王姓鄉紳出得到不少厚禮的韓太守來說,也是不利的。
柏小妍與韓家的樑子就是這麼結下的。
不過禍不及家人,故而在她得知韓美人的家世的時候,也並沒有想着利用自己教引女官的身份,對她做一些不好的事。不過這世上如她一般的人果真是太少,這韓氏女倒是一直對柏小妍落井下石,不是散播些不好聽的流言,如今成了美人,這手段也是變的更加狠了啊。
柏小妍是沒有去理會韓美人,但是餘葉確實不耐地瞪了韓美人一眼,繼續說着她被打斷的話:“這銀步搖並非大周皇室的寶物,而是我餘家的寶物,當年祖輩曾打造了十支銀步搖,爲的是讓族中女子防身。不過後來被皇上看中,爲了討好寵妃,便命餘家毀了另外九支銀步搖,這便是這銀步搖的由來。”
“這叫什麼,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餘芊在一旁打趣起來。
“說的什麼話,我看你皇兄說的對,若是你能多花些心思在讀書上,今日這說話也就能更得體些。”餘葉沒好氣地看了眼餘芊,復又扭頭看向陶安泰,“族中寶物失而復得,皇上難道不該嘉獎尹姑娘一番?”
餘芊會這麼說,是爲了打趣柏小妍,可這話卻會給柏小妍招來太多不必要的嫉妒,所以餘葉纔會幫着柏小妍向陶安泰討一份賞賜。表明這恩情已經兩清了,日後誰也不要再拿這說事。
“尹姑娘想要什麼?”陶安泰並沒有說給什麼,而是問柏小妍想要些什麼。畢竟正如餘葉所說,這銀步搖對餘家來說,珍貴的很,普普通通的賞賜定然是不夠的。
“機緣巧合,再者這銀步搖也並非小女找回,若是皇上要賞,賞的也該是小女的父親。不若,就請皇上恩准,准許小女在盛京開設一間掛着尹字招牌的醫館。”柏小妍先是很委婉地說明了,這並非她的功勞,進而上升至尹家,最後就是獅子大開口了。
想要在盛京開一間掛着自家招牌的醫館可不容易,要知道,這盛京盤踞着多少世家名門,勢力又是多麼的盤根錯節。而作爲一個外來者,即便再有錢,也是無法插進去分得一杯羹的,所以,柏小妍提出要這賞賜,無疑是爲尹家醫館求得了一張最管用的護身符。
之前還在紛紛猜測,柏小妍的下一步會如何做的朝臣們都瞪大了眼。如論如何,他們都沒有想過,這柏小妍居然有這魄力,敢在盛京這一灘本就夠亂的渾水中橫插一腳!“好。”陶安泰作勢有些猶豫,不過最後還是點了點他那尊貴的腦袋,“過幾日,尹姑娘便可出宮選個喜歡的地方。”
“謝皇上。”柏小妍高興極了,臉上的笑容燦爛至極,不管怎麼深呼吸,都無法撫平自己高高上翹的嘴角。
這百花宴,雖說是爲餘芊而辦,但真正出盡風頭的人,卻是柏小妍。不過如今,柏小妍已然成了公主之師,這身份和之前可就大相徑庭了,也就沒什麼人敢大嚼舌根。
柏小妍之前留在宮裡的身份是醫者,爲長公主治病,雖然宮人們都恭敬地待她,可真要說起來,這身份實在是尷尬了些。所以當初姚充華的奴婢就敢借着這一點,故意將柏小妍說着侍婢,對柏小妍橫眉冷眼的。可到了現在,即便柏小妍的身份在你面前依舊是不值一提,但你也得掂量掂量柏小妍背後的蘭南公主。
又過了幾日,藥蒸房已經建的差不多了,而餘葉的身子也調理的差不多了,可謂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柏小妍正在太醫署,仔細稱量着兩日後藥蒸需要用到的藥材,突然趙初菡的貼身侍婢佳音跑到了太醫署,說是趙修容想要見柏小妍一面。
柏小妍拍了拍手,將已經稱量好的藥材仔細地收在一邊,這才站起身來問道:“趙修容尋小女可是有何要事?佳音姑娘你也瞧見了,小女實在是走不開的很。”
“回尹姑娘,奴婢不過是個下人,實在是不知道主子是否有要事,還請尹姑娘隨奴婢走一道吧,這衡壽宮離太醫署並不遠。”佳音努力勸着,打定了主意要柏小妍和她走這一趟。
“這……”柏小妍爲難地看了眼稱量到一半的藥材,面上滿是糾葛。可心裡卻是在想,平白無故的,趙初菡是一定不會來找她的,這裡面肯定還有着些其他的什麼。
“尹姑娘,主子說,這宮中唯一能聽她說些心事的人也只有您了,您……”佳音欲言又止地說着,表情既有些怯懦,卻也堅定,似乎柏小妍再不答應的話,她就要一哭二鬧三上吊了。
看了眼周圍好奇的眼神,柏小妍嘆了口氣,無奈地點頭說道:“你別這樣,小女去便是了。”說着就將藥匾疊在一起,轉頭對着旁邊配藥的胡太醫點頭示意,“胡太醫,這剩下的藥材就麻煩您了,小女一定會盡快趕回來的。”
胡太醫看了眼柏小妍,微微點了點頭,“尹姑娘放心。”而後又看了眼佳音,眉頭微蹙,諷刺道:“老夫在這宮裡待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見,說話這麼厲害的侍婢。不過老夫也想提醒那侍婢一句,不管身份多高貴,怎麼也不能越過了公主的身份去。”
見路已走了大半,佳音這才柔着聲音說道,接下去就根本不給柏小妍開口的機會,腳下的步子也加快了不少,似乎是擔心柏小妍會反悔一般,“尹姑娘您千萬別生氣,奴婢不是有意欺騙您的,其實這御花園離太醫署也只是比衡壽宮遠了那麼一點點。”
“尹姑娘……”佳音還欲說下去,尹雲連忙擺了擺手示意她不想聽,“小女並未生氣,既然小女已經決定了要去見趙修容,那麼就絕不會反悔。只是小女希望,佳音姑娘下次能說實話,小女並不喜歡被人騙。”
“是,奴婢知錯。”佳音低下了頭,走的更快了。
柏小妍仔細注意着周圍的環境,雖然她對這皇宮熟悉無比,但是防不住有些人有意的佈局。不過直到柏小妍見到了趙初菡,還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後,仍舊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可越是如此,柏小妍就越是提心吊膽,都快要離開了,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
“尹姑娘,你瞧這荷花,本宮在家中的時候,院子裡就有一個荷花池,只是比這小了些。”趙初菡拉着柏小妍到了荷花池畔,興高采烈地說着,可突然又觸景傷情起來。
“現在還尚早,等到荷花開遍的時候,纔是真的美。”大概是受到趙初菡情緒的感染,柏小妍眯着眼看着這一片含苞待放的荷花,頗有些懷念的說道。柏小妍小時候貪玩,曾經爲了夠池子裡的荷花而從小舟上翻了下去,險些淹死,自此就有些畏水。祖母爲了克服她的這一弱點,幾次三番將她往水裡扔,可卻是讓她越發地對水恐懼起來。
“尹姑娘看過?”趙初菡疑惑,忽而想到前幾天兩名內侍的竊竊私語,說柏小妍和前朝的昭儀柏小妍長得一模一樣,只是一個性子溫和,一個殘虐無道。不知怎麼的,趙初菡就相信了,今日讓佳音去請柏小妍,就是爲了探探她的口風。
柏小妍看着趙初菡,一臉的奇怪,“趙修容不是說家中有個荷花池嗎,難道沒看過?”
趙初菡尷尬地搖了搖頭,握緊了拳頭,她側過臉發現柏小妍笑的溫柔,就想着柏小妍剛纔的話莫不是故意那麼說的。或許是自己之前的試探太過明顯,讓柏小妍懷疑了,若是這樣的話,那自己剛剛的那句問話無疑就是肯定了柏小妍的猜測。
深深地吸了口氣,趙初菡強迫自己鎮靜下來,“當然是看過的,只是本宮聽尹姑娘的語氣,還以爲尹姑娘見過這池子裡的荷花盡數綻放的模樣呢。”
“小女以爲,以趙修容的聰明才智,是不會相信那些可笑的流言蜚語的。”兩個人互相試探着,柏小妍收回了遠望着沒有焦距的目光,轉過身面對着趙初菡,將話給明明白白地講了出來。柏小妍從入宮前就知道,她不過是換了個姓,換了個身份,若是選擇進宮,那麼遲早有一天,會有人覺得可疑,會有人將柏小妍和柏小妍聯繫在一起。
既然已經想到了,柏小妍就不可能沒做好準備,等着被動地應對。
“可是本宮以爲,以尹姑娘對這皇宮的熟稔程度,不像是初次進宮的人。”趙初菡也轉過身與柏小妍面對面地站着,擺了擺手示意佳音離遠些好好守着,而後便回覆一貫盡在掌控的自信感,笑意盈盈地面對着反守爲攻的柏小妍。
柏小妍對上了趙初菡的眼睛,也是笑着,一句話都不說。
“尹姑娘難道就這般自信,沒有人能找到詳盡的證據?”面對柏小妍的笑眼,趙初菡支撐不住地別開了眼,那雙翦水秋瞳裡面實在是包含了太多東西了,讓人忍不住去看去猜。可一旦望進去,卻又像是一個吸人的無底洞,讓你難以爬出。
“本就子虛烏有的事情,小女又何需勞神去擔憂。”無論趙初菡怎麼說,柏小妍都咬死了自己的身份,她就是柏小妍,與那個柏小妍毫無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