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結果讓慧淨格外欣喜,這些毒素毒性強烈,卻只在肌膚裸露的地方蔓延,比如,雙手、臉和脖頸。
而這種毒素很顯然後勁無力,依照每個人身體的抗毒能力,短則三五天,長則半個月,都能恢復如初。
進一步探明毒素的同時,慧淨的臉就變得格外難看。
待得慧淨停下手來,羅子元緊張的上前,沉聲道:“如何?可是很棘手?”
“屬下無能,求主子恕罪。”第一次,在面對毒素的時候,慧淨在羅子元面前露出了這種無能爲力的表情。
乾脆利落的雙膝跪地,等着接受羅子元的處罰。
儘管羅子元已經猜到了結局,可是在聽着慧淨說出來的時候,心裡還是無法接受:“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慧淨沉默片刻,輕聲道:“若夜魅那邊能有進展,定然能水到渠成。”
“什麼毒,如此棘手?”羅子元心頭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就聽見慧淨凝重的聲音:“和宮裡柔妃娘娘那次的一模一樣。柔妃娘娘的事情,屬下雖說沒有親眼所見,卻也聽主子描述了,屬下後來翻遍醫書,終於確定了是一種西域被稱之爲邪魅之花的果實凝聚出來毒素。這種毒素,乃是極淡極淡的霧狀。只能被盛放於玉瓶之中,而且極有靈性,一旦突圍而出,就會呈一條直線前進,直到遇到障礙物爲止。”
“既然知曉其來歷,這兩年你就沒有想辦法煉製解藥?”羅子元還是沒有放棄,明天的事情,對柏小妍很重要,如果她身上的毒不解,那之前所做的那麼多的努力都白費了。
慧淨嘆了口氣,叩頭道:“主子恕罪。夜魅的事情若能辦成,定然能解主子的燃眉之急。”
羅子元深深的吸了兩口氣,努力的平復着自己的心情,神色淡漠的揮了揮手,寒聲道:“出去。”
慧淨如蒙大赦一般的起身,退了出去。
抹了抹臉上的汗水,才發現後背都已經溼透了。
羅子元黑着臉站在柏小妍牀邊,臉色難看到了極致,柏小妍臉上的膿瘡比之前還要恐怖,如同癩蛤蟆的後背,疙瘩滿面,每一個疙瘩裡面都是黃.色的膿水,羅子元卻不敢去動她。
當年柔妃就是中了這種毒,太醫依照普通過敏醫治,挑破了膿瘡擠出膿血,可最後等待着柔妃的是毀容。
而當時被柔妃忽略了的後頸,因爲毒素較少,而且膿瘡不大,就沒有進行任何處理,等發現的時候,都已經快要好了,最後癒合之後,那裡的皮膚倒是光滑如鏡,和沒有中毒之前一樣。
當年的羅子元尚且沒有如今的手段,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柔妃受苦。
讓羅子元不能接受的是,如今的舊事重演,他竟然也只能如此無能的眼睜睜的看着柏小妍受苦。
同樣的事情接連發生了兩次,還都是在自己在乎的人身上,羅子元心頭滿滿當當的都是挫敗和疑惑。
按道理來說,就算是京城有人和西域勾結,那也不會到了鄴城。
難道說……侯府之中還有西域奸細的存在?
這個想法一經滋生,就在羅子元心裡瘋狂的滋長,無論如何的壓制不住。
通敵叛國,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侯府裡如今都是一些女流之輩,羅子元倒是寧願相信她們被人利用了。
就在羅子元一籌莫展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慧淨格外驚喜的聲音:“夜魅,你來了?可是辦成了主子交代的事情?”
夜魅神色疲倦點了點頭,眉宇間帶着難以言喻的焦灼之色,隱約夾雜着一抹慌亂,壓低了聲音道:“聽說小妍中毒了,和當年慧妃娘娘的一模一樣?”
慧淨嘆了口氣,頷首疑惑道:“京城裡有人和西域勾結,我倒是不覺得奇怪。可這小小的鄴城都能出現西域的毒,而且還能作用在柏小姐身上。倒是頗爲令人耐人尋味。”
說到這裡,慧淨臉上浮現出一抹興奮的光芒:“這一次,只要順藤摸瓜,就一定能有所收穫。夜魅,你是最擅長追查這些的,這件事情,你可要好生表現。主子最近對你十分不滿,你爭取立功,讓主子高興高興?”
慧淨和夜魅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了,感情格外身後,自然是看不得對方被主子刁難。
興奮之中的慧淨根本沒有發現,夜魅的臉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變得難看無比,臉色也陰鬱到了極致。
摸了摸衣袖之中的玉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沒好氣的瞪了慧淨一眼,道:“明知道主子對我心存不滿,也不知道在主子面前爲我美言幾句。”
慧淨嘻嘻笑道:“主子交給你的任務沒有完成,主子心裡自然是不高興的。主子都不高興了,我還敢替你說好話,那我也是活得不耐煩了。”
夜魅臉上恢復了一貫的榮光,得意洋洋的從衣袖之中將玉盒取了出來,在慧淨面前晃了晃,冷哼了一聲道:“是誰說我沒有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務的?可不能這樣冤枉我……”
夜魅的話還沒有說完,羅子元的聲音就帶着薄怒的在裡面響起:“既完成了任務,爲何還不進來見我?是要等我親自出來請你嗎?”
夜魅渾身一陣激靈,已經許久不曾見到羅子元如此動怒了。
忙對着慧淨使了個眼色,就看見慧淨會意的點頭,推開門走進去,強裝出笑臉道:“恭喜主子,主子大喜,夜魅來了,帶來了柏小姐最爲需要的東西。給屬下一個時辰的時間,屬下一定會還給主子一個完好如初的柏小姐。”
羅子元根本看都沒有看慧淨一眼,徑直對着夜魅伸出了手,寒聲道:“給我。”
夜魅趕緊將早就準備在手裡的東西遞了上去,恭敬道:“幸不辱命。”
羅子元帶着幾分蠻橫的將東西搶了過去,重重的冷哼了一聲:“在規定時間的最後幾個時辰裡完成了任務,也能叫做幸不辱命。夜魅,你如今的辦事能力,倒是越發的出衆了?”
夜魅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再也沒有在外人面前的玩世不恭,收斂了一切嬉鬧的模樣,眼觀鼻鼻觀口的站着,帶着幾分愧疚的道:“此番遠赴西域,屬下因爲諸事纏身不能親自前往,只派了手下人去,差點耽誤了主子的大事,求主子恕罪。”
羅子元淡淡的瞥了夜魅一眼,意味深長的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我很清楚。只是,我有必要提醒你。不管你在想什麼,都即刻打消了主意。這件事情,也算是你辦到了,我給你記一功。我答應過你,只要你能辦到這件事情,就答應你一個要求。如今,你可以提出你的要求了。”
若是在這之前,夜魅肯定會十分高興的提出來。
可發生了柏小妍的這件事情,夜魅很清楚,自己是沒有資格再向羅子元提出任何要求了。
如釋重負的吐出了一口氣,鄭重其事的對着羅子元認真道:“屬下暫時沒有什麼特別想要提出的要求。可否等屬下有了,再提出?”
羅子元意味深長的看着夜魅,許久,才頷首道:“如此,也罷。”
就在夜魅鬆了一口氣的時候,羅子元又道:“小妍中毒的事情,和當年我母妃中毒的事情有藕斷絲連的關係。你順着這條線索查下去,看看能不能查到什麼蛛絲馬跡。最好,是能直接抓到證據。”
夜魅的神色猛然一緊,然後意識到羅子元還不知道驪姬從京城來了鄴城的消息,便故作愁苦的嘆了口氣,略有幾分沉重的道:“其實,榮王和西域有所勾結,主子兩年前就知道了。只可惜榮王行事謹慎,一直都沒有露出太過於明顯的破綻。才導致榮王囂張至今。若主子願意回去京城,和榮王面對面的爭一爭,也許事情就會很不一樣。”
羅子元看了看牀上躺着的柏小妍,眉宇間浮現出一抹勢在必得,冷笑道:“不用你提醒,時機成熟之後,本王定然會回去京城。去爭取屬於本王的一切。如今,最要緊的事情是抓住榮王的把柄,才能一擊制勝。榮王也是心機深沉之人,若不能一擊制勝,那就必須蟄伏。”
羅子元眸子裡的戾氣在出現的那一瞬間就消弭無蹤,若非是夜魅時時刻刻都注意着羅子元,還真的不能發現其中端倪。
看着兩個男人把話說的差不多了,慧淨才帶着幾分焦急的道:“時間已經不多了,主子還是讓我先替柏小姐解毒吧。”
羅子元淡淡的看了夜魅一眼,夜魅就十分懂事的退了出去,還貼心的爲裡面的人關上了門。
慧淨眸光復雜的看了看羅子元,也知道不管她說什麼,羅子元也是不會出去的,只能帶着幾分無奈的道:“排毒的過程並不輕鬆。主子若是受不了,可隨時出去。只是,切記不能打斷屬下的治療。若是留下了疤痕,屬下擔心柏小姐會受不了。”
羅子元略微頷首,示意自己知道了,再揚了揚下巴,示意慧淨開始,然後自顧自的找了一張椅子坐下,就那樣安靜的看着已經面目全非的柏小妍。
這一刻的慧淨心裡是崩潰的。
她一直以爲,柏小妍能得到羅子元的青睞只是因爲那一張酷似倩倩的臉,可如今柏小妍的臉分明都已經被毀了,羅子元居然還是對她如此關心,這纔是慧淨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雖說這張臉的確是可以恢復的,可眼下這一刻,就算是身爲毒醫的慧淨心裡都有些難以忍受,更何況是羅子元了。
然,這一切並不是慧淨能夠決定和主宰的。
在心底長嘆了口氣,並不再多看羅子元一眼,將所有的嘆息都埋藏在了心底,開始認真的爲柏小妍解毒。
並非是慧淨稟行醫者仁心的說法,而是慧淨知道,若自己不能救了柏小妍,那自己也是得不到絲毫的好處的。
甚至,由此遭到羅子元的唾棄,也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小心翼翼的拎着花狐貂的後脖頸上的皮毛將它拎了出來,這是一隻剛出生的花狐貂,眼睛都沒有睜開,也是還沒有認主的花狐貂。
慧淨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讓花狐貂認柏小妍爲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