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文昭會到家裡的時候已經是他逃婚的兩天後了,無人知道這兩天他去了哪裡。
安老夫人自那日氣壞後,身子骨並無大礙,但由於心中鬱結,無法想通,仍舊是臥病在牀。
“少爺,您可終於回來了。您快去看看老夫人吧,老夫人都已經病了兩天了。”
安文昭有些渾渾噩噩,只冷着臉不說話。
安老夫人這如意算盤終究沒能打得完美。
儘管秦流素已經被送入了宮,可她沒想到一向乖巧溫順的寶貝孫子卻逃了婚,她這安老夫人已然沒有臉再面對王家,她這老臉也已經無處安放了。
可這對安文昭來說卻是他最不想要的結果。
如果秦流素不曾被送入宮,她可以快樂地與爹孃生活在一起,她可以幸福地過完下半生。
他也可以全聽了奶奶的話,甘願將王曉君娶回家,以哥哥的身份守着秦流素一輩子,來彌補他曾經沒能夠給予自己親妹妹的愛。
可他終究是失望了,如此狠心騙他的人,竟然是他的親奶奶。
“奶奶,我只想問你,你爲何要騙我。”安文昭用毫不關心甚至還帶着責備的語氣問着正倚坐在牀上的安老夫人。
“昭兒,奶奶這樣做都是爲了你好……”
“我不要這樣的爲我好!”安文昭憤怒地打斷了安老夫人的話。
“奶奶。”安文昭苦笑道:“你知道嗎,我眼睜睜地看着那馬車走了,把秦流素帶走了。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他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少年的臉上掛滿了憤恨的淚水。
“奶奶,您知道我有多恨那皇宮嗎,您知道我有多恨那皇帝嗎,小時候,我妹妹才六歲,就因爲他,我妹妹就這麼沒了。”安文昭邊哭着,邊用袖子擦着自己臉上的淚水。
“後來,好不容易遇到了秦流素,我以爲我可以彌補對恬兒的愛了,我好開心。可是您呢,您就這樣騙了我又騙她,連哄帶騙地把她送進了宮!”
坐在牀上的安老夫人則一邊哭一邊聽着自己的孫子指責自已,一句話不說。
“奶奶,您還以爲我不知道嗎?小時候我妹妹死了,你就因爲他是太子,連氣兒都不吭一聲,就因爲他是太子,您就對恬兒的死毫不關心。您口口聲聲說是爲了我好,您讓我怎麼接受這樣的‘爲、我、好’!”
說罷,安文昭就再也不說話了。
“說好了嗎,都說好了嗎?”安老夫人問道。
安文昭仍不言語,只站起身來準備走。
“昭兒。”安老夫人卻又在此時喊住了他:“你是如何知道我把秦流素送進了宮的。”
安文昭想了想向他報信的小云,毫不猶豫地會安老夫人道:“我怕奶奶會騙我,所以想去看秦流素一眼,沒想到您真的欺騙了我。自從恬兒死後,我在這件事情上,就再也不相信奶奶了。”
說罷,便頭也不回地出去了,只留得安老夫人一人坐在牀上空流淚。
選秀之日已近結束,從京城以及外地報上的秀女均已經被送到了皇城之內專用於秀女居住的宮室外。
眼看着上報的秀女數以千計,負責選人的掌事太監及嬤嬤下派了大量的人手多秀女進行挑選。
假髮挑選下來,僅留下了六百名秀女住與靈秀宮內。
靈秀宮,是皇城內一座專用於選秀宮女居住的宮殿,宮殿按方位分爲東西南北中五院。其名分別爲青峰苑,碧波苑,紅木苑,翠茵苑,以及中間的鐘鳴苑。
周圍四院軍用於入宮的秀女入住,而中間的鐘鳴苑則拄着該院的掌事嬤嬤及姑姑,伺候秀女用的宮女及各類閒雜僕人等。
每個院又分各居室,其種類繁多,不在話下。
到達靈秀宮之後,秦流素和一衆秀女被安排到了青峰苑。
“各位小主們,大家都在這邊站好,聽名字一起的四位小主呢,你們就住在同一件居室了。”掌事的嬤嬤手拿着書本和筆,一邊命大家排隊等候好一邊吆喝着。
“傅杏兒,姚月月,柳慧,楊子期,你們四個人住在桃紅居。”
……
“陳燕雪,趙容容,王曉君,安秦流素,你們四個人跟着姑姑到梨香居去。”
……
掌事嬤嬤喊了約半天,纔將所有秀女的居住地分到了位。
秦流素和王曉君一見到的那一刻,兩人便互相認出了對方。
秦流素的第一反應便是好奇王曉君怎麼會進了宮,哥哥安文昭與她成親那日到底發生了生麼,她不得而知。
然而看到了秦流素的王曉君卻故意裝作不認識她,這個在她眼裡毫無優點卻在安文昭的心裡佔據着重要地位的野丫頭,她絲毫不願意正眼瞧她一次。
王曉君本是無意入宮的,可爲情所傷後她也算是沒了牽掛。骨子裡心高氣傲的的她本就將這些想要入宮的女子看不起,加上自那日被安文昭棄下,她的臉上再無笑容了,因此對每個人都是冷着臉的。
如果說王曉君是骨子裡的心氣高傲,那陳燕雪便是表面的了。
陳燕雪雖有着陳平這樣的高官大職的父親,但天性活潑善良的她卻是個明瞭是非的人。
她自小被寵到達,雖帶了些大小姐脾氣和地位等級觀念,但施雪竹的那件事對她的影響讓她成長了不少。
入宮的第一個晚上,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失眠了。
“各位姐妹,我叫趙容容,家就住在京城,你們……都是從哪裡來的?”性格外向的趙容容首先忍不住向大家問到,輔以她甜美的笑,足以感染每一個人。
“我叫陳燕雪,也住在京城,我爹是當朝的大丞相。你們以後就叫我雪兒吧,我習慣這樣。”陳燕雪也毫不避諱地介紹了自己的身份。
“我叫安秦流素,來自……無憂小鎮,看來,就我一個人是外地的了。”聽到大家介紹自己,秦流素也不禁隨聲附和。
“你怎麼知道就你一個人是外地的呢,那邊不還有個沒講話的嗎。”聽了秦流素這話的的陳燕雪忍不住問到,思索一番,又說到:“我懂了,那個沒說話的,根本不用算進去,我們這三個人裡面,的確就你一個是外地的。”
說罷,衆人齊刷刷地看向了王曉君,一種尷尬的氛圍莫名的將衆人籠罩,只見那王曉君瞟了秦流素和陳燕雪一眼,一句話未說,便扭過頭去了。
秦流素只覺得心中愧疚,不應該隨口說出了這句引來尷尬地話。
來到皇宮的第一個晚上,被各種複雜的原因牽着思緒,大家多是無法入眠的。
“雪兒,秦流素,你們睡着了嗎?”趙容容又忍不住先開了話題。
“沒有。”陳燕雪和秦流素幾乎是同時回答的。
“我肚子好餓呀,你們呢?”收到迴應的趙容容又忍不住問到。
“我好像也有點兒呢。”秦流素答到。
“我也是,這裡給的飯菜太少了,我根本沒吃飽。”陳燕雪同樣答到,不一會兒又說:“餓就餓吧,這樣等見到我的皇帝哥哥的時候,我纔會瘦瘦的。”
聽到這話的趙容容不禁笑了,不禁打趣陳燕雪道:“這才進宮第一天呢,就喊上‘哥哥’啦?你見過皇上嗎?。”
“當然見過。”陳燕雪故作得意狀:“可那是很小的時候了,他幫了我一個大忙,還送了我一個玩偶,我真的是看到他第一眼就喜歡上他了,發誓以後非他不嫁。”說罷,便拿出了那隻她正藏的寶貝一般的玩偶便笑邊觀摩。
“是這樣啊,雪兒你真厲害。”陳燕雪的一番言語讓趙容容羨慕不已。
與此同時,它帶給秦流素更多的是一種無形的感染力。
第一次體會到這樣的感染力,便是在小云身上了,秦流素又不免懷念起了小云。
這個一開始對她循規蹈矩、冷言冷語的丫鬟,卻是比一般的丫鬟要聰明、機靈,以至於成熟得多。
她就和陳燕雪槓槓的神情姿態一模一樣,說到自己喜歡的、想要追求的東西是,眼睛是放光的,兩眼是充滿了希望的。
而她安秦流素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她流浪的時候,有的吃、能飽腹便很開心,有小孩陪她玩她也很開心。
遇到安陽侯夫婦之後,感受到了溫馨的愛她很開心。哥哥在她的額頭上親吻並將她摟入溫暖的懷抱是她還是很開心。
哪怕是後來得知哥哥要娶王曉君爲妻了,自己要被送入皇宮了,她也只是難過了一陣子,現在身處異地也不再去想了。
“我啊,我家祖籍本是外地的,後來我爹來京城做生意,就在這定居了。我爹本不想讓我入宮,可他想要把我嫁給那個姓秦的惡霸。我沒有辦法就入宮了。”
說到自己入宮的原因,趙容容不禁抱怨道。
“你說的那個惡霸,可是那個娶了好多老婆還每天在街上強搶民女的那個?”陳燕雪聽了不禁問到。
“就是他!”趙容容答道。
“就是這個惡霸,太可恨了……”陳燕雪想到那日的情景,便忍不住想起了表姐施雪竹和那個叫司鏡的人。
自那日施雪竹被送到了明月庵之後,陳燕雪再也沒有了她的音信,想到此處,不禁覺得傷感,再無話說。
“秦流素,你呢。”趙容容又問秦流素:“你爲何會入宮呢?”
“我……我嗎?”方在沉思的秦流素剛回過神來,卻又不知該如何當着王曉君的面告訴大家自己入宮的原因。
“我……我本來從沒想過入宮,甚至不知道宮中選秀,後來家中突發了一些事情,我就誤打誤撞地被送進宮了。”秦流素說着,聲音只不自覺地停了下去。
“原來是這樣啊,看來大家入宮的原因,還真是千奇百怪呢。”
伴隨着最後一個聲音的結束,大家都已經不再說話,漸漸進入了夢鄉。
唯有王曉君,她一直聽着那三人的聊天,不曾睡着。
曾經,她只知道,皇宮是個入不得的地方,兇險萬分,堪比虎口。
可如今,她的心也已經死了,與其在外面落人口舌,不如進了這高牆深院中,讓自己自生自滅。
凌晨過去,天色已亮,伴隨着管事姑姑們一片片嘩啦啦的敲門聲,姑娘們一個個都從睡夢中被驚醒。
強忍着滿滿的睏倦之意,安家還是穿戴了整齊一併排到了門前。
“各位小主們,從你們被選進宮的那日起,你們就是這宮裡的人了。既然是宮裡的人呢,宮裡的規矩肯定是要學的,站立,行走,坐姿,吃飯喝水等等,一樣都不能少,所以你們務必要認真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