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什麼叫‘又’,我這是第一次吃你的東西好不好。你難道之前給我吃過什麼好吃的點心嗎?”邊說着,司鏡又拿了一塊點心送進了嘴裡。
“什麼!”秦流素不可思議,瞬間就火冒三丈了。之前自己做好了準備送給安文昭的點心,明明全被司鏡給吃了。
他現在竟然可這麼自如地賴賬。氣得秦流素硬是奪回了司鏡手中的食盒。
“我告訴你,給你吃點心不是不可以,而是給你吃過了你還說沒有。真是氣死我了!”
秦流素真的好氣,沒管司鏡是什麼反應,便直接走了。
這點心是要拿去送給哥哥安文昭的,怎麼能回回都被司鏡給吃了。
可是,安文昭在哪裡的。秦流素走到安文昭的住處時,那裡已經空空如也。
哥哥安文昭明明已經不在了,她怎麼又來送點心了。
一陣劇烈的痛感戳過秦流素的心。痛得她瞬間難以呼吸。
只是回過頭看去時,司鏡竟然還站在那裡,笑着與秦流素說了道:
“安秦流素,這麼好吃的東西,你哥應該已經吃了不少的,我好歹也算是你的老相識了,我也一樣沒吃過這些東西,現在給我嘗兩口,你哥應該也不虧吧。”
“安秦流素,以後如果沒有人吃你做的點心了,就做給我司鏡吃吧,我很喜歡你做的點心。”
那句話,那一瞬間,一樹的落葉撒了下來。那棵樹,瞬間化爲了枯枝。司鏡站在了秦流素的面前,與她說着不遠處的那棵樹。
“想要開心啊,那還不簡單。你看那棵樹。”
聽着獨孤翼的話,秦流素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向了不遠處的那一棵樹。
“那棵樹怎麼了。”
“你看那棵樹,它和別的樹有什麼不一樣。”
“樹都長一樣啊,哪有什麼不同的?”秦流素特地仔細地多看了兩眼,也沒發現什麼不同。
“你這什麼眼神。你再仔細看看,那棵樹是不是已經斷了好幾根枝丫,跟別的樹一比,是不是顯得枯萎了許多。”
“好像是的呢。跟旁邊那些樹一比,這棵樹已經只剩下幾根殘枝了。”
“那不就對了嗎。你看那棵樹殘敗成那個樣子,都還是無比堅強地活在那些樹之中。人又何嘗不是如此。有這樣的大好時光,爲何不開心一些呢。”說到這些話,獨孤翼忽然認真了起來。
站在秦流素的身旁,與她一齊看着園子裡不遠處的那棵樹,不知不覺間,兩個人已經捱到了一起。
“這棵樹可能都挨不過今年的冬天,而我們這些比它幸運多了的人,不也應該比它更堅強嗎。”
聽了這些話,秦流素再一次沉默了。
司鏡的話,還是那樣有道理。
“安秦流素,我知道,你一定比那棵樹更堅強。”就算抖落了所有的綠葉,就算折斷了殘枝,就算只剩下一副無法動彈的軀幹。
也一定可以熬過冬天,迎來春華。
重新抽枝展葉,花開不敗。
這一切,都是夢吧。雖然知道是夢,可是我不願醒來。
一滴水滴在了秦流素的臉頰上。轉而她的整張臉都溼了。她沒有任何的知覺,現在這一切更像是無聲的哭泣。
司鏡,你到底是什麼人。你爲何總是如此巧合地出現在我的生命裡。你是爲了什麼而來的。
“我就是爲了你而來的。安秦流素。”
秦流素第一次在自己的夢境裡醒來了。第一次認識司鏡的場景,第二次遇到司鏡的場景,還有第三次、第四次遇到他的情景。
全都一一浮現在了眼前。
“可是,我們只能是朋友。”秦流素對夢裡那個司鏡說了與現實中一樣的話,同樣這個答案。
夢裡的他,會是怎樣的迴應。
“爲何只能是朋友。”
“因爲,我不想你成爲第二個安文昭。”秦流素是雲妃,雲妃纔是她現在唯一的身份。
除了獨孤翼,她不可能再與任何男子又交集。
“那我寧願成爲第二個安文昭。”
“不!”
司鏡說完這句話便消失了。
這是秦流素第一個在夢境裡醒來的夢。不管是司鏡,還是碧蓮,還是小云。還有師父水仙,所有的人,一切都是那樣栩栩如生。
這也是秦流素第一個不願在現實裡醒來的夢。因爲夢裡的一切都可以隨心所欲。
如神話一般,不斷地切換着。
“恬兒啊,來,到爹爹身邊來。”秦流素猛地一轉身,又是那個年輕的男子,又是那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孩兒。
“爹爹!”小女孩兒歡喜地跑到了年輕男子的身邊。
同樣的場景又一次出現了。
年輕的男子將小女孩又高高地抱進了懷裡,問着她有關哥哥的事。還是小女孩兒那沾了泥巴的髒兮兮的手。
還是年輕男子上那微微的胡茬兒。
還是在和小女孩兒討論着有關她哥哥的事。小女孩和哥哥玩遊戲的輸贏,以及哥哥要給她買糖的事。
所有的場景,秦流素都記得清清楚楚。還有那個年輕的男子,秦流素看他覺得面熟的很,可就是你想不起來他是誰。
直到秦流素髮現了不一樣的東西。那個小女孩兒,叫恬兒。
恬兒,是安文昭親妹妹的小名。安恬這個名字,秦流素也一直都記得。安恬自小便患疾病去世了。
後來的自己,安秦流素,取而代之成了安文昭的第二個妹妹。
而那個年輕的男子,就是她的父親安文勳。
安文勳年輕時的樣子可真好看。也只有在夢裡,秦流素纔有機會見到了父親的模樣。
所以那個小女孩,也就不可能是以前的自己了。
安恬是患疾病而去世的,而她安秦流素只是一個失憶的流浪兒。所以她夢見的,並不是自己真正的家人。
而恬兒口中的那個哥哥,應該就是安文昭小的時候吧。怪不得他會對自己的親妹妹那樣念念不忘呢。
原來安文昭從小就很疼他的妹妹。速速此生能遇到安文昭這樣的哥哥,是她最大的幸運了。
同樣再一次出現在秦流素眼前的,又是那重複了無數次的噩夢。那一片血海,一堆倒在血泊之中的屍體。
一個不知名的小男孩。
還有兩個渾身是血的小女孩。他們會是誰,秦流素更想知道了。尤其是在她清醒地看着自己夢境裡一切的時候。
她現在更相信,所有的夢,都不可能沒有來源。
只是,她再怎樣清醒,夢境裡的一切,都是她不能主宰的。
秦流素想知道,夢境裡的那個小男孩,會是安文昭嗎。那個滿是屍體的血海到底是哪裡。
還有哪兩個小女孩,一個是安恬,還有一個會是誰,會是秦流素自己嗎。
難道他們自小就有交集嗎。
虛無的夢境到現在,已經越來越接近現實了。真實的故事也越來越精彩了。真相到底是怎樣的,秦流素也越來越好奇了。
夢境又一次轉換了。
瓊花樹下是另一個小女孩,另一個年輕的男子在陪這小女孩看着盛春的瓊花。
隨着拂過的微風,一片片瓊花的花瓣緩緩落下。
小女孩撿起一片地上的一片雪白的花瓣。又摘下了樹上那一片青白色的花瓣。
“爹,爲什麼瓊花的花瓣變白了之後就要落到地上。”
“因爲它長大了,想要去尋找屬於自己的一方淨土。”
“那它可不可以永遠不長大,可不可以永遠都像在樹上時一樣,不用飛到泥土裡面去。”
小女孩用她那稚嫩的聲音,問着她的父親這樣一個簡單而又深奧的問題。
年輕的男子笑着回了小女孩兒道:“當然可以的。”
“是嗎,爹?”小女孩一聽,一下子就開心了:“那我係那個和樹上的這串瓊花一樣,永遠都不用飛進泥土裡面去。”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女兒啊,爹爹也希望你可以永遠都像這枝頭的瓊花一樣燦爛着。但是如果有一天你飛離了枝頭,一定要選一方最好的淨土啊。”
年輕男子的話有着深深的意味。小女孩兒或是聽懂了,也或是沒明白。
但是她卻彎下身來,將地上的那些瓊花瓣全都捧進了樹下的土裡。
“爹爹,瓊花熟下的這一塊土地,就很乾淨。”
這個小女孩又會是誰,難道這纔是真正的秦流素嗎。秦流素不知道。
除此之外,她更想知道,那小女孩的願望實現了沒有。是成了枝頭上永恆的一捧瓊花,還是像她爹爹說的那樣,找到了屬於她的那一方淨土。
秦流素沒有看到答案。
“你想要多少淨土,我就給你多少淨土。”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又在耳邊響起。
小女孩兒不見了,年輕男子也不見了。
那可美麗的瓊花數也不見了。只剩下這熟悉的聲音。
“你是誰?誰在說話?”秦流素找尋了一圈,都未找到這聲音的來源。
“你到底是誰?可以告訴我你是誰嗎?”
“我是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你心裡那個人。”
“這聲音很熟悉,你是誰?”這聲音很熟悉,可秦流素就是無法確定是誰。這明明是獨孤翼的聲音。
但秦流素卻覺得更像是司鏡的聲音。
“你是司鏡,你是司鏡對不對?”
“你出來啊!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聲音不見了,所有的一切都不見了。一滴溼潤的水又一次滴到了秦流素的臉上,她的的整張臉,都是溼漉漉的淚水。
睜開雙眼的那一刻,秦流素已經從夢境回到現實了。她很清醒。
屋裡的燈是亮着的。除此之外,司鏡也在,他就坐在秦流素的牀邊。秦流素溼潤的臉上全是哭過的痕跡。
她清醒地經歷了夢境裡的一切,卻對自己哭成真模樣的過程毫無知覺。
看着現在眼前的司鏡,秦流素已然不知該說什麼了。她的心裡,其實早就有了答案了。
這個夢太漫長,漫長到讓她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卻又很短暫,短暫到她醒來的時候,天還是黢黑黢黑的。
“你做噩夢了。”司鏡看着眼前的秦流素,面無波瀾。
“我做的不是噩夢。”
“那你爲什麼哭了。”
“我……”秦流素爲什麼哭了,她也不知道。
除了那些讓她捉摸不清的夢境。還有令她印象深刻的一句話:我不希望你成爲第二個安文昭。
安文昭秦流素心裡永遠的定格。
冬去春來,轉眼安文昭已經離開她好幾個月了。因爲沒有安文昭,她在宮裡的第一個新年,也全如沒有過一樣。
“你做夢的時候,一直在喊着一個人的名字。”司鏡又與秦流素說了道。
“誰的名字。”秦流素望着司鏡:“司鏡,你告訴我,我一直在喊着誰的名字。”
司鏡沒再講話,只挨近了秦流素坐着,給了她一個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