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她明知還故犯的那個藉口，未免也太牽強了些。
“我……我現在就走。”來錯了地方肯定就得走啊，不然不是故意惹人猜疑嗎。況且這大晚上的，要是真被什麼人發現了，那豈不是就更有的說了嗎。
但是，素素真要走的時候，卻被獨孤荀一句話喊住了。
“不礙事的。”獨孤荀的意思是，素素其實不用急着走。
“在這個時候，大家基本都已經休息了。沒有人會注意到娘娘誤闖了王爺的住處。”
說的也是呢，大晚上的，誰還會在意這些，估計連那些守夜的人都已經在打盹兒了。
“對，南王爺說得很有道理。反正我安素素從來都沒來過這地方，現在既然來了，還不如在這好好欣賞一番呢。”
也說不準，這裡的夜色，要比後宮的更美一些，這裡的星星，也比後宮的更亮一些。
擡頭間，天上的星星，真的亮閃閃的，比御花園的星星還要耀眼。越發到這深夜，它們就越亮。
彷彿連這些星星都知道，都喜歡避開了人、避開了喧囂而靜靜地待着。
“你這是找到自己的那顆星星了嗎。”見素素這般認真地看着天空，獨孤荀想起了之前那個笑話，又忍不住問了素素道。
素素從沒有找到過最亮的那顆星星，在她看來，天上所有的星星都很亮。
“我一直以爲，燃亮了心裡那盞明燈，我就能找到那可最亮的星星，可是在我剛積聚了希望，還沒有找到那顆星星的時候，那盞燈就滅了。”
那盞燈，脆弱得不堪一擊。
獨孤荀或許能聽懂素素話裡一半的意思，但他肯定不能明白全部的意思。但是他也無需明白全部的意思。
世間有那麼多不讓人理解的東西，如果全都想要弄明白，那該有多累。
素素的意思也很簡單。但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所指的那盞明燈，是司鏡，一直想找的那顆最亮的星星，是安文昭，卻也是讓她繼續活下去的新希望。
可是司鏡這盞明燈太脆弱。脆弱得不堪一擊。
她好不容易重新打開的第二份感情，差點就寄託她了全部希望的司鏡，居然是獨孤翼，那個花心的皇帝。
而與此同時，素素也覺得自己愧對了安文昭，愧對了哥哥生前身後對自己的疼愛。
她安素素有負於安文昭對她的愛，喜歡上了一個全不存在的人，喜歡上了一個巨大的笑話。
素素曾經對獨孤翼恨得徹骨，後來又漸漸對他改了觀，覺得他是個好人。
可是到了現在，一切又被打回了原形。獨孤翼在她眼裡的好人印象，已經全沒了存在的意義。
畢竟，他利用了素素對一個人真心的喜歡欺騙了素素。這種欺騙，素素是怎樣都不會原諒的。
“娘娘，娘娘——”
素素從睡夢裡醒來的時候，已然是午間了。若不是鳶兒將她喚醒，她還真不知道自己能睡到何時。
又是一個晴朗的天氣。只是可惜了，這麼好的天，圈在這後宮之中，着實可惜的很。
更可惜的是，這一大早的，素素就得面對不想面對的人。
雖然已經不是一大早了，可是素素纔剛睜眼起牀，一起牀就見到獨孤翼，她的心裡實在是壓抑的很。
獨孤翼似乎是對昨日之事耿耿於懷，一大早便跑來了鍾粹宮要找素素討個說法。
可是素素就是睡不醒。
原來鳶兒會把她喚醒，是因爲獨孤翼來了。並且已經在這兒等了許久了。見素素終於起身了。
直接走進了素素的屋裡，關上了門，誰也不讓見，誰也不讓進。
“哎，喂，你這是幹嘛？”
素素一頭霧水，獨孤翼還就攔在了門邊，不管怎樣，也不管要幹嘛，反正他就是堵住了門，素素就別像出去。
他獨孤翼要說的話，素素想聽也得聽，不想聽也得聽。
“安素素，寡人問你，你昨天是怎麼回事，寡人送你的東西，你爲什麼不喜歡，爲什麼不要。你不要就算了，爲什麼連個解釋都沒有，連句話都沒說。寡人要你一個解釋，你說句話，現在，就現在！”
獨孤翼這話憋了好久了，或許已經憋了一個晚上了。一口氣說出來的時候，連氣都不夠喘了。
可是素素不想解釋。她沒有必要解釋，沒有必要和這個大騙子解釋。
“我不想解釋，可以嗎，皇上，我可以選擇不解釋嗎！”
“你！”獨孤翼好戲那個已經沒了耐心了，但轉瞬間，卻又聽他說了句：“可以。”
那就行了，既然可以，那他就沒有必要再追問什麼了。
“皇上，你可以走了。我這鐘粹宮太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你這鐘粹宮都是寡人的，寡人願意在這裡就在這裡。寡人就不走。”獨孤翼說得理所應當，可在素素的眼裡，他就是死皮賴臉。
“行，都是你的，那你讓我走可以嗎。”素素纔是真的沒了耐心，他希望不用她動手，不用她費力氣推開獨孤翼，他就可以自覺地讓開，讓她走。
可獨孤翼就是不讓。
“你也不許走，你也是寡人的。”他是皇帝，他就是這麼強勢，這麼霸道。
可是，這也於素素來說，都是無用的。
“獨孤翼，我沒有心思和你開這樣的玩笑。”
“你還在生寡人的氣嗎。”
“不，我沒有生氣。因爲爲這種事生氣，就是在浪費力氣，一點意義也沒有。”素素字字戳心，戳着她自己的心。
卻不知能不能戳痛獨孤翼的心。
如果她能殺得了獨孤翼，如果殺了獨孤翼不犯法，她現在就想殺死獨孤翼。不會因爲他是個好皇帝而猶豫，也不會因爲他幫過自己而手軟。
只爲她的一己私慾。
因爲獨孤翼欺騙了她，用謊言騙走了她最真摯的感情。
可是，這只是她不切實際的想法。
她什麼都不能做。
“那你想怎樣。”獨孤翼卻也在一步一步地退讓着：“你想要怎樣，寡人都依你。”
甚至是毫無條件地妥協。
也或許是因爲他知道，素素什麼都不想要。
“是嗎，皇上。我想要怎樣，你都依了我嗎？”若真是如此的話，那就不用素素自己動手殺了獨孤翼了。
“獨孤翼，我想要你死，可以嗎。就現在，你自己殺了你自己。”不管獨孤翼能不能做到，但素素這話說出來了，至少她能泄憤。
而且，獨孤肯定做不到的。他要是死了，他怎麼能放下他的江山。
但出乎素素的意料，獨孤翼還真做到了。素素的屋裡明明沒有任何武器，獨孤翼卻不知從哪兒掏出了一把匕首出來，直接扎進了自己的胸膛。
素素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的胸前已經鮮血直流了。
“你……你還真敢下手啊？”素素全然沒想到，獨孤翼毫不猶豫地就下手了。她真的只是說說的，她哪裡受得了這樣的場面。
“鳶兒！鳶兒！”素素嚇得直呼鳶兒的名字，讓他趕緊去請太醫來。
這一刀紮下去可不是開玩笑的，素素看着獨孤翼胸前那鮮紅的血，嚇得手足無措。那深深紮在他身上的匕首，素素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想拔卻又不敢。
“你……你這下滿意了吧……”好在獨孤翼還沒死，還能喘着氣和她說話。
“你別說話了，你說話會流更多的血的！”
“不，我要說。”獨孤翼手一揮，全然不像一副受了傷的樣子：“如果……這樣可以讓你不再生氣的話，我這一刀就……就扎得心甘情願……可……可是如果你還不滿意的話，那我……我就……”
“我讓你別再說話了！”素素緊張得都快哭了，要是獨孤翼真出了什麼事，她肯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太醫呢，太醫怎麼還沒來！”
“安……安素素，寡人喜歡叫你的名字，寡人也喜歡聽您叫寡人的名字。只……只有這樣，寡人才覺得自己不像個皇帝。你不是想知道寡人爲……爲什麼騙你嗎，因爲寡人喜歡你，從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到現在，寡人喜歡你好……好久了……”
說罷這話，獨孤翼便暈過去了。
太醫趕過來的時候，簡直嚇了一大跳，別的什麼都沒管，直接先爲獨孤翼處理了傷口。
“太……太醫，皇上他沒事吧？”素素是最緊張的，生怕獨孤翼死了會給她帶阿里什麼不便。
“皇上只是施雪過多，暈了過去。幸好沒有刺中要害，否則皇上他性命難保啊。”說這些話的時候，太醫幾乎是顫抖着的。
皇上在宮裡出這樣的事，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要是那皇上真有什麼事，不談別人，他這個太醫第一個得掉腦袋。
“沒……沒事就好。”素素大鬆了一口氣，剛纔那情景，可把她給嚇着了。
“那……那老臣就……”
“你先別走！”太醫話才說了一半，素素就忙打斷了他：“太醫，你還不呢個走，皇上還沒醒來，你必須得等皇上醒來才能走！”
素素還是很不放心。生怕獨孤翼會出什麼事情。
剛纔讓獨孤翼死的時候，她的話 都沒經大腦思考一下就說出來了，現在倒好，她比誰都緊張獨孤翼的性命。
真是事態發展的速度及不上她後悔的速度。
看着獨孤翼受了傷昏睡在哪裡的模樣，素素突然覺得他好像又變得可憐了，沒有那麼可氣了。
獨孤翼倒是頑強得很，只纔沒多久的工夫，竟然又有了知覺了。
“皇……皇上醒了！”素素指了指躺在那兒的獨孤翼，又看了太醫一眼，忙跑到了獨孤翼的身旁。
“皇上，你……你沒事吧？”這話素素自己都覺得心虛，人都這樣了，還要怎麼沒事。
但是隻要獨孤翼沒死就好。只要他沒死，自己就不算罪孽深重。
“太醫……”獨孤翼一喊太醫的名字，太醫忙跪到了獨孤翼的面前。
“皇上，您有什麼吩咐？”
“太醫，你……先回太醫院，此事不要聲張，也……也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寡人暫先在雲妃這兒。”
“老臣遵旨。”太醫作了揖，站起身來，背好了他的藥箱便走了。
轉而這房裡又剩下了獨孤翼與素素兩個人。
看着獨孤翼那副樣子，素素的面上出現了久違的歉意。早知道獨孤翼真敢對他自己下這樣的手，素素就不說那大話了。
“安素素，你過來。”
“我……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