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只聽一道鏗鏘有力的聲音響起。
秦流素瞧見李太傅身子一頓,不禁有些疑惑,她擡起頭瞧着走近的婦人,面色紅潤,體態豐腴,走起步來,風風火火,一看就是個急性之人。
“這位是?”秦流素看着那恭恭敬敬,沒了剛剛那孩子氣般的樣子的看着,心底便有些明瞭,想來這就是那位傳說中相當潑辣的太傅夫人吧,秦流素瞧着那有力的步子,嘴角微微抖動,這果然就和傳聞相似呢!
李太傅瞧着逐漸走進的夫人,眼底噙着點點笑意,他小聲的挪動牙齒,儘量不讓他發出聲音,“這是我夫人,丫頭等會兒說話注意些。”
秦流素瞧着李太傅那怕滋滋的模樣,掩嘴偷笑了聲,而後與秋香對視了眼,皆從對方的眼底看到了笑意。
“原來這就是太傅夫人,如今一見到真是名不虛傳啊。”秦流素忍着笑,而後緩緩說道。
“老爺,這位是?”那太傅夫人走進大堂,瞧見有些陌生的人,心底帶着幾分疑惑。
李太傅忙站起來,隨後伸手介紹道,“夫人,這位是皇后娘娘。”
“娘娘,這是內人。”
秦流素愣了下,隨後面不改色的笑着說道,“原來是太傅夫人,本宮倒是時常聽太傅說起。”
太傅夫人聞言也是對着秦流素行了一禮,“皇后娘娘。”說完後她上下打量着這當今的皇后,早就聽聞當今皇后美的不可方物,如今看來到真對得起傾城傾國四字,而且那渾身透出的氣勢,到也稱得上皇后的身份。
秦流素感覺到眼前人的視線,而後微微一笑,淡淡的說道,“太傅,本宮出來也有些時候了,就不在此多留了。”
李太傅瞧着秦流素那一本正經的模樣,輕笑了幾聲,才點頭說道,“老臣恭送皇后娘娘。”
那太傅夫人見秦流素要走,福了福身子,“皇后娘娘不如就留在府上吃頓中午飯吧,臣婦不才,沒什麼本事,倒是這手藝還算過得去。”
秦流素愣了下,隨後笑着說道,“夫人的好意本宮心領了,只是本宮與皇上還有些事要商量,便不在此多留了,至於這頓飯嘛,就留着以後再吃如何?”
“既然娘娘有急事要處理,那便聽娘娘的吧。”
秦流素呼了口氣,若是太傅夫人堅持要留下她的話,她還真不知道拿什麼理由來推辭呢!短短几句的交談,她便知道這婦人不簡單,若是等會兒自己說錯了話,害的太傅後來又被婦人收拾了,那她豈不是成了罪人。
等秦流素離開之後,這太傅夫人便收起了那副端莊樣,斜斜的瞧着李太傅,緩聲問道,“老爺,這皇后娘娘來這裡做什麼?”
李太傅笑了笑,而後貼着自家夫人的耳朵耳語了幾句。
“皇后真的會幫助柳生?”婦人面露喜色,興奮的問道。
“自然,皇后剛剛就是在與我商量柳生的事呢!”李太傅說着隨後又拉着婦人坐下,帶着些許忐忑的說道,“夫人,我想要將柳生收做養子,你覺着如何?”
“老爺,這感情好啊,柳生那孩子恭謹端莊,溫潤如玉,若是能成了我們的孩子,那是再好不過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至少日後我們合上了眼,也有人送終了。”太傅撫着鬍子笑着說道。
“那老爺你打算何時與柳生說呢?”
“等會兒我便去和他說一說。”李太傅笑了會兒才又說道,“而且這收爲養子之事,我們也該讓全城都知道,這陣仗也不能含糊。”
“老爺,你不是素來就煩這些事嗎?怎麼想着要讓滿城皆知呢?”婦人皺了下眉,不是很贊同,她性子直爽,最煩那些個人的虛與委蛇,阿諛奉承了。
“夫人,日後這柳生與那林家的女兒在一起時,我們總得給她個風風光光的身份,不能苦了那丫頭纔是啊。”
“柳生與那林家的丫頭還有可能?”婦人詫異的看着李太傅,要知道發生了那件事之後,林家那丫頭只怕會記恨柳生一輩子吧,哪裡還會與他在一起啊。
李太傅笑了笑,而後攬着婦人的肩膀,緩聲說道,“這是皇后娘娘告訴我的,我想林家那丫頭與柳生還是有可能的。”
婦人頓了下,眼底閃過一絲欣喜,隨後感嘆道,“當今皇后還真是冰雪聰敏啊。”
“是啊,我看她是唯一配的上皇上之人了。”李太傅說着眼底帶着幾分讚許,隨後又笑道,“我去看看柳生,順便與他說說這件事。”
“老爺,我與你一同前去吧,也不知那孩子怎麼樣了,去看看也能放心些。”婦人說着就要跟上太傅的腳步。
“不用了,夫人,我看你還是去準備些吃的吧,等會兒我們也該慶祝一番纔是。”李太傅笑着說道,眼底卻透着幾分無奈,等會兒他是一定會訓斥柳生的,若是夫人在場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訓起。
“也好,老爺,你與柳生說話時也緩和一些,切莫說些話刺激他。”婦人不放心的叮囑道。
“知道了。”太傅點了點頭,心底卻不這麼想,若是真的好言好語相勸,以柳生那死腦筋來看,未必行得通,倒不如直接罵上一回,讓他清醒些。
一夜宿醉造成的結果便是次日腦袋暈暈乎乎的,好半晌才能分清周圍事物,柳生呻吟一聲後,便緩緩睜開了眼,他艱難的起了身環顧四周,看着坐在不遠處的老者時,腦袋轉了會兒,才忙拱手作揖,“老師。”
李太傅涼涼的瞟了眼柳生,才又不鹹不淡的說道,“起來了,昨日可還過的舒坦?”
柳生眼神一暗,便知自己這幾日的行爲怕是寒了老師的心了,他垂下頭,死死的咬着脣,一言不發,心底也是澎湃着萬千思緒。
“哼,難道昨日醉了一場,你便成了啞巴。”
又是一聲嚴厲的輕呵,柳生抖了抖身子,而後恭謹的答道,“學生覺得有愧於老師,實在沒有顏面說話了。”
“有愧於老夫,呵,你到還知道啊。”李太傅眼底沁着薄怒,冷聲說道,“前些日子看你那般失落,老夫便也沒多管,只是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天了,你竟然妄想已酒精麻痹自己,柳生你實在太讓老夫失望了。”
柳生看着李太傅那責備的眼神,心底似是被什麼堵住了一般,“老師,我知道我是個懦夫,以前有莞兒在一旁陪着我,我便覺得什麼都不怕,可是如今的一切都亂了,我與莞兒也斷了個乾乾淨淨,我再也撐不下去了。”
“撐不下去!”李太傅握緊拳頭,也唯有這樣才能控制自己想要扇上去的想法,“難不成你想就此了結?”
柳生頹廢的靠在牀頭,眼底連一絲希望都沒了,那黯淡無光的眸子似乎在訴說着無盡的悲涼。
“或許吧。”一聲帶着無奈的低喃傳進了李太傅的耳裡,他心底的怒火蹭的便往上直冒,他惱恨的站了起來,卻在看到柳生那生無可戀的樣子,心中大驚,他怕柳生真的放棄了,忙說道,“柳生,我與你師母已經決定將你收爲養子了,這次只是來通知你,我們可都等着你養老送終呢,若是你真的了結了自己,那可就是不孝啊。”
柳生愣了下,隨後轉着脖子,不解的看着李太傅,“老師,這又是何必呢,柳生一事無成,若是真的成了養子,豈不是要拖累你們了。”
柳生知曉老師是爲了讓自己重新燃起希望,可是這樣的方式在他看來不過又是一套鎖住自己的枷鎖,讓他不得解脫。
“柳生,我身爲你的老師,自然知曉你的才能,更知道你在將來必有一番大作爲。”李太傅頓了下隨後又說道,“再者,柳生,我和你師母並不是盼着你成纔好去沾光,我們已經老了,也想像平常人家一般享受天倫之樂了。”
柳生咬着嘴脣,複雜的瞧着李太傅,看着他那滿頭斑白的頭髮,心底的無奈又多了一層,老師待自己如親生一般,而自己卻輕易的就棄了自己的生命,那實在是太不孝了。
“柳生,你可願意?”李太傅偏過腦袋,帶着希冀的目光瞧着柳生,心道,你就是不願意也得答應。
柳生咬着嘴脣,掙扎了許久,才點點頭,有些脫力的說道,“父親在上,請受孩兒一拜。”
“好,好,好。”李太傅一連說了三個好,臉上更是帶着幾分愉悅,他輕輕拍了柳生的肩膀,說道,“孩子,你先梳洗一番,你師母已經準備了一桌子菜,等着你去吃呢。”
柳生聞言微微點頭,輕聲說道,“孩兒等會兒便去。”
李太傅看着柳生那憔悴的模樣,有些心疼,他輕輕拍着柳生的肩膀,說了句,“一切還有可能。”便拂袖離去了。
呵,怎麼可能還會有機會呢?柳生苦笑了幾聲,心底的淒涼伴隨着血液流經全身,他已無力在對未來有何期望了,他這一輩子怕也只能做個孝子。
“罷了罷了。”柳生低喃了幾聲,才慢騰騰的將衣服穿戴好,他瞧着遠去的那道身影,眼底泛着些許複雜,等老師和師母百年之後,他也會尋了去處藏了自己。
秦流素從太傅府出來之後,並未回秦府,而是繞過秦府朝着不遠處走去。
“小姐,我們這是去哪兒啊?”秋香摸着腦袋,不解的看着秦流素。
秦流素淡淡一笑,嘴角緩緩上揚,“我們去醫館看看吧,想來那羣人也有好些日子沒見着了。”
“去醫館?那不就可以見到畫眉他們了嘛?”秋香興奮的看着秦流素,自從她隨小姐進了宮,便再也沒有整塊的時間與畫眉她們說話了,也不知道他們過的怎麼樣了。
“是啊,瞧你那興奮樣,不如我就將你留在那裡如何?”秦流素看着秋香那掩飾不住的笑意,忍不住扶額說道。
“那還是算了,小姐一個人在宮裡寂寞了可怎麼辦?”秋香撇了撇嘴,而後挑眉看着秦流素,“小姐,難道不想畫眉她們嘛?”
秦流素笑了笑,伸手杵着秋香的腦袋,“當然想了,想當初在秦府也就你們倆最鬧騰了,如今這畫眉成了人母,這性子也穩了些,到是你,這些年是越發的沒了規矩。”
秋香摸着頭訕笑道,“小姐,這還不是因爲我要將畫眉的那份也補上嘛!”
“對了,小姐,我們不如買些糕點吧,若是空手過去,說不定少不了畫眉的一頓嘮叨呢!”
“好,我們過去吧。”秦流素點了點頭,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