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天有些微暗,那某橘紅色的晚霞仍掛在天邊,從書房的窗望過去,與高聳的城牆彷彿連在了一起,構成一副壯闊非凡的水墨畫。
宮中熱鬧了一天,終究還是靜下來了。楚絕塵從秦流素那出來後又馬不停蹄的趕回御書房,政事繁雜,楚絕塵執珠筆在最後一個奏章上標註完後,放下奏章,扶額輕揉,隨後往龍椅上慵懶隨意的靠着,在燭光的照耀下,眼底透露着烏青,是累極了的樣子。
小雨子見楚絕塵這樣也不好打擾,輕輕關了門退了出去。剛轉過身就看見御膳房的小李子匆匆忙忙的趕過來。
行至小雨子身旁,雙手握着,向小雨子欠了欠身畢恭畢敬的說道“公公,御膳房已經準備好了,皇上可要用餐?”
畢竟他們這些太監也是分等級的,這小雨子如今是皇上面前的紅人,他不能不敬上三分。
“嗯,你在這先侯着,皇上現在在裡面歇着呢…”小雨子在宮中多年,自是知道什麼時候該提醒主子什麼時候不該,不然也不會被上頭的老公公提拔侍奉皇上。
只是伴君如伴虎,雖然在那麼多公公中是有了些地位,每個月的月錢也翻了幾倍,可這離皇上越近就得越得機靈點保腦袋啊,幸虧,楚絕塵平時雖是冷冰冰的,但對他們這些下人倒是沒得說,平常機靈點,便就可以。
小李子也不管那麼多,和小雨子一起在御書房外侯着。
“公公,皇上可真是辛苦…”小李子本想趁機巴結小雨子,已經準備好了衆多阿諛奉承的話,沒成想卻被小雨子打斷了。
小雨子斜端了他一眼“怎麼?在御書房外所有下人侍衛不準閒聊不知道?見你面熟的很,也不像是新來的公公啊,怎麼這般不懂規矩?”
小李子聽他這麼說,連忙下的就要跪下請罪,被小雨子一把攔下“哎,幹什麼呢,我說什麼你受着就是了,下次注意就是了,誰不是這樣過來的?宮中不比尋常地方,得時刻謹慎提防着點自己的腦袋…懂了?”
小李子聽他這麼說,沒有治罪的意思,也便鬆了口氣,戰戰兢兢的點了點頭。
小雨子也是個人精,從他開始找話起,就知道這小子的想法,一個御膳房的小太監想在宮中找個靠山不難理解,只是這小子太魯莽,隨便
尋了個人就想認作靠山,到時候庇護是得不到,反倒被人賣了的都不知道,他這也是給他點提醒。
天差不多已經黑了個透,月亮也已爬上牆頭。
小雨子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吩咐小李子下去準備御膳自己又推開了御書房的門走了進去。
楚絕塵手拖着額頭,閉着眼睛似是睡着了。
“皇上,皇上?”小雨子走上前,彎腰輕輕喊着。
楚絕塵確實是睡着了,此刻被小雨子叫醒,眼睛卻是清明的,他揉了揉肩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也已經黑了,問道“幾更天了?”
“回皇上,六更天了…是去皇后那還是在御膳房用膳?”小雨子問道。
“就在御膳房吃吧”楚絕塵抹了抹臉便站了起來,天都黑了,小妹估計也都已經吃過了,也不好過去打擾。
御膳房離御書房不遠,爲的就是方便。皇上用餐。
進了御膳房小李子已經將菜上好了,見楚絕塵過來了,立馬跪下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行了,起來吧…”楚絕塵只徑自走到桌前拿起筷子便吃了起來。
“皇上,今天御膳房的師父給您做了獅子頭,您嚐嚐,是最近從江南進宮的名廚所做…”小雨子走進用手指向楚絕塵面前的那道紅燒獅子頭。
楚絕塵也沒什麼胃口,興致缺缺,嚐了嚐,味道好是好,卻還是沒有之前在一品軒吃的那麼好吃。
用過膳後,小李子向以往一樣端來漱口水,彎着身子遞給楚絕塵,畢恭畢敬道“皇上…”
楚絕塵接過漱口水,漱過口後,吩咐道“去皇后那吧…”
小雨子一聽他要去皇后那不驚爲難,這剛選了幾位妃子,按禮數也是該寵幸那些新進宮的妃子啊。
正欲開口時,只見敬事房的王公公拿着綠牌走近,向楚絕塵行了個禮,尖着嗓子說道“皇上,已經按您的意思,將各位小主都安置好了。您看,今天是要翻哪個小主的牌子?”
楚絕塵一聽便又覺得頭疼,這要是讓小妹知道恐怕又得打翻醋罈子了。
只是這宮中的禮數他再清楚不過,既然身在帝王之家,現在羽翼不夠豐厚,不能改變這些舊制,便只能屈服。即使有百般不願,也無可奈何,他總歸要做些樣子給那些人看的。如今只能委屈小妹了。
楚絕塵看了看那幾個綠牌,想了想便拿起納蘭鳶的牌子給了那王公公。
那納蘭鳶是丞相之女,他礙於丞相的面子也不能不選她。
“那奴婢就先吩咐下去了…”那王公公說完隨即退下,深宮之中,沒有誰能一直笑到最後,從來都只是只見新人笑,不問舊人哭的。
另一邊
延禧宮裡,納蘭鳶剛剛接過聖旨,她抓着衣服,深情複雜,既緊張又有些興奮。
今天她又離他更近了,真好。一張素淨的臉上現出一抹嬌羞。
“恭喜小主,快洗漱更衣吧,別讓皇上等久了…”一旁的宮女木翎難掩喜悅。
“嗯…”納蘭鳶回過神來,走向浴池。
納蘭鳶邊走邊解下發簪,一頭長髮披散開來,隨着她的走動擺動着,白衣黑髮,衣和發都飄飄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飄拂。
可以看出納蘭鳶的女子出嫁前的羞澀,臉上隱隱有光澤流動,眼睛裡更是閃動着一千種琉璃的光芒。
不得不說納蘭鳶很美,也難怪世人用“面如凝脂,眼如點漆”來形容她,她輕輕地解下衣袍,露出白玉般白淨晶瑩的肌膚,宛如珠玉,在月光下泛着瑩瑩之光,慢慢的,一步一步向浴池走去,浴池裡已經鋪滿了玫瑰花,散發着一股濃郁的花香。
納蘭鳶被木翎扶着一步步踏進浴池,水漫過她的腳底,再到墨發也微微浸溼,直至鋪散水中,黑髮宛如妖嬈的水草,如玉的臉龐上,有一抹淡然,又有一抹興奮,她輕輕拿起浴池中的一朵花瓣,放在手中,隨後她輕輕沉入水中,閉上眼睛, 睫毛 微微抖動,遮住了那雙承載了太多情緒的眸子。
待納蘭鳶梳洗完畢後,木翎拿過一旁的白色薄衣將納蘭鳶裹住,說道“小主,敬事房的公公已經在外面侯着了…”
“嗯,”納蘭鳶早在進宮前孃親就跟她說過侍寢事項,她走向牀上躺了下來,對着木翎說道“讓他們進來吧…”
“是…”木翎回道。
那敬事房的兩個太監進來後只將納蘭鳶連人帶被子捲了起來,扛在身上便不留一句話向養心殿走去。
納蘭鳶人被蒙在被子裡,只覺得他們打開了門,將她放在了牀上。她在宮中時刻謹記嬤嬤吩咐的話,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自己掀被,直得耐心等待。
御書房內
“皇上,敬事房的奴才說蘭妃已經在養心殿了,您看,是不是該…”小雨子提醒道,這楚絕塵待在書房已經一個時辰了,看這會還沒有要走的意思,但是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還真的是應了那句話,皇上不急太監急。
楚絕塵聽他這一說,也不迴應,只慢慢畫着手裡的畫,直至落下最後一筆才放下筆,看了看剛完成的畫,便轉身向外走去。
小雨子趕緊追過去,瞅了眼剛剛楚絕塵畫的畫,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拿着劍在花叢間揮舞着,看那眉眼倒是和皇后娘娘極像。
楚絕塵深呼了口氣,推開養心殿的門,慢慢走過去,繞到裡面,看見納蘭鳶被金絲被裹着。
他偏了偏眼,握拳在口邊咳了聲,隨即說道“出來吧…”
納蘭鳶聽腳步聲就知楚絕塵就在身邊,心中彷彿千軍萬馬入境,誰想,等來的卻是這樣冷漠的一句話。
納蘭鳶慢慢從被子裡探出頭來,看見楚絕塵黃袍加身,雙手向後揹負,身體側對着她,一臉冷淡,納蘭鳶握了握被子,輕輕喊道“皇上…”
楚絕塵面目表情的轉過頭,慢慢說道“聽聞你同情達理,應該清楚我此次答應選妃是無奈之舉…”
楚絕塵還沒說完便被納蘭鳶打斷了,她顫抖着聲音,眼中含淚,情緒有些激動“皇上!我要的不多,您是當今聖上,是我心有所屬,想用一生愛着的人,您不愛我沒關係,但你不能無視我對你的感情…您現在若是從這兒出去了,讓我以後在宮中怎麼立足啊…”
現在消息肯定也傳出去了,若是讓旁人說皇上並未寵幸她,她在宮中肯定也沒有立足之地了。
“你放心,這個我會處理…”楚絕塵從牀上拿過敬事房之前用於證明嬪妃是否是清白之身的白綢,拿出牀側的劍,劃破手指,鮮血漸顯,楚絕塵將鮮血放在白綢上,雪白的白綢瞬間染上一片紅色,血色在白綢中盛開,彷彿一片紅梅掉落在雪地。
納蘭鳶見楚絕塵這麼做驚呼了一聲,“皇上!”她滿懷欣喜,結果楚絕塵連敷衍都懶得敷衍她。
“這樣就好交代了,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以後有什麼事儘管提,只有一個要求不要去打擾皇后…”楚絕塵說着將染了血的白綢扔在牀上,就準備離開。
納蘭鳶見他要走,還是抱了一絲希望,掀開被子張開手一把抱住了楚絕塵的腰,哽咽着說“皇上,不要走,求求你…”
楚絕塵被 她這麼一抱,有些怔愣,反應過來便想立即甩開她的手,他討厭別人的碰觸。
沒成想,力度沒控制好,就將納蘭鳶摔在了地上,礙於臉面也不好去扶她,只生硬道“起來吧…我讓他們送你回去吧…”
納蘭鳶此刻衣衫不整,楚絕塵只偏着頭不看她。
“皇上,你就這麼愛秦流素嗎?”納蘭鳶情急之下口不擇言,直接將秦流素的大名說了出來。
楚絕塵也不說話,他身爲一國之君,能處理各種政事,如今,卻被這兒女情長給困住了。
納蘭鳶見他不說話,慢慢站起身說道“皇上,你不是說我想要什麼你都能答應麼…那好我想要一個孩子,你能給我嗎?”
納蘭鳶隨即又抱了上去,楚絕塵想拉開她的手,奈何她握的太緊。
“這個不可能!”楚絕塵臉色沉下,一張臉冷若冰霜。
納蘭鳶輕笑了一聲,慢慢鬆開了楚絕塵“呵呵,我也知道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