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茉與賢妃說了一會兒話,賢妃突然咳了起來,本是白皙的臉色咳出一片紅暈,雲茉擔心極了,立刻過去輕撫賢妃的後背,“母妃,你怎麼樣了?”
桑葚拿出了一個小瓷瓶,給賢妃服用了一些,賢妃才堪堪止住了咳,擺手說道:“沒事沒事,不過是老毛病罷了!”
雲茉連忙爲賢妃倒了一杯茶,臉上卻還是止不住的擔憂,直到看着賢妃的臉色漸漸好轉了起來才略略放心,卻是也不敢再打擾,連忙起身告辭了。
回去的路上,青月還不由感嘆道:“公主,賢妃娘娘真是個好人,對公主就像是對自己的親身女兒一般!”
雲茉嘴角微揚,看起來也甚是欣喜,最近有賢妃護着自己,便是連雲嫺都不敢對她出手了,這種被人護着的感覺真好!
“賢妃娘娘可比長公主好多了,長公主慣會說些冠冕堂皇的好話,實際上心眼壞着呢!
她分明就是看不得公主好,寧可她不要,也不讓公主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青月忿忿不平的說道,心裡對雲曦是濃濃的不滿,還有那個安華也是個討厭的!
“青月!不要再與我提及此事,我現在很好,也不想再理會旁人了!”雲茉雖是出言制止,心裡卻還是產生了嫌隙,要說她一點不怪雲曦,那也是不可能的。
青月識相的閉上了嘴巴,不敢再惹雲茉不開心,只要公主對如今的生活滿意就好。
“呀!我的手帕呢?”雲茉忽然發現自己腰間的帕子不見了,立刻有些慌了。
雖然一方帕子不值錢,可是這畢竟是女兒家的貼身之物,豈能隨意弄丟。
“公主別急,奴婢原路走回去看看,也許落在了幽夢宮也是有可能的。
公主您先回去歇着,奴婢這就去找!”青月連忙小跑離開,雲茉見此便先行擡步回了聽香殿。
青月一路仔細的找着,看到小宮女便拉住詢問一二,卻是一無所獲。
青月猛地記起,似乎公主爲賢妃娘娘擦拭嘴角來着,難道是落在了幽夢宮?
這般想着,青月便立刻走向了幽夢宮,本想找個宮人求見,可是院內卻是一個人都沒有,青月便只好自己走向了賢妃的寢殿。
青月剛想敲門,便聽到裡面傳來了賢妃和桑葚交談的聲音。
“娘娘不要動怒,五公主還未經磨礪,性子自是軟了一些!”桑葚輕聲勸道,青月一聽是關於五公主的,立刻駐足傾聽。
“話雖如此,本宮也沒想到她是個這般無用的!看來人只有在經歷絕望之後,纔能有所成長,否則本宮要她何用!”賢妃沒想到雲茉真是胸無大志,一點眼界都沒有。
門外的青月聽得眼眉一跳,沒想到賢妃對五公主是別有企圖,青月心下一慌,正想回去告訴雲茉,卻是踢倒了一個花盆。
“誰!”桑葚眼神一凜,立刻衝了衝去。
青月轉身想跑,卻是被桑葚一腳踢翻在地,“青月?”
“你們是壞人!你們想對五公主做什麼?”青月一邊向後退去,一邊驚恐憤恨的看着賢妃兩人。
賢妃緩步而出,淡漠的看着摔倒在地的青月,臉上的冷寒陰森是青月從未見過的。
“娘娘,此人不能留!”桑葚逼近一步,腰間的匕首已然亮出。
“等等!”
賢妃一開口,青月的心裡陡然揚起了一抹希望,卻是隻聽賢妃繼續說道:“不要弄出傷口,打暈了丟在水裡就好!”
青月的心裡頓時又驚有恐,她不明白往日裡最是和善不過的賢妃爲何會這般的心狠?
“你們怎麼能這麼做?光天化日之下,你們難道還要殺人不成!
而且五公主知道我是回來取帕子的,我若是死了,五公主一定會懷疑你們的,一定會爲我報仇的!”青月此時怕極了,從沒想到面善的賢妃會這麼心狠。
賢妃不屑的勾脣一笑,莫不在意的看着自己的指甲,冷笑說道:“那又如何?本宮只說你是失足落水,從來沒有來過本宮的宮裡!
以五公主對本宮的依賴,你說她是信還是不信呢?”
青月心中一沉,五公主早已經把賢妃當作是自己的母親,如何還會懷疑她?
賢妃復又笑了笑,居高臨下的看着青月,那冷淡的表情彷彿是在看着一個死人,“而且你最好祈禱你家公主不會懷疑,若是她有這點小聰明,本宮便送你們主僕二人團聚!桑葚,動手!”
青月仿若墜入了冰窟之中,眼前的賢妃就像是一個鬼剎,可她連一聲喊的機會都沒有,便被桑葚一掌打昏了過去,而等她再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雲茉一直在宮裡等着青月,可是青月卻是久久未歸,雲茉心中不免有些焦急,便連忙派人去找,可卻是得到了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青月竟然死了!
雲茉只覺得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來傳信的小丫頭,愣了半天才猛地跑了出去。
直到看見青月的屍體,雲茉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她顧不上什麼禮儀尊卑,更是顧不得害怕,只撲在了青月的屍體上放聲大哭。
“青月,青月你醒醒啊,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不要啊!”雲茉握着青月冰冷的手,用力的晃動着,彷彿這樣就能把青月喚醒一般。
可是雲茉哭了許久,得到的卻仍是沉默以待,那個處處爲她着想,對她關懷備至的青月,居然就這麼走了?
“青月,你不要死,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啊!”青月自小就陪在她身邊,從來不會嫌棄她的身份地位,更不會對她冷眼以待。
青月永遠都對她那麼好,是她唯一的親人了,爲什麼上天要把她唯一的親人奪走!
雲茉哭的肝腸寸斷,賢妃趕到時,看到的正是這一幕,她微微挑起了脣角,立刻快步走了過去,一把將雲茉攬在了懷裡,“茉兒不哭了,母妃在這呢!”
賢妃那柔聲的安慰卻是讓雲茉哭的更加厲害了,她彷彿是找到了慰藉一般,撲在了賢妃的懷裡,抽泣着說道:“母妃,青月死了,青月永遠的離開我了……”
“好孩子,不哭了,這樣會哭壞眼睛的!你還有母妃呢,母妃以後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絕不會再讓人欺負你!”
雲茉哭泣不止,看着青月的屍體,只覺得心如刀絞。
她緊緊的抓着賢妃的衣袖,身子顫抖不止,還好,還好她還有母妃……
“不哭了,母妃會幫你好好安葬她,不會虧待她的!”賢妃關懷備至的說道,眼裡卻是鋒芒畢露。
青月死了也好,這樣在行事時才更加的方便!
雲曦聽聞了青月落水而亡的消息,不由一怔,雲茉身邊只有這麼一個貼心的人,想必如今定然很是難過。
雲曦去看過她一次,雲茉卻是避而不見,就連雲曦派人送去的東西也都被盡數退回。
雲曦見此便也不再堅持,看來她終究還是怨恨自己了。
一個小宮女的死自然是掀不起一點波瀾,中秋賞月宴如期而至!
中秋宴自是要賞月方纔應景,時間也定在了傍晚時分。
天氣雖是有些微涼,但溫度也還算是宜人,宮宴便定在了御花園中,能參加宮宴的只有王公貴族和三品以上的大員及其家眷。
御花園中立着雕花金柱,上面雕着層層綻放的秋菊,每個金柱上都擺着一個碩大渾圓的夜明珠,上罩一層薄薄的黃紗。
夜明珠的光隱隱透出,就像一個個縮小的月亮被放在了御花園內,不僅明亮,而且十分的應景唯美,令衆人都紛紛稱奇。
雲曦已經許久未見到雲茉了,見她神色憔悴,便開口詢問道:“五皇妹,你可還好?”
雲茉卻是抿了抿嘴,沒有說話,一旁的安華見此不由得蹙起了眉。
上次的事情如何能怪公主,分明是五公主自己心術不正,卻因此而怨上了公主,還真是不識好歹!
公主一直照顧着她,吃穿用度也都從曦華宮裡挑好的送給五公主,有人欺負她,也都是公主爲她出氣。
如今只是因爲公主沒有與她同流合污就因此疏遠,完全忘了公主曾經對她的好,還真是讓人心寒!
“回長公主,五公主因着青月姐姐去世十分的痛心,最近精神也是萎靡,還請長公主不要見怪!”
雲曦側眸望去,只見是雲茉身邊一個圓臉小宮女在躬身請罪。
這小宮女臉頰微圓,沒有青月那般的清秀,但是說話倒很是機靈。
見雲曦打量着她,小宮女纔不慌不忙的又福了一禮道:“奴婢青瓷本是在幽夢宮中伺候的,賢妃娘娘見五公主一直傷心,便命奴婢前來照顧。”
雲曦點了點頭,便讓青瓷起身了,原來是賢妃的人,看來賢妃對雲茉倒真的是很好。
麗妃只怕是不會關心雲茉無人可用的問題,賢妃倒還真是細心,以後有賢妃照顧,雲茉的日子應也不會再差了。
正當雲曦這般想着,突然有一道清悅的聲音傳來,“雲曦表妹!”
這一聲親暱的稱呼頓時引來了不少人的側目,衆人都順勢望去,卻是頓時驚怔住了,眼神瞬間黏在了那少女的身上。
只見上官鸞在衆人的視線下從容不迫的走來,美豔含笑,貝齒皓白。
上官鸞身着一條鵝黃色撒花煙羅裙,一件白色對襟暗花外衫,外罩一件白底繡金菊的錦緞披風,清新怡人,宛若一朵清麗的菊,美的脫俗清塵。
簡單的髮髻上戴着一支碧玉棱花玲瓏簪,耳上墜着同色的棱花耳墜,她一把握住雲曦的手,有些含羞的笑道:“雲曦表妹,我來了!”
對於上官鸞的出席,雲曦是有些驚訝的,因爲這三年來上官鸞一直是足不出戶的。
雲曦面上不露分毫,笑着與上官鸞寒暄了兩句,上官鸞在雲曦耳邊低語道:“這三年剛到,我母親就迫不及待要給我找婆家了!”
上官鸞說完坦然一笑,舉止間端莊中又有一種隨性之感,卻是拿捏的恰到好處,多一分則顯粗魯,少一分而又失了味道。
雲曦雖然不習慣別人的親暱和熱情,可是上官鸞與她並無恩怨,而且之前在國公府中,上官鸞也算是爲她說了幾句話,所以雲曦便也沒有落了上官鸞的面子。
衆人皆知雲曦性情清冷,雖然沒有以權壓人,但是對誰都不甚親近,一衆貴女雖然想要攀談,卻是礙於雲曦的冷淡和威嚴從不敢輕易接近。
如今兩人這般親近的模樣卻是看得衆人不由得驚詫了,而那些說雲曦與國公府不和的流言從此也會徹底消失……
“外祖母今日怎的沒來?”雲曦只看見大夫人和上官鸞,心中有些奇怪。
“祖母前些日子染了風寒……”見雲曦擔心,上官鸞立刻解釋道:“不過已經無事了,只是你也知道祖母年紀大了,就算是小病也要好好修養。”
“那我改日去看看外祖母……”即便這樣,雲曦還是覺得不安,想着還是去看看的好。
“好啊!你若是去了,外祖母定會好的更快了!外祖母最喜歡的就是你,我看着都嫉妒呢!”上官鸞雖是這般說着,卻是笑的歡悅,沒有一絲的隔閡。
看着上官鸞這般璀璨的笑顏,雲曦只淡淡的揚了揚嘴角,便收回了視線,她實在是不習慣這般燦爛的笑容。
上官鸞喜得與雲曦親近,雲曦卻是並不習慣上官鸞的熱情,所幸其他的一衆貴女們都紛紛上前與上官鸞攀交,倒是讓雲曦鬆了一口氣。
雲曦剛剛落座,便見沈靜歌一直在看着上官鸞,目光怔然,眼含波光,似乎是被什麼觸動了一般。
“靜姨,你怎麼了?”雲曦不解的發問道。
“像……真是太像了……”沈靜歌喃喃自語,神色不覺間浮現了一抹悲慼。
雲曦順着沈靜歌的視線望去,只見上官鸞雙目清亮,仿若星辰,嘴角凝笑,貝齒微露,是個絕色美人,雲曦心下微動,難道……
只見沈靜歌收回視線,似乎是在強行壓下眼中泛起的淚光,“國公府的二小姐很像你母后年輕時的模樣……”
雲曦心下了然,她自然不知道母后待字閨中是何模樣,但是母親有一副珍藏的畫,畫的便是母后年輕時的樣子。
她只看過幾眼,母后視若珍寶,不肯輕易示人,她便一直珍藏着畫作,並沒有將它掛在外面。
她隱約記得畫中的母后便穿着一條黃裙,外罩一件雪白的紗衣,十分的靈動,的確與今日的上官鸞有些相似。
“鸞表姐可是比雲曦更像母親?”雲曦一時也有些好奇,不由得發問道。
沈靜歌打量着雲曦,她今日穿着一件織金染花廣繡雲仙長裙,外罩銀紫色的鳳尾外裳,天氣微涼,今日也多披了一件深紫色的壓花披風,整個人宛若一株傲梅,在一衆嬌俏清麗的貴女中甚是奪目。
雲曦雖是說自己不喜歡寒梅,可是與那些或是嬌憨,或是清雅的貴女相比,她就是一棵孤傲的梅,不屑與百花爭春。
沈靜歌笑着搖了搖頭,輕嘆一聲,“若說是模樣自是你更像,可是你不似你母親那般愛笑……”
沈靜歌不由得想起了上官慕清,她總是穿着一件鵝黃色的裙子,就如那迎春花一般,給人無限的希望和生機。
她也如雲曦一般聰慧,卻是比雲曦要活潑許多,她的笑容總能照進別人的心裡,讓人無比的溫暖。
沈靜歌看了一眼年歲雖小,卻是一身傲氣的雲曦,心中更是憂戚,慕清進宮之後便也是這般清冷,若是她當初能與那人一起,現在是不是一切都會變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