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凌澈的聘禮終於從千里之外的楚國送到了夏國,一共整整一百二十八擡,全是華貴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每一件都是珍品,一時間惹來了全長安的豔羨。
聯姻一向是兩國之事,一般來說送公主和親的一方便是弱者,自是要準備豐厚的嫁妝,而男方卻不會令備聘禮。
可是冷凌澈不但準備了聘禮,還足足準備了一百二十八擡,這可是夏國迎娶皇后的規制啊!
衆人不由得在心中感嘆,久聞錦安王府在楚國地位非比尋常,錦安王與楚王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那錦安王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今一見果真如此。
若是錦安王沒有財力,這一百二十八擡聘禮足以搬空了一個府邸。
由此可見冷凌澈迎娶雲曦,不僅是因爲兩國之事,更足以看出他對雲曦的用心。
一時間長安貴女豔羨不已,只恨自己沒有生在皇家,無緣與這楚世子聯姻。
可是夏帝卻很是頭痛,這冷凌澈備了一百二十八擡的聘禮,他們的嫁妝自是不能比聘禮少,一想到此處夏帝就覺得心疼。
這種事自是不能在朝堂之上商議,更不能在國公府面前說,免得傳到雲曦的耳朵裡。
夏帝招了幾個親近的大臣,與他們說出了自己的煩心事,身爲臣子就是要憂君之所憂,一衆大臣紛紛交頭接耳,共同商議此事。
最後,戶部尚書向前一步,開口說道:“陛下,臣有一計!”
“說!”夏帝坐直了身子,正色問道。
戶部掌握夏國的各種稅收支出,對夏國的情況也最是瞭解,夏帝喜好奢侈,每年都是入不敷出都要從國庫裡掏銀子,便是金山銀山也不夠他揮霍的!
“陛下,那一百二十八擡嫁妝暫時停在了驛站裡,臣有幸一見,那裡面樣樣都是珍品,可值我們夏國兩年的稅收!”
“這麼多!”衆人頓時交頭接耳起來,都嘖嘖稱奇,沒想到這冷世子竟是還有這等財力。
“陛下,這聘禮一向都是給女子孃家的,自然是要充入國庫的,至於長公主的嫁妝,至少也需要一百二十八擡,但是那箱子裡都放什麼,還不是陛下您說的算嗎!”
戶部尚書精明一笑,夏帝立刻拍腿稱好,的確如此,若是每個箱子都裝金銀首飾,那得花費多少銀子!
可若是多裝一些大的花瓶瓷器,那麼這一百二十八擡很容易就能裝滿。
君臣幾人一拍即合,都在暗暗竊喜,卻是沒有人注意到那低眉順眼的宋公公……
此時安華幾人都圍在了雲曦身邊,嘰嘰咋咋的說着那一百二十八擡聘禮的盛大模樣,就好像她們親眼看見了一樣。
“一直以爲冷世子與公主一樣是個清冷的,沒想到他竟是這般細心,可真是給我們公主長臉!”安華最是開心,一想到那一百二十八擡的聘禮就眼睛泛光,只可惜她身處深宮,沒有辦法得之一見。
喜華最是瞭解安華的心思,她推了推安華的手臂,笑着說道:“安華姐,有冷世子的一百二十八擡聘禮在前,公主的嫁妝也定不會少了的,這次的錢可夠你數的了!”
安華少見的沒有揪喜華的耳朵,已經完全的沉寂在自己的幻想之中了。
衆人見此都是一笑,雲曦的心裡更是甜甜的,雖然她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可冷凌澈的心意卻真的讓她很感動。
雲曦正是這般想着,突然有小宮女進來傳話,說是冷世子來了,雲曦立刻命人請他進來。
冷凌澈的手裡拿着一個長長的盒子,喜華性子活潑,立刻笑着問道:“冷世子又給公主拿什麼好東西來了?”
冷凌澈嘴角一揚,笑若芙蓉花開,溫柔的望着雲曦,溫柔的說道:“自是前來送聘禮!”
一聽“聘禮”兩字,安華立刻眼睛一亮,若是往日她一定趕喜華出去了,今天她卻是一直站在原地,等着一見那聘禮的模樣。
“聘禮?聘禮不是應該放在驛站嗎?”雲曦有些疑惑,不解的問道。
冷凌澈拉着雲曦坐下來,看着她的目光極盡溫柔寵溺,“那些聘禮其實是爲太子準備的,他現在有了自己的東宮勢力,以後會有許多用錢的地方。
所以那些東西再多也不算是給你的,聘禮也好,定情信物也罷,這個纔是我爲你準備的!”
雲曦感動的已經說不出話了,他對雲澤好,比他對自己好更讓她感到幸福和甜蜜。
“公主!您快打開看看!”安華忍不住催促道,冷世子送出手的東西想必定是價值連城的,她也想要開開眼界。
冷凌澈笑着將手中的盒子遞到了雲曦的手中,雲曦緩緩打開,頓時只覺得滿眼柔光。
盒子裡面靜靜躺着一枝白玉雕成的白芙蓉,花瓣層層疊疊,栩栩如生。
幾枚點翠而成的翠綠葉子上還滾着幾顆細小晶瑩的露珠,若不是將它拿在手裡,當真是真假難辨。
“外面的芙蓉終有凋謝的一日,可這玉芙蓉卻可以長長久久的伴着你,永不凋零,永不枯萎!”冷凌澈的眼睛很美,溫潤的目光融進脈脈情語中,讓雲曦只覺得骨頭都酥麻了。
“凌澈,謝謝你……”雲曦小心翼翼的捧着那玉芙蓉,放在鼻下輕輕嗅着,似乎能聞到白芙蓉那獨有的清冽香氣。
安華幾人都淺淺的笑着,眉飛色舞的傳遞着彼此的好心情,她們正想退出,玄宮卻是突然飛身躍進殿中,嚇得幾個丫頭大驚失色。
待看清是冷凌澈身邊的侍衛時,才鬆了一口氣。
幾個丫頭都不由心想,這侍衛還真是奇怪,總是神出鬼沒的,就跟那大黑似的!
玄宮雙手呈給冷凌澈一張字條,冷凌澈微微挑眉,看過之後嘴角一揚,低笑出聲,隨手將字條遞給了雲曦。
雲曦詫然接過,待看清上面的內容,不由一怒,咬牙道:“真是豈有此理!”
“公主,可是出了什麼事?”幾個丫頭見此立刻圍了過來,紛紛開口詢問着。
“你們自己看吧!”雲曦只覺得難以啓齒,直接將字條扔給了她們。
喜華看完之後,立刻惱怒的說道:“這真是太過分了,哪有陛下這樣的啊!”
安華皺了皺眉,這件事情不怎麼好辦了,畢竟嫁妝一事公主也無法插手。
看着雲曦動怒的模樣,冷凌澈立刻握住了雲曦的手,輕聲安撫道:“我若知道你會因此生氣,定然不會讓你看這字條!”
“可父皇他這次真的是太過分了!”他不僅是一個父親,更是一國君王,眼界竟如此之低,實在是讓人不齒!
“雲曦,你可信我?”冷凌澈笑意溫和,正如這春日的陽光,讓人心中微蕩。
“自然信你!”
“那好,這件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既有辦法保全這聘禮,更有辦法讓我的世子妃風光大嫁!”冷凌澈咬重了“世子妃”三字,笑意融融,晃花了所有人的眼。
雲曦輕輕的咬了咬脣,臉頰仿若暈染了上好的胭脂,粉嫩嬌俏,看得冷凌澈眼中笑意更深。
“公主您就別多想了,世子這麼厲害,一定能處理好的!”喜華趁機討好冷凌澈,玄宮微微扶額,只覺得這女孩拍馬屁的模樣與玄羽還真是像啊!
雲曦點點頭,因爲父皇那樣的人而影響自己的心情的確是得不償失,雲曦突然想到了什麼,擡頭問道:“給你傳話的可是宋公公?”
冷凌澈淡淡一笑不置可否,這個問題困擾雲曦很久了,宋青爲人十分狡猾,可不是輕易就能被收買的,他爲何這般聽冷凌澈的話?
冷凌澈嘴角輕勾,聲音宛若雨打瓷瓶,輕靈悅耳,“宋青入宮時年僅十五歲,雖是年紀不大,可他已有了妻兒。
只可惜他的孩子身染重疾,被逼無奈他只好入宮做了宦官。
可是宋青的妻子受不了這種生活,便扔下了孩子改嫁外地,宋青攢了些銀錢買了個小宅子,又買了兩個僕人伺候着,只可惜他那兒子病的極重,只能用藥吊着命……”
雲曦和安華她們都一臉震驚,誰也沒想到宋公公竟是還有這樣不爲人知的過往。
宮裡的宦官要麼是從小被家人賣進宮裡,要麼是被逼無奈走投無路,但凡還有選擇哪個男人會願意走這條路!
“這般來說,宋公公的兒子絕對是他的命根子啊!”喜華感嘆道,宋公公自是不可能再有子嗣,宋家也就只能靠着這個兒子延續香火了。
雲曦看着冷凌澈,等着聽他繼續往下說,冷凌澈玉手執杯,啜了一口茶,輕描淡寫的說道:“剩下的事情就沒有可說的了,我偶然知道了這件事,又恰巧可以救他兒子的性命,他爲了感激我,便願意幫我做一些事情……”
“偶然?恰巧?感激?”雲曦狐疑的看着冷凌澈,怎麼看都是冷凌澈故意爲之,找到了宋公公的弱處以此威脅。
冷凌澈坦然的看着雲曦,眼神清澈如水,笑意溫潤如月,他輕輕的放下杯盞,輕聲道:“自是……”
雲曦聞此只挑了挑眉,雖是不再追問,卻擺明了是不信的。
冷凌澈也不解釋,只笑道:“況且我也沒讓他做過什麼,所做的事情不過都是爲了你而已……”
“咳咳……”雲曦尷尬的輕咳了兩聲,不想在安華她們面前說這些曖昧的事情,忙開口岔開了這個話題,“那……你想怎麼做呢?”
冷凌澈淺笑出聲,雖是看透了雲曦的想法,卻也沒有揭露,只淡聲道:“過兩日你便知道了……”
……
夏帝最近心情很好,上官鸞見此詢問道:“臣妾見陛下心情很好,可是有什麼開心的事情?”
夏帝正想說,想了想卻還是決定閉口不談,免得泄露了消息。
“沒什麼,就是朝中的事情!”夏帝開懷暢飲,人逢喜事,最近的胃口都好了起來。
上官鸞想了想,纔開口說道:“陛下,公主不日就要遠嫁楚國了,也是時候準備公主的嫁妝了……”
如今宮裡位份最高的就是她,可是夏帝一直未與她說雲曦嫁妝的事情,如今時間越來越近,上官鸞難免有些心急。
“朕已經命戶部着手準備了,雲曦身份尊貴,不同於其他的公主,你就不用費心了!”夏帝回絕了上官鸞,這讓她有些驚訝。
自古以來公主的嫁妝都是由宮妃準備,可是想到雲曦的身份的確不同,便也不再作想。
戶部本是正在籌備着雲曦的嫁妝,誰曾想到長安城突然發生了一件大事!
原是一日冷凌澈與雲曦雲澤出外遊玩,楚國的侍衛都隨行保護,等回到驛站才發現,那一百二十八擡聘禮竟是不翼而飛了!
長安城中衆說紛紜,有的說是長安城中的權貴見錢眼開,監守自盜,偷了這一百二十八擡的聘禮。
還有說是夏帝想要藉此爲難冷凌澈,故意偷走了聘禮。
因爲衆人都看見了冷凌澈是將楚國的侍衛都帶走了的,所以這件事自是與冷凌澈沒有一絲關係。
能在驛站中偷走一百二十八擡聘禮,怎麼想怎麼與夏帝脫不開干係,若是沒有他的默認誰敢這麼做!
這件事影響甚大,便是一向溫潤的冷凌澈都動了怒火,朝堂之上,冷凌澈目光冰冷的看着夏帝,冷聲道:“夏帝,貴國這是何意?
您是對在下不滿,還是對我們楚國有何意見?若是有當初爲何不提出來,反而在我們送上聘禮之後行如此之事,難道就是爲了這一百二十擡的聘禮?”
面對冷凌澈的咄咄逼問,夏帝只覺得冷汗直流,他的確是想吞下這些聘禮,可是他沒想過用這種方式啊!
可事情出在夏國境內,還是在驛站內不翼而飛,偏偏當時一個楚國的侍衛都不在,現在他真是百口莫辯!
“冷世子,您先別動怒,這件事想必是一個誤會,陛下一定會爲你查清真相的!”戶部尚書擦了擦汗,連忙開口解釋道。
“誤會?那有勞大人給本世子一個解釋,誰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偷盜放在驛站的聘禮?”冷凌澈聲音不大,還是一樣的悅耳動聽,但是誰都能聽出語氣裡的不悅。
戶部尚書頓時啞口無言,這也是他們想不明白的,任何的江湖組織都沒有這般大的膽量,難道真的是長安的權貴不成?
“夏帝,我們楚國很看重這場婚事,卻是沒想到夏國竟做出瞭如此荒謬之事,若是此事被天下人所知……”
冷凌澈聲音清淡,字裡行間的威脅夏帝卻是聽的一清二楚,夏帝心中一緊,若此事宣揚出去,他可就成了全天下的笑柄!
“你放心,朕必定給你一個交代!”夏帝沉聲說道,若是讓他知道是誰偷盜了聘禮,一定要將那人凌遲處死!
“夏帝,我和雲曦婚事在即,我不希望這些事會影響了雲曦的心情,三天後,我便要看到我爲雲曦備下的聘禮!”
玄宮呈上了楚國的聘禮禮單,宋公公雙手接過呈給了夏帝,夏帝不解,冷凌澈淡漠的擡眸說道:“這是我楚國的禮單,若是夏帝還無法找到,便按照這禮單另外備一份吧!”
夏國只覺得心口發悶,氣的渾身發顫,卻是又無法拒絕。聘禮在夏國境內丟失,他們自是要負責,反正這聘禮是要給夏國的,先安撫好冷凌澈最要緊,也好全了自己的名聲。
冷凌澈看了戶部尚書一眼,復又開口道:“本世子對戶部的能力表示懷疑,聽聞夏帝想要將雲曦的出嫁事宜交給戶部,本世子覺得很是不妥。
本世子不希望雲曦受一絲委屈,所以這出嫁之事夏帝還是交給鸞妃娘娘吧,相信鸞妃娘娘一定會讓本世子滿意的!”
冷凌澈說完便與玄宮轉身離去,夏帝氣的大口的喘着粗氣,竟是一時氣怒昏厥了過去,頓時又是一番手忙腳亂!
雲澤冷眼看着殿上的喧譁,眼中神色冷戾,他的父皇真是愈發的昏庸了,他一定要儘早掌握夏國的大權,否則夏國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