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側妃見雲曦挑眉,便笑着說道:“久聞夏國長公主出生額間便有梅花印記,更是在一夜之間,使得夏國境內所有梅花齊綻,所以我便特意爲長公主定做了一套首飾,你可還喜歡?”
歐陽側妃記恨着昨日的仇,自是要在今日將臉面找回來,她都已經這般說了,雲曦便是看了出來也得認下,否則便是不敬長輩!
錦安王朝着她們的方向瞥了一眼,便淡漠的收回了視線,徑自舉杯啜飲,他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冷凌澈,看來他對這個長公主也沒有多上心啊!
果然如歐陽側妃所料,雲曦雖是遲疑了一瞬,卻立刻綻放了笑顏,雙手接過。
歐陽側妃見此冷笑,都說這長公主如何厲害,今日一看也不過如此嘛!
王府裡的女人不算多,除了兩位側妃,便只剩下兩位夫人,她們自是沒有資格喝雲曦敬的茶,只起身福禮,算是見過。
錦安王府的長子不是冷凌澈,而是秦側妃的兒子冷凌弘,其實世家大族長子長女基本都是嫡出,這也是因爲出於對嫡妻的尊重。
冷凌弘和冷凌澈年歲相仿,不過只差幾月,可即便如此也是折損了王妃的顏面,這般看來也難怪冷凌澈與錦安王有嫌隙了。
冷凌弘長得雖不若冷凌澈這般出衆,但也是儀表堂堂,既有文人的清雅,又有將帥的朗朗之氣。
“兄長!”雲曦敬了一杯茶給冷凌弘,冷凌弘立刻雙手接過,命他的妻子嚴氏送上備好的禮物。
錦安王中只有冷凌澈一名嫡子,秦側妃育有大公子冷凌弘和五小姐冷清薇,歐陽側妃育有三小姐冷清芙和四公子冷凌墨。
霞夫人膝下有一女是六小姐冷清蓉,錦夫人膝下則是王府最小的公子冷凌逸,年僅十歲。
除了五小姐、六小姐還有年紀最小的冷凌逸,其他人皆以婚配。
雲曦心中暗歎,這般一看,身爲帝王的夏帝的確是子嗣單薄!
除了冷凌弘之外,其他人自是都要與雲曦見禮,當見過四公子冷凌墨和他的妻子劉氏時,冷凌墨那一雙眼睛牢牢的貼在了雲曦的身上,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驚豔。
最後還是歐陽側妃輕輕咳了一聲,劉氏又拉了拉冷凌墨的衣袖,冷凌墨才垂下頭拱手道:“見過二嫂!”
“四弟不必多禮!”雲曦只淡淡的瞥了冷凌墨一眼,便轉頭笑望着劉氏。
劉氏只覺得雲曦這一笑燦若朝陽,即便她是一個女子也不由得怔住了。
雲曦送給劉氏一支琉璃月季簪,劉氏笑着雙手接過,雲曦卻是隨手拿過那一套紅寶石梅花首飾中的髮簪和手鐲,不由分說的爲劉氏戴上了。
在劉氏驚怔錯愕之下,雲曦嘴角舒緩,蕩起一抹淺笑,溫柔的望着劉氏,啓脣輕語,“雖然四弟妹是在雲曦之前嫁入王府,但也總歸是新婚。
歐陽側妃對雲曦的一片關懷之心,雲曦不敢獨享,今日這首飾我們一人一半,就算雲曦借花獻佛,將歐陽側妃的祝福轉送給四弟妹。
雲曦相信有歐陽側妃的祝福,四弟和四弟妹定會夫妻恩愛,我們王府也定會子嗣繁茂!”
屋內頓時一片沉寂,錦安王似是喝水喝嗆了,猛地咳嗦了起來,眼中的神色既冷又深。
冷凌澈的嘴角漾起一抹淡笑,這些小事自是不用他來出手,他的曦兒哪裡會受委屈呢!
劉氏無措的站在原地,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歐陽側妃沉不住氣了,立刻開口道:“世子妃這是什麼意思?”
雲曦側頭望了歐陽側妃一眼,嘴角的笑如同芙蓉盛開,越發的華美,而眼中的寒光卻是冷的驚人。
她語氣柔柔,仿若只是一個最溫和不過的女子,“雲曦的意思便是歐陽側妃的意思啊!”
歐陽側妃身體發顫,卻是氣得說不出一個字來,她總不能說雲曦是不懷好意,那樣豈不是將她自己都裝進去了!
劉氏有些憤恨的看着雲曦,她嫁入王府已將近一年的時間,肚子卻是一直沒有動靜,如今雲曦又送她這梅花,豈不是在侮辱她?
秦側妃看着雲曦,眸中光芒閃爍,連忙笑道:“你們妯娌之間互敬友愛是王爺和我們最想看到的了,您說呢王爺?”
錦安王的嘴角略有抽搐,聽秦側妃問他,只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便將視線移開,不再理會她們。
雲曦只淡淡一笑,便擡步走向了其他人,一一見過之後,錦夫人身邊的那個小男孩睜着一雙明亮純淨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雲曦。
錦夫人推了他一下,他才走上前去,像模像樣的行禮說道:“逸兒見過二嫂!”
行禮途中他還偷偷擡頭看着雲曦,那圓潤可愛的模樣倒是讓雲曦發自真心的一笑。
這一笑冷凌逸的膽子倒是大了起來,他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不完整的小牙,“二嫂嫂你長得真好看,和二哥哥一樣好看!”
錦夫人有些緊張的站起身,想要向雲曦賠罪,雲曦卻是笑着將禮物遞給了冷凌逸,錦夫人見雲曦沒有怪罪,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氣。
冷凌逸與雲澤年歲相仿,他長得十分清秀,笑容更是純淨。
雲澤每每換牙的時候,都恨不得不開口說話,更不會咧嘴笑,這孩子倒是十分的坦然單純。
一一見過衆人之後,錦安王不耐煩的揮揮手,正想將衆人趕走,卻是忽聞宮中來了賞賜。
衆人都立刻起身趕往前院,只見院中放着整整六十六個金絲楠木的箱子,衆人跪在地上聽着殷太后身邊的陳公公尖聲念道:“太后懿旨,錦安王府世子妃蕙質蘭心,溫婉賢淑,哀家甚至喜歡,特此東珠百顆,夜明珠……”
接下來便是長長的賞賜禮單,等到這陳公公唸完,衆人都覺得雙腿微麻,當最後一個字唸完之後,陳公公才討好的看着雲曦,恭敬的說道:“太子妃接旨吧!”
雲曦斂首擡臂,垂目說道:“妾身接旨,叩謝太后恩德!”
衆人這才得以起身,看着那滿滿一院子的箱子神色各異,陳公公笑着愈加恭順,一張臉像開了花的包子似的,“世子妃,太后娘娘說這些都是不值錢的小玩意,讓您隨便賞玩。
挑喜歡的留着,不喜歡的扔了也無所謂,太后還說啊,讓您有時間就多進宮陪陪她,若是在楚國有什麼委屈也一併告訴她老人家,她一定會爲你做主的!”
雲曦聞後一笑,殷太后這不是怕她在楚國受委屈,而是怕她在這王府中不容易,這才特意來給她撐臉面了!
不管是爲了什麼,這份心思雲曦都感激在心,她給了陳公公一個沉甸甸的繡包,輕笑道:“有勞公公了,還請公公代爲轉達,雲曦定會時常進宮探望!”
衆人聽到此處,神色更是複雜,殷太后的性子十分剛硬,極難討好,如今竟是對雲曦這般厚愛,這可不是好事。
宮中宣旨的人走了,錦安王看了冷凌澈兩人一眼,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衆人也紛至離開,秦側妃走到雲曦身邊,笑意溫柔,聲音輕緩,“世子妃可能還不熟悉府裡的情況,這賞賜和你的嫁妝又實在太多了,不如都先一併放到庫房中,改日我派人幫你清點!”
雲曦眼中閃過一抹光亮,卻只是笑着說道:“好,有勞秦側妃了!”
……
折騰了一天,兩人漫步走向芙蓉閣,冷凌澈見雲曦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便知道她定是又有了想法,卻沒有過問,只一直握着雲曦柔滑的小手。
兩人終是到了芙蓉閣,雲曦看着匾額上那筆勢如鴻的三個字,不覺一笑,芙蓉花可謂是他們的定情之花,等到芙蓉花開,不知將是何等美景!
“進去看看!”冷凌澈握着雲曦的手,兩人在一衆小丫鬟或驚訝或偷笑的神色下攜手邁進。
雲曦昨日自是無緣一見,便是今早出門,因着天色暗淡也未能看清院中的美景。
院中鋪路的是白色玉磚,乾淨無塵,主路兩旁立着一排翠玉雕刻的水臺,水臺中間噴濺着汩汩清澈的水流,裡面種着含苞待放的蓮花,等到花季一到,這裡的景緻定然別緻。
院內有桃李、金桂、海棠、寒梅,小小院落已然包含春夏秋冬四季之景,雲曦越看越驚喜,只覺得這麼一個小小的院子甚至比華麗的夏宮更美!
後院的芙蓉叢旁還懸着兩個鞦韆,這倒是出乎了雲曦的預料,便側頭看着冷凌澈,冷凌澈抿脣輕笑,開口道:“小孩子都喜歡玩鞦韆,建院子的時候便一起備下了……”
孩子?
雲曦有些尷尬的揚脣笑笑,喃喃道:“你想的也太遠了吧……”
就算他們很快就有了寶寶,那孩子也要到兩三歲才能做鞦韆,他這可真是“未雨綢繆!”
冷凌澈伸手推了推鞦韆,眼神有些暗淡的說道:“與你分開後,我茫然未知,漫漫長夜我唯有幻想着與你的未來方能度過……”
冷凌澈從後邊環住了雲曦的腰身,親吻着她的長髮,聲音縹緲,“曦兒,我甚至都已經想好了我們容顏遲暮時的生活,而我唯一不敢想象的便是你能夠成全我對你的愛意!”
雲曦身子一顫,他的每句情話都讓她感動沉溺,她將一雙柔夷緩緩覆在了腰間的手上,忘我的感受着這份來之不易的情愫。
“主子!主子!”一道男聲打破了眼前靜謐的畫面,雲曦立刻掙脫開冷凌澈的懷抱,作勢蕩着鞦韆,將頭低低垂下,借勢掩飾自己羞紅了的臉。
玄羽也沒料到自己會撞見這麼一幕,看着冷凌澈那冰冷淡漠的眸子,玄羽的雙腿一抖,險些左腳絆右腳摔個徹底。
剛纔那中氣十足的叫聲瞬間沒有了底氣,他撐着樹幹,勉強站穩,心虛又可憐的看着冷凌澈,“主子,小侯爺找您有事相商……”
冷凌澈斜睨了玄羽一眼,玄羽險些被那個眼神嚇得自盡而死,好在那眼神一瞬即逝,讓玄羽得以喘息。
冷凌澈轉而溫柔的看着雲曦,聲音更是輕柔,“我先處理些事情,你先休息一下……”
“等等!”雲曦起身,蹙眉道:“昨日在驛站有一個小意外,是王府中的婢女……”
冷凌澈聞後淡淡一笑,只開口道:“隨你處置,你只需記得在這王府裡你不必顧忌任何人!”
雲曦聞後點頭,知道該如何做了,便開口道:“你快去吧……”
頓了頓,雲曦復又補充道:“我等你!”
冷凌澈似是很滿意這句話,眼裡笑意更濃,可是視線剛一離開雲曦,玄羽便險些被那雙墨眸中隱藏的殺氣嚇尿,只得嚥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跟在冷凌澈身後,心裡只恨自己魯莽。
書房裡,殷鈺正百無聊賴的癱在椅子裡,他雙手拿着摺扇,漫不經心的看着扇面上的仕女圖。
他將摺扇開了又合,合了又開,看得周圍的人都覺得心煩。
“小侯爺,您是不想要這把扇子了嗎?要是您不要了,屬下幫你折了怎麼樣?”玄角開口道,只覺得那摺扇開開合和合的聲音實在刺耳。
殷鈺瞥了玄角一眼,他們之間很是熟悉,彼此說話都沒有顧忌,“玄角,你若是改不了嘴臭的毛病,以後只怕是要孤獨終老啊!”
玄角抽抽嘴角,莫不在意的說道:“彼此彼此!”
殷鈺倏的收起了摺扇,冷眼看着玄角道:“本侯爺說話那是恰到好處的犀利,不像你只能用嘴巴臭來形容!”
玄宮看着兩人煞有介事討論着誰毒舌的問題,只覺得無奈,現在楚國人都這麼無聊嗎?
看到冷凌澈邁進書房,殷鈺才眼睛一亮,直接奔到冷凌澈身邊,開口道:“二哥,你可算來了!”
“什麼事?”除了雲曦之外,冷凌澈一直惜字如金。
“那件事咱們怎麼處理呀?”殷鈺眼睛泛光,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冷凌澈擡眸看了殷鈺一眼,淡淡開口:“你可有想法了?”
殷鈺咧嘴一笑,將摺扇往手心一敲,白色的摺扇倏的摺合,“那些人敢破壞二哥的婚事,絕對不能姑息!”
原是在昨日,就在冷凌澈迎親要走的路上,竟是趕上有一家辦喪事,若是兩家碰上不僅晦氣,還會耽誤吉時。
冷凌澈早就讓玄羽他們注意着,這家出殯一刻不早一刻不晚,偏偏等着冷凌澈要迎親歸回之時,這世上哪有這般巧的事情!
而且錦安王府世子大婚人盡皆知的,即便碰巧趕上,普通百姓也一定會將時辰挪開少許。
於是玄羽當機立斷,立刻將這些人一個不留全部拿下,昨日冷凌澈沒有心情理會他們,今日卻是不能錯過。
殷鈺緩緩湊近了冷凌澈,卻還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離,他打開摺扇,狀似曖昧的擋住兩人,輕笑道:“那棺材是個空的,我把那帶頭的人關進去一天了,你猜他是誰?”
“二皇子府中的!”冷凌澈確定的說道,沒有一絲猶豫。
殷鈺覺得掃興,坐直了身子,挑眉問道:“可要把人送到京兆尹?”
“不必,這點事情陛下還不會爲難他,送去也是無用的。出殯之事不能耽擱,二皇子明日上朝時想必也是個吉時……”
殷鈺搖頭失笑,“二哥,時隔多年,你果然還是最壞的那個!”
冷凌澈起身要走,殷鈺立刻說道:“二哥,改日你帶着二嫂一起來慕香閣,弟弟做東如何?”
“改日吧,最近有些忙……”
冷凌澈想也不想就拒絕了,殷鈺苦着臉,嘆氣道:“真是不給面子,你這新婚燕爾的,有什麼可忙的!”
冷凌澈的嘴角揚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忙的便是新歡燕爾,夫妻恩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