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不過是讓玄宮打斷了冷凌墨的雙臂……”
冷凌澈輕揚嘴角,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那雙墨眸卻閃過一抹雲曦從未見過的戾氣。
雲曦有一瞬的怔然,他臉上的表情永遠都是溫和儒雅的,即便面露傷感,也是俊美矜貴,可是剛纔那一抹冷戾卻讓人心寒。
那彷彿是藏在冷凌澈墨眸中的嗜血惡魔,若是有一日它衝破禁制,便會捲起腥風血雨,覆滅整個天下!
雲曦柳眉緊鎖,她伸手撫摸着他的雙眼,似乎想借此來撫平他眼中出現的裂痕,將剛纔的狠戾揮散而去。
冷凌澈抓住了她的手,放在脣邊輕吻着她粉嫩的指尖,他眼中泛着脈脈情波,那是最暖的陽,最清的月,最亮的星。
這一刻他還是那個如白芙蓉般乾淨的俊美公子,剛纔的一瞬快的彷彿只是雲曦的錯覺。
“怎麼了?”他柔聲問道,語氣裡的輕柔寵溺,足以讓任何人沉淪其中。
雲曦搖了搖頭,只伸手攬住了冷凌澈的脖頸,開口問道:“你爲什麼要讓玄宮去打他,這豈不是白白讓人家拿咱們的錯處嗎?”
這種衝動的事情,怎麼也不像冷凌澈做出來的!
“我沒殺他,已是手下留情了……”冷凌澈環住雲曦的腰,在她的耳邊低聲輕語道,彷彿只是夫妻間互訴情語。
“可是我沒有讓他得逞啊,反而還得了不少好處呢!”這件事他們纔是受益者,何必多此一舉呢?
“曦兒,我說過要護着你,所任何敢傷你的人,我都不會放過……”冷凌澈的聲音依舊清淡,卻是讓雲曦打了一個寒顫。
冷凌澈如此對她,她感動珍惜,卻也難免顧慮擔憂,她不想讓他因爲自己而失了分寸,她想成爲他的助力,而不是變數!
“曦兒,你不必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我有分寸的,你先歇着,我馬上回來……”
冷凌澈在她的脣瓣上印上一吻,有些不捨的離開了她溫暖的懷抱。
雲曦看着冷凌澈離開,心緒久久無法平靜,他還有多少是她所不知道的?
雲曦只覺得,她不知道的那些事對他卻是至關重要,甚至是影響了他一生的!
想到他眼中的狠絕和弒殺,她只覺得有些害怕,不是害怕他會傷害自己,而是害怕那陰霾和黑暗會吞噬了他……
她希望他此生無憂,就如那白芙蓉一般永遠高潔清華,只沐浴在陽光月色下,不染半分塵埃……
……
此時錦安王的書房中,歐陽側妃坐在一旁嚎啕大哭,錦安王在屋內背手踱着步,越聽越覺得心煩,怒聲吼道:“派人去叫了沒?那個逆子怎麼還沒來!”
話音剛落,一抹雪白的衣襬便飄進屋內,仿若飛雪流霜,白的刺人眼目。
“父王急着見我,可是有什麼緊要的事?”聲音淡若柳絮,不摻雜一絲感情,甚至讓人有些聽不真切。
“什麼事?世子,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啊?墨兒是你的親弟弟啊,你怎麼能讓將他的雙手打斷啊?”
歐陽側妃哭的傷心欲絕,冷凌墨捱了板子她已經很心疼了,可是如今竟是被冷凌澈打斷了手臂,她恨不得殺了冷凌澈泄憤!
“不是我做的……”
冷凌澈淡漠的開口,錦安王蹙了一下眉,疑惑開口道:“不是你?”
“是我讓侍衛打的……”還是那般輕飄飄的語氣,風過無痕,卻是險些將錦安王氣死。
“逆子!你是想氣死本王嗎?你說,你爲什麼要派人打墨兒?”錦安王指着冷凌澈的鼻子便破口大罵道。
冷凌澈毫不在意,便是眉都沒蹙一下,歐陽側妃那尖銳的哭聲又上揚了一瞬,聽得人耳朵疼。
“這個問題有必要嗎?到底發生了什麼,難道父王不是比我清楚嗎?”冷凌澈開口說道,看着錦安王的眼神有冷淡還有嘲弄。
“世子,你若是喜歡那個碧蓮早些與世子妃說就好了,也不至於會發生今日的事情了!
更何況那碧蓮不過是一個婢女,世子竟是因爲她而毆打兄弟,這簡直是有違綱常!”歐陽側妃將髒水一股腦潑向了冷凌澈,甚至將冷凌墨與碧蓮的醜事也怪在了他的身上。
“碧蓮?是誰?”
冷凌澈冷漠的開口,歐陽側妃的哭聲都降了一分,冷凌澈擡眼睨了歐陽側妃一眼,嘴角忽的揚起,笑容深不可測,“至於側妃說的綱常,倒是有必要談論幾句……”
看着那深不見底卻甚是清明的眸子,歐陽側妃竟是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只小聲的啜泣着。
“事情真相如何,只怕父王不想再聽一遍了,冷凌墨罪有應得,我沒取他性命便已是寬恕。
父王若是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便管好你的兒女們,誰動雲曦一分,我不在意屠他滿門!”
這個清風皓月般的男子,在這一刻如同烏雲蔽月,狂風肆虐,之前的美好被瞬間席捲撕破,即便一身白衣也無法壓制他身上那冷戾幽寒的氣勢。
歐陽側妃嚥了咽口水,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錦安王勃然大怒,他擡起手便欲狠狠打下去,可是在對上那雙冷淡無情的眼睛時,他猶豫了……
只因爲這雙眼睛和他夢中的那雙絕望悲痛的眼漸漸重合,即便冷凌澈的眼中有的只是冰冷,卻還是讓他有一瞬的恍惚!
婉清……
在想到這名字時,他的心驟然一痛,可錦安王一向驕傲,怎麼能容忍自己露出脆弱猶疑?
他提高了嗓音,近乎咆哮的吼道:“孽障!你要屠誰滿門?難道你還要噬父嗎?”
冷凌澈就那般靜默的站着,淡淡的看着錦安王,就像在看一個形同陌路之人,他的視線落在了錦安王臉上的刀疤處。
錦安王有着不輸於冷凌澈的俊美容貌,只可惜他的臉上有一道橫貫的刀疤,生生的破壞了這張堪稱完美的臉!
冷凌澈看着那道刀疤,漆黑的眸沉若深夜,他忽的揚起了嘴角,可那抹笑不再溫潤清淺,燭火映在他的臉上,他的表情顯得詭譎邪佞。
他笑着啓脣,低低輕語道:“那又如何?我,又不是沒做過……”
錦安王身子一顫,不受控制的向後退去,他雙手撐在桌案上,才勉強穩住了搖搖欲墜的身形。
他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傷疤,胸口劇烈的起伏着,臉上的表情猙獰而古怪,讓人看不懂那糾纏的情緒。
一瞬間,這個楚國人人生畏的錦安王在這一刻竟彷彿蒼老了十歲,臉上覆着的手指顫抖不止,他的嘴脣失去了血色,哆嗦着說不出一句話來。
冷凌澈見此只諷刺的收回了視線,嘴角嘲諷的笑如同匕首一般插在了錦安王的心口。
看着冷凌澈飄逸的背影,錦安王狠狠的咬着牙齒,卻是發不出一點聲音。
歐陽側妃撲到了錦安王身邊,環着錦安王的胳膊開口哭求道:“王爺!您看看世子啊,他怎麼能這麼對待墨兒!他當着您的面都敢如此忤逆,他若是做了王爺,可還有墨兒他們的活路了?”
錦安王一把甩開歐陽側妃,任由歐陽側妃狠狠的摔倒在地,歐陽側妃擡眼驚恐的看着錦安王,眼淚自顧自的落下。
錦安王伸手指着歐陽側妃,本就冷峻的臉變得更加陰森,“本王還沒死呢,你就想着本王的身後事了?”
歐陽側妃自知失言,連忙跪在了地上,聲淚俱下的叩頭道:“妾身不敢,妾身沒有這個意思!”
“別以爲本王不知道,你們都盼着本王死!滾出去!滾!”錦安王厲聲吼道,歐陽側妃哪裡敢留,連忙爬起來顫顫巍巍的走了。
“等等!”錦安王冷冷開,歐陽側妃身體僵直,不安的轉身看着錦安王。
“今日的事情外面若是傳出一句,本王定休了你!”
歐陽側妃心裡委屈極了,明明她纔是苦主,爲什麼到最後捱罵的反而是她?
可即便她心裡不甘,卻是也不敢再有任何的說辭,連忙稱是,忙不迭的離開了。
歐陽側妃離開後,錦安王才癱軟了身子,無力的坐在了地上,喃喃說道:“逆子……逆子啊……”
歐陽側妃轉着眼睛,思索着冷凌澈剛纔的話,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歐陽側妃沒有琢磨清楚,一想到錦安王那可怕的神情,就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不敢再想剛纔的事情,只抹着眼淚走向了冷凌墨的院子。
裡面亂成一團,遠遠的就能聽到冷凌墨哀嚎和咒罵聲,歐陽側妃加快了腳步,聽到這聲音就覺得心痛如絞。
府醫正在給冷凌墨正骨,冷凌墨屁股受了傷,只能趴在牀上,府醫每動一下,冷凌墨就疼的要打滾。
冷凌墨一動,就會牽扯到身後的傷口,哀嚎聲此起彼伏,聽得歐陽側妃不忍直視。
府醫將錯位的骨頭扶正,又爲他固定之後,便交代了些要注意的事情,歐陽側妃立刻走了過來,開口問道:“四公子的手臂可會完全恢復?會影響以後的生活嗎?”
“回側妃,若是四公子好好休養,並不會影響以後的日常起居!”
府醫的回答讓歐陽側妃心口一跳,立刻追問道:“那可會影響用劍騎馬?”
府醫面露難色,開口回道:“若是養的好,短時間騎馬不會有影響,但是射箭之類的事情……”
府醫搖了搖頭,歐陽側妃面如死灰,一下子癱坐了下來,府醫見此嘆了口氣,拿着藥箱離開了。
歐陽側妃卻是掩面哭了起來,墨兒不能騎馬射箭以後豈不是如同廢人?
錦安王府雖是皇親國戚,可是威名卻是依靠軍功打出的,墨兒無法行軍打仗,以後想做這個世子就更難了!
冷凌墨迷迷糊糊中聽到了歐陽側妃的哭聲,她轉身看着歐陽側妃,咬牙問道:“母妃,父王有沒有打斷冷凌澈的手?”
歐陽側妃走到冷凌墨的身邊,她止住了哭聲,出聲安撫道:“墨兒你別急,母妃一定會爲你討回公道的!”
冷凌墨的表情瞬間變得陰鷙起來,“什麼?父王竟沒有處置他?爲什麼?他將我害成這個樣子,父王爲什麼不要了他的命!”
歐陽側妃輕撫着冷凌墨的後背,一雙美豔的眼睛都已經哭腫了,卻是緊咬牙關,陰森的說道:“墨兒你好好養傷,母妃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母子兩人的表情是一樣的狠毒怨憎,冷凌墨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憤恨的說道:“還有那個雲曦!那個小賤人竟然敢算計我,一定要殺了她,一定要!”
看着冷凌墨怒不可遏的樣子,歐陽側妃擔心會影響他的傷勢,連忙開口勸道:“放心墨兒,母妃絕不會看着你受委屈的,冷凌澈和雲曦母妃一個都不會放過,母妃還會讓你登上世子之位,成爲以後的錦安王!”
聽到歐陽側妃的承諾,冷凌墨的心情好了許多,他先後兩次受傷,早就沒有了精力,沒過一會兒就沉沉的睡去了。
歐陽側妃小心的爲他蓋上被子,看着冷凌墨憔悴的睡顏,眼中滿是心疼和不捨。
如果不是冷凌澈和雲曦,她的墨兒怎麼會落得如此境地!
冷凌澈就應該待在夏國,他一回來就奪了墨兒的世子之位,如今更是害的墨兒雙臂傷殘,此仇此怨若是不報,她枉爲人母!
……
冷世子打殘四公子的事情很快就傳開了,衆人都沒想到一向溫潤如玉的男子竟也會有這般狠戾的時候。
錦安王勃然大怒,將冷凌澈和雲曦雙雙禁足,這可不是小事,府裡一時傳的沸沸揚揚,議論紛紛。
有人說是四公子因爲劉寶珠一事而爲難了世子妃,世子知道後便帶人打了四公子。
也有人說是王爺因爲四少夫人的事情責備了世子妃,世子心疼便頂撞了王爺。
總之不管府中下人如何議論,這禁足一事是真的了。
王府中人都知道世子不得王爺的寵愛,否則當年也不會將他送去夏國,如今一看更是如此,否則哪裡有禁足世子的道理?
雲曦聞後心中有些氣惱,雖說冷凌澈做的有些過火,但是冷凌墨的行爲更是惡劣!
若不是她早有防備,如今只怕都沒有臉面再活下去了!
看着雲曦那惱怒的模樣,冷凌澈卻是淺淺一笑,笑容微蕩,宛若幽蘭。
“你怎麼還有心情笑啊?你身爲世子,卻都被人禁足了!”雲曦無奈說道,他還真是一點都不着急。
冷凌澈攬過雲曦,伸出手指輕輕的撫摸着她的柳眉,將她緊蹙的眉撫平,“其實這樣也好……”
“哪裡好?”
看着雲曦生氣的模樣,冷凌澈忍不住一樂,雖說這樣有些不厚道,但是雲曦這副模樣真的甚是可愛。
“曦兒,爲夫已經爲你出氣了,你怎麼反而更生氣了呢?”
雲曦無法皺眉,便抿了抿嘴角,將本就微薄的脣抿成了一條細線。
冷凌澈見她真的惱了,便開口解釋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其實禁足也好……
陛下喚我進宮就是爲了迎接太子一事,陛下想讓我帶百官出城迎接。
迎接太子自是要行跪拜大禮,如今我被禁足,倒是免去了不少麻煩!”
“真的?”
看冷凌澈那雲淡風輕甚至還有些開心的模樣,雲曦才終是放下了心,也不由得揚脣笑道:“那你還能多歇息些時日了!”
“曦兒可是很享受與我在一起的時光?”他攬雲曦入懷,笑意溫柔瀲灩。
雲曦瞥了他一眼,淡淡啓脣道:“公子你想多了!”
冷凌澈欺身而上,俯身壓住雲曦,他眉如遠山眸若星,脣邊一抹淺笑更是入骨纏綿,“是否是我想多了,還要試過才知道!”
“試什麼?”美人不解,啓脣輕語。
美人在懷,溫香暖玉,公子一笑,但曰:“夫妻默契,唯在牀笫之間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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