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嫂,你看她頭上的髮簪像不像皇祖母給你的?”冷清落歪頭說道,眼神一直落在那髮簪之上。
雲曦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也不知道,皇祖母的賞賜我還未來得及一一過目……”
秦側妃猛地擡起頭來,那雙溫柔的美眸閃過一抹寒光,她暗暗握了握拳,難道這是……
歐陽側妃卻是不樂意了,她雖是不敢斥責冷清落,但還是解釋道:“七公主想必是記錯了吧,我們哪裡敢動太后娘娘賞賜的東西,許是這支髮簪與宮裡的東西有些像?”
“不可能!當初皇祖母爲二嫂嫂選賞賜時,本宮一直在旁邊跟着,因爲這髮簪造型別致,本宮特意選了它呢,是不是皇祖母?”
冷清落轉頭看向了殷太后,目光熠熠,殷太后鳳眸微眯,心裡暗自好笑,面上卻不露分毫,只面無表情的說道:“似有此事……”
一時間秦側妃和歐陽側妃的臉色都變了,歐陽皇后和淑妃卻是不明所以,只是臉上的神情都不怎麼好看。
冷清芙身子微抖,眼睛一直轉了轉去的,這髮簪的確不是她的,可也不是宮裡的啊,這分明是她從雲曦的嫁妝盒子裡拿出來的。
那日聽聞冷凌墨受傷,冷清芙便趕回了王府探望,看見冷凌墨受傷的樣子,心裡自是將雲曦怪上了。
恰好歐陽側妃讓人去庫房裡取人蔘來給冷凌墨補身子,她便一路跟了過去,一眼就看見雲曦那堆積如山的嫁妝和賞賜。
冷清芙眼饞的很,當初她也算是風光大嫁,也不過八十八擡嫁妝,可是這裡有的卻是整整二百五十六擡啊!
她本是隻想看看那些箱子,可是裡面的珍寶讓她眼紅嫉妒。
她只想着雲曦的嫁妝這麼多,便是丟了一兩樣也不可能看出來,爲了保險起見她拿的還是被壓在最底下的箱子裡的東西,又順手拿了些元寶和銀錠。
她只想着冷凌墨受傷都是雲曦的錯,雲曦自然應該出點血,便理所應當的做起了偷盜之事。
事情果然如她所料,根本就沒有人知道她做了些什麼,而人總是貪心的,有了第一回便會想第二回。
冷清芙得了一回便宜後,對雲曦的那些嫁妝可謂是日思夜想,恨不得全部佔爲己有。
她也發現了,後面箱子裡的東西遠不如前面的,但也都是難得的珍寶,曹家地位雖高,但不惜奢華,府內最值錢的都是一些古人的字畫,好看但不實用。
冷清芙若是想買首飾和衣裳都要自己貼補,特別是這次宮宴,她自是不能戴以前用過的首飾,否則豈不是要被人笑話。
所以她昨日便又回了一趟王府舊計重施,又偷了雲曦的幾樣首飾,可是宮裡的賞賜她真的一樣都沒敢動啊!
“你頭上的髮簪到底哪來的?”殷太后冷冷問道,身上的威壓比起錦安王不差半點,特別是那雙鳳眸更是將人壓迫的擡不起頭來。
“是……是臣婦買來的……”冷清芙結結巴巴的回道,歐陽側妃見此心涼了一半。
她竟然心虛了!她到底做了什麼?
“何時買的?哪裡買的?可有人證?”殷太后的語氣越來越冷,而冷清芙也隨着殷太后的逼問而抖得愈發厲害。
冷清芙不是好性子的人,可是她一向最怕殷太后和錦安王,更何況她此時心虛,哪裡還能想得出合理的解釋?
殷太后失了耐心,猛地一拍桌案,將桌上的茶盞都震得一動,冷清芙險些被嚇哭,身子抖成了一團。
歐陽側妃見此更是不知所措,掌心都滲出了一層薄汗,恨不得拉起冷清芙就跑。
“來人!將內務府的人喚來,看看這髮簪到底是不是宮中之物!”殷太后不願再理會冷清芙,厭惡的移開了視線。
殿內一時安靜了下來,每個人都沉默以待,臉上的神色都如出一轍的凝重,只有冷清落偷偷看了雲曦一眼,還輕輕的挑了挑眉,會心一笑。
雲曦也輕輕的挑了挑嘴角,移開視線望着殿門,等待着內務府中人的到來,事情的結果她自然清楚,但是真相總是要大家分享纔好……
在安華髮現丟了東西時,雲曦便想到了這個計劃,因爲丟的那兩件首飾都是十分浮誇的,想必偷盜之人定是喜華奢華之物。
她便讓安華在後面的每個箱子裡都換上了幾樣宮中之物,她今日本就是想要奪權的,若是冷清芙配合,對此事來說便是錦上添花。
結果冷清芙果然沒讓她失望,一切都按照她的計劃在進行着,她事先知會了冷清落,沒想到她們兩個第一次配合就這般默契。
當內務府說出冷清芙頭上的髮簪就是宮中之物時,冷清芙的身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癱成了一團肉泥,還是顫抖不止的肉泥。
歐陽側妃立刻跪在地上,顫抖着聲音說道:“太后娘娘,這裡一定有誤會,一定是有人在陷害芙兒!”
殷太后挑脣冷笑,尖銳的護甲輕輕的劃過紫檀桌面,“陷害?那你與哀家講講,是誰在陷害她呢?”
歐陽側妃怨恨的看了雲曦一眼,雖然她很想牽扯上雲曦,可這件事看起來實在是與雲曦沒有半點關係。
歐陽側妃轉了轉眼睛,立刻露出一副悲傷的模樣,聲淚俱下的說道:“太后娘娘,您的賞賜都在大庫房裡,芙兒哪裡有能力偷盜財物呢……”
“歐陽側妃的意思,是我陷害了三小姐?”秦側妃神色淡然,雖是跪在地上,卻仍然挺直着腰背。
歐陽側妃只是哭,並不接話,她沒有證據指責也是無用,只要將這種可能展現給衆人看便好。
秦側妃淡然的擡頭看着殷太后,沒有一絲的心虛和緊張,語氣更是平緩如常,“回太后娘娘,大庫房一向由妾身管理,今日出了此等事情妾身不敢推諉。
但是此事一出對妾身又有何好處?就算是責罰了三小姐,妾身也一樣有失察之罪,太后英明,自有論斷,妾身相信太后定會給妾身一個公道!”
殷太后眯了眯眼睛,她最厭惡這個秦側妃,卻也對她最沒有辦法,說話做事滴水不露,真是個難纏的!
雲曦打量着秦側妃,難怪這麼多年她能一直把持府中中饋,果真是個心機深沉的!
“太后!”歐陽側妃楚楚可憐的望着殷太后,一雙美目盈盈含淚。
歐陽皇后抿了抿嘴角,錦安王府是他們不可或缺的力量,她正想開口幫襯,誰知殷太后已經收回了視線,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說道:“國有國法,偷盜御賜之物便是死罪,拉下去杖斃吧!”
“太后!”歐陽皇后和歐陽側妃同時驚聲開口,沒想到殷太后竟會因此就要了冷清芙的命。
“太后饒命!這裡面許是有什麼誤會,她畢竟是錦安王府的小姐,若是傳出去也會影響王爺的名聲啊……”
歐陽皇后希望殷太后投鼠忌器,但是殷太后只冷淡的掃了她一眼,便開口說道:“哀家這麼做正是爲了王府的名聲,偷盜御賜之物,難道哀家還要姑息嗎?
好了好了,把她拉走,免得哀家看得心煩!”
歐陽皇后還想說什麼,冷清芙卻是突然恢復了清醒,掙扎着哭訴道:“太后,我是冤枉的,我沒有偷盜御賜之物,我只是偷拿了世子妃的嫁妝!
可是……可我也不知道那是御賜之物,我真的不知道啊……”
冷清芙泣淚漣漣,不敢再有所隱瞞,爲了保住性命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全部交代了出來。
歐陽皇后氣得臉色發白,怒氣沉沉的坐在了位子上,只恨冷清芙不爭氣,這麼一嚇就口無遮攔了!
秦側妃看了雲曦一眼,眼神冰冷,果然是她搞得鬼!
歐陽側妃的臉色也很是難看,這件事她並不知情,更沒想到冷清芙居然會想到去偷雲曦的嫁妝!
歐陽側妃是又怒又怕,怒冷清芙不爭氣,又害怕殷太后會因此責罰她。
“你再說一遍,你偷了什麼?”殷太后尾音上挑,那聲音聽得冷清芙心中忐忑不安,恨不得能一時昏厥過去,也免得受這種折磨。
“臣婦……臣婦因爲凌墨被罰而嫉恨世子妃,趁着去庫房取人蔘時,便偷了世子妃的首飾……”冷清芙的身影越來越小,她的四肢被嚇得冰冷,臉卻是燒的灼熱。
她在偷盜嫁妝時是理直氣壯的,可是如今被人揭露,她才覺得不好意思。
“呵呵……”殷太后低沉的笑了起來,殿內坐着的人只覺的頭皮發麻,都一致的低頭看着地面。
“好一個錦安王府啊,真是養了一羣好兒女,真是給我楚國長臉啊!”這幾句話說得衆人皆是臉色發燙,歐陽側妃甚至都不敢擡頭,她剛纔還在喊冤,如今冷清芙等同於是在衆人的面前給了她一巴掌。
殷太后冷哼一聲,揮了揮手說道:“來人!拖下去打二十宮棍,給哀家扔出宮去!
再派人去轉告曹夫人,若是連自己的兒媳都管教不好,以後她們曹家就不要出來了!”
歐陽側妃還想求情,卻被歐陽皇后狠狠的瞪了一眼,能留條命就不錯了,若是惹惱了殷太后還指不定會有什麼事呢!
歐陽側妃閉口不言,只心疼不捨的看着冷清芙被拉了出去,她的兒子剛被杖刑,如今女兒又是!
她怨恨的瞪着雲曦,該死的小賤人,你給我等着,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殷太后看着端跪着的秦側妃,聲音幽冷的說道:“這就是你管的庫房?還美曰其名是爲了雲曦好,再依着你管下去,只怕雲曦那點嫁妝都要沒了吧!”
“是妾身的疏忽,妾身回府後立刻將嫁妝全部送去芙蓉閣!”秦側妃最懂得適可而止,雖然她也心疼那些寶貝,但事到如今只能儘快捨棄!
殷太后淡漠的“嗯”了一聲,她看了看雲曦,復又開口說道:“如今澈兒娶了世子妃,你也該一點點讓雲曦試着接手府中中饋了,畢竟她纔是以後的錦安王妃,是王府主母!”
秦側妃那一向得體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裂痕,就連歐陽皇后和淑妃也坐不住了。
雲曦淺淺一笑,連忙說道:“皇祖母,雲曦還年輕,一時還很難完全接手府中中饋,但是雲曦一定會好好與秦側妃討教的!”
現在她和冷凌澈根基未穩,若是她直接接手了中饋,只怕會將冷凌澈推上風口浪尖。
秦側妃見雲曦沒有搶權,微微鬆了一口氣,見她放鬆了肩膀的模樣,雲曦微微勾脣,笑意瀲灩。
“秦側妃將府中打理的很好,雲曦能學到些東西便已是滿足,其實雲曦只要能拿回嫁妝便好……”
淑妃輕蔑的看了雲曦一眼,真是沒有腦子,那些嫁妝是死物品,中饋纔是最要緊的,還一國公主呢,這點見識都沒有!
殷太后側頭看着雲曦,似在等着雲曦的下話,雲曦低頭羞赧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雲曦不擅長理家,世子每月有五百兩的月銀,雲曦有三百兩,但還是捉襟見肘,如今有嫁妝在,也可寬裕一些……”
“什麼?你和二哥一個月纔有八百兩的銀子?”冷清落驚詫的大聲叫道,彷彿是怕誰聽不到一般。
秦側妃臉色一沉,身子微不可察的抖了起來,不知道是因爲生氣還是恐懼。
雲曦點點頭,有些茫然的看着冷清落,“怎麼了?有什麼不對的嗎?”
“自然不對!”殷太后冷聲應道,銳利的眼神冷冷劃過秦側妃,“哀家記得,王府的庶子們每月都是五百兩的月銀吧!”
“是……”聲音亦是有些輕顫,秦側妃的喉嚨動了動,勉強鎮定。
“錦安王府還真是一視同仁啊,堂堂世子竟是與庶子們的待遇是一樣的,這是錦安王的決定嗎?”殷太后鳳眸微挑,神情不辨喜怒。
“不是……是妾身一時疏忽了……”秦側妃最不喜歡聽到的就是庶子二字,若不是當年殷太后阻攔,弘兒纔會是王府正經的嫡長子!
秦側妃埋下頭,藉此掩飾她眼中的滔天恨意。
“又是疏忽?看來你的年紀也是大了,一個人忙不過來嘍……”殷太后若有所思的說道,側頭瞥了歐陽側妃一眼。
“雲曦年紀還小,但是歐陽側妃也是府中的老人了,以後你便與秦側妃一同打理府中事宜吧!”
歐陽側妃本是怨恨雲曦和殷太后,可待聽清殷太后說的話,頓時滿臉欣喜,連忙叩頭謝恩。
這麼多年,她和秦側妃明爭暗鬥卻始終無緣插手王府中饋,沒想到今日竟會天降好事!
耳邊傳來了歐陽側妃那有些聒噪的謝恩聲,秦側妃跪在地上,雙腿早已經沒有了只覺,她暗暗咬牙,將心中所有的恨意和不滿全部壓回心底。
不過是暫時分了她的權,她當年鬥得過玉婉清,如今又豈會怕一個小小的歐陽側妃!
錦安王是她的,王府也是她的,她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染指,絕對不會!
殷太后若有所思的看了雲曦一眼,鳳眸微凝,開口道:“各府中的月銀其實不過是個場面事,澈兒是世子,以後自是少不了應酬,可哪有讓你出嫁妝的道理!”
“哀家記得王妃當年還有不少的鋪子,如今雲曦嫁給了澈兒,你便將所有的鋪子全部交給雲曦吧!”殷太后咬重了“全部”二字,意有所指。
秦側妃的身子抖了一下,她只覺的心口翻涌,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那欲噴薄而出的血液生生壓回,雖然她恨不得將殷太后和雲曦剝皮拆骨,可她最後還是聲音輕柔,沒有半點不悅的開口道:“遵命!”
雲曦慢慢揚起了嘴角,不僅僅是嫁妝和鋪子,只要是冷凌澈的東西,她以後都會一點點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