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冷清薇和嚴映秋跳下馬車走到河邊時,身後便傳來了尖叫之身。
冷清薇並未在意,只以爲是秦側妃的人到了,嚴映秋卻是白了臉色,竟是跌坐在了石頭上,臉色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冷清薇見此正想感嘆大嫂膽子小,擡頭間也被眼前的場景所震懾。
有數十個黑衣人將馬車層層圍住,他們都以黑巾覆面,手裡拿着明晃晃的鋼刀,上面還都沾着殷紅的鮮血。
“怎麼會這樣……”冷清薇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她驚恐的向後退了一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母妃不是說只找兩個人裝裝樣子嗎?
爲什麼一定要做到這麼一步?
可這次冷清薇是真的誤會秦側妃了,因爲這些根本就不是她安排的人手,就在她掀開車簾看到外面鮮血橫飛的畫面時,她便知道事情出了變故!
她臉色慘白的一把放下簾子,身子抖若篩糠,李嬤嬤見此也知是出了變故,連忙問道:“側妃,外面到底怎麼了,這不是我們安排的人?”
秦側妃搖了搖頭,她緊張恐懼的握住了雙手,難道今日碰到了山匪亦或是錦安王府的仇人?
秦側妃悔不當初,她爲了讓計劃更加順利,刻意沒帶多少的侍衛,今日只怕是要吃虧!
忽然,車簾被人一把掀開,秦側妃的心猛地懸了起來,她被嚇得驚聲尖叫,完全沒有了身爲側妃應有的端莊穩重。
李嬤嬤一邊哆嗦着,一邊擋在了秦側妃身前,故作鎮靜的說道:“這可是錦安王府的秦側妃,你們若是敢動,我家王爺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那人沒有動,反是放下了簾子,秦側妃和李嬤嬤都以爲這人是被嚇到了,正想鬆口氣,只聽外面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主子,裡面是一位側妃!”
“要一個老女人有什麼用!去後面搜!”
這句話雖是保證了秦側妃的安全,卻是也將秦側妃氣的直喘粗氣,居然說她是老女人,真是可惡!
不過轉念一想,這次出來的人都是王府女眷,哪裡有機會與人結仇,除了那個囂張跋扈的雲曦!
秦側妃心中忽的升起了一抹快意,若是這次能把雲曦除掉倒也是一樁美事。
可是隨即她又鬱悶起來,若是雲曦真的出事,殷太后定然不會放過她,也許會藉着此事廢了她……
正在秦側妃再三思慮時,有人已經走到了雲曦的那輛馬車,一個黑衣人剛掀開車簾,便痛苦的尖叫一聲,只見他的心口被扎出了一個洞,倒在地上抽搐着。
樂華手裡拿着一把匕首,上面赫然淌着殷紅的血,可是她的臉上卻沒有一點畏懼和驚恐,彷彿這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
“就是這輛馬車,殺了她們!”有一人突然高聲喊道,雲曦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那些黑衣人立刻飛撲而上,將雲曦的馬車團團圍住,劉寶珠掀開車簾,滿臉都是得意的笑,只是那笑太過猙獰扭曲,看起來十分的醜陋。
“殺了她!殺了她!”劉寶珠喃喃自語,眼中閃着泛紅的光,彷彿是入了魔障,已然瘋癲。
看着越來越多的黑衣人將雲曦的馬車圍住,劉寶珠的笑越來越盛,五皇子果然沒有騙她,他果然來取雲曦的性命了!
冷凌墨被罰,歐陽側妃被錦安王打破了頭,他們四房在錦安王府已經成了徹底的敗者,就連府中的一些丫鬟婆子也敢輕待她。
這是她最難熬的一段時間,所有人都在得意,只有她越來越落魄,越來越狼狽,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雲曦那個賤人!
所以當五皇子偷偷給她傳信,讓她盯着雲曦的動作時,她終於看到了一絲希望。
只要能讓雲曦死,即便她當不上這個世子妃,即便他們四房就此沒落也無所謂!
她要看着那個賤人死!
樂華看着周圍越來越多的黑衣人,回頭擔憂的望了雲曦一眼,這麼多的人她不肯定打不過。
雲曦看了周圍那黑壓壓的人羣一眼,看來這次對方是誠心想要她的命!
雲曦沉了一口氣,點了點頭,樂華見此收回了視線,將手指放在脣下,輕輕的吹了一聲。
那聲音很輕,在此時的混亂吵鬧中更是顯得微不可察。
林間似乎有風蕩過,樹枝輕顫,卻是動的毫無規律,黑衣人的頭目一揮手,那些黑衣人便一擁而上,手上的鋼刀明亮晃人,讓人只覺頭暈目眩。
可是他們並未如預計一般撲上馬車,反是他們慘叫起來,四周濺起了血花。
只見有一個身穿玄色衣衫,臉色冷寒的男子從天而降,仿若憑空出現一般,他抽出腰間的軟劍,所到之處無不是哀嚎陣陣。
那頭目似是沒想到會出現這麼一個人,他的那雙眼睛閃着嗜血的冷芒,他一揮手,冷聲道:“所有人給我一起上!”
那些黑衣人不要命似的衝了上去,黑衣頭目卻是趁機縱身一躍,跳上了馬車。
樂華正在關注馬車下面的動靜,卻是不想有人將趁機溜了上來,她正想揮着匕首擋過去,卻被黑衣頭目一腳踹落在地。
“樂華!”雲曦扒着門焦急的喊道,她想要跳下馬車,然而黑衣頭目根本不給雲曦這個機會,駕着馬車便疾奔而去。
山路本就不好走,他猛的駕車而行,雲曦一時不穩,在馬車裡摔的東倒西歪,身上好多處都疼的要命。
“世子妃!”樂華顧不上身上的疼,起身便追,可奈何她跑的再快也及不上馬車的速度。
玄羽那邊見雲曦被人劫持了,頓時又驚又怒,手下的劍更加利落,殺起人來也沒有半分猶豫。
不遠處站着兩名少女,其中一個是丫鬟打扮,她震驚的看着下面血腥的場景,弱弱的開口道:“小……小姐,您還要去嗎?”
被她稱作小姐的女子,身穿一件淡青色繡蓮花的上衣,下身一條白色的百褶裙,頭上沒有過多的首飾,只插着一支白玉簪,看起來清麗柔弱。
“自是不能去了,這裡面不對勁,絕不是我們之前的計劃!”
許歡宜蹙眉望着下面,她們原定的計劃是讓人挾持雲曦,一步步走到她的位置,然後她從後面打暈匪徒,救下雲曦,藉此攀上錦安王府這個高枝。
可是,眼前的場景明顯不是這般,只怕是出了連秦側妃都無法掌控的變故!
許歡宜眸色一冷,輕聲道:“走!跟過去看看!”
出了這個變故,她們的計劃就只能擱置了,可若是雲曦因爲此事而有個三長兩短,倒也未必是壞事……
此時,雲曦緊緊的靠在馬車內壁上,穩住了自己的身形,若是她任由着馬車顛簸,只怕這人沒要她的命,她就先沒了半條命。
馬車的速度絲毫未減,雲曦猜不出外面黑衣的身份,是秦側妃?冷凌衍?還是西寧侯府?
雲曦相信玄羽的身手,她現在只能期待着玄羽儘快擺脫束縛前來救她。
每到此時,她就會感慨自己無能,她所憑仗的頭腦在此時卻是一無是處。
突然,馬車猛地停了下來,若不是雲曦緊緊抓着馬車內的座位,她定會被這道大力震得飛了出去。
她只以爲是玄羽趕來救自己,可下一瞬駕車的黑衣人便猛地鑽了進來,那雙滿是恨意的眼睛讓雲曦看得有些心驚。
黑衣男子毫不憐香惜玉,他一把扯住了雲曦的衣襟,將她像布偶般提了起來。
雲曦的髮髻有些凌亂,眼中雖有驚慌,卻仍是鎮定自若,坦然的迎視着這名黑衣人,彷彿任何的危險都不足以讓她動搖。
黑衣男子的雙眼漸漸泛紅,他擡起手掌,用力的揮出了巴掌,這一掌下狠了力氣,將雲曦的頭打得偏了過去,嘴角流出了一抹鮮紅的血來。
雲曦有些怔然,她居然被人掌摑了?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敢打她,就連她的父皇最多也不過是罵幾句無關痛癢的話,今天她居然被人打了?
一種憤怒和委屈涌上心頭,她吐出了嘴角的鮮血,心中僅存的那點恐懼也不見了。
“你敢打本宮?”雲曦那白淨的臉龐腫了起來,她的那雙眸子卻甚是凌厲,絲毫不折損雲曦的威嚴。
“打你又如何?臭婊子,一會兒我還會要了你的命!”
黑衣男子扯着雲曦的衣襟將她拉出了車外,雲曦的瞳孔一縮,她看清了馬車外面的男人。
那不是玄羽,而是她的夫君冷凌澈!
在見到冷凌澈時,雲曦的心頭突然泛起了濃濃的委屈,這種委屈就像小孩子受了欺負,在見到親人的那一刻足以讓她所有的理智崩塌。
所以,一向不懼生死的雲曦竟是落下了眼淚,她只想被那白衣男子擁入懷中輕聲安撫,想讓他輕拍着她的後背,柔聲與她說:“曦兒,沒事了……”
冷凌澈一身白衣,寬大的衣襬被風吹得獵獵而動,他那頭猶如浸了墨汁般的長髮,此時隨着衣袂飛揚,冷峻的猶如遠古的神,尊貴的讓人只想屈膝膜拜。
在看到雲曦紅腫的臉頰時,冷凌澈的眸子幽深了瞬,在雲曦落下了淚滴時,那雙眸子仿若掀起了波浪,好似墨黑的深淵翻涌而起,那沉睡的上古猛獸在一瞬間復活而出。
“放了她!”他的聲音不再清淡,僅僅三個字,那凌厲的氣勢便足以敵得過在位多年的楚帝。
“放了她?我有什麼好處?”黑衣男人低沉沉的笑了起來,頗爲的得意的望着冷凌澈。
冷凌澈望了一眼雲曦,便移開了視線,將冰冷的目光落在了黑衣男子的臉上,“冷凌淮,放了她,我可以讓你死的痛快一些!”
雲曦一怔,她剛纔便覺得那聲音耳熟,原來竟是冷凌淮!
他難道不要命了,違抗聖旨卻是還敢出來興風作浪!
冷凌淮愣了愣,轉而卻朗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冷凌澈,你果然有幾分小聰明名,居然能猜得出是本宮!
既然你知道是本宮,那你便更應該知道,本宮是絕對不會放了她的!”
冷凌淮一手扣着雲曦的肩,一手將長劍橫在雲曦的脖頸上。
他察覺到身後有動靜,立刻敏銳的將拉着雲曦向身側的懸崖邊走去。
玄角對着馬車砸了一拳,沒想到這五皇子這般機敏,竟是猜到了他們會在後面偷襲!
如今他還站在了崖邊,不但不可能再偷襲,更是不敢輕舉妄動,冷凌淮死了便死了,他們的世子妃可經不起一點驚嚇啊!
冷凌澈跳下馬背,擡手製止了玄角和玄宮的行動,他站在冷凌淮對面,聲音沉寂幽冷,“你想如何?”
冷凌淮玩味的看了一眼雲曦,又擡頭看了看冷凌澈,開口笑道:“冷凌澈,你真的這麼愛這個女人嗎?”
冷凌澈只冷漠的看着冷凌淮,沉默,未語。
冷凌淮笑着在雲曦耳邊說道:“你說,他會不會爲了救你而殺了他自己呢?”
“冷凌淮,你到底想做什麼?”雲曦咬牙切齒道,她恨極了冷凌淮,恨不得能親手殺了他!
冷凌淮卻只陰冷的笑着,看着冷凌澈轉眸說道:“冷凌澈,你若是想救這個女人,就在我面前自我了斷,只要你死了,我就放了她,怎麼樣?”
“主子!你可不能衝動啊!”玄宮知道雲曦在冷凌澈心中的地位,若是兩個人只能活一個,他一定會選擇讓世子妃活下來!
“可惡!真是欺人太甚!”玄角怒不可遏,恨不得將冷凌淮砍個稀巴爛。
可是他剛一挪動腳步,樹林中突然就竄出十個黑衣人,這十人的內力不淺,比剛纔襲擊錦安王府的黑衣人要強許多。
“本宮本沒想叫出這些暗衛,這是個暗衛可是我母后手中的王牌,如今倒是便宜你們了,讓你們見見世面!”
冷凌淮得意張揚,他自然會做萬全的準備,他本以爲不過是一些府兵不難對付,卻沒想到冷凌澈帶人趕了過來!
玄宮和玄角兩人不敢輕敵,兩隊之間呈劍拔弩張之勢,因爲他們感覺得到,這些人的身手不見得比他們差上多少!
“冷凌澈!想好了沒?是你死?還是她死?”冷凌淮接連被冷凌澈算計,每一次都被打的毫無還擊之力,這一次終於輪到他了!
“冷凌澈!你給本宮跪下!”冷凌淮現在只想羞辱冷凌澈,讓冷凌澈低下他那高傲的頭,讓冷凌澈卑微的跪在他的腳下!
冷凌澈卻是擡頭看着冷凌淮,身姿修長挺拔,姿容高潔尊貴,這樣的冷凌澈讓冷凌淮莫名的惱火,“不過是罪臣之女所生的下賤貨色,裝什麼高貴!”
“冷凌淮,把你的嘴巴放乾淨,你纔是世上最噁心的人!”雲曦忍受不了冷凌淮對冷凌澈的羞辱,她身子微抖,氣息都因此而慌亂不穩。
“怎麼?你不知道嗎?她和冷清落都是一樣的貨色,不過是罪臣的後代,卻因爲有了我冷家的血脈才能苟延殘喘!”
冷凌淮喜歡看雲曦惱怒,他還以爲這個女人心冷的沒有弱點,原來她這般在意冷凌澈啊!
“冷凌澈!你跪還是不跪?”冷凌淮將手中的劍提了一分,更加緊的貼在了雲曦的脖頸上,想借此逼着冷凌澈屈服。
冷凌澈卻只是看着冷凌淮,清冷的眉目變得更加的幽寒,涼薄的嘴脣輕啓,漠然開口道:“就算我死了,你也不會放過她的……”
“哈哈哈哈!你聽到了嗎?他對你也不過如此,他根本就不會爲了你去死!”冷凌淮很是得意,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雲曦,想看她失落絕望。
冷凌澈平攤手掌,眼睛始終落在雲曦的臉上,嘴角甚至還揚起了一抹笑。
“弓箭!”
冷凌澈話音一落,玄角兩人立刻明白了,玄角連忙將手中的弓箭遞給冷凌澈,眼中帶着一絲畏懼,看來世子是真的怒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