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盼兮閉了閉眼睛,眼中沒有脈脈情愫,只是一片死寂,“二殿下應去二皇子妃的院子了!”
“這是爲何?今日是你我的好日子,我去她那做什麼?”冷凌洵一向厭惡徐瑤,剛剛迎娶她時也還好,那時的生活也算是恩愛。
可他總不可能一直守着徐瑤一個女人,只要他和別的女子在一起,徐瑤便會將府裡鬧得家犬不寧,甚至還會動手毆打他的侍妾。
他們之間的那點夫妻情分早已經沒了,若不是爲了兵部,他早就休了那個潑婦!
特別是今日溫香暖玉在懷,他如何會捨得放下?
秦盼兮剋制住心裡的厭惡,語氣盡量平緩的勸道:“表哥,我早已與你說過我爲何要入府吧?
我入府是想幫你解決眼前的困境,是想讓寧平侯府重回以前的榮耀,而不是爲了和表嫂爭寵!
家宅不寧,外事何平?二表嫂是您的正妻,你應該給予尊重纔是,若是因爲我使得你們夫妻不和,你我寧願自請下堂!”
秦盼兮說的堅決,讓冷凌洵的臉上不由泛紅,卻還是不忍心道:“可今日畢竟是你我的好日子,不如明日再……”
“二表哥!只有您今日去了二表嫂的院子,纔是給了她尊重和體面,我們以後也纔會相處融洽,難道您希望以後的二皇子府家宅不寧嗎?”
“可是……”冷凌洵還是猶豫不決,畢竟年輕漂亮的表妹要比一個色衰的潑婦好上許多。
秦盼兮瞥了冷凌洵一眼,心中更是不屑,聲音也冷了幾分,“二表哥還是要先顧全大局的好,若是有朝一日二表哥登上皇位,什麼樣的美人得不到?”
不得不承認那金黃燦燦的龍椅是最有吸引力的,冷凌洵點點頭,心裡也知秦盼兮說的是對的,便柔聲說道:“還是表妹詩書達理,若有朝一日我成了帝王,一定會封表妹爲皇后!”
秦盼兮牽起嘴角,露出一抹淺笑,讓冷凌洵險些失了心神,連忙穿上衣服去了徐瑤的院子。
秦盼兮這才落下嘴角,一雙眼中全是憤恨和厭惡。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自己的身上都是冷凌洵的味道,心中作嘔,便冷聲吩咐丫鬟伺候她沐浴。
她賠上了自己的一切,既然她得不到幸福,那所有人都別想得到!
……
二皇子的喜事未結束多久,西寧侯府也迎來了世子歐陽沐的喜事。
西寧侯府將這場婚事辦的極其隆重,簡直可以算是十里紅妝,場面頗爲壯觀。
“分明是欲蓋彌彰,生怕全天下不知道歐陽沐娶親了一樣!”喜華冷笑說道,雲曦倒是覺得喜華最近說話越來越一針見血了。
“人家歐陽世子好不容易娶親,而且還是個有情有義的好男人,這種好事自是需要全天下都知道了!”冷清落終於可以出宮了,便冷言冷語的諷刺着西寧侯府。
“曦姐姐,上次的事你不是說才做了一半嗎?可還有什麼計劃?”歐陽沐敢算計雲曦身邊的人,還意欲傷害她腹中的孩子,雖說未能得逞,但云曦的怒氣卻是一絲不少。
“大婚之日,風光之時,這位歐陽世子想必也忍得夠久了,我已經派人在西寧侯府盯着了,總是不能讓他這般輕鬆揭過……”
雲曦的聲音冰冷如霜,正說着話,青玉突然進來稟告,她在雲曦的耳邊輕語了幾句,雲曦柳眉一蹙,神色凝重,“竟有這樣的事?”
青玉沉了一口氣,點了點頭,眼中也都是藏不住的憎惡。
雲曦垂下眼眸,薄脣輕抿,又與青玉附耳幾句,青玉點頭稱是,躬身離開。
“二嫂嫂,你們說什麼呢?當着我們的面說悄悄話,有點過分了吧!”冷清落一直附耳去聽,卻是一句話都沒到。
“是啊曦姐姐,你就告訴我們吧!”嶽綺夢也央求說道,兩人都是藏不住事的,看見雲曦和青玉有小秘密就難受的很。
“你們還是不知道的好!我們終究還是將人心想的太簡單了,人若是做起惡來,當真比畜生還不如!”
雲曦深吸了一口氣,神色冷凝嚴肅,她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眼裡的殺氣凌厲逼人。
冷清落和嶽綺夢相視一眼,見雲曦如此震怒,知道定是出了什麼事,便也不再多嘴發問。
……
此時西寧侯府中,西寧侯和西寧侯夫人都是面露喜色,西寧侯夫人雖是看不上那新娘子的家世,但一想到歐陽沐最近被整個金陵誇讚,心情便也跟着好了起來。
西寧侯跟一衆夫人感慨那新娘子的身世有多慘,她又有多麼憐惜,話裡話外的意思便是,那新娘子家世慘淡,她們西寧侯府卻不嫌棄,這是多麼的重情重義!
歐陽沐一身紅衣,更顯得他溫潤有禮,臉龐乾淨白皙,一看便是如玉公子。
他一邊與衆公子喝酒,一邊感嘆自己婚事不易,以後定要好好珍惜,又是引來一片讚歎。
突然不知是誰高聲喊了一聲“死人了!”
衆賓客都是一驚,這裡不乏有與西寧侯對立的官員,立刻聞聲過去,衆人也都跟着去看熱鬧。
西寧侯正想派人阻攔,卻沒想到命案就發生在前院不遠處,那些人未走幾步便看到了,都驚恐的喊道:“有人上吊自盡了!”
西寧侯眉頭直跳,怒不可遏,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敢找他的晦氣。
西寧侯和歐陽沐都趕了過去,頓時都愣在原地,而衆人看歐陽沐的眼神更是極盡諷刺和厭惡。
看着吊在樹上的那具小小的屍體,她宛若浮萍般微微晃盪,歐陽沐心中大驚,這怎麼可能,她明明早就死了啊!
“怎麼會……”歐陽沐喃喃自語道,看着樹上那不斷擺盪的小小屍體,臉色晦暗至極。
吊死的小丫鬟正是那日歐陽沐親手教授習字的那個,只是她現在一絲生氣都沒有,便是屍身都慘不忍睹。
西寧侯一見歐陽沐這慘白的臉色,心中便已明白了大概,頓時怒氣上涌,恨不得一劍殺了這個不爭氣的逆子。
西寧侯強忍着怒火,將自己已經發抖的手縮在了衣袖中,“來人!還不將人放下來擡走!”
西寧侯一邊吩咐着下人,一邊賠禮道:“沒想到今日會有賤婢故意找晦氣,驚擾了衆位,還請衆位不要見怪,繼續回去吃酒吧!”
“侯爺,這件事不對吧!依我看那女孩不過十歲左右的模樣,哪裡有膽子故意找侯府的晦氣!
而且侯爺難道沒看到她那一身的傷嗎?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這得是犯了多大的錯,才能被人折磨成這個樣子啊?”說話的正是兵部尚書徐坤,此時他嘴角凝笑,若有所思的看着西寧侯。
衆人都望向了那具小小的屍體,她只穿着一件白色的中衣,中衣稍長,剛剛遮住了她大腿的位置。
所有裸露出的皮膚上或是點點淤青,或是縱橫的鞭傷,甚至還有被灼燒過的痕跡。
她那纖細的脖頸上有幾個觸目驚心的牙齒印,牙印已經變黑,因爲鮮血已經凝固成了紫紅色。
那纖細的脖頸遍佈齒印,彷彿是被瘋狗所噬咬。
她的身上還在滴滴答答的流着血,而那鮮血分明是從她的下體順着她的腿一滴滴滑落。
那屍體着實是慘不忍睹,便是一些男子都不忍心再看,更何況那些女眷。
聽聞了徐坤的話,西寧侯沉了一口氣,卻還是故作鎮定的說道:“樹大招風,想看我們西寧侯府笑話的人不在少數,西寧侯府自會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就不勞徐大人費心了!”
徐坤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西寧侯,嘴角一挑,道:“居然有賊人能在侯府裡先是將這小婢女折磨至此,而後又將她吊在樹上,侯府的護衛還真是需要更換了!”
“多謝徐大人提醒,本侯自會注意!”西寧侯咬牙冷笑,雙手已經緊握成拳。
“這麼麻煩幹什麼?京兆尹、大理寺、還有刑部的人不是都在嗎,讓他們看一看不就水落石出了?”殷鈺撥開人羣,扇着扇子大步邁了過來。
“殷侯爺,今日是我侯府世子的大婚之日,豈容人胡鬧?吉日不能耽擱,不過死了一個婢女,明日再查也是一樣的!”西寧侯對殷鈺怒目而視,眼中都是警告。
可殷鈺從不是一個在意警告的人,只無奈的嘆息道:“我這不也是爲了歐陽世子好嘛!
畢竟之前還傳出歐陽世子有些見不得人的嗜好,這小姑娘又死得如此悽慘,若是不查明,豈不是對歐陽世子的名聲有損?”
殷鈺的一番話險些將西寧侯的老血氣出來,別人就算這麼想,也都不會說出來,偏生這殷鈺肆無忌憚,說話更是沒有分寸!
“殷侯爺這是什麼意思?今日是犬子的大喜之日,殷侯爺難道是來砸場子的不成?
若是如此,我們西寧侯府廟小,就容不下殷侯爺了!”西寧侯冷下臉來,一副送客的模樣。
冷凌衍也走了過來,他面無表情的瞥了那屍體一眼,眼神冷淡的看了看面如死灰的歐陽沐,冷聲道:“殷侯爺還是不要胡鬧的好,父皇很看好這門婚事,殷侯爺難道要掃陛下的興致?”
“哎呦!你們說話怎麼總是喜歡牽扯的這麼大!我不過是好心提議,生怕有人誤會了歐陽世子,結果你們一個用陛下壓人,一個冷臉送客,也太小氣了吧?
當初你們在殿上一致要奪我手中的財權時,我都沒有說什麼,還好心好意來送賀禮,你們真是太過分了!”
殷鈺一臉受了傷的模樣,西寧侯被氣得直抖,敢將這些話直截了當說出來的也就只有殷鈺一人了!
這傢伙就是個嘴上沒把門的,再留他在這還指不定要說出些什麼了。
“既然殷侯爺一番好意,那便查吧!”冷凌衍一甩衣袖,淡漠的說道。
“太子殿下!”西寧侯下意識的喊出聲來,一臉驚恐的看着冷凌衍,歐陽沐也雙腿發軟,不停的打顫。
冷凌衍倨傲的瞥了西寧侯一眼,聲音冷的沒有一絲溫度,“今日是世子的好日子,若是不將此事查個清楚,對侯府反是不好。
侯爺應該配合幾位大人,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找出真兇還世子一個清白!”
西寧侯瞬間明白了冷凌衍的暗示,連連點頭說道:“太子英明,是臣糊塗了,此事應儘快查明纔好!”
殷鈺扯過一把椅子,隨意的坐了下來,不愧是太子殿下,這般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不過經此一事,歐陽世子的戀童癖好,就再也藏不住了!
京兆尹幾人頗爲鬱悶,好好參加個婚事都能扯出一樁案子來,他們怎麼這麼倒黴!
京兆尹、大理寺、刑部都調了人手來,經查證這少女竟是被人姦淫致死!
那幾個驗屍的仵作都面露不忍,他們見過各式各樣的屍體,可唯有這具屍體,讓他們只覺得渾身汗毛豎起,不敢想象這女孩生前遭遇了什麼!
衆人都議論紛紛,不約而同的用眼神去看歐陽沐,冷凌衍聞後一拍桌案,冷笑說道:“你們的意思是這人早就已經死了,並非是上吊致死?”
幾個仵作看了對方一眼,接連點頭。
“如此看來,倒果真是有人意欲對西寧侯府不利了!”冷凌衍嘴角一揚,笑得格外冷戾。
“皇兄,你這話不能只聽一半啊,你怎麼沒聽到這女孩是被人姦淫致死呢?
嘖嘖嘖,不過一個十歲的女孩,這得是什麼樣的畜生能下此狠心,你看看她那還流血的身子,真是慘啊……”二皇子冷凌洵看不得冷凌衍偷換概念,連忙出聲嘆息道。
“不錯!先不論這孩子是如何被吊在樹上的,她身上的傷看起來也有些時日了,西寧侯的確應該好好查一查!”
沒有永遠的敵人,殷鈺與冷凌洵此次意見統一,兩人一言一語,讓人不得不去思考這女孩真正的死因。
“自然要查!膽敢有人意欲誣陷侯府世子,自是要查個水落石出!”冷凌衍一聲令下,西寧侯連連附和,派人與京兆尹的人手一同調查。
殷鈺坐在椅子上不停的玩弄着手中的扇子,冷凌洵則是顯得有些焦急,恨不得自己能插手其中才好。
可他是個皇子,不能明目張膽的介入侯府中事,否則反是會被參上一本!
可是讓西寧侯府中的人跟着查,能查出事情就怪了!
他瞥了一眼穩坐如山的殷鈺,湊近了低聲說道:“小侯爺,你放心將此事交給西寧侯府嗎?”
“自是放心,相信西寧侯一定會秉公處理!”殷鈺不受冷凌洵的挑撥,一句話就將冷凌洵給堵了回去。
冷凌洵語凝,只得暗自咬牙,坐在一邊苦等。
不多時,在西寧侯府全力的配合下,案子已經水落石出了。
原來真兇是歐陽沐身邊侍從,他不但姦殺了這個女孩,更是刻意在歐陽沐大婚之日將屍體掛在了樹上,爲的就是使衆人發現,好敗壞歐陽沐的名聲。
當官差前去拿人時,那侍從已經服毒自盡,查無可查了!
“還真是可以,若是再早上一步就能知道幕後黑手究竟是誰了!若是讓我知道是誰要敗壞世子的名聲,我便是拼了這條命也要討回個公道!”西寧侯恨得咬牙切齒,一副惋惜懊悔的模樣。
冷凌洵陰陽怪氣的冷哼道:“若是真的早了,反是不妥吧?倒是不如這般,一切都發生的剛剛好!”
“二殿下這是什麼意思?今日是西寧侯府的好日子,便是咱們往日裡有什麼過節,二殿下也不應該在今日出言爲難!
事情已經查明,吾兒也得以洗脫冤屈,還請二殿下慎言,否則老臣便要到陛下面前討個公道!”
西寧侯義正言辭的說道,彷彿他受了天大的委屈,冷凌洵氣得紅了臉,冷哼一聲,拂袖離開!
“殷侯爺覺得如何,是否也覺得可惜?”冷凌衍牽出一抹冷笑,斜睨着殷鈺,神情倨傲淡漠。
殷鈺緩緩起身,一揮摺扇,臉上笑意濃濃,他微微貼近冷凌衍,在他的耳邊低聲道:“怎會覺得可惜呢?真相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世人願意如何相信!
想必那侍從也是歐陽世子的得力人,爲主犧牲也不算辱沒了他。可事情能否被這般壓下,太子還是不要自欺欺人的好!”
歐陽沐逼得雲曦送走了碧珠,雲曦便斷歐陽沐一條手臂,如此也算是以牙還牙了。
更何況經此一事,西寧侯府世子歐陽沐只會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殷鈺笑彎了眉眼,冷凌衍的臉色瞬間陰沉起來,的確如此,雖然他們今日推出了一個替死鬼,可是又有幾人會相信,不過是扯了一條遮羞布而已。
殷鈺大搖大擺的轉身離開,伸着懶腰說道:“酒喝多了,回家歇息去了!
西寧侯府若真的有些良心,便好好安葬這個無辜慘死的小丫頭吧!”
冷凌衍臉色陰沉如墨,有些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西寧侯父子,有些人則滿是鄙夷的看着歐陽沐。
之前那些懊悔自家女兒沒攀上這樁婚事的夫人們,此時都在心裡念着阿彌陀佛,慶幸她們沒將女兒推入火坑。
酒席雖是繼續着,但是氣氛變得詭而尷尬,除了西寧侯一派的人圍着西寧侯父子恭祝,其他人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壓抑的酒席終是結束了,等衆人散盡,冷凌衍鐵青着一張臉進了西寧侯的書房,歐陽沐腳步虛浮的跟了上去,西寧侯夫人擔心兒子,也厚着臉皮跟在左右。
冷凌衍沒有說話,只臉上的神情越發陰鷙,西寧侯怒吼一聲,“逆子!你可給我跪下!”
歐陽沐不敢辯駁,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歐陽沐渾身發顫,他也不知道那丫鬟的屍體是如何被發現的,他明明已經派人處理掉了啊!
這幾日西寧侯對他管教的甚爲嚴格,他也不敢頂風作案,着實將他憋壞了。
臨近大婚,西寧侯忙碌起來,對他的看管也漸漸鬆懈,他也想着大婚將近應是無事的,便玩弄了那丫頭一番。
這次他的心裡憋悶窩火,下手失了分寸,可看着那小丫頭顫抖着身體在自己身下求饒,反是刺激的他越發興奮,恨不得將那苦苦哀求的小丫頭活活咬死。
他本沒想弄死她,還想留着好好調教,可誰知她那麼不禁玩,居然一下子就死了!
可她的屍體本都已經被拉出去了,今日卻掛在了前院的樹上,分明是有人故意針對他!
“太子!父親!今日這一切是有人故意要害我啊……”歐陽沐弱弱的分辯道,卻不敢擡頭看那兩人的眼睛。
“孽畜!你敢說這件事不是你做的嗎?我是如何告誡你的,你可有聽進一分?
你居然還敢在此時招惹是非,你是嫌命長了嗎?我……我真是不如一刀砍了你!”西寧侯被氣得臉色通紅,渾身發顫,牙齒更是咬得咯咯作響。
“侯爺!今日是沐兒大喜的日子,您就別罵他了!他也知道錯了,以後會改的,今日的事情不是已經解決了嗎,您就饒過他吧!”西寧侯夫人只知道偏疼兒女,根本就不知道是事情的嚴重性。
“你給我閉嘴!我不是讓你好好看着他嗎?你就是這麼做的?
你是不是非要讓他害死我們全家,你才肯知錯!”西寧侯本就氣怒,聽聞西寧侯夫人的求情更是調轉槍頭,對着西寧侯夫人便是劈頭蓋臉一頓臭罵。
西寧侯夫人覺得失了臉面,掩面痛哭起來,冷凌衍終是動動嘴角,開口說道:“舅父息怒,也不要再責罵世子了,今日的確是有人故意針對他,而且是誰想必也就不用本宮說了!”
冷凌衍一開口,西寧侯夫人鬆了一口氣,還是太子說話有用,只要西寧侯不責罰歐陽沐就好,不過死了一個丫鬟,誰家沒有這樣的事?
歐陽沐滿眼都是恨意,他當然知道,今日害他人便是冷凌澈和雲曦!
當時就是他們害得他名聲掃地,今日又是他們故技重施,讓他在所有人面前丟了臉面,這筆賬他一定要討回來!
冷凌衍淡漠的起身,掃了一眼歐陽沐,嫌惡的避開了眼神,只側眸看着西寧侯說道:“本宮想要的是一個堪稱助力的母族,而不是一個會拖本宮後腿的累贅!
舅父也不是隻有世子這一個兒子,若是還無改進,便改立賢明吧,畢竟西寧侯府有幾個庶子也是很得力的!”
歐陽沐臉色一白,不敢置信的看着冷凌衍,可當他對上冷凌衍那陰森可怖的眼神時,他立刻收回了視線,身上都滲出了一層冷汗。
“太子,您怎麼能這麼說呢?沐兒可是您的親表弟啊,你們小時還那麼親近……”然而西寧侯夫人的話未等說完,冷凌衍便一記眼刀飛過,讓她生生咽回了哭求之聲。
“西寧侯府的每個公子都是本宮的親表弟,沒有遠近之分,只有得力與否,便是這侯府夫人換上一換也沒什麼不妥的!”
西寧侯夫人的身子瞬間癱軟下來,她驚懼的看着冷凌衍,知道他絕對是認真的,再不敢分辯半句。
西寧侯府是誰的冷凌衍根本就不在意,他要的只是一個助力,若是有人擋了他的路,一個毫不相干的侯府夫人有什麼不能捨棄的!
西寧侯夫人和歐陽沐都心中清楚,兩人臉色灰白,早已六神無主。
西寧侯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和嫡子,眼中也滿是失望,他起身拱手道:“殿下放心,臣知道該如何去做,定不讓殿下爲難!”
最近西寧侯府事情不斷,御史接連彈劾,楚帝便是想壓下都不成,最後只好當衆懲處了西寧侯一個治家不嚴。
而歐陽沐的名聲更是臭到了極致,雖然他很想做出一副夫妻恩愛的畫面,奈何衆人都不買賬,甚至還有人寫詩嘲諷,氣得歐陽沐再不想出門。
西寧侯嚴查後院,將所有不滿十五歲的丫鬟全都遣散了出去,本是秘密行事,誰知卻是走漏了風聲,弄得整個金陵人盡皆知。
每日西寧侯府門前都會出現一堆的爛菜葉和臭雞蛋,便是女人嚇唬孩子,只要一說你不聽話西寧侯府就來人了,孩子立刻就不哭不鬧了,可見這次西寧侯府的名聲是臭到了極致。
……
最近宮裡也有喜事,那便是四公主冷清萱要出嫁了,雲曦暫時擱置了歐陽沐的事情,進宮給冷清萱捧場去了。
雲曦的身孕已經有四個月了,隨着前三個月一過,雲曦這心裡反是越發的不安起來,每日都避免和冷凌澈眼神交匯,免得勾起某人心中的慾火。
瑾妃母女雖是不受寵,但做爲一個父親來說,楚帝要比夏帝稱職的多,是以冷清萱的婚事雖然不能說極盡奢華,但也很是周全。
湘妃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在一個公主的婚事上讓人指責,不論是細節還是大局都可見其用心。
嶽綺夢的身份不能進宮,雲曦便和冷清落、陸瓊羽一同去給新娘子添妝。
陸瓊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有時候與她說話也聽不真切。
雲曦知道陸瓊羽定是因爲秦盼兮的事情而傷感,她聽嶽綺夢講了茶樓的事情,沒想到陸流君竟是對嶽綺夢一見鍾情。
想必秦盼兮便是因爲此事大受打擊,可她本能得一份良緣,卻偏偏進了二皇子府,看來她的心中是有恨的……
雲曦從來都不能理解這種偏執的愛,若是心愛之人不愛自己,便會愛生恨,那她不得不質疑這份愛是否純粹。
“瓊羽,你最近怎麼總是悶悶不樂的?難道你還因爲那個秦盼兮的事情在傷感啊?”總有人喜歡哪壺不開提哪壺,偏偏冷清落就是這麼個性子。
雲曦無奈,扶額輕嘆,陸瓊羽咬了咬嘴脣,眼中噙着水霧,“她那般好的女孩,卻是選擇了這樣的路,我就是替她難過不值……”
她心中更有虧欠和愧疚,總覺得秦盼兮走到今日這步和她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
陸瓊羽正是想着,額頭突然傳來一陣疼痛,她捂着頭“哎呦”了一聲。
只見冷清落掐着腰,一臉嚴肅的看着陸瓊羽,“我的傻瓊羽,你還真是喜歡把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
她又不是小孩子,已經足以爲自己的選擇負責了吧,她家裡已經爲她擇了一門好親事,是她自己不願,非要做妾的!
你逼迫她了?她家裡逼迫她了?她自己心甘情願,也許人家是另有想法呢,結果你卻是在此處唉聲嘆氣,你犯得上嗎?”
冷清落話糙理不糙,雲曦表示贊同,可看着陸瓊羽還是愁眉不展的樣子,雲曦便開口寬慰道:“秦姑娘是個聰明的,我想她不會因爲一時衝動而毀了自己。
而且二殿下是他的表兄,自然也不會虧待了她,也許人家現在過得很不錯,只有你一人在這裡白白擔心!”
“真的?”陸瓊羽擡眸去看雲曦,迫切的想從雲曦眼中看到肯定的答覆。
雲曦點點頭,雖然這話有寬慰的成分,但秦盼兮的確是個聰明的,又會審時度勢,日子定然不會差。
至於幸福與否,這種事外人便無法判斷了!
冷清萱和瑾妃一向深居淺出,來往的人很少,今日卻是擠滿了人。
冷清萱見雲曦她們進殿,立刻抿嘴一笑,連連招呼她們進來。
冷清萱是個典型的溫柔美人,柳葉彎眉含情目,此時一身紅色的嫁衣,越發顯得她顏色姣好。
衆人連忙給雲曦和冷清落見禮,眼睛都不約而同的盯在了雲曦的小腹上。
小腹雖然已經微微隆起,但是雲曦穿着寬鬆,秋日又穿的頗厚,所以她們也看不出什麼來。
衆女都羨慕雲曦命好,夫君身份高長得美,還一心一意連個通房都沒有,足以讓所有人豔羨。
雲曦幾人給冷清萱添了妝,雲曦出手不凡,每件都是難得的珍品,衆人暗暗揣測,雲曦的意思便是錦安王府的意思。
如今錦安王府都對這四公主如此高看,衆人對冷清萱更是極盡奉承。
冷清萱感激的看着雲曦她們,眼中隱有淚水滾動,她知道雲曦是給她長臉來了,免得她被人輕視。
可週圍人數衆多,她只將心裡的感動化作了更加明媚的笑意。
三公主冷清熒有些眼紅,沒想到雲曦手裡有這樣的好東西,一時不由泛酸說道:“四妹妹真是個好滿足的,不過也是,若是四妹但凡還有一點進取心,今日也不會這麼高興了!”
衆人都沉默了,因爲四駙馬家的確有些沒落之勢,可冷清熒當衆提及還是狠狠地打了冷清萱的顏面。
“呵呵!那是!咱們這宮裡誰有三公主有上進心啊,那可真是眼高於頂,眼高手低,也不知道能否嫁的出去了!”冷清落陰陽怪氣的笑道,論起損人的功力,她可不比任何人差。
“冷清落!你再說一遍!”冷清熒立刻炸毛了,她往日裡驕縱慣了,見冷清落下她的臉面立刻就怒了!
冷清熒是楚帝的第一個女兒,所以楚帝對她也算是偏疼,她的生母曹婉儀身份雖然不高,但是因爲仰仗皇后,所以在宮裡都一直橫行。
依照年齡她本應是最先出嫁的,那該有多風光,可也不知誰與父皇說了什麼,父皇居然讓冷清萱先成親了,爲此她的心裡一直窩着一團火,今日自是要發泄出來。
“再說一遍怎麼了?四姐姐是母妃是一品皇妃,這婚事父皇也覺得很好,你在這裡置喙什麼?
知道你想要高嫁,但是你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啊?別一不小心熬成了老姑娘,倒是成了楚宮的一道奇景!”冷清落揚着嘴角,嘲諷的說道。
冷清熒怒極,指着冷清落和雲曦便怒吼道:“你們欺負我!我告訴皇后娘娘去!”
雲曦心中略略無奈,她好像一句話都沒說吧?
“告就告,還真以爲自己是嫡親公主了啊!”冷清落不屑的冷笑說道,絲毫沒把冷清熒放在眼裡。
歐陽皇后剛剛復出,正忙着和湘妃爭權呢,哪有心情理會她,只怕冷清熒弄不好還會挨一頓罵!
“四公主,以後你嫁去張府,若是無事可來錦安王府坐坐,世子還一直與我誇四公主溫婉識禮呢!”
雲曦一句話拉回了衆人的注意,衆人聞此心中暗想,果然是冷凌澈的意思,看來她們以後對這位低調的四公主更要恭謹一些了。
吉時到!
冷清萱蒙上了紅色的蓋頭,由着她的貼身婢女攙扶而出,瑾妃幾欲落淚,卻生生忍住了,只用一種既欣喜又不捨得眼神看着冷清萱,她的嘴角高高上揚,眼中卻含着輕盈的淚滴。
雲曦看的有些直了,若是她的母后也還在,她出嫁那日母后會不會也是這種神情呢?
雲曦低頭看向了冷清落,見她也直勾勾的看着瑾妃,眼中閃過微光,藏着以前她們從未見過的情愫。
雲曦心中暗歎,看來冷清落與她的想法應是一致的……
駙馬張文棟穿着一身大紅色的衣服前來接親,雲曦順勢望去,驚喜的發現這張文棟長得一表人才,身姿挺拔高潔,瑾妃果然有眼力,想來冷清萱的生活定會美滿幸福。
張文棟和冷清落跪拜了帝后和殷太后,便坐着鑾駕回了張府。
大臣和家眷們卻是都在宮裡用膳,雲曦一向不喜歡與人毫無目的的閒聊,更何況偏有些人上趕着找不自在。
有兩個夫人言語之間諷刺雲曦善妒,還說什麼女子有孕,爲了固寵居然帶着身子和男人歡好,真是不要臉面。
雖是未指名道姓,但是誰聽不出她們就是在針對雲曦。
冷清落想站起來反駁,卻被雲曦一把按住,與這些女人進行口舌之爭最是無趣,理會她們做甚!
見雲曦不應聲,她們說的無聊,便笑着問道:“世子妃覺得如何?”
雲曦只給了她們極其淡漠的冷眼,一句“與你們何干”就將那些人的話都堵了回去。
那兩個夫人自討沒趣,便兀自聊起了其他。
宮宴很是順利,楚帝喝了兩杯酒,說了幾句場面話就離開了。
殷太后年歲大了,也起身回了德彰宮。
歐陽皇后和湘妃卻是誰都沒走,湘妃笑着與一衆夫人交談,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歐陽皇后則陰沉着臉,瞪着瑾妃說道:“是你嫁女兒還是人家嫁女兒,你就不會多說幾句話嗎?”
瑾妃只陪着笑,低頭不語,歐陽皇后見她爛泥扶不上牆,索性也不再理會。
好不容易等着宮宴散了,冷清落扶着雲曦起身,冷凌澈正大步向她走來,雲曦嘴角輕揚,突然有一道身影直直的朝雲曦撲來。
因着距離太近,雲曦只來得及用手擋住了自己的小腹,就在雲曦以爲那人會撞到自己時,一側的陸瓊羽卻是腳步一擡,正好擋在了雲曦的身前。
陸瓊羽被撞得向後退了兩步,只覺得這力道將她都撞得生疼,若是撞到了雲曦……
陸瓊羽不敢去想,正想看看是誰這麼大膽,只見圍過來了好幾個宮女,急切的問道:“九公主!您沒事吧!”
九公主?
陸瓊羽懷裡的女孩擡起頭來,正是最得楚帝疼愛的九公主冷清菲,她滿臉的不安和驚恐,拉着陸瓊羽的手,緊張的問道:“我可弄疼了姐姐?都是我不好,竟是踩到了裙角,真是笨死了!
我本是想來和世子妃打個招呼,若不是姐姐你攔住了,我豈不是撞到了世子妃……”
冷清菲說完害怕的哭了起來,她一直哭着道歉,陸瓊羽倒是要反過來安慰她。
湘妃也走了下來,先是問了雲曦可有受了驚,才與雲曦解釋道:“這孩子一直毛手毛腳的,之前她一直和十殿下在國廟祈福,這一回來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見你,沒想到這般毛躁!”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有意的!”冷清菲哭的十分傷心,她年歲不大,衆人都看着不忍,誰還忍心責怪她。
雲曦眯了眯眼睛,看着滿臉淚痕懊悔不已的冷清菲,心裡卻冥冥中有個感覺,這個九公主不是個簡單的!
“二堂嫂,你不要怪清菲好不好,清菲真的不是有意的!”冷清菲一邊哭着,一邊啜泣着看着雲曦。
若是雲曦不肯原諒,別人只會認爲雲曦心胸狹隘,可若是雲曦輕輕掀過,冷清菲險些將她撞到的事情豈不就白白算了?
依照冷清菲剛纔的力度,若是真的砸在了雲曦身上,只怕雲曦此時的情況定然不妙。
就在衆人都等着雲曦開口的時候,雲曦的手突然被人握住,輕輕拉至了他的身邊。
來人正是冷凌澈,他月色的衣襬盪漾搖曳,乾淨的不染塵埃,俊美如謫仙,卻又冰冷至極,“既然九公主這般毛躁,以後還是離雲曦遠些的好!
雲曦身子嬌弱,經不得磕碰,九公主既然如此活潑好動,便請湘妃娘娘好好管教,切莫驚擾了雲曦!”
冷凌澈說完低頭看着雲曦,嘴角凝笑,剎那芳華,“我們回去吧……”
聲音溫柔似水,耐心而又寵溺,聽得衆人羨慕不已,之前那兩個多嘴的夫人更是臉色難看,躲到一邊。
湘妃和冷清菲愣了愣,冷凌澈一番話便將她們的無錯也說成了有錯,既然行事毛躁,還去驚擾人家,的確不該,衆人也都不再同情。
冷清菲紅了眼睛,低頭暗暗咬牙,湘妃很快恢復了冷靜,笑着她與雲曦道別。
陸瓊羽正想離開,秦盼兮突然走到陸瓊羽的身邊,低低說道:“瓊羽對世子妃還真是一顆赤誠之心,柔弱如你竟是那般快的擋在了她身前,可見你若是想做一件事,還是能做好的不是嗎?”
陸瓊羽如何聽不出秦盼兮話裡的諷刺,她咬了咬嘴脣,只喃喃說道:“若今日換做是你,我也會爲你如此!”
“呵呵……我可不敢勞你如此!”秦盼兮陰陽怪氣的說道,笑容極盡嘲諷。
“盼兮姐,我說的是真的!”陸瓊羽不知該如何解釋,在她心中,她們明明都是她所珍視的朋友。
“真假與否可不只是說說,咱們還是慢慢看吧,看你的心究竟是否如你所說的那般!”秦盼兮說完之後,冷笑離開,不再理會陸瓊羽那悲傷無助的神色。
……
芙蓉閣中,雲曦將那兩個夫人的話與冷凌澈都說了,冷凌澈嘴角微揚,笑道:“她們都是二皇子一派的人,對你我有意見自是正常的……”
冷凌澈合上了書,起身去沐浴,冷凌澈沐浴之後,雲曦便也在安華和喜華的服侍下沐浴去了。
雲曦雖然不喜歡有人跟着,但是她現在畢竟有身子,浴房溼滑,還是有人跟着的好。
沐浴之後,兩人躺在了牀上,雲曦正想叫人熄燈,以爲今夜也是一個平淡而舒適的夜晚,誰知冷凌澈卻是撐起了身子,沉眸望着雲曦。
“怎……怎麼了?”雲曦向上拉了拉被角,將自己的除了腦袋以外的地方都蓋住了。
冷凌澈伸出四隻手指,在雲曦眼前晃了晃,雲曦故作不解,迴避着視線。
冷凌澈卻是挑脣笑道:“夫人讓爲夫苦等多時,如今也該讓爲夫一解相思之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