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安王府鉅變,先是歐陽側妃和冷凌墨被錦安王所厭棄,兩人皆是閉門不出,再不涉及府中之事。
而後秦側妃又觸怒了錦安王,被錦安王關在祠堂之中,且是終身不得出,這意味着秦側妃在王府二十多年的權勢轟然崩塌。
王府奴僕皆是心驚膽戰,唯恐王府是要變天,不過他們擔憂了許久,除了秦側妃被關,便再無變故,而嚴映秋和雲曦的關係更是越發親近,讓衆人一時都有些看不真切。
王府的鉅變就連楚帝都驚動了,還特意詢問了錦安王一番,畢竟錦安王只有兩個側妃,如今都被他關了起來,外面難免風言風語。
“你府裡是怎麼回事?那冷凌墨也就罷了,你說殘害手足,打了也就打了,這秦側妃跟在你身邊時間最長,又爲你生了長子,你怎麼連他也關起來了?”
楚帝關心的自然不僅僅是錦安王的家事,如今王府的平衡已經破裂,以後豈不是冷凌澈一家獨大,他想看到的是一種平衡,而不是有人脫離了他的掌控。
“皇兄可知道臣弟爲何要與殷家結親?”
楚帝抿抿嘴,這也是他心中的疑問,他是想三公主嫁給殷鈺,因爲那是他自己的女兒,可錦安王府與錦陽侯府結親,並非他心中所喜!
“爲何?外面不是說你家五丫頭和那殷銳一見鍾情了嗎……”楚帝眯眼打量着錦安王,雖是一句調笑話,但總讓人感覺到別有深意。
錦安王看了一眼楚帝身邊的韋喜德,鳳眸冷寒,楚帝揮揮手,開口道:“他不是外人,你就說吧!”
錦安王和殷太后一般,對這些手握大權的宦官都十分不喜,可楚帝信賴,錦安王也是無法,便只好開口道:“清薇喜歡的不是殷銳,而是殷鈺!”
楚帝心中一顫,面上卻不動分毫,反是笑道:“殷鈺這猴小子倒是還挺受女兒家歡迎的!”
“臣弟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思,可臣弟並不看好這樁婚事,誰知秦側妃倒是膽大,居然……”錦安王狠狠咬了咬牙,自是難以啓齒。
楚帝正聽到興起,連忙詢問,錦安王攥了攥拳,將那日的事情一一說了……
“臣弟從未想過自己的身邊人竟是如此可怕,爲了一己私慾,竟是連親生女兒都能算計!這樣的女人,留着豈不是家宅不寧?”
錦安王狠狠說道,一看便是餘怒未消。
楚帝有些驚怔,沒想到這裡面還有這樣的變故,想了想,還是開口問道:“其實殷鈺雖然頑劣了一些,但確實是個好孩子,你爲何……”
“皇兄!錦陽侯府是母后的母族,這已是至高無上的榮耀,無論是錦安王府還是錦陽侯府所仰仗的都是皇兄,而不是門閥聯姻!
臣弟所望是錦安王府和錦陽侯府永遠是皇兄最親近信賴的,而非介入到任何的爭鬥之中。
若是清薇真的嫁給了殷鈺,那錦陽侯府是屬於陛下,還是屬於誰?”
錦安王坦然說道,便是連旁人不敢言論的奪嫡之爭也一一道來。
楚帝眼中微有溼潤,他嘴角牽動幾許,聲音有些哽咽,“皇弟,你……”
“皇兄!臣弟還記得當年咱們是如何死裡逃生的,皇兄和臣弟一樣只怕最見不得的就是兄弟倒戈,所以臣弟效忠的只有楚國帝王!”
錦安王字字鏗鏘有力,楚帝看着下面鬢髮已白的錦安王,眸色晃動,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有着自己的信仰,可自己呢,這麼多年他又在做什麼?
楚帝忽然覺得十分疲累,甚至比當年他們奔走殺伐時還要累,“朕知道了,只是委屈了清薇這孩子,等她出嫁時朕也會好好賞賜一番,你回去歇着吧!”
“多謝皇兄!”錦安王畢恭畢敬的福了一禮,才轉身退出,隻眼神在轉身的瞬間戾若鷹眸,無半分恭謹。
那人是楚國帝王,早已不是他的皇兄了……
錦安王離開後,楚帝捏了捏眉心,惆悵萬千,“朕一直以來都在做什麼啊,從朕坐上這把龍椅開始,就變成了孤家寡人。
朕在防備所有人,就連對自己的母后也……呵呵……帝王的孤獨都是自找的啊,可悲!可笑!”
楚帝搖頭而笑,笑中有着滄桑和落寞,他推開桌上的奏章,負手離開,那身明黃色的龍袍是那般的明亮刺眼,卻依然擋不住楚帝身上的孤寂。
韋喜德眯着眼睛看着楚帝,嘴角一揚,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沒想到這個錦安王如此了得,竟是三言兩語便打消了楚帝的疑心。
“哎……既然如此,還是讓我做奴才的爲主子分憂吧!”韋喜德勾脣一笑,眼中有冷芒閃過。
……
這日,秦盼兮來了錦安王府,她收到了秦側妃的密信,信上讓她好好勸慰冷清薇,讓冷清薇答應與殷銳的婚事。
秦盼兮也覺得這是個接近錦陽侯府的機會,更不明白冷清薇爲何拒絕。
冷清薇與秦盼兮還算不錯,兩人之前在閨中的關係也算親近,冷清薇最近煩的很,聽秦盼兮又來勸她,忍不住說道:“可我喜歡的是小侯爺,我又不喜歡殷銳,怎麼能嫁給他?
心裡明明裝着別人,卻然要委身於另一個男人,這樣難道就不算水性楊花嗎?這樣就能做好一個妻子嗎?”
冷清薇不知道秦盼兮和陸流君的事,只是自我感慨,可每句話都像刀子一樣刺激着秦盼兮。
秦盼兮眸色微冷,一雙美目宛若冰霜,可冷清薇卻渾然不知,只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
秦盼兮垂下了眸子,如今她最看不得的就是情投意合,她一個嫡女都得不到心中所愛,冷清薇一個庶女憑什麼就敢如此奢求?
“這王府遲早都是世子的,屆時你自然不能留在王府,或許你覺得可以仰仗你兄長。
可你兄長也有家世,你讓他的孩子以後如何看待你這個小姑?難道你以後就要一輩子縮在後院,再不和人交際,也不出門見人了?
殷銳現在的確平平,可你若嫁他,王爺必定會多多提攜,他們家又不敢給你立規矩,以後便是妾室恐怕也不敢有,何樂不爲呢?”
秦盼兮看了冷清薇一眼,嘴角微挑,這世上哪來那麼多稱心如意,還是陪她一起所嫁非人吧!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秦盼兮可謂是好話說盡,更是將冷清薇不嫁的後果說的異常恐怖,讓自幼被嬌慣長大的冷清薇不禁心生了畏懼和動搖。
秦盼兮見今日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也不多留,讓冷清薇自己好好想想,心裡卻是已經肯定冷清薇會答應。
像冷清薇這種嬌生慣養長大的貴女,若是讓她一輩子閉門不出,活在別人的指指點點中,只怕比讓她死還難受。
而且若是她,她會活的更好,會讓那些傷過她的人付出十倍的代價,更要讓那個瞎眼的男人後悔不已!
秦盼兮深吸了一口氣,將起伏的思緒壓下,卻在一個拐彎時,遇見了她最討厭的人。
原是雲曦要帶着冷清落和嶽綺夢去探望有孕在身的四公主冷清萱,幾人本是說說笑笑,誰知與秦盼兮走個正着。
冷清落以前只是不喜歡秦盼兮,如今卻是變成了赤裸裸的厭惡,便冷哼一聲道:“還真是在哪都能碰見你,你可是來看你那姑母的?
祠堂在那邊呢,不過讓不讓你進就不好說了!”
冷清落擡手一指,話裡都是挑釁之意。
秦盼兮也揚脣笑笑,並不放在心上,只看着嶽綺夢說道:“許久未見嶽姑娘,不知方不方便與嶽姑娘說兩句話?”
“不方便!我們還要出門呢!”冷清落就像一隻炸毛的獅子,仰頭冷視秦盼兮。
嶽綺夢卻是向前一步,點點頭道:“好,我答應……”
“嘖!你……”
雲曦拉下冷清落擡起的手指,輕笑道:“我們先上馬車吧……”
嶽綺夢的身手是不可能吃虧的,她又是個有心計的,雲曦沒什麼不放心的。
“嶽姑娘真是好算計,想必是在潭州就算計好了一切故意接近世子妃,從而可以來到金陵攀附權貴!”秦盼兮冷嘲笑道,看着嶽綺夢的眼神多有不屑。
嶽綺夢卻並不在意,看着秦盼兮,眼中似有同情,“我娘曾說過,你的心裡裝的什麼,你看到的世界就是什麼樣的,而你是可憐的……”
“我可憐?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秦盼兮似是有些激動,音調不由上揚。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挺喜歡你的,覺得你人漂亮有才華,性格也好,可是你太偏激了……
爲什麼你喜歡一個人,那個人就要喜歡你呢?你喜歡他時,他千好萬好,他不喜歡你,你便恨之入骨,這樣是不對的!
我們江湖上有句話,若不能相濡以沫,便相忘於江湖,爲何非要搭上自己的一生去恨一個人呢?”
嶽綺夢無法理解秦盼兮的做法,就像秦盼兮不相信嶽綺夢一樣,她冷笑一聲,開口道:“你得償所願,自是會說漂亮話,若是我也一樣!”
嶽綺夢看她如此執迷,也不願再多費口舌,心中向陽,處處都是鳥語花香,可若心中藏陰,那世上便都是險惡荊棘。
“咱們的道不同,不過我只想與你說,你若是記恨我,儘管放馬過來,可你若是敢遷怒我的朋友們,我絕不會放過你!”
嶽綺夢說完轉身欲走,秦盼兮開口喚住她,冷聲道:“那你就不要與陸流君在一起!只要你們不在一起,我就不會對她們不利!”
嶽綺夢只覺得這人真是無理取鬧,她轉過身,不解的看着秦盼兮,“陸流君他早晚都會娶親,難道你還有辦法阻止他不成?”
“我管不了他,可只要那人不是你就行!”秦盼兮咬牙說道,她得不到喜歡的人,陸流君憑什麼得到?
嶽綺夢無比詫然,她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扭曲的人,她怔了怔,隨即笑道:“若是我不喜歡他,便是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會嫁!
可若是我喜歡上了他,便是萬箭穿心,我也不會退縮!”
嶽綺夢發誓,這是她最後一次和秦盼兮說話,這種人真是太可怕了,她本想好言相勸,可奈何對方根本就是入了魔障。
看着嶽綺夢的背影,秦盼兮想追卻又追不上,只在後面嘶聲喊道:“嶽綺夢,你分明是裝的對不對,你早就喜歡上了陸流君,所以才故意接近他,對不對!
你說的那些話都是騙人的,你就是個賤人!我不會看着你們幸福的,絕對不會!”
馬車上,冷清落等的有些不耐煩了,正想下車去催,嶽綺夢卻是已經掀開了車簾。
“你怎麼這麼慢啊!我還以爲你們打起來了呢!”冷清落雙手環胸,斜睨着嶽綺夢。
嶽綺夢嬌嬌一笑,開口道:“美人動手不動口,我怎麼會隨意打人呢!”
“以後離那個女人遠點,我告訴你啊,金陵的女人們心思多着呢,你小心被賣了!”冷清落煞有介事的說道,就像在用鬼故事嚇唬小孩的人一樣。
“噗!那我怎麼覺得你還是笨笨的呢……”嶽綺夢笑出聲來,冷清落覺得失了面子,兩人瞬間鬧成了一團,直到到了張府才堪堪停下。
雲曦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伸手給兩人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髮髻,照顧這兩人好像與照顧小孩子也差不多了!
張府早有人候着了,連忙將三人迎進府中,張府的人不算少,有張閣老和老夫人,還有一羣的兒子兒媳,孫子孫媳,光是認人就認了好一會兒。
不過張家家規嚴,張家男人們都只有一妻,所以都是嫡親兄弟,誰也不爭搶,都贊同交由大哥繼承家業。
沒有妾室煩心,也不爭搶權力,是以張府的女人們自然都很清閒,妯娌們幾乎天天湊在一起打牌,所以整個金陵貴婦圈都知道張家女人的牌技好,誰也不敢與之相比。
四公主這一胎懷的很辛苦,幾乎吐得都出不了門,就連錦安王壽宴都沒敢去,生怕影響了別人的食慾,只讓張文棟備了厚禮。
可冷清萱卻沒瘦,反是比在宮裡時胖了一圈,臉色也不錯,一看小生活就很滋潤。
“四姐,你都被張家養胖了,看來過得不錯呀!”冷清落逗趣道,一句話就讓冷清萱羞紅了臉。
“母親嬸嬸還有嫂子們對我很照顧,不知不覺就胖了點……”
張家人本是擔心公主的脾氣不好,可冷清萱的性子要比一般的貴女還好,張家人都很喜歡。
張家女人閒着無事,便都照顧起冷清萱來,今天這個做點點心,明天那個熬鍋湯,倒是把冷清萱喂得胖了起來。
“還是瑾妃娘娘的眼光好,四公主過得如此幸福,瑾妃娘娘心裡定然也是歡喜的!”雲曦也爲冷清萱感到高興,能嫁進這樣的人家,的確是女子的福氣。
“可不嘛,我聽說最近四姐夫的差事辦的不錯,皇祖母說父皇也許要給四姐夫升官了呢!”
冷清萱聽聞之後,卻沒有多少喜色,只輕輕開口道:“這些事我倒不在乎,只要一家人都能平安就好!”
冷清萱出身宮廷,就算她與世無爭,可也不代表她什麼都不知道,位高權重者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更有可能被捲入奪嫡之爭……
冷清萱隨即想起了什麼,看着冷清落道:“清落,下個月便是父皇的壽辰,屆時會有各國使者來賀,可我聽文棟說,南國這次來的是三皇子,他似乎有意要與我們楚國聯姻!”
雲曦眉頭一跳,看向了冷清落,如今待嫁的公主只有三公主和冷清落,若是如此,還真是應早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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