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昆被說的臉色通紅,右丞相說完之後,便對着楚帝行了一禮,慢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不再過問一句。
楚帝手指未動,眼眸轉動,一看便是在沉思。
徐昆想了想,開口回道:“陛下,這件事的確有待調查,不如便交給三司處理……”
“徐昆,你的意思是要將本王的兒媳和孫兒一同壓入大牢候審?”錦安王冷冷開口,一雙鳳眸閃着滿是殺氣的寒光。
“王爺,這也是沒辦法的啊……”
“少他孃的放屁!你是兵部尚書,卻是出了如此紕漏,你難辭其罪!陛下,臣弟看徐昆這個兵部尚書還是撤職的好!”
錦安王今日的心情差的很,張嘴閉嘴的都是髒話,徐昆氣得抖了抖,對夏帝訴苦道:“陛下,王爺分明是公報私仇,還請陛下做主!”
錦安王也不服軟,看着楚帝道:“皇兄,若此事真是雲曦的錯,那臣弟絕不偏袒,可所謂賞罰分明,既然兵部未能護住佈防圖,便理應處罰不是嗎?”
冷凌洵見錦安王緊咬着徐昆不放也急了,兵部現在可是他手中的王牌,絕對不能有任何的閃失!
“王叔,我們現在討論的是通敵叛國的事情,總要分個輕重緩解吧!”
“本王看着分明是一件事!也許徐昆纔是通敵叛國,故意泄密呢?不過是被人發現,這才轉而嫁禍給別人!”
錦安王一口咬住徐昆,氣得徐昆辯也不是,罵也不是。
楚帝覺得頭疼,只覺得被這些人吵得暈頭轉向,根本就無法集中精神。
“陛下,雲曦能說兩句話嗎?”一直沉默不語的雲曦站起身,輕聲說道。
楚帝點了點頭,冷凌洵不屑的冷哼一聲,陰陽怪氣的說道:“有什麼可說的?難道還能將黑的說成白的?”
雲曦嘴脣一揚,倏爾一笑,“二殿下說的不錯,黑的不能說成白的,白的也不會被染成黑的……”
冷凌洵不屑的背過臉去,雲曦淡笑着看着徐昆,神色淡然如常,不見一絲慌亂。
“徐尚書,不知能否讓我看一看那封所謂的密信呢?”
徐昆警覺的盯着雲曦,雲曦莫不在意的一笑,開口道:“徐尚書放心,我自是不會毀了證據,因爲也許這對我來說反是更重要呢!”
徐昆看了楚帝一眼,見楚帝點頭,徐昆便將信遞給了雲曦,眼神卻一直警惕的盯着她。
雲曦展開信件,大略的看了一眼,隨即便將信交給了徐昆,“陛下,您也知道模仿人的字跡並不算難事,怎麼能證明這信便是雲曦親筆所寫呢?”
“字跡有假,那這紙張和墨跡呢?若是這紙墨與世子妃所用一致的話,可能證明這便是世子妃所寫?”徐昆面色冷肅的問道,一雙眼睛冷冷的盯着雲曦。
“嗯,不錯!如若這般,倒是真的可以證明……”
雲曦贊同的點頭道,轉而又問道:“那若是不同,可否洗清我的嫌疑呢?”
徐昆怔了怔,在雲曦那雙宛若幽井般雙眸的逼視下,竟是下意識的點頭道:“是……”
雲曦滿意的點頭一笑,冷清落卻是坐不住了,忍不住開口喚道:“二嫂嫂,你瘋了!”
若真是有人故意針對雲曦,他們自是要做萬全的準備,萬一準備了和雲曦一樣的紙墨,那……
“清落!坐下!”
楚帝給了冷清落一個警告的眼神,雲曦淡笑點頭,示意冷清落不用擔心。
冷清落咬了咬嘴脣,卻只好坐下來乾等着,若是事情真如她所想的那般,二嫂豈不就危險了?
秦盼兮勾起了嘴角,看着挺直脊背傲然站立的雲曦,抿嘴冷笑起來,雲曦的確是個聰明人,只是這次她再無翻身的可能了!
話說到如此地步,自是要去雲曦的房間搜查,可那畢竟是錦安王府,楚帝猶豫的看向了殷太后。
“總不能讓雲曦一直揹着冤枉,便派人去查吧,不過陛下也要囑咐下面的人,不要損了錦安王府的顏面!”
殷太后的話楚帝自是聽的,連忙表態道:“母后放心,此事定是暗中進行,絕不會惹人口舌!”
殷太后滿意的點了點頭,看着在下面站着的雲曦,冷聲開口道:“來人!給世子妃搬一把椅子,沒看着世子妃身子不方便嗎?”
轉而,殷太后又柔聲與雲曦說道:“你坐下等着,可別累到了身子!”
“謝皇祖母!”雲曦也不推辭,徑自坐了下來,讓衆人都是又驚又羨,沒想到殷太后會如此寵愛雲曦,即便她現在被牽扯到通敵叛國的事情中,卻依然站在她那一邊。
歐陽皇后狠狠瞪了雲曦一眼,她也想瞪殷太后,卻沒那個膽子,便陰陽怪氣的說道:“雲曦,太后娘娘對你可是關懷備至,希望你可千萬別讓太后娘娘失望啊……”
“皇后娘娘放心,雲曦此次不過是無妄之災,定會全身而退……”雲曦眼神明亮澄澈,坦然的迎視着歐陽皇后。
歐陽皇后冷哼一聲,不做理會,她想的可不是讓雲曦全身而退,最好是連她肚子裡的孽種一同死了纔好!
殿內衆人都在焦急的等着,只要雲曦房中的紙墨拿來,真相便可得知。
雲涵更是坐立不安,恨不得立刻就聽到楚帝處決了雲曦,她偷偷側頭看着冷凌澈,只見冷凌澈的視線始終落在雲曦身上,溫柔含笑,滿是寵溺。
雲涵狠狠咬牙,只恨冷凌澈爲何看不出雲曦貪慕榮華的虛僞!
她肯嫁給他,不過是因爲他成了錦安王府的世子,若他一直是個質子,雲曦哪裡會委身與他,真正愛他的明明是她啊!
雲涵的心裡忿忿不平,這時前去錦安王府搜查的人已經拿着紙墨歸回。
雲涵立刻坐直了身子,探頭張望。
楚帝看了右丞相一眼,開口道:“右丞相最好書畫,便有勞丞相代爲檢查一番吧!”
右丞相不推辭,起身拿過那封密信,放在鼻下聞了聞,有用帕子沾了沾硯臺裡的墨,卻是突然眉頭一皺。
“如何?”
楚帝急切的發問道,右丞相看了雲曦一眼,開口道:“這是上好的徽墨,裡面還加了花汁,可以減淡徽墨的味道,與密信上的墨是……一樣的!”
殷太后手掌緊握,閉了閉眼睛,難道這次他們真的被算計了去?
此時牽連甚廣,她該如何保全這孩子?
雲涵興奮的幾欲跳起,卻是強忍着心中的狂喜,聲音輕顫的說道:“大皇姐,你怎麼能這麼傻?就算是爲了太子,你也不能如此辜負世子啊……”
“這有你什麼事?你最好閉上嘴巴,小心我將你趕出去!”雲曦對雲涵懶得有好臉色,看來當初她還是太過心軟了,斬草不除根,果然是個麻煩事。
雲涵卻是不惱,一會兒她倒要看看雲曦還拿什麼狂傲!
右丞相面色有些凝重,隨即又拿過雲曦屋內的紙張,可剛一入手,右丞相便挑眉驚喜道:“這紙並不一樣!”
“什麼?這不可能?明明是普通的宣紙,右丞相可看仔細了?”徐昆本是笑着等着最後的判定,可右丞相的話卻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徐尚書是在懷疑本相嗎?”右丞相笑眯眯的說道,語調卻甚是冰冷。
徐昆連忙低下頭,賠禮道:“下官也是一時情急,這才失禮了,還請丞相不要怪罪!
只是下官看這兩張紙分明就是普通的宣紙,有何不同?”
“陛下可曾用過玉版紙?”
右丞相不理會徐昆,直接開口詢問楚帝。
楚帝搖了搖頭,他所用的都是宮內專用的貢紙,沒有接觸過外面的紙張。
“玉版紙其實並不受歡迎,因爲它看起來平淡無奇,男子多用白鹿紙,因爲白鹿紙會有異香,看起來更是泛着瑩白的光澤。
而玉版紙雖然書寫起來堅緻流暢,卻並無任何奇異之處,若是不用手細細撫摸,根本就與普通宣紙一般無二……”
徐昆聽着右丞相的解釋,皺眉上前親自比較,可眉頭卻是越鎖越深,這紙果然不一樣!
雲曦倏然一笑,側頭看着臉色凝重的徐昆,開口笑道:“如此看來我的嫌疑可能解開了?”
“開什麼玩笑!不過一張紙,哪裡就能洗脫你的嫌疑!”冷凌洵最先坐不住了,立刻尖聲吼道。
“這不是剛纔徐大人親口說的嗎?”
雲曦的嘴角勾起了輕蔑的笑意,好笑的看着冷凌洵,冷凌洵被嗆了一聲,卻仍伸着脖子道:“也許是你故意調換了紙張呢?”
“那我爲何不連墨一同換了?這樣豈不是更可以擺脫嫌疑了?”
“也許……也許是你忘了……”
“呵呵……”雲曦冷笑起來,嘲諷的說道:“二殿下和徐尚書果然是翁婿關係,說話都最是喜歡用”也許“呢!”
冷凌洵被嗆的臉色通紅,楚帝不悅的瞥了一眼冷凌洵,最近他真是越發的覺得這個兒子愚蠢無用,除了溜鬚拍馬,還真是一無是處!
秦盼兮也深深的蹙起了眉,這是怎麼回事,明明……
徐瑤轉身看着秦盼兮,眼中滿是質問,這是怎麼弄的,不是說萬無一失嗎,若是被人知曉真相,她們徐家可怎麼辦?
雲涵見將成的事情陡然生變,便開口道:“看來這封信定然是假的,如此看來這印信也是假的了!”
“對!還有印信呢!若是你們沒有二心,這印信怎麼會從上官傑身上掉出來?”冷凌洵看到了希望,將密信拋開,只一口咬住印信的事情。
雲曦看了雲涵一眼,冷笑的:“你還真是我的好妹妹啊,你是生怕別人想不到此處,我可以安然無恙吧?”
“大皇姐,我沒有,我只是想爲你分辯啊……”雲涵楚楚可憐的看着雲曦,一臉的委屈可憐。
“這些話便不必多說了,此事後你便不要再做出姐妹情深的模樣了,只怕不是眼瞎的都能看透你那虛僞的表演吧!”
雲曦厭煩雲涵已經到了不想和她有任何牽扯的地步,哪怕是她單方面的姐妹情深,雲曦也不想要!
衆人都瞄了雲涵一眼,先不說雲曦是否無辜,這二公主哪次說話不是在給雲曦挖坑?
還好意思說姐妹情深,還要與人家共侍一夫,真是個心機深沉的女人!
雲涵見衆人都鄙夷的看着她,咬牙沉了口氣,只要能除掉雲曦,付出什麼都是值得的!
“陛下,皇祖母,雲曦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只怕與此事有關呢?”
殷太后挑了挑眉,開口道:“你說!”
“回皇祖母,雲曦的房間一向只由四個貼身丫鬟進出,其餘的丫鬟婆子甚知雲曦的脾氣,絕不會接近半步。
可前兩日突然有一個丫鬟趁着那四人不在,竟是闖進了雲曦的房內,還打翻了硯臺,正被雲曦撞見。
那丫鬟用自己的帕子擦了墨汁,卻不肯丟掉,堅持要帶出房間,雲曦覺得此事有些奇怪,便派人盯着這奴婢,發現她竟將帕子偷偷交給了府外人。
雲曦雖沒來得及審問,但只怕這奴婢與此事牽扯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