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夏帝一臉惶恐,拉着雲曦的衣袖緊張的問道,此時他再也不嫌雲曦和冷凌澈無禮了,恨不得宮裡全是他們的人才好,至少雲曦是他的女兒,相較國公府,他還是寧願相信雲曦的!

雲曦嫌棄的抽回了衣袖,每到這個時候她這個父皇便會信任仰仗她,她雖厭惡,但是爲了澤兒她還是選擇忍受了,可如今她還有什麼必要呢?

雲曦厭惡的拂了拂衣袖,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夏帝。

“定國公,你到底想如何?”

上官鸞得意的看着雲曦,就算她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夏帝活不了多長時間了,之後這夏國不還是他們的天下?

“祖父,我看着雲曦分明是被邪佞附身才說出了這般大逆不道之話,此等妖女一定要就地誅殺,方纔能保住我夏國天下!”

她一定要殺了雲曦,一定要爲母親復仇!

“雲曦,若是你不再胡鬧好生離開,我便既往不咎了!”定國公雖是不想留着雲曦,卻也不想在衆人面前處置了她。

畢竟雲曦的命格尊貴,只怕那些大臣也不會讓他殺了雲曦。

“什麼?祖父,您千萬不能放過她啊!”

上官鸞話未說完,定國公便一記眼刀望了過來,眼中全是警告。

上官鸞雖然心有不甘,卻也不敢再放肆了,只用一雙淬毒的眼睛狠狠的看着雲曦。

“父皇,您說兒臣該不該離開呢?”

雲曦好笑的看着夏帝,夏帝自是不準,他又不是傻子,難道還看不出國公府的二心嗎?

“長公主身子康健,哪裡便瘋癲了?你們速速給朕退下,否則朕要了你們的腦袋!”病虎無威尚不及貓,夏帝現如今也只能說這些不痛不癢的警告了。

“定國公,你聽到了?父皇說本宮無恙,讓你們速速退下!”

事到如今定國公哪裡肯退,他本不想節外生枝,只想着等到上官鸞成爲皇后,便加重藥量讓夏帝隨便死在哪個妃嬪的牀上,之後他便可以名正言順的挾天子以令諸侯了!

可看來上天註定不允許他用這樣平和的手段,既然如此便不要怪他斬盡殺絕了!

定國公一揮手臂,那些御林軍便朝着雲曦的方向走去。

雲曦嘴角一挑,眼中閃過一抹寒光,她脊背挺直,高聲喝道:“你們難道沒有聽到陛下的命令嗎?你們可是要隨着國公府一同造反?”

那些御林軍的腳步頓了頓,造反一事可是大罪,再向前一步便再無迴旋之地了!

“他們只是將神志不清的長公主請回去,哪裡便是造反了?長公主不要再信口雌黃胡言亂語了,免得被人認爲是邪祟附身!”

定國公莫不在意的說道,只要他不在衆人面前動夏帝,自然就算不上是造反。

雲曦看着下面那些彼此打量的大臣,冷聲道:“你們都是我夏國的臣子,你們來說,究竟是本宮的錯還是他定國公的錯?”

高臺下面一片靜寂,此時便是站隊的時候了。

衆人的心裡都打着自己的算盤,雲曦再如何厲害也是一個嫁到別國的公主,她唯一的弟弟死了,以後這夏國與她也沒有什麼干係了。

可是定國公手握大權,其勢力佈滿前朝後宮,夏帝的身子這些大臣也並非沒有耳聞,任誰來選都應該選擇國公府纔對!

“陛下,微臣見長公主神志不清,口出狂言,竟然敢破壞封后大典,實在不應該出現在此,還請陛下遣長公主離夏回楚!”

一個大臣走出來跪地上奏,夏帝氣得指尖直抖,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衆臣見此也紛紛走出請願,“陛下,國公爺一心爲君,忠心不二,還望陛下明辨忠奸,切勿受了婦人挑撥!”

“臣複議!”

“臣複議!”

衆臣紛紛跪下求情,他們本就是國公府一派的人,如今自是要不遺餘力的表現自己。

“你們……你們真是愧爲人臣啊!難道你們看不出定國公在挾持陛下嗎?你們怎麼敢欺君?”

一些老臣情緒激動,他們本就不同意國公府一家獨大,如今定國公公然違抗皇命,這分明是要造反!

“閣老怎麼能如此說話?長公主現在可是楚國的世子妃,誰知道他們此行的目的是什麼?

女子出嫁從夫,難道她不是以楚國的利益爲重嗎?反之國公爺一生爲夏,吾等自是更相信國公爺!”

“你們食君之祿卻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話,真是可恥可惡!”

那些大臣分成三派,國公府一派和那些保守老臣脣槍舌劍,還有一些人縮在不起眼的地方兩邊都不站。

國公府根深葉茂,定國公在朝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之前楊尚書和韓丞相在時,他低調隱忍,如今卻也沒那個必要了!

“雲曦,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懂得趨吉避害,你現在在楚國生活的很好,何必再攪進來呢?

你也是做母親的人了,還是帶着孩子儘快回去吧!”

定國公仍舊一副慈愛的模樣,見雲曦沉默不語,以爲她也想開了,誰知雲曦卻是低沉沉的笑了起來。

“定國公,事到如今你還想再來欺騙本宮嗎?回楚?只怕你不會讓我們活着離開夏國吧!”

定國公怎麼會放虎歸山,他明知道她的恨意,自然會斬草除根!

定國公目光一寒,眯着一雙眼冷冷的看着雲曦,嘴角終於勾起了一道殘忍的笑,“雲曦,還是你聰明,若是你母親有你一半的智慧,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將長公主一行人押下,若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定國公冷笑着揮手下令,衆臣的心都隨之提了起來,這便是要宮變了!

雲曦俯視着逼近的御林軍還有下面跪着的衆臣,嘴角輕輕揚起,眼中閃着嗜血的笑!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外祖母,澤兒,雲曦這便爲你們報仇了!雲曦冷眼看着那些圍上來的御林軍,與冷凌澈相視一眼,冷凌澈竟然笑得如沐春風,彷彿根本就看不見眼前的局勢。

“難道你以爲這些人便能要了我們的命嗎?”

定國公不喜歡看見雲曦的淡然冷靜,更不喜歡看到冷凌澈那無論何時都成竹在胸的自信,彷彿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不管你那些侍衛的身手如何厲害,也抵不過這三千御林軍吧?更何況這長安城的禁軍都盡數握在我們的手裡!”上官鸞得意的說道,等雲曦落在她的手裡,她一定要讓雲曦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當初司傲天叛亂,長安城的禁軍就交由國公府掌管,現在自然也是他們的囊中之物!

“看來你們倒是準備的十分周到……”

雲曦仍舊淡淡冷笑,定國公眯了眯眼睛,事到如今爲何雲曦還能如此冷靜,是故作淡然,還是他們另有打算?

“雲曦,你難道還指望着司辰前來營救你們嗎?若是如此,我好心勸你一句,別等了,司辰來不了的!”

雲曦看着臉色陰鬱的定國公,嘴角輕彎,“我知道你派了上官傑在外盯着司辰,若是司辰稍有舉動,你便會以司辰造反爲由對他出手,對不對?”

定國公和上官南煜臉色齊齊一變,雲曦嘴角笑意更深,眼中卻滿是憎惡和殺意,“該是本宮勸你一句,禁軍你是指望不了的!”

“怎麼可能?你們怎麼可能阻止得了禁軍?”

宮內有三千御林軍守護帝王,更是有禁軍隨時候在宮外待命。

巡防營負責長安城的治安,可是若論人手武器根本及不及禁軍,就算司辰再如何英勇善戰也不可能敵得過禁軍!

“的確,禁軍是塊難啃的骨頭,不過我們也沒想過啃!”

“你什麼意思?”饒是定國公一時也有些摸不清雲曦的意圖,禁軍的大小首領都是他們的人,絕不可能放過司辰。

“自古以來都是將士叛變,底下的那些士兵又明白什麼?

若是上官傑當衆承認自己是叛賊,我們再斬殺幾個帶頭的將領,你們說,那些士兵還敢不敢參與其中了?”

雲曦他們自然不會傻到去硬碰硬,擒賊先擒王,他們沒有必要將所有士兵都斬盡殺絕。

“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傑兒怎麼可能會如你所說的那般?”

上官鸞纔不相信,就連定國公都很看好上官傑,說可以放心將國公府託付給他,他怎麼可能那麼愚蠢?

“的確,上官傑不愧是你國公府的子孫,一樣的虛僞狡猾,不過是非黑白是顛倒不了的……”

雲曦嘴角的笑十分古怪,定國公尚未琢磨透徹,便有人急急來報,說是巡防營快殺進皇宮了!

“什麼?”

饒是定國公也沒想到司辰的動作會這麼快,他擡頭看着高臺上那個清瘦的女子,眼神陰鷙憤恨!

“你這個禍患,我當初真不該心軟留下你!”定國公咬牙說道,一副恨不得將雲曦撥皮拆骨的模樣。

“不要再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了,你留本宮是爲了替你剷除後宮的勢力,你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能丟掉,還有什麼是你做不出的呢?”

定國公一怔,顯然沒想到雲曦就連此事也知曉了,定國公冷冷一笑,向身邊的御林軍使了一個眼色,那人立刻向上空放了一枚響箭,只見有數列身披銀甲的御林軍向此處圍了過來。

“我承認,你們很聰明,可只要你們死了,一個司辰豈不是任由我拿捏?”定國公在眨眼間便能分清利弊,現在的當務之急根本就不是阻攔司辰,而是殺了冷凌澈和雲曦!

“那便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冷凌澈說完攬着雲曦向後退去,玄宮幾人立刻拔劍而上,夏帝也連忙蹲縮在冷凌澈和雲曦身後,生怕會有流失傷了他們。

底下衆臣更是驚恐不已,紛紛躲在桌子下面瑟瑟發抖。

四道玄色的身影殺入銀光之中,竟有以一敵百之勢,定國公悄悄擡手,示意弓箭手放箭,射殺衆人。

可那些破空的箭矢卻像在途中失了力道一般簌簌落下,只見冷凌澈拿着一把劍,百無聊賴的環着雲曦,卻沒有一支箭矢能過躲過他手中的銀劍。

定國公狠狠咬了咬牙,沒想到冷凌澈還有這般的身手,定國公拉過身邊的上官南煜,低聲道:“一定要拿下他們的人頭,我出去安排一下禁軍,你先守着!”

“是!父親放心,兒子一定守住!”

定國公點點頭,他身材瘦小,轉眼間便擠出了人羣。

上官南煜深知若是今日除不掉冷凌澈和雲曦,那時他們便有大麻煩了!

上官南煜估算了一下,冷凌澈只有四個侍衛,他們卻是有三千御林軍,怎麼看都是他們更有勝算!

看着底下的血肉橫飛,雲曦的臉上卻是沒有一點表情,這些背叛了澤兒的人都該死,就算用他們的血來爲澤兒祭奠,也遠遠不夠!

上官南煜是打算用車輪戰耗盡玄宮他們的力氣,屆時只要他們筋疲力盡,豈不是任人宰割。

冷凌澈站在高臺上冷眼看着,眉頭微微蹙起,顯得有些不耐,“看來最近對他們的管教有些鬆散了,竟然這般無用……”

冷凌澈將雲曦交給了青玉和樂華,他則是輕聲說道:“等我一下,很快回來……”

雲曦點點頭,只見冷凌澈手持長劍,輕躍高臺,手中的銀劍在他的周圍畫出一道道彎月似的弧度。

沒有人能跨過那道界限,甚至沒有人能觸碰他的一絲衣袂。

冷凌澈仿入無人之境,竟是在刀光劍影中開出了一條道路,上官鸞遠遠的躲在一邊,發現了冷凌澈的意圖,大聲喊道:“父親!小心!”

上官南煜轉身一看,只見冷凌澈竟是徑自向他走來,他連忙拉過身邊的御林軍,大聲喊道:“給我攔住他!攔住他!”

然而那些被推上來的士兵無一不變成了倒地的屍體,一旁的玄羽忙中偷閒,一邊看着冷凌澈出手,一邊搖頭感嘆道:“老宮,玄徵只在發瘋時纔可怕,咱家主子卻是時時可怕!”

玄商向冷凌澈的方向瞄了一眼,冷聲道:“有那多話的功夫不如多殺幾人,主子這是對我們不滿了!”

另三人聞後皆是打了一個寒顫,手上的刀劍翻飛更快。

上官南煜見無人能阻攔冷凌澈,轉身便要跑,冷凌澈縱身一躍,竟落在了上官南煜身前。

他一身白衣不然血塵,乾淨的彷彿從雪山之巔走下來的仙人,他眉目清淡,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甚至還有一絲柔和。

他將長劍輕輕的搭在上官南煜的脖頸上,劍身冰冷,他的身影更是要清冷百倍,“若是亂動,這劍可就未必安分了……”

另一邊司辰也率巡防營趕了過來,這場動亂就此終結!

冷凌澈淡漠的收了手,司辰手下的士兵立刻上前壓制住了上官南煜,強迫他跪在地上。

上官鸞也被人揪了出來,披頭散髮的跪在上官南煜身邊,身子還有些輕輕發顫。

她如何也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故,明明今日是她的封后大典,怎麼會變成這樣一番模樣?

“上官南煜,本宮問你,是不是你們殺了外祖母和太子?”雲曦冷聲問道,聲音明顯帶着壓抑的恨意。

“哼!簡直是胡言亂語,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上官南煜沒有絲毫的畏懼,冷笑着反駁道。

雲曦也不急,只輕輕勾了勾脣角,開口道:“上官大人真是有骨氣,莫非你還在等着定國公來救你?”

上官南煜臉色未變,抿脣不語,雲曦冷冷一笑,嘲諷的看着上官南煜,“你不會真的以爲他會去搬救兵來救你吧?

禁軍首領已經被我們斬殺,他拿什麼去蠱惑禁軍造反?只怕他是想丟下你們,逃出長安!”

“你胡說!父親纔不會那麼做,你休想挑撥離間!”上官南煜直接否認道,他的聲音很高,似乎在掩飾着自己心中那不足的底氣。

“是嗎?你們在動手殺害外祖母的時候,難道就沒想過自己也有被人揹叛丟棄的一日嗎?

與其在長安城中混戰,倒是不如逃出長安與你們的軍隊匯合,那樣更安全保險不是嗎?”

雲曦的逼問讓上官南煜額前冷汗直流,他一時竟是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因爲他知道雲曦說的很有道理,與其留在長安成爲困獸,倒是不如與他們的軍隊匯合……

如果是他,他也不會再冒着危險趕回來……

可饒是這般,當他知道自己成了棄子,心中還是難掩抑鬱。

雲曦滿意的欣賞着上官南煜臉上的失落,原來他們也有心,也會因爲背叛而感到痛苦。

那他們在加害外祖母的時候爲何就沒有一絲絲猶豫呢?

雲曦真的爲她的母后和外祖母感到悲傷,被至親之人視爲棄子,甚至被無情的拋棄,不知她們的在天之靈可能安息?

“父親,你別相信她!她詭計多端,定是想要離間我們的關係!

祖父能離開長安更好,夏國大半的兵權都在我們手上,誰敢對我們不利?

祖父一定會回來救我們的,他們若是敢傷我們,祖父也不會放過他們!”

上官鸞從最初的驚恐中清醒過來,如今不是埋怨的時候,若是祖父能逃出去,對他們來說反是一件好事!

那些剛纔還心灰意冷的大臣此時也都想清了這裡的利害關係,國公府真正的王牌是手中的兵權,誰輸誰贏還尚未可知呢!

“陛下,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安撫人心,若是真的引起戰事,反是大大的不妙啊!”

一些大臣紛紛點頭應聲,就連之前與國公府敵對的大臣也沉眸思索起來。

若是真的挑起戰事,屆時只怕比現在還要難辦!

上官鸞見衆人態度轉變,紅脣一揚,傲慢的看着雲曦道:“雲曦,你的確聰明,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可不知道你們的這點人手能否敵得過我們的大軍?”

雲曦不得不承認,上官鸞的確是個聰明的女認,甚至比她那個父親更加的狠毒深沉。

“你說的的確不錯,若是定國公率軍而來,我們的確抵擋不住,可前提是他能逃得出去!”

雲曦語落,上官鸞嘴角的笑意忽然一凝,她還未來得及細品雲曦話中的意思,人羣突然起了騷動。

上官南煜和上官鸞回頭一看,臉色都瞬間變得灰白。

只見玄徵一臉肅殺之氣,寧華則是一路小跑跟在玄徵身側,玄徵大步邁向前方,右手則是扯着一個人,而那人便是位高權重一人之下的定國公!

一看玄徵的神色,玄宮他們便知道他定是又吃了藥,此時玄徵危險而又粗魯。

他只喜歡殺人,似乎很不喜歡抓人這件事。

只見他扯着定國公的頭皮,定國公早就摔倒在地,此時被玄徵一路拖着走來,身上的衣裳都已經磨的破爛了。

寧華快跑兩步,頷首說道:“世子,奴婢和玄徵抓住了要逃走的定國公!”

雲曦早就料到定國公會自己逃遁,她如何會放過這個罪魁禍首?

定國公年紀大了,哪裡受得住這樣一番摧殘,玄徵不耐的將他甩到前面,眼中閃着危險的光,似乎很想將他的脖子折斷。

寧華注意到了玄徵那猙獰的表情,她悄悄的拉了拉玄徵的手,低聲說道:“我們去別處逛逛好不好?”

玄徵的眉頭鬆了一些,臉上雖然仍是沒有一絲笑意,卻還是聽話的跟着寧華離開了。

玄宮幾人如釋重負,只要一看見玄徵那張嚴肅的臉,他們的心就久久放不下來。

定國公被折騰的氣息不勻,上官鸞連忙上前將定國公攙扶起來,定國公喘着粗氣,有氣無力的擡着眼皮看着高臺上面的人。

他推開上官鸞,費力的站了起來,不論什麼時候,他都不能丟失自己的骨氣!

雲曦笑望着定國公,目光中滿是戲謔,“看來勝負已分了對不對?”

“大膽!朕對你不薄,你居然敢起兵造反,真是十惡不赦!”夏帝見事態平息,便站出來顯示君王之危。

“陛下,老臣看您是被這妖女欺騙了!她不過是想爲太子報仇,難道您以爲在她心裡還有您這個父皇嗎?

她是不想讓您冊立儲君,難道您還要隨着她的心意來嗎?老臣都是爲了陛下,爲了夏國,陛下不妨好好想想!”

“定國公,你就不要再狡辯了,上官傑已經都招了!”司辰在一旁冷聲開口,他側頭吩咐了幾句,便有人押着上官傑走了上來。

定國公皺眉望去,上官傑看起來有些瘋癲,即便被人拖着還是七扭八扭的掙扎着。

待走到面前,定國公才發現上官傑的身上都是抓傷,所有裸露的皮膚都遍佈傷痕鮮血淋淋。

他痛苦的躺在地上,不停的抓撓着自己,一邊呻吟一邊懇求道:“我什麼都說,給我解藥……給我解藥!”

上官南煜心中不忍,想要上前去看,雲曦冷聲道:“這藥的藥力十分強勁,誰沾上都是一樣的結果。”

上官南煜聽完不僅不靠前,反而還向後面挪了挪,雲曦冷眼看着,這便是國公府,還真是一樣的冷血無情啊!

“想要解藥嗎?”

雲曦冷笑着開口,這是玄徵和寧華精心研究的秘方,否則怎麼對得起國公府的“大恩”呢!

“想要……想要!”

上官傑此時只覺得似有無數的小蟲鑽進了他的皮膚,流進了血液中,一點點浸入骨髓內臟。

他恨不得將自己的內臟挖出來,將那些小蟲盡數抓住。

“那便將你們做過的事情從實招來,說的好了,我便給你解藥!”

雲曦居高臨下的說道,上官傑費力爬起來,正要開口,定國公冷着臉制止道:“上官傑!別忘了你的身份,就算被人威脅也不能失了尊嚴!”

上官傑卻是沒有一絲猶豫,只跪爬向前,滿眼懇求的看着雲曦,像一隻搖尾乞憐的狗,“我說!我都說!

就是他們害死了祖母和太子,就是他們想要造反!”

“上官傑!”

定國公怒聲吼道,然而現在上官傑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尊嚴和大業,他現在只想要解藥,只想來緩解他身上那彷彿被萬蟲噬咬的痛癢!

“是祖父他弄到了蠱草,因爲祖母不同意讓上官鸞做皇后,所以他們覺得祖母礙事,便用蠱草毒殺了外祖母!

然後趁着太子前來弔唁,祖父便在香爐裡焚燒了蠱草,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殺害了太子!”

雲曦目光倏然變冷,沉聲問道:“他們爲何要這般做?”

“因爲太子他不聽話,他只聽你一個人的!所以祖父想要一個更聽話的太子,想要真正的手握大權!

他們還在陛下的補藥裡下了硃砂和砒霜,他們是想要造反啊!

這些都是實話,我全都說了,求你給我解藥吧,求求你了!”

上官傑的臉上血淚混雜,他想要爬上高臺,冷凌澈嫌惡的看了一眼,開口道:“拖下去!”

被拖下去的上官傑仍舊在不甘心的嘶聲喊着,“求你們了,給我解藥吧,我說的都是實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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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南煜和上官鸞的臉色齊齊一變,夏帝指着他們痛聲罵道:“朕看你們還敢如何狡辯!朕給你們如此榮寵,你們居然敢謀逆造反,朕一定要將你們挫骨揚灰!”

定國公突然揚天大笑起來,他看着雲曦,笑道:“雲曦,你不愧有我國公府的血脈,你纔像我,果然夠狠!”

雲曦沉默未語,定國公未見一絲慌張,他冷冷的看着夏帝,幽幽開口道:“陛下,你忘了老臣手裡還握着夏國大半的兵權嗎?

若是你們敢對我不利,那些軍隊便會直入長安,屆時陛下可還能穩坐龍椅?

老臣是愛權力,可老臣沒想過謀逆啊!太子還是陛下的骨肉,這夏國仍然姓雲!

只要老臣無恙,老臣便可保陛下穩坐龍椅,直至殯天之日!那樣陛下至少還可以當幾年安穩帝王不是嗎?”

夏帝氣得心口直顫,定國公不緊不慢的繼續說道:“就算您殺了老臣,這夏國還會有第二個定國公,第三個定國公!

人生短暫,何必過得這般勞累呢?我們各取索取相安無事難道不好嗎?

想必您也知道夏國的情況,之前的內亂已經使得國庫空虛,若是此時真有人揭竿而起,最後吃虧的不還是您嗎?”

定國公舌燦生蓮,生生將造反謀逆說成了爲君分憂。

可夏帝明知道他的狼子野心,卻也知道他所說不假,他沒有精力再來平定內亂了,就算定國公倒了,也一樣會有人取而代之。

雲曦冷冷的掃了夏帝一眼,對他的打算再清楚不過,夏國有這樣的君王何愁不會覆滅?

“定國公,你果然善於揣摩人心,可你覺得本宮會饒過你們嗎?

你不妨來猜猜我的心思,看看我現在最想做什麼?”

定國公擡眸看了雲曦一眼,不屑的冷聲道:“這是夏國的事情,與你何干?”

“夏國的事情的確與本宮無關,本宮與你只是私仇!”

雲曦一身冷戾殺氣,讓定國公都爲之一震,“司辰,將他們給我押入大牢,好生照料!”

“你敢!陛下,此女心思歹毒,她更不會與陛下一心,陛下要想清利弊啊!”定國公自然不會與雲曦浪費口舌,只要說服了夏帝便好!

夏帝竟然果真猶豫起來,雲曦卻是不給他這個機會,直接道:“司辰,將他們都給我關起來!封閉國公府,一個人也不準離開!”

夏帝有些不悅,畢竟他還沒有下令,“雲曦,這件事朕要再考慮一番……”

司辰卻是隻聽雲曦的命令,指揮着手下便來緝拿定國公。

“陛下,您看見了嗎?她的心裡無君無父,她纔是最大的禍患啊!”定國公高聲喊道,夏帝沒有主見,只貪圖享樂,他絕不想讓夏國起戰事。

“雲曦!你沒有聽到朕的話嗎?你怎麼敢擅自決定?”夏帝惱怒不已,對雲曦怒目而視。

“父皇不適合來決策這些問題,還是好好躲在我們身後,免得傷了龍體!”

雲曦那赤裸裸的嘲諷更讓夏帝惱怒,而定國公一行人早已被司辰的手下拖下去很遠,可定國公卻仍然不死心的勸說着夏帝,直到聲音越來越遠,讓人再也聽不真切。

夏帝氣得說不出話來,雲曦冷眼望着下面的衆臣,衆人紛紛低下頭去,不敢與雲曦直視。

誰曾想到一場懸殊的爭奪,最後竟是雲曦大獲全勝。

“玄商,我聽說你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世子妃謬讚!”

雲曦擡了擡下巴,俯視着高臺下的衆臣,“將剛纔那些附和定國公的人都給我揪出來!”

衆臣都嚇得雙腿發軟,每一個被玄商揪出來的人都臉色死白,跪在地上不停的叩頭求饒。

“長公主,我們知錯了,再也不敢了,求你饒了我們吧!”

一時間只聽得到他們叩頭的聲音,雲曦神情淡漠,彷彿只是在看着螻蟻草芥。

“夏國給你們高官之位,給你們優渥的生活,你們卻不知輔佐主君,反是結黨營私,留你們還有何用?

司辰!將這些叛賊餘孽盡數,誅殺!”

“陛下饒命啊!陛下,我們知錯了啊!”

漫天都是哭訴求饒聲,司辰猶豫了一瞬,他擡頭看了看雲曦,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出那日大雨中情景。

雲曦一身白色的長裙,跪在大雨中無助的哭喊,她的臉色是那般的白,雙眼卻像血一樣刺目。

若是這樣能讓她的悲傷減淡,他有什麼不願意做的呢!

司辰一擡手臂,巡防營的人便將跪着的大臣圍了起來,夏帝見雲曦竟私自下令要斬殺大臣,這簡直是僭越!

可還未等夏帝開口,司辰一揮手臂,那些士兵已經手起刀落,將那些大臣盡數斬殺。

冷凌澈想擋住雲曦的視線,雲曦卻是拉下了冷凌澈的手,面無表情的看着下面的血流成河。

剩下的大臣也都驚懼不已,沒想到雲曦竟會痛下殺手,將這麼多大臣盡數誅殺。

夏帝的嘴脣動了動,半天都沒能說出話來,“你怎麼敢……你怎麼敢……”

看着雲曦那一臉淡然,毫不在意的模樣,夏帝指着雲曦便叱道:“你好大的膽子,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你這分明是動搖我夏國的朝政,你身爲公主,怎能如此!”

雲曦嘴角微揚,眼中卻滿是悲慼,她站在高臺上俯視着夏宮的每一個角落,看着下面衆臣望着她的那種誠惶誠恐的眼神,她的眼眸突然很酸……

她是夏國長公主,她生來便命格尊貴,在這裡她生活了十六年,這裡的一草一木她都是那樣的熟悉。

她始終嚴格的要求着自己,爲的便是不愧對護國長公主的封號!

她愛着這個國家,無論她在做什麼,她都從未想要動搖這個國家的根本,因爲這一切都是爲了她的澤兒!

她想要澤兒成爲一個賢明的帝王,受萬人敬仰,想要他能坐擁錦繡江山,從此再無人傷害。

可她做了那麼多,她付出了那麼多,最後竟是連澤兒都不見了……

沒有澤兒的夏國對她來說還有什麼眷戀,還有什麼值得她守護的地方?

“父皇!”

雲曦冷冷開口,眼角似落下了一滴清淚,“父皇,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

“你……你想做什麼……”

雲曦擡了擡手,青玉端着托盤走到她面前,托盤內擺着一把鋒利的匕首。

夏帝臉色驚變,連退數步,大呼道:“護駕!快來護駕!”

可是下面的人只擡頭看着雲曦,竟是沒有一人理會夏帝的呼叫。

宋青看了夏帝一眼,卻只垂下了眼眸,沒有上前安撫,因爲大勢已定了……

“你知道嗎?在這個世上我最恨的人便是你,是你剝奪了我母后的幸福,是你害死了她!

可也是你,讓我和澤兒來到了這個世界,我最恨的人給了我最愛的人生命,所以我不會殺你,我要讓你衆叛親離,讓你一點點死在孤寂和絕望之中,就像我母后一般……”

夏帝突然有些怕了,他知道這麼多年他對雲曦和雲澤十分苛刻,若不是雲曦的命格,或許他早就下令殺了他們。

他在雲曦眼中看見了無法消散的恨意,他搖了搖頭,開口解釋道:“雲曦,你聽我說,我當年的確是想得到你母后!

可是,當年是定國公給我出的主意,是他讓我用噬心蠱來威脅你母后,你母后爲了救……爲了救一個人,甘願入宮,這都是定國公的主意啊!”

雲曦怔了怔,然而也只是瞬間的驚詫,若是以前她得知此事或許會覺得難以置信,可現在不論定國公做出什麼事,她都不會感到震驚了。

原來,就連的母后的死都與國公府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原來國公府殺了她如此多的親人!

“雲曦,朕沒有騙你,朕說的都是真的!一切都是定國公的主意,你要相信朕啊!”

雲曦搖了搖頭,事到如今,任何的事情都不足以讓她改變決定!

“父皇,你知道我想要什麼嗎?什麼長公主,什麼榮華富貴我根本就不在乎!

我只想要澤兒好好的,我只想要他平平安安的活着!可是你們都對他做了什麼?”

雲曦強忍住眼中的淚水,她閉了閉眼眸,再次睜開時眼中只有一片決絕。

“是你給了我生命,是夏國給了我榮耀,今日起我將這些都還給你們!”

話語剛落,雲曦摘落了頭上的髮簪,她將齊腰的長髮拉至面前,手上的動作沒有一絲猶豫,匕首銀光閃過,鋒利的刀刃割破了烏黑的錦綢。

衆人都呆滯的看着雲曦手中的烏髮,那曾經齊腰的墨黑長髮如今只披散至肩膀,在風中無依飄零。

雲曦將手中的烏髮扔進了身前的香爐之中,燃氣一縷青煙,夏帝砸着嘴,驚愕的發不出聲音。

“夏國長公主雲曦對上蒼起誓,今吾與生父斷絕血緣之親,雲曦之名消於玉牒!

從此以後,吾與夏國再無牽連,吾之榮辱無關於夏,夏之興衰無關於吾,此誓既成,此生不悔!”

衆臣都驚怔不已,他們活了半輩子哪裡見過這樣的事,一國公主竟與父皇斷絕父女之情,還將自己的名字從玉牒銷燬,這簡直是天下奇聞!

雲曦語落,手起刀落,竟用自己的匕首在手腕上割了一條深深的傷口,冷凌澈眉頭一皺,卻並沒有阻止。

雲曦看着那汩汩流出的嫣紅血液,竟然露出了一抹輕鬆的笑,她將鮮血滴在樂華手中的酒盞之中,舉杯跪地,面向蒼天。

“今雲曦將血肉還於夏帝,從今以後,再無父女之情!”

雲曦說完杯中酒灑向蒼天,冷凌澈扶着雲曦起身,雲曦卻是抽回手臂,她挺直脊背,獨自一人走下高臺。

嫣紅的鮮血順着她潔白的手臂滴答落下,灑在了每一塊青石磚上,似乎用鮮血來磨滅她曾經的痕跡。

她就那樣固執的向前走着,裙襬一絲不動,只發絲隨風輕揚。

衆人都目不轉睛的看着雲曦,那女子明明是那般的瘦弱,可她卻又偏偏如此剛強,眼前的畫面又是如此的震撼。

突然有一個老臣仰天嘆道:“長公主攜天命所生,承夏國命脈,生,夏國盛,死,夏國亡!今夏國再無長公主,夏國將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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