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當錦安王召集府中人前來拜見王妃時,府中衆人都不由有些擔心。
若是錦安王續絃,那世子豈不就就多了一個繼母?
現在府中的大權都在世子和世子妃手裡,這新王妃一來,王府還不得亂起來?
可就在衆人憂心忡忡的去正堂拜見新王妃時,府中的老人都震驚了。
就算時隔多年,王妃的相貌他們也依然記得,倒不是因爲他們多麼的忠心,而是當一個人美到讓所有人驚豔,那種美會深深的刻在你的腦海中。
府中聰明人想通了許多事,原來王妃沒有死,還被王爺保護的很好,這般看來王爺對世子的冷漠也都是假的。
在王爺心裡,王妃始終只有一人,他當真是欺騙了所有人啊!
遣散了衆人,錦安王立刻變換了臉色,哪裡還有一點嚴肅的模樣。
“婉清,你累了嗎?不然你先去休息一會兒,別累到了自己。”錦安王聲音輕柔,彷彿生怕自己聲音稍大便嚇到了身邊嬌弱的女子。
玉婉清卻連一眼都沒看他,只靜靜的坐着。
“王爺,王妃,世子妃來了!”
錦安王立刻端坐,面無表情的說道:“讓她進來吧!”
只見雲曦手裡牽着一個肉糰子,身後還跟着一個有些緊張侷促的少年。
團團不認得錦安王身邊的女人,擡頭茫然的看着雲曦。
雲曦低下頭,笑着與團團說道:“快去見過祖母!”
團團歪了歪頭,睜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打量着玉婉清。
玉婉清眼圈泛紅,伸出手臂招呼着團團。
團團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母親,雖然有些陌生,但還是走上了前去,奶聲奶氣的喊了一聲:“祖母!”
玉婉清眼中的淚瞬間落下,這便是澈兒的孩子嗎,這便是她的孫兒嗎?
小孩子最是敏感,在大人看來他們什麼都不懂,但是他們卻最能分辨出別人對他們的感情。
雖然他不認識這個漂亮的祖母,可她抱他時很溫柔,應是很喜歡他的,團團擡起自己胖乎乎的小手,輕輕擦了擦她臉上的淚,小聲道:“祖母乖,祖母不哭!”
玉婉清將團團抱得更緊了一些,臉上的淚珠不少反多。
錦安王的眼睛也有些溼潤了,卻是避開了視線,裝作若無其事。
雲曦看了一眼身後的少年,微擡下巴,示意他走過去。
冷凌逸緊張的雙手交握,在衣袖下不停的揉搓,他幾乎是一步步蹭着上前,似乎每邁出一步都需要莫大的勇氣。
玉婉清看着向自己走來的少年,微微眯起了眼睛,她沒見過這個孩子,可是他的眉眼是如此像她!
逸兒! шшш ☢Tтka n ☢¢ ○
他是逸兒!
玉婉清將團團輕輕放在地上,團團轉身撲進了錦安王懷裡,一邊吃着手指,一邊好奇的看着祖母和小叔。
玉婉清幾步走到冷凌逸的面前,捂着嘴無聲的落着眼淚。
冷凌逸更加的不知所措,最後只抿了抿嘴角,細不可聞的喚了一聲,“母妃!”
下一瞬,他便被人擁在了懷裡,有一隻微涼的手在輕撫他的臉頰和髮絲。
冷凌逸閉上了眼睛,靜靜的感受着母親的愛撫。
曾經他一度十分緊張,他不知該怎麼面對這個素未謀面的生母,不知該與她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可血脈親情就是這般不講道理,當他們母子團聚,之前所想的那些便都不作數了。
他們不需要說很多話來表達自己,更不需要客套的拉近關係。
一個擁抱便足以抹去這十餘年來積存的陌生!
玉婉清早已淚如雨下,對團團她是喜歡疼愛,可對於澈兒和逸兒,她更多是虧欠。
這十餘年來她沒能盡到做母親的責任,她自私的將他們留在了危險之中,她沒能參與他們的成長,她不配做他們的母親!
錦安王心疼的看着她,自從回了金陵,她流了太多的眼淚,這些都是因爲他當年沒能護住她。
明明求娶時,他信誓旦旦的說要一輩子保護她,是他食言了!
團團擡頭看着眼圈泛紅的錦安王,開口問道:“祖父祖父,你也要哭嗎?”
錦安王立刻擦了擦眼角,抱起團團道:“沒有,祖父只是迷了眼睛!”
便是哭也不能兒媳和兒孫面前哭,哭也只哭給婉清一個人看。
“哦!”
團團“哦”了一聲,十分糾結的皺着眉,他仔細端詳着祖母,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祖父祖父,你和祖母是什麼關係啊?”
“呃……”
團團脆脆的發問聲吸引了衆人的注意,錦安王老臉微紅,咳了一聲道:“自是夫妻關係!”
“是和父親母親一樣,睡在一牀被子裡,然後還能生弟弟妹妹的那種關係嗎?”
團團一句話落下,屋內所有人都紅了臉。
錦安王一張老臉憋得通紅,這種事讓他怎麼解釋?
錦安王看向了雲曦,意思是你的兒子你來解決!
雲曦的臉也紅的發燙,連忙開口道:“團團,你今天不是還要和康兒去玩嗎?”
團團一聽連忙從錦安王懷裡跳下,幾步就跑到了雲曦身邊。
見雲曦要將團團帶走,錦安王鬆了一口氣,團團卻在邁出門檻前,回頭看了錦安王一眼,歪頭問道:“祖父祖父,那你和祖母還會再生小寶寶嗎?”
這次錦安王差點從凳子上摔下去,玉婉清的臉也不禁泛紅,這孩子都想什麼呢?
“別胡說了,康兒還等着你呢!”雲曦也怕團團再語出驚人,忙將他抱起,大步離開。
玉婉清一臉憐惜的看着冷凌逸,她拉起冷凌逸的手便向外走去。
“母妃可是要去見孃親?”
冷凌逸口中的孃親自然是錦夫人,玉婉清點了點頭,這世上她不僅虧欠澈兒和逸兒,更虧欠繡錦!
看着頭也不回的母子兩人,錦安王無力的癱坐在椅上。
他倒是想給團團再生個小叔,只怕他沒那個機會啊……
……
晚上,王府一家吃起了團圓飯。
冷凌弘夫妻本是有些侷促,可見王妃並未爲難他們,對楠姐和康兒還很是喜歡,兩人才漸漸放鬆。
用過晚食,嚴映秋見冷凌弘皺眉不解,一看便是心事重重,便開口詢問。
冷凌弘嘆了一口氣,握住了嚴映秋的手,語氣多有落寞,“沒想到王妃原來還活着,父王真的是欺騙了所有人,只怕就連二弟都被父王騙了!”
“其實當年王妃死的時候,我覺得挺難過的,因爲她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
後來二弟去了夏國,我和四弟長大以後便開始爭奪這個世子之位,現在想想,其實這個位置父王一直爲二弟留着!”
所有人都以爲他是父王最看重的長子,因爲自小父王便將他帶在身邊,就連他自己也是這麼以爲的,可是現在想想,都是他自作多情而已,在父親心中,王妃和二弟纔是他最親近的人!
“夫君!”
嚴映秋心疼的看着冷凌弘,冷凌弘卻搖頭笑道:“你別擔心,我不會因爲便心生怨懟。
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我看的也比以前明白許多。其實若不是皇命難違,父王應該和二弟一樣,絕不會納妾,那麼便也不會有之後的許多事。
我母親的確做了很多不好的事,甚至便是嫁進王府也都是她一手算計的。這些本來就是王妃和二弟的東西,是母親看不開,執意要去爭搶,而我又有什麼資格心生怨恨呢?”
“夫君,父王對王妃的感情的確情比金堅,可父王對你卻也並非無情!
父王自小將你養在身邊,爲的便是好好教導你,不想讓你參與到後院女人們的勾心鬥角,父王是在保全你啊!”
錦安王看似冷漠,可看他爲幾個子女安排的婚事便可知,他希望他們好,希望他們不要被捲進泥潭,只可惜有些人看不通透。
冷凌弘點點頭,眉目舒展,笑着摸着嚴映秋的臉,“你放心,真的不會想不開去鑽牛角尖。
如今我有你,有楠姐和康兒,這是多少人求不來的幸福,我要做的便是守住我們這個小家!”
冷凌弘攬嚴映秋入懷,兩人相互偎依,心裡都是沉甸甸的滿足。
……
錦安王府,地牢之中。
所謂地牢便是在地下修建,與普通牢獄不同,地牢沒有窗子,裡面的人看不到陽光,也無法知道外面的日夜更替。
這裡彷彿是被外界所遺忘的角落,沒有了日月更替,也沒有希望和光明。
地牢裡點着一盞微弱的燭火,地牢中只有一個人,不管是她聲嘶力竭還是自言自語,迴應她的都只有死寂。
最初,她掙扎嘶喊,可每日只有一個人爲她送飯,那人送了飯菜便立刻離開,她的咒罵根本無人聽見。
後來她也變得麻木了,吃了飯菜便躺在被褥上,無休無止的發呆。
門被打開了,她以爲是有人送了飯菜,可那人卻一反常態,反是點起了幾盞燭火,將地牢照的格外明亮。
她詫異的坐起身子,接着便有一道身影映入眼簾。
“王爺!您來看我了王爺!”
秦側妃滿心歡喜的跑到了門前,滿眼泛光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王爺,我知道錯了,您放我出去吧,我以後一定安分守己,我再也不會奢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了!王爺,求您了,求您了!”
秦側妃苦苦哀求,她真的不能再忍受這裡了,她想要出去,想要去外面的世界!
“雲曦和映秋都生了一個男孩,雲曦又懷了身孕,不久王府又要增添人口了!”
在聽到嚴映秋生了一個男孩時,秦側妃的眼睛亮了一下,可在聽到雲曦時,她的眼中依舊是無法掩飾的憎惡。
“沒有你,王府裡很太平,我不會放你出去的,我不能讓你將危險帶給我的孫子們!”
“不會!我不會的!我真的會安分守己的,王爺你相信我!”
錦安王冷笑的看着秦側妃,眼裡沒有一絲憐惜,“你知道我有多麼恨你嗎?若不是你設計陷害我,婉清她怎麼會誤會我,她怎麼會那麼傷心?”
秦側妃愣愣的看着錦安王,無助的哭訴道:“可我只是太過愛慕王爺了,我是真的愛您,纔會無視廉恥對您用藥,我對您的感情絕對不比王妃差啊!
我從來沒有想過害你,我只想留在你身邊,陪着你照顧你……”
“可本王想要的從始至終都只有她一人而已,而你們卻生生破壞了我的所有!
你們都以爲本王娶她是因爲太后的懿旨,可你們都不知道,本王當年費了多少的努力才能夠娶她爲妻!可這一切都讓你們毀了!”
錦安王近乎瘋狂的咆哮道,將心中壓抑已久的話盡數傾吐。
不止秦側妃,還有他的皇兄、西寧侯府、寧遠侯府,他們所有人都看不得他幸福,他們所有人都要來毀滅他的希望!
“可你又不止我一個女人,你怎麼能將所有事情都怪在我的身上?”
“娶你也好,娶歐陽家的女子也好,都不過是讓我那皇兄安心而已。
我和左丞相做了那麼多籌備,甚至爲了保全丞相府,我那般冷落婉清,可丞相府還是沒能逃過你們的算計!”
秦側妃不想再聽到有關那個人的事,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王爺,可您要向前看啊,玉婉清她早就死了,您再傷心再難過,不還是於事無補嗎?”
錦安王突然冷冷一笑,將手伸向了陰暗處,他的眉宇間是她沒見過的溫柔,語氣更是輕緩,“婉清,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