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兒說:“奴婢就知道福晉房裡的鄭嬤嬤,她當然沒有您這樣的泡沫塊了,就那麼在手上打,又快又好的,會十幾種呢。”話剛說完就覺得自己犯了跟魚兒姐姐一樣的錯誤,把話說錯了!雖然不是說讓福晉決定什麼,也是誇獎福晉房裡的人。雲主子從大老遠的地方買回來的這些泡沫、絲繩的,自己卻說鄭嬤嬤打得多好,這不是和雲主子作對嗎?當時就白了臉,跪在雲兒面前:“奴婢、奴婢……”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你幹嘛?至於嚇這樣嗎?我的意思是知道誰的絡子打得好,就有很雄厚的基礎,教起來也容易。趕緊起來,多大點的事?”
水兒嚇得眼淚都下來了。原本自己就是福晉房裡的人,好幾年了還是這麼維護福晉,雲主子肯定會有想法,很後悔自己多嘴。
“好了好了,心眼這麼小啊?把心放回肚子裡,雞毛蒜皮的事我是不會放在心裡的。你這麼說也沒什麼不對的,就說鄭嬤嬤打得好,這事兒我聽魚兒姐姐也說過的,好就是好,實話實說我不會怪你的。趕快起來。”
“多謝主子原諒。”水兒一臉的慚愧。
“別這樣,你又沒做錯,咱們繼續啊。方纔發的都是中等粗細的編織繩,學習用,其它的先不發。這個我都裁剪好了,每個人每種顏色發兩把。”雲兒的手在編織繩的箱子迅速地挑揀着,遞給魚兒、水兒:“魚兒姐姐記數,水兒妹妹你看看有沒有發錯的。”
於是,記數,分發,很快妥帖。
雲兒從箱子裡拿出粗、中、細三種絲繩遞給水兒:“這個你晚上給鄭嬤嬤送去,就說我請她給打幾個絡子,不拘什麼都好。”
“是,奴婢遵命。”水兒接過編織繩。
“把編織繩和泡沫塊都放在口袋裡啊,別和別人的弄混了。一份一份裝利索了。”
“水兒妹妹你把這個箱子打開,這個裡面全都是工具。”
水兒很麻利地劃開封口,姑娘們伸長了脖子往裡看,輕聲呼到:
“喔!都是盒子啊?大大小小的盒子,真好看。”
面對這些年輕的劉姥姥,雲兒很是無語。不過是些個包裝紙盒,最低檔的東西了,也值得這樣。搖搖頭,從裡面拿出一個一尺多長、半尺多寬、四寸高的盒子,從裡面再拿出幾個紅色的小圓盤。
“主子,這個小圓盤是什麼呢?”魚兒問道。
“這個是一組鋼針。從絎被、納鞋底到做衣服、繡花的都有,一共十種二十枚,用的時候把這個圓孔轉到你需要的針這個格子,一倒就出來了,針放回去的時候把圓孔轉到空格這個地方針就不會掉出來了。每個人一盤。”
“這個好啊,省得做完了活怕扎到孩子把針插得高高的。”魚兒說。
“水兒妹妹把這個小盒子打開。”雲兒看着水兒一臉的失落樣子就知道她心裡害怕什麼,故意讓她多做事,分散她的注意力。
“這些你們都認識了,也學過,就是不鏽鋼鉤針。發給你們的是小號鉤針,現在補發一把大的,以後鉤毛線用,水兒妹妹你動手給大家發鉤針。”
“是,奴婢遵命。”雖然心裡很難過,也不能耽誤做正事,水兒答應着,按雲兒的吩咐給大家發了毛線鉤針。
“啊?還有鉤毛線的鉤針,主子你們買回來毛線了嗎?”
“買回來一點,數量不多,純羊毛線特別貴。但是咱們府上可以自行解決。你們都知道莊子上有一家農戶專門給王爺養着一些安哥拉長毛兔,這種兔毛紡成細線就可以鉤毛衣、毛褲、背心和圍巾、披肩什麼的,你們當中有人會紡線嗎?”
魚兒立刻說:“主子,奴婢小的時候在府上跟孃親學過紡線,如果有紡車,應該還會紡。”
蘭兒和蕙兒也說她們以前學過。
雲兒很欣慰:“這就好了,有會紡線的就可以教給不會的,不過紡線的事還是靠後一點,工具先發給你們,不要弄丟了哦,遺失工具,概不補發。”
“主子,福晉教給宮裡的娘娘們之前奴婢們學的那種圓花、方花您還有別的樣子嗎?”魚兒實在是忍不住了,問道:“除了可以鉤花、鉤毛衣毛褲圍巾什麼的,還能鉤什麼?”
“能鉤的東西多了。鉤窗簾、檯布、衣服、襪子、鞋子、枕頭、花邊,很有欣賞價值,就是說很好看。這個鉤針還能幫助你打絡子,你做香囊的時候,鉤針的另一頭還可以幫助你把香草裝實。不過你們以後在用鉤針鉤活兒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不要亂放。異域那邊有個女的,鉤活的時候有人叫她,她順便把鉤針揣褲子兜裡,結果彎腰提鞋的時候,鉤針從褲兜裡扎出來,直接從肚皮穿了進去。”
“啊!”衆位小姐妹驚呼起來:”太可怕了!”
“我的意思是一定要注意安全,別光顧了做活,傷了自己。”
平時雲兒做事都是很麻利、灑脫的,給幾個小姐妹講解起這些東西來就非常仔細、認真、不厭其煩了。
箱子裡的大小盒子多了,雲兒拿出來一個講一個盒子裡的工具都是做什麼的,講到嗓子冒煙纔想起喝口水。
“這個是錦綸線,平時做活用的。靜兒你年紀小,眼睛好使,你來用這個線紉這枚中號的鋼針。”
“是,奴婢試試。”靜兒接過針線,先把線頭捻尖了,紉不進去,再捻線頭,線頭居然散花了。從五六歲就開始做活的靜兒急的臉通紅,也沒紉上。
雲兒說:“好了,別費事了,我就是讓你體驗一下這種線好紉不好紉,紉針的時候不能捻線頭,你們看,如果這麼剪一下再紉,靜兒你試試?”
靜兒拿過針線,一下子就紉上了。
“這個是鑷子,夾小物件用;這個是花繃子你們都認識,是塑料的;這個是美工刀;這是量尺寸的軟尺;這是劃線的粉筆;這是滌綸線;這是膠帶紙;這個是美工刀,是和水兒妹妹手裡一樣用處的,裁紙啦、切邊啦,開封啦,每個人一把,外加一盒備用刀片,分吧,別給落下一樣啊。”
“這些圓圓的帶眼兒的片片是異域那邊的扣子,人家穿的衣服上都用這種釦子,主要是方便。咱們大清的服裝都是鈕釦,就不能用這種釦子了。我買回來是做布藝用的,布藝就是精緻的針線活兒。咱們大清的女人,不管是漢人還是滿人家的女孩,從小就得學針黹,不管做的好賴,全能給家人做衣服、做鞋。這個就是咱們的優勢和長項。異域那邊巧手女人很多,但是也有根本不會做針線的,我聽小麗姑娘說,有的女孩連釦子都不會釘。”
打開一個鼓鼓的小口袋,剛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魚兒們就忍不住又叫了“嗚哇!太漂亮、太好看、太精緻、太稀罕煞人兒了,異域的女人手太巧了!”
原來雲兒拿出來的是一些用綢緞、紗料做的小花兒,就和指甲大小,卻是真的一樣。魚兒把小花托在手心、舉在眼前看。雲兒敲了敲案子,魚兒嚇了一跳,趕緊過數,交給蘭兒三個,蘭兒三個透過塑料袋看到小花,喜歡得心裡發癢了!
雲兒說:“你們幾個不要這個德行,一個方便袋裡裝一小包。這個是疊出來的小花,用做點綴,以後我會教給你們做這樣小花的。一個方便袋裡裝一小包,五十朵小花。”
“真的?您連這個都會做呀?”靜兒傻傻地看着雲兒,一臉的崇拜。
“這個很複雜嗎?只要肯學就能學會。下面這些是量尺寸的軟尺、做活劃線用的粉筆、還有拉鍊啊、鬆緊帶啊、膠水啊、膠帶紙啊、這個是剪線頭的小剪子……”
“這個是剪子啊?”魚兒翻來覆去的看着手裡的小剪子
“魚兒姐姐你找什麼呢?”
“奴婢找剪子把兒呢,前面倒是很象剪子,可是剪子怎麼能沒有把兒呢?”
“就這麼按一下橫樑就剪斷了,一個線頭要多大的力量?跟你們說啊,使用異域的線類,千萬不能用牙咬、用手揪,那個線有的很結實,會勒壞了牙和手的,所以要用剪子。”
“是,奴婢們知道了。”
“這個是編織如意結用的大頭針,就是珠針了,固定編織繩的,一個人兩盤。”
看着主子陸續拿出來的、一個比一個奇怪的東西,水兒的注意力真的分散了一些,臉上有了笑容。
這些小來小去的東西對於雲兒來說已經司空見慣,就和異域的人吃方便麪一樣,更好看的還多着呢。可是對於魚兒水兒、蘭兒蕙兒靜兒幾個來說,簡直新奇得要命。大頭針是彩色的,整齊、均勻地插在圓形的彩色紙殼板上,插了一圈。大眼針倒是沒有太新奇,大家經常用針,可是帶腦袋的大頭針可是從來沒見過,還塗了顏色,紅的、黃的、綠的。
五位丫鬟姐妹的眼睛瞪圓了、口型也變圓了。一邊幹活一邊盯着手上的新奇玩意兒。雲兒覺得好笑:“一個大頭針也值得這樣?”但是一想到當初自己也是這樣大驚小怪、一驚一乍的,就搖搖頭自嘲地笑了。
“動作快一點,小心哈喇子掉出來這是滌綸線,“這個是裁衣服的快剪子,別看歪脖子,好使着呢。這個不是每人都發的,你們幾個每人一把;這個是萬能膠的膠水,這個是鬆緊帶,這個是拉鍊,這些個是流蘇穗子……”
“嗚哇!異域的流蘇是這樣的啊!”魚兒們看到流蘇又叫起來了。各式各樣的流蘇把魚兒們的眼睛都晃花了。大清也有流蘇,而且做的也不錯,用處很多,就是樣式、顏色單調一了些,只有紅、綠、藍、黃、粉幾個顏色和簡單的幾種樣式。異域的流蘇和大清的相比樣式就要多了許多,顏色也鮮豔得多。還有一種從上到下由淺到深的流蘇,上面是粉紅的,漸漸過渡到玫瑰紅,最下面的是紫色了,給人的感覺是很沉穩、很高貴也很雅緻。還有用在窗簾上的、檯布上的小流蘇,好多種。
別看東西的個頭都不大,可是樣數多啊,不一會方便袋就裝鼓了。看看差不多夠初期學藝用的了,雲兒就吩咐蘭兒三個把自己負責的裝在方纔打開的空紙箱裡。一會就裝完了。然後對幾個小姐妹說:“先活動活動,要去出恭的趕緊。”然後就上樓喝茶了。魚兒水兒自然是要跟回來服侍的,把沏好的茶端到雲兒面前。雲兒輕輕啜了兩口放下,對魚兒水兒說:“你們兩個也坐下歇息一下。站了那麼半天,腿也累了。我先給你們下個毛毛雨,以後,這樣分發東西的事還多着,魚兒姐姐、水兒妹妹,你們一定要把發出去的東西是什麼、數量等等都記清楚,咱們心裡也有個數,知道發給誰了。彆着急,回頭我教給你們畫表格的方法,用表格登記記賬比較清楚。”
“是,奴婢遵命。”
“水兒妹妹你方纔怎麼回事?”
水兒立刻就跪在雲兒面前:“奴婢說錯話了。”
“你說什麼錯話了我怎麼沒覺得?不就是說鄭嬤嬤的絡子打得好嗎?是我問你的。就是我沒問你,你隨便說的,就是你跟任何人說鄭嬤嬤的絡子打得好,也不犯毛病啊,你又不是背地裡說人壞話,至於這麼大的反應嗎?趕快起來。”
魚兒斟酌了一下,說道:“主子您沒明白水兒妹妹的想法,奴婢是覺得她說鄭嬤嬤絡子打得好,是在向着福晉房裡的人在說話,她又是福晉房裡來的。”
“就是你向着福晉房裡的人在說話,你從福晉房裡調過來的,又有什麼呢?我和福晉也沒鬧府鬥,你也沒有挑撥離間,我爲什麼干涉呢?再說了,你是我和王爺成親的時候就來了。**年了,我還不知道你的人品嗎?福晉派你過來,一個是魚兒姐姐不會梳滿人女人的頭髮,你又很精通這個,再就是鬟兒老是欺負你,福晉怕時間長了你老是憋悶着該做病了,還就是趁這會功夫給你升一等。這是福晉對你的恩典、對我的關心。要不是福晉把你送到我身邊,我的陪嫁丫鬟都沒着落。你到我這裡來,對你對我都有好處。就因爲你說了福晉房裡的人怎麼好我就醋勁大發了?說真的,我去異域一年的時間,儘管在那裡有這樣和那樣的不適應,可是就覺得那裡的女人活得自在,不象咱們大清的女人這麼憋屈得慌。人家那裡要是男人在外面胡扯,家裡的女人就敢不和他過了。算了我也不多說了,反正是走了一年,覺得心胸開闊了不少。所以我希望你們兩個,在外人面前要對我像個主子那麼尊重着,背地裡咱們就是姐妹。湊在一起就是緣分。把心放寬、高興一點好不好?我不會因爲一點芝麻大小的事懲罰你們。”
“多謝主子!”水兒的眼淚忍不住往下掉。主子說的都是光明正大的理,可是自己來到雲主子身邊的時候,確實是接受了鄭嬤嬤監視雲主子任務的。雖然是一肚子不情願,也不敢不接受。從二等丫鬟的二兩月例一下子上升到陪嫁丫鬟的五兩,這樣的實惠是她這個階層的女孩巨大的誘惑,抵擋不了的吸引力。
自己雖然沒有監視到雲主子和什麼男人有不正當的接觸,也就沒辦法彙報給鄭嬤嬤。但是畢竟是監視了、當過密探了。很對不起雲主子!可是這樣的事是絕對不能說出來的。好在是現在已經完全脫離鄭嬤嬤的掌控了,鄭嬤嬤不是壞人,反而是心地善良的人,各爲其主,她的立場完全是在福晉那邊。水兒不知道監視雲主子是不是福晉的意思,不敢想。福晉是她的恩人,福晉也不是壞人,福晉是爲了王爺的尊嚴。世界上的事很多是水兒很難理解的:“既然大家都是好人,爲什麼要這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