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輪的鉤花加工又開始了,在田亮的統籌安排下,各個作業組都在各自的地盤開始工作。每天下午未時、申時兩個整時辰,用過晚膳還能工作一個時辰,就是六個小時了。
不能不佩服這些老少女人是真能吃苦,就是一天能賺一文錢也不肯放過去。何況一次就能賺個上百文。一百文可以買六七十斤大米呢,哪個府上的下人幹私活這麼不用背諱的?
還沒等這一批完活,那位大不列顛的皇商威廉先生就來找田亮,繼續加工鉤花,要小朵的、彩色的。沒有人告訴他府上有彩色線,田亮就去玉龍布莊看情況。
威廉說,他把現成的鉤花給他的一位比利時朋友看了,這位朋友罵他是豬,是很快就笨死的豬。這麼好看的東方工藝品居然只訂貨一萬朵,輪船回歐洲怎麼也得幾個月的時間,瓷器、絲綢、茶葉都是年年買的,這種花朵是剛剛發現的,是任何一個國家都沒有的!多買一點也不佔地方。他問威廉想不想繼續訂貨,如果不想,他來定。看樣子這個比利時商人還很講義氣,威廉被他罵清醒了,可不是嗎?走了多少個國家也沒見這麼漂亮的東西,一萬朵才佔多大個地方?真是豬!
這位比國朋友又給他支招說讓清國人給弄彩色的花朵不是更好看?白色的線拿到染坊去染不就是彩色的了?笨死!
於是威廉很硬氣地要求要彩色鉤花。田亮就在價錢上加碼,彩色花要彩色的價錢。白色小花價格當然要比先前那種便宜,大的彩色鉤花要一百二十文一朵,小花五十文一朵!
“啪!”威廉一巴掌把銀票拍在桌上:“說定了,還是一萬朵!”
雲兒把情況和王爺福晉一說,倆人都很高興,雲兒就吩咐田亮、納蘭去西配樓的三號房去拿線。配色的花朵按白色、紅色、深紅色一組,白色、淡綠色、深綠爲一組,白色、粉色、玫瑰色爲一組;每一種花裡都有白色,有白色才顯得水靈。還有淡黃、土黃、淺絳爲一組;
白色、藕荷、紫色爲一組。也是五種花色。每一種兩千朵。還是一萬朵花,二百個人均攤,每個人鉤五十朵,每個人只鉤一種顏色的花。
任務不重,幾天就可以完成,這次可以多賺點。
這次鉤花任務完成得相當好,府上的檢查員嚴格檢查、過數後裝進塑膜袋。由田亮、納蘭、瑞謙三人移交給威廉先生。總共兩萬朵手鉤團花就隨着大不列顛皇家商人坐着海船離開了大清。府上本利一千兩。
當然他們還有其他的貨物。絲綢是中國的特產。西方國家都沒有養蠶的,也沒有桑樹這種植物,所以他們來到大清購買回去的貨物很大比例都是絲綢產品:錦緞、真絲還有瓷器和其他的工藝品和茶葉。他們也從西方帶過來他們的貨物。但是帶回去的鉤花卻是絕無僅有的商品。王爺三人買了很多絲綢,但是還沒想賣給外國人。
從現在開始,府上的所有女僕就進入了繁忙加工。訂貨的人越來越多,但是在田亮的安排下,多而不亂,十分有序。而且訂貨的人家都要報上真實名字,以防轉手倒賣。這個不是自私,錢是給國庫的,是爲了將來的撤藩和應付天災**,儘可能不流失。但是也不說三道四去指責人家,爭名逐利是塵俗中人的奮鬥目標,誰能阻止人家不去想升官發財呢?
魚兒水兒的縫紉機學得很像樣了,她們陸續做過成人服裝、童裝和婚裝。都被統領夫人和學士夫人悄悄在貴夫人中間給賣出去了,成衣的價格如果是錦緞的就能賣到十兩銀子一件旗袍,要是成套的、成系列的,再加上首飾、掛件、擺件和好看的布偶什麼的,一套就可以賣二百兩,根本就沒人講價。
雲兒一直想着王爺說的給乞丐、難民做服裝,就在田亮和納蘭在大廳裡給拿下來的小麗布頭中挑選了一些顏色不好但是厚重耐磨的讓魚兒水兒試做乞丐裝,用縫紉機做的速度比手針快多了。乞丐裝用不着象婚裝那樣精雕細琢的,只要結實、不掉線。要飯的人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比方衣服破了就沒人給補,除非有會針線的要飯姑娘。可是十幾歲的姑娘出門要飯,就是街頭混混魚肉的對象了。
雲兒買回來的布頭不是一般地多,其中顏色不好的也不少。開始還是給拼布準備的,後來大姐和王爺都說過做乞丐裝和難民裝,還專門買顏色不大好,但質料厚重的回來做乞丐裝和難民裝。不是瞧不起乞丐和難民,你給他穿太好了他就要不來飯了。人家一看穿得溜光水滑的說不定還能揍他一頓:家裡有錢出來要飯一定是好逸惡勞的。
因爲現在是夏天,做成棉的就不能用,魚兒水兒做了大小不等的夾衣、披風,裡外都是小塊布拼起來的,毛茬在裡面,穿上不會不舒服的。做成之後,田亮納蘭在辦事的過程中遇到乞丐的時候隨時就給出去了。得到百衲衣的乞丐千恩萬謝的,田亮納蘭出門都換便裝乞丐們就很難記住他們,只記着兩個年輕英俊的後生給的。
魚兒是做乞丐裝的中堅力量,別看肚子裡有個孩子,她也是和水兒一樣,一件都不少做。而且魚兒的聰明靈活是很拔尖的,腦子裡總是有一個又一個的新創意。比方雲兒說過一次睡袋她就記住了,跟雲兒討教了睡袋的做法就去實踐,想出來一種活面睡袋,就是冬天夏天都能能用,安上拉鍊,夏天把棉花取出去,冬天再塞進睡袋。就是別把棉花弄丟了,也別潮溼了,就是乞丐自己也能隨時填裝、取出。
還創意了一種防水的乞丐裝。在雲兒隔空搬運的布料裡有一種一面光滑一面粗糙的布料,魚兒就把光滑的一面放在外面,下雨的時候,雨點打在上面滲不進去而滑落下去。這種很光滑的布料就叫防雨綢,當然魚兒不知道。還有給乞丐裝安上幾個暗袋的,方便把要來的食物裝在裡面,有的時候人家給吃的卻不能拿,就兩隻手,不能拿第三份。
魚兒的智商是很高的,各方面都不比雲兒差。就是畫畫寫字她不行,也不是不行,是沒那個機會和大塊的時間。
既然王爺說了要做乞丐服、難民服,就不能是幾十件、幾百件的數量,所以魚兒是有時間就做。這兩種服裝不需要什麼款式,能穿即可,也不要求質料和顏色。做大了給大人穿,做小的給孩子穿,有縫紉機的幫忙,魚兒每天都能做個三五件,積少成多,她家的後暖閣堆了很多難民服和乞丐服。
魚兒還有鉤活的任務,每天下午都是集中鉤活的時間。她還要琢磨新的鉤花花樣,雲兒給她一本專門鉤花的書,但是裡邊都是簡化字,魚兒就看那個圖解,然後照着圖解去鉤,居然每次都能成功。
在和西方大鼻子定了一萬朵鉤花的第二次合同的同時,京城裡的官宦人家也有訂貨鉤花合同的。他們的訂貨合同基本上都是手袋,就是拿在手裡、挎在肩上的那種。
“喂!你每天比主子還要忙,可得小心你肚子裡的那個人。”田亮發出警告。
“相公!這也不是什麼累活兒,做着都能幹的。”
“我是讓你悠着點別拼命。”
“魚兒纔沒拼命,魚兒覺得現在的日子很有奔頭。就是怕你升官了,魚兒就成了小妾。”
“不是,你每天都在琢磨這個?”
“難道不可能嗎?”
“你這叫杞人憂天,別混琢磨好不好?你說女人不都是一樣的嗎?”
“那怎麼能一樣?還有相貌美醜之分,還有脾氣好壞之分,還有……多了。”
“那,我家魚兒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你什麼時候學的甜言蜜語了?相公,魚兒真的不想當小妾。”
“我找朱醫官給你看看,你好像有病了,神經不正常。”
“娘,蕊兒也要鉤花!你們大人鉤花都不帶着我們!”田蕊提出抗議。看到那些潔白的、彩色的線和那根晶亮的鉤針,蕊兒和鄭嬤嬤、劉嬤嬤的孫子、孫女的都很眼饞。
“蕊兒,聽娘說,不是主子不讓你們鉤花,是鉤針很危險。主子說異域那邊有個女的把鉤針揣褲子兜裡了,結果彎腰的時候鉤針的針尖從褲子裡鑽了出來,扎進肚皮裡面,只能到醫院吧肚皮割開一個口子,把鉤針取出來。如果扎到腸子上,把腸子扎漏了,腸子裡的屎冒出來整個肚子都髒了,就會死人的。”
“啊?這麼厲害?蕊兒還是長大一點再說吧。”
“孃的蕊兒最聽話了。”
在府上的姑娘嬤嬤們醉心手鉤手袋的時候,雲兒的手鉤童鞋、童襪出籠了。都是用的很鮮豔、很嬌嫩的顏色細線鉤成的。貝勒爺和格格是試穿此新品種的第一人。但是現在是夏天,童鞋童襪的有個厚度,腳上發熱,貝勒爺就漲紅了臉往下扯襪子,扯不下來就“咔咔”地叫。再扯不下來就哇哇哭了。
“姥姥給脫下來,這是誰呀大熱天的讓我們穿這麼好看的襪襪?”
寶寶貝貝的胖手同時指向雲兒,雲兒雙手叉腰,憤憤地說:“老孃中午都忘了吃飯給你們鉤驢蹄子,你們還指控老孃。有沒有良心啊?”
寶寶貝貝笑得咯咯的,陳夫人也笑得停不下來:“看你說的,他們那雙腳多可愛,怎麼成了驢蹄子?你說你中午沒吃飯,娘這裡有雞蛋打滷麪你吃嗎?”
“一定要吃,我非要饞一饞這兩個小饞蟲。”
果然,雲兒故意在他們眼前吃麪,把那個麪條挑起來老高,他們的眼光就順着雲兒的筷子上下。最後饞哭了。
老孃心疼了:“你說你這麼大人了,沒事就逗孩子哭,真是的!”
“額娘逗你們呢,你們還當真?來來來,一個人給一點。”
“不行!滷子很鹹,別齁着。”
“那可沒辦法了,您就處理殿後的事,雲兒回去了,拜託。”說完抱拳施禮,轉身邁着方步出去了。
“各位教習嬤嬤,今天咱們學兩樣新鉤法,這是我鉤的兒童襪子,也可以當鞋穿。”
“嗚哇!太可愛了!”
“不要過於激動,看我從哪裡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