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兒呀,你那簾子後面是什麼?”得,發現大衣櫃了。太后老人家是真不見外,到福晉的寢宮來串門。
“回太后,是個大衣櫃。”
“大衣櫃就大衣櫃,擋上做什麼?”
“不是啊,這個衣櫃是王爺和雲妹妹千里萬里給臣妾帶回來的。您瞧這個衣櫃的漆面,多光滑?咱們大清哪有?臣妾怕落灰。一落灰就得擦,擦的次數多了漆面就會不光滑了。”還別說,福晉隨機應變的能力相當強,找到的理由也很充分。
“你說你呀,也忒會過日子了。沒別的,把那個大衣櫃……”
福晉的心臟都快停跳了,只聽太后說:“你找人把那個大衣櫃的樣子給本宮畫下來,回去本宮就讓內務府的木匠師傅給打一個。”
福晉知道這是太后在試探她,於是咬牙說道:“您喜歡就擡了去。”
“那可不行,本宮擡了去你得心疼肝疼一輩子。本宮哪能奪人所愛?你這個衣櫃的這樣式不錯,顏色本宮不是太喜歡。”
福晉的一顆心才落了地心說:“謝天謝地您不喜歡這個顏色。”就說,“那臣妾就找人給您把圖樣畫出來?”
“就這樣。到你們府上來了這麼幾次,本宮就發現你們府上的這些下人比宮裡的那些宮女啊、太監啊要好的多。別急,聽本宮說完。宮裡的規矩是大了些,對他們也很嚴苛。可是不嚴一點怎麼管理?好幾千人呢。我就奇怪了,你們府上的這些下人,也沒人吆喝着、訓斥着,都能很主動地當差做事,宮裡那麼嚴苛還有偷懶耍滑的呢。”
福晉纔不說原因呢,只是溫和地笑着說:“宮裡的宮女、太監多少人?我們府上纔多少?”
“那本宮把宮裡的宮女太監給你們府上撥來一半,正好宮裡的開支緊張。”
“您別價呀,給我們弄來一大堆宮女、太監的我們就沒飯吃了,我家王爺的俸祿都養他們了。”
“呵呵呵,看你嚇的,呵呵呵……。”太后開心地大笑起來。
“臣妾是真害怕了。我們府上的主子連大帶小總共才七口人,算上先生兩口也才九口,哪裡用那麼多人服侍呢。”
“你們家的王爺是怎麼回事?身強力壯的就不要女人了?本宮雖然是長輩,只比瑞王爺大一歲,有些話不好說,皇家的後代就應該多嘛。以後的儲君如果是皇上的兒子裡沒有出色的,也可以在你們府上挑啊。”
“太后!您就別嚇唬臣妾了。您也知道,皇權神授,不是誰想當皇上就能當的。我家王爺在廟裡除了練功就是種菜,字都認不得幾個,孩子們就是讀書了,也無法和皇子們相比啊,還是讓我們當個逍遙王爺纔好。”
“當年太宗欲立福佑爲儲君,爲什麼不同意呢?現成的龍椅都不要?”
“太后,您是否聽太宗皇帝說過,我家王爺的師父是世外高人?他給王爺立下十二個字的約法就是不讓他當皇帝,因爲他命裡沒有!命裡沒有硬來當恐怕會折壽的。當年攝政王和肅親王爭奪皇位,誰都有理由當皇帝,攝政王的權力、威望都夠格,肅親王是太宗長子,又是功勳赫赫的大將軍,爭奪了幾年沒結果,倒是六歲的當今聖上坐了龍椅。按理說他沒爭也沒奪也沒韜略沒戰功,他怎麼就當上了皇帝?是他命裡有,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想不當都不成!”
“繡兒,難爲你們想的這麼透徹,讓那麼好的機會擦肩而過。”
“那哪裡是機會,是上天給我們的一個考驗,看我們在名利、權勢的面前怎麼想。我家王爺說,在廟裡的時候,一身衣服一根僧棍一個化緣的鉢盂是最省心了。現在還有皇上賞賜給王爺這麼大的一座王府,還有那麼多座漂亮的蘇州宅院、還有那麼大的一座園子,園子裡有那麼多的花兒啊樹的,足夠我們過日子了。”
“整個大清的王爺們也沒有瑞王爺這麼大的心胸啊。”
“瞧您說的,我家王爺滿腦子裡都是那些青菜、花草的,哪裡是什麼心胸啊。”
“對了,王爺對雲兒好呢還是對你好些呢?”
“差不多吧,王爺在臣妾房裡歇息五天,在雲兒房裡也歇息五天。”
“本宮聽說前幾年你和雲兒之間還有點不和氣?”
“是有過,其實是誤解了。當時雲兒交過一個朋友,是個女道士,有點本事,有那麼點挑唆雲兒的意思吧,讓雲兒做什麼雲兒就做什麼。有幾次和臣妾說話就聲音高了一點,您想啊,臣妾是王爺的正室,能讓她壓在頭上嗎?就懲罰她。越弄就越生分。後來甘霖大師來了,說明了情況,既然都明白了,雲兒就不和那個女道士來往了。我們姐妹就和氣了。”
福晉知道太后的這番問話是經過深思熟慮突然問出來的,不解釋不行,就輕描淡寫地說了一些。至於那些超常的東西是一點都說不得,比方說黑龍附體,說不定回去就把御林軍帶來抓了雲兒去燒死。福晉是什麼人,雖然沒在宮裡,皇室中的事情也明白的很。
“哦,原來是這樣。也難爲你這麼大人大量的。幸虧瑞王爺有一位好師父。這位師父什麼時間能來府上呢?本宮很想見一見。”
“我們這位師父是雲遊的僧人,居無定所,連王爺都沒地兒找他。他想來的時候就來想走就走,有一段時間沒來了。王爺和雲兒田亮三個人跟他去異域雲遊,他把王爺三人託付給他的朋友韓大姐,就去辦他的事。就是因爲太遠了,王爺三人自己找不到回來的路,回來還要在海上飄蕩好長時間,怕遇上海匪。就算是身上有點功夫,也是好虎敵不過羣狼,可不敢冒險。沒辦法,就在那裡學點技藝、買點東西等着師父。還好,先前師父說帶幾個古董,就把陳先生家的一塊叫什麼玻璃種的石頭和兩個銅盒子、幾張古畫帶了去。還真是多虧了這幾個古董,應付了一年的花銷,買了點東西學了點技藝。”福晉纔不說賣了十幾件古董呢。
“本宮是聽王爺和皇上說過他學了一點技藝,都是什麼技藝呢?”
“您是知道的,我家王爺是個粗人,不認得多少字,就在那裡學了種糧食、種花草、養金魚的技藝,那個田亮年輕,學了點器械方面的技藝,比方說水果榨汁、做蜂窩煤什麼的,雲兒就學女人的針黹、點心和冷飲。這次我們雲兒吃了很多苦呢。王爺和臣妾說了好些。剛到那裡就發現雲兒有喜了。那裡交通方便出門就坐車,坐車她就暈車。您說那滋味好受嗎?學藝的時候大肚子靠在牀上學那些東西。”
“在牀上學?怎麼學呀?”
“這個是怪臣妾沒說清了。那個地方有一種叫電腦的東西,裡邊什麼都有,說書的唱戲的、打把勢賣藝的。炒菜的、做冷飲的、還有那些給您看過的小玩意兒,我們雲兒逮着什麼學什麼。後來那肚子大的呀和鼓一樣了,坐着硌的慌、站着累的慌,後來翻身都不能了。那位大姐就把她的兩姨妹妹請來照顧雲兒,生了孩子還能幫助照顧孩子。好在是學藝都在屋裡,也不用上學堂。後來想買點大清沒有的東西,就像給您和皇上的那些。雲兒生孩子三四個月以後吧,有一次買東西的時候,還讓人家給綁票了。可能看着我家王爺像個有錢的,綁了他女人他不會不拿錢來贖吧?多虧了田侍衛,冒死相救。王爺說田侍衛見雲兒被劫走,從路邊抄了一輛不知道什麼人放在那裡的摩托車就追了上去,前邊的車快的跟風似的,他也不含糊,一路緊追。那輛車“嘎”地停了下來,田侍衛的車‘呼’地就撞上去了。”
福晉講的很生動,有動作有表情還有象聲詞。太后真的被吸引了,非常緊張:“撞壞人沒有啊?”
“我們田侍衛學的是輕功,就在車子被撞碎的時候,一個鷂子翻身就上了前面那輛車的車頂,車裡的人沒發現他,等車開到了把雲兒抓進去的那座小樓跟前停車的時候,田侍衛搶先一步翻上二層樓的陽臺,窗戶上鑲着玻璃,田侍衛就用一塊磚頭把玻璃打碎了,也不管玻璃茬子把身上的肉皮都劃開就進去了。他從身邊一個屋子裡找到一根繩子和一個他們叫搋子的東西,這個時候劫匪就把雲兒拉進來了,田亮的繩子就套上拉着雲兒的一個,把他拽倒了,另一個擡手就是一槍,打在田侍衛的胳膊上,雲兒說那血就像噴出來的似的。雲兒在那裡的電視裡看到要是中了子彈流血了就用繩子一樣的東西紮緊就不那麼出血了,就把自己脖子上的一個絲巾給田亮扎住了流血的胳膊。這個時候王爺坐的車也到了,多虧他和田亮都是練過功夫的,那些劫匪就那麼一支槍,還給田亮搶到自己手裡,外邊還有捕快也趕到了,幾個人纔沒了危險。太后啊,王爺和臣妾說這些事的時候,臣妾都嚇壞了,越想越後怕!要是王爺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們府上的日子怎麼過呀?雲兒的父母怎麼辦?田亮的媳婦孩子怎麼辦?”
“是啊是啊,本宮都有些後怕了。這三個人真是福大命大,出門雲遊差一點把命搭上了。當時皇上老和本宮唸叨:皇兄沒了消息是不是半路上碰到什麼危險了還是生病了?真讓他給猜到了,知道就不讓他們去了。”
“誰有前後眼呢?當年臣妾也和王爺雲遊過,什麼危險都沒發生,就是走路、坐車。臣妾還擔心雲妹妹別在出門的日子裡懷上,可好,懷了兩個。牽兒帶女的回來了。”
福晉說的每句話都有意義的,根本不往太后懷疑的地方說卻什麼都點到了:我們是出去做正事的,沒有你們想的二心。”
太后的疑慮又少了一些,幾十年的交往太后很清楚瑞王爺和佟氏錦繡的人品,也編不出來那些稀奇古怪的詞彙,什麼事情都說的合情合理。
太后很想知道王爺都買回來什麼貨物了,可以根據這些貨物判斷今後的生意能做多大。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問,人家花的是側福晉的銀子,買什麼都是個人的東西,就以散步的名義在府上轉悠。
王爺早就安排好了,該讓你看的就讓你看,不該看的也看不到。太后能看到的就是福晉大廳裡那些姑娘嬤嬤在做布藝品。鄭嬤嬤、鬟兒、髻兒等把從雲兒那裡學來的技藝轉教給翼然樓的大小女人。太后也分不清做活的材料是大清的還是異域的,她能做多少針線?這就夠太后感慨的了。宮裡那些女人的精力都在怎麼整垮別人,讓別人別得寵、別懷上龍嗣、懷上了也別生出來,生出來也別長大。可人家瑞王府,福晉和側福晉是真的相處得和親姐妹似的,幫着王爺給國庫裝銀子。福晉先前在王爺面前那麼得寵,換個人能讓雲兒生三個孩子?太后因爲身份的原因沒有到雲兒的住處。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纔算是把太后這尊大神給徹底送走了,福晉和雲兒都長出了一口氣。府上不是不來客人,太后這樣的客人可是最難服侍了,稍不留神說錯了話就要獲罪,一句話就能把人打入十八層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