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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兒的畫藝已經不能用爐火純青來比喻了,而是神來之筆。在不大的篇幅裡,畫出簡單的幾筆,寥寥數筆,就把要表現的躍然紙上。比方一個枝頭的兩隻小鳥、一籃子葡萄、一杆嫩竹兩隻竹雞、一個水瓶一支荷花,還有幾隻大蝦、兩尾金魚,再題上一兩句詩句……,看着就有詩情畫意。同一本畫冊裡的畫心都是統一大小的畫幅。統一的邊框。封面的裡面是很薄的一層海綿……
第一本寫意花鳥畫冊在雲兒表哥周鳴鶴的玉龍紙行出現,就被逡巡在琉璃廠各家畫店的文人學子給看到了、買走了。價格是經過他們的“拍賣”決定的。因爲誰都想買到自己的手上,只能是誰出的錢多就歸誰所有。雲兒的定價是五十兩銀子,結果給大家拍到五百兩。周掌櫃也覺得太多了,一本畫冊而已。可是買到這幅畫的老先生卻說:這樣的畫纔有收藏價值。他就沒有見過荷葉上出現的露珠好像能滾動,也沒見過白雪覆蓋的牡丹,也沒見過這麼精緻的裝幀。
訂購“飛雲樓主”畫冊的人被排到了後年的中秋來取畫,雲兒給的價格是三百兩,覺得已經很高了。賺錢是經商的目的,但是不能爲了賺錢泯滅良心。雲兒的畫冊就已經很精到了,爲了不讓自己虧欠別人的,畫冊的外面還有一個精緻的盒子,盒子上扎着打了蝴蝶結的綵帶,這樣會保護畫冊不遭污損、蟲蛀。
參與制作畫冊的有魚兒、水兒、凌娟和蘭兒、蕙兒、靜兒六位裝裱大師。她們每人都得到了一本精裝畫冊,主子說,留個念想。
康熙皇帝的手上也有了一本小伯母的寫意花鳥畫冊。他都不忍心用手去拿了,因爲給他做的畫冊是明黃色的織錦緞封面,顏色比較嫩,康熙生怕拿髒了。裡面的畫面都是蔬果,有葡萄、枇杷、荔枝、棗子、桔子、茄子、蘿蔔、白菜、辣椒等,用了寫意加工筆的手法,畫面上都有或者是一兩隻蝴蝶、或者是蜜蜂、瓢蟲等小蟲,使畫面充滿活力。
雲兒只管畫畫,裝成畫冊的就是魚兒帶領幾位姐妹來完成的。
在雲兒的房間裡的巨大畫案上,擺着一張上面裱了一層深紫色絨紙的膠合板。雲兒正指導魚兒、水兒和蘭兒三個把自己寫出來的字用複寫紙從外沿描下來,裡面的筆畫也描下來,描到吹塑紙上,然後再把吹塑紙上印下來的筆畫剪下來,由她本人按書法的章法安排在絨紙上面。用削尖了的白粉筆把外形畫下來,蘸上乳白膠粘牢。再給粘了絨紙板的膠合板釘到事先量好的木架上,給絨紙板鑲一道漂亮的魚背形木線牙子,立起來,把一品夫人周魚兒給驚呆了,好半天才驚呼起來:“我的天!您是怎麼想出來的?”
“這是在異域學的好不好,不是我的創意。是我在異域的某個書店裡看到的。你們幫我定個價?”
三品誥命夫人張寒水大聲說:“您能記住了學回來就已經很了不起了。要說價錢也不能少於一千兩。”
“你要打劫呀?”
定國公田亮進來說:“我來打劫。不錯啊,形式新穎,大清唯一,一千兩沒問題,完工了嗎?”
“國公爺稍等,小妹再檢查一遍,可別有錯字、漏字的地方。給王爺丟臉。”看了兩遍也沒看出來毛病。
田亮一揮手:“來人,給我擡走!”
“你是幾時變成急性子的?”
“這個不是變的,是從咱們老孃那裡遺傳來的。”田亮也成了犀利哥了。等四位侍衛大人把絨紙書法畫架擡走之後,田亮問道:“公主殿下,可還有新的創意?可需要爲兄幫忙?”
“需要、需要!本公主正想着創意一副麥稈畫和貝雕畫,需要很多麥稈和貝殼。貝殼就不用國公爺張羅了,小妹我已經從異域買回來一些,麥稈還需您費心準備,只是個試驗,能不能成功要看天意。”
“嗻,屬下遵命。”
房間裡爆發一陣大笑。
雲兒的絨紙畫剛剛擺上玉龍畫廊的畫架就有人開始拍賣。
“我出八百兩啊,有沒有人比我出的多的,沒有我就交銀子啦?”
“你誰呀?八百兩就想買這幅震驚大清的書法?我出一千兩!”
“你誰呀?一千兩也好意思說出來?看見印章沒有?這是飛雲樓主的新作,我出一千三百兩!沒有更高的了?來人,給我擡回府上。”
“慢着!你說擡回府上就擡回去了?知道我是誰嗎?不知道?我出一千五百兩,擡走!”這是一位身材十分豐滿的、身穿錦緞繡花長袍的包子臉公子,從懷裡掏出一張一千五百兩的銀票,拍給坐在絨紙畫旁邊的煊兒手裡:“煊王爺,承讓了。”
煊兒趕緊把銀票塞回去:“這位仁兄,好像‘承讓’二字不是這麼個意思吧?我是絨紙畫的賣家,不是我讓着你你贏了吧?我是拿它賣錢的,不會白送吧?”
“王爺客氣了,您仔細看看銀票數額是否準確無誤?沒問題?那麼在下就把絕色美女的大作請回家中。”銀票又塞過來了。
“等一等!你這傢伙在說什麼?本王聽着怎麼好像尋開心一樣?咱們是在做生意,不要說一些沒油沒鹽的話好不好?”
“閣下爲何如此庇護飛雲樓主?心疼了?本公子早就聽說她是絕色美女。”
旁邊的一位插話了:“你這傢伙腦殘嗎?飛雲樓主是煊王爺的老孃你都不知道?這些年你是怎麼活過來的?”
“飛雲樓主是千歲爺的老孃?不可能!這是一個男人的名號,怎麼會是你老孃?”
衆人笑得前仆後繼,方纔還說是美女的大作,這麼一會就成了男人。這傢伙還真是腦殘。不知道“腦殘”一詞兒是怎麼普及的,已經成了大清高等社會的時髦用語了。”
“你才腦殘!”和包子公子對峙的是一位竹竿一樣的瘦高個公子,指着包子公子的鼻子說:“既然你認識煊王爺,見面都不磕頭請安?”
“你請了嗎?在下第一次碰見這樣的絕色書法,想請回去給家父欣賞。你不買還跟着裹亂?閃開!”
“哦呵呵呵!邵公子十分坦誠,有兩個爹這樣的秘密都敢說出來。”
“你才兩個爹,你有八個爹!”
“是你自己說的,帶回去給家父欣賞,難道你還有野父嗎?”
“混蛋!看我不打扁了你!”
“好啦好啦,二位不要做無謂的爭執,買不買痛快說話?”
“我不是把銀票給你了嗎?”
“說你腦殘沒說錯吧?你給我這張銀票是五十兩的,當本王好欺負的?本王可是給皇上賺錢的,你給一張白紙說是五萬兩,我就接過來承認是五萬兩了?”
“怎麼回事?明明是一千五百兩,怎麼成了五十兩?”
“你的意思是本王訛詐你了?這裡有這麼多的人見證,而且你把銀票要往本王懷裡塞,本王給推開了,你說誰要訛詐?”
“誒喲喂,我想起來了,昨天晚上在‘玉樓春’過夜,一定是那小玉樓給拿走了,我去找她。”
衆人笑翻。
“想溜啊?沒那麼容易?!跟本王裝傻充愣啊,來人,帶走,送刑部!”
“我的媽吔,您老人家發發慈悲吧!昨兒我是喝多了,一覺睡到天亮,根本就沒發覺銀票給換了。要不王爺千歲跟在下去玉樓春一趟?”
“你當我也腦殘了?我的畫兒還沒賣出去呢,哪兒都不去,哪位想買?再說了,本王是你吆喝過來吆喝過去的人嗎?”
“對不住對不住!王爺
“煊王爺,在下給一千八百兩,您就出手吧。在下實在是喜歡這種空前絕後的字畫。”
“看你態度還不錯,一千兩賣給你了,銀票!擡走吧。”
包子公子不幹了:“我說王爺千歲,方纔在下給你一千五百兩您都不賣,給那小子以一千兩的價兒您就賣了?這不欺負人嗎?”
“你什麼時候給了我一千五百兩的?方纔你拿五十兩唬弄本王,本王還沒跟你算賬呢,還我欺負你了?你想欺負我也不能夠吧?來人,給我捆了。”
包子公子一聽,撒腿就跑。
“喂,你的五十兩白送給本王啦?”
包子公子轉身返回,抓走了銀票,以比穿兔子鞋還快的速度迅速消失。這位,真夠不要臉的了。他以爲煊王爺的注意力都在這些人哄擡價格上,不會對銀票上的數額多注意,想打個馬虎眼,撿個便宜。他哪兒知道煊王爺的眼神好着呢,只是一掃就看見上面的五十二字了。但是煊兒也不會真的把包子送進刑部,沒有造成詐騙事實,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不想樹敵太多,所以很多人都知道煊王爺的好脾氣,人緣不錯。但是如果誰要成心欺負他,他也會給予懲戒的。
“煊王爺,您的這幅畫還賣不賣了?”一位紅衣公子問道。
“賣呀,一千兩,看好了給銀票,然後幫你送到府上。”
“在下買了,這是一千兩,你看好。”
“嗯,貨真價實的一千兩,這畫兒就是閣下的了,來人,給這位公子送回府上。路上小心,別把畫兒碰壞了。”
“嗻!”
四名王府親兵負責送畫,很小心地擡到府上的馬車上,兩個人扶着,兩個人趕車。紅衣公子也上車了,他只負責指引路徑。
送畫的剛走就又來人買畫兒了:“聽說新來一幅大畫,是飛雲樓主的巨幅行草,畫兒呢?”
紙店兼畫店掌櫃的周鳴鶴笑呵呵的說:“這位客官來晚了,畫兒已經賣了。”
“賣了?這麼快?本公子還沒欣賞呢,就賣了?聽說是飛雲樓主的書法新作,還沒有緣一見就賣了,豈不可惜?聽說是行草,如行雲流水,瀟灑俊逸,還有凸出紙面的感覺?都說飛雲樓主是擅長牡丹的丹青高手,書法還如此出色。不知何時能得一見。”
有人說了:“這位仁兄,您怎麼連話都說不清啊?您是想見飛雲樓主的字呢,還是想見他本人?”
“自然是都想見。”
煊兒說:“見人就不必了吧?如果閣下真的想買,過幾日還會有新作。”
“這位兄臺,聽您的意思您認識飛雲樓主?想是能做主的人。如果還有那種字畫,在下出一千五百兩。”
“不必,一千兩足矣。”
“你這人好生奇怪,在下主動給一千五百兩,你卻只要一千,是看在下買不起嗎?還是飛雲樓主的字只值一千兩?”這位,更腦殘。
“仁兄誤會了。若按家母的繪畫、書**底,每幅作品何止一千五百兩?不過嗎,家母曾經教導‘適可而止’,就按一千兩出售。”
“家母?您是煊王爺?失敬失敬,在下雷鳴,給王爺請安!王爺吉祥、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雷兄不可如此大禮,趕快請起。如果雷兄真的喜歡家母的字,過幾日還可有上架之作。”
“極好、極好,在下就把定金交了吧。”
“這倒不必,雷兄還沒見到家母畫作,如果不滿意,如何是好?”
“那就見到畫作再做決定。不知王爺可否賞臉,在下想請王爺到太后大酒樓小酌、暢談?”
“非是本王不賞臉,本王還要巡查商鋪,改日吧,改日本王請客。”
“不不,哪能讓王爺破費?還是……”
“看你是個爽快之人就不不必推辭了吧?太后大酒樓也是本王的生意,改日得空,一定赴約哦?”
一直在煊兒身邊的一個年輕人在雷某走了之後,立刻放聲大笑:“煊哥哥真會忽悠人,請人喝酒連個具體時間都不定啊?”
“三弟可曾覺得雷兄真心宴請本王?”
三弟自然是康熙,笑嘻嘻地說:“他倒是真心相請,誰不想巴結神童王爺啊。”
“本王都多大了還神童。人怕出名豬怕壯啊……”
康熙哈哈大笑。
煊兒經常巡查兩府的生意,不但可以更加了解商鋪的經營情況,還能瞭解大清的商業運作模式,還能認識各方朋友,瞭解各行各業,廣結善緣。
對於煊兒的爲人,康熙是再熟悉、瞭解不過了。心地純善是他的底色,詼諧樂觀是他的性格,聰明睿智是他的特點。康熙一直都喜歡煊兒這位堂兄。
皇伯父和煊哥哥是康熙心裡最重要的、最尊敬的人。從小到大都是這父子倆在庇護着他,有的時候他會想,如果是這個江山讓煊哥哥來坐,是不是比自己要出色?可是爲什麼他們父子對龍椅不感興趣?那把龍椅已經是囊中之物、唾手可得了,怎麼會如此淡定?
雲兒的第二幅絨紙書法被那位姓雷的公子以一千兩銀子的高價買走之後不久,前來訂購“飛雲樓主”書法的生意也開始一單接一單了。當然訂購書法並不妨礙雲兒的畫作。“蘿蔔白菜,各有所愛”,有喜歡繪畫的就有喜歡書法的,所以雲兒的書法在京城也一炮打響,而且是用了那麼漂亮的方式出現。於是田亮手裡的訂單就忽然多了起來,以五天一份的速度,從府上擡到玉龍紙行就馬上被擡走,都是一千兩的價格。雲兒也寫了純書法形式的條幅、中堂、條屏、斗方、扇面、瓦當對聯、彩箋等書法作品,由府上的裝裱師們給裝裱好了在玉龍畫廊展銷。還有云兒的畫作牡丹圖、煊兒的畫作奔馬、虎嘯、蕊兒的畫作仕女圖和先生的山水畫卷。來此看畫的人紛紛解囊,購回家去收藏。
雲兒的畫不光是寫意花鳥,還有工筆花鳥,還有裝飾畫、水粉畫、油畫、剪紙、卡通畫、布貼畫等畫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