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亦辰的眼睛黯淡了幾分：“好，我不逼你。”
顏子沫有些詫異，他居然不強迫她了？她擡頭望着他，眸中有一絲疑惑。
好像知道她心裡的疑問，洛亦辰拈起一縷她的髮絲在手指上繞圈，淡淡解釋道：“自從之前你發微信讓我不要逼你的時候，我就決定什麼都不逼你了。但是你的拖鞋毛巾我一直都給你留着，你如果想搬回去，我隨時都在家等着你。”
這是他第一次對她說這樣的話，讓顏子沫心底好容易築起來的防禦幾乎瞬間崩塌，她望着他，點頭：“好。”
或許，他們都是受傷的孩子，當有一天林默默和蘇孟彥或者季銘川真的結婚了，他可能也該死心了。也許到了那時候，他們之間就能有機會？
洛亦辰望着顏子沫眼底流露出的憂傷，他心底一顫，哄道：“沫沫，別不開心了。”
顏子沫望着他：“你也是。”
“你也知道我不開心嗎？”洛亦辰望着她，眼底情緒複雜。
“嗯。”顏子沫剛剛點頭，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便被突然襲上來的柔軟重新堵回了肚子裡去。
他吻着她，纏綿蝕骨，就好像這是他們最後一次糾纏一般。
顏子沫不再抗拒，任由他完完全全地進入她，順着他的節奏，一起沉淪。
滿室旖旎。
許久，洛亦辰輕輕地吻了吻懷裡已經睡着的顏子沫：“沫沫，我們該離開了，這裡不提供過夜服務……”
“嗯……”顏子沫輕哼一聲，眼睛都懶得睜開。
洛亦辰無奈，只好幫她一件一件穿衣服。顏子沫乖順地靠在他的胸口，就像一隻慵懶的小貓。
直到都替她穿好了，她才微微撐開一絲眼皮：“回家了？”
洛亦辰調侃似地問道：“沫沫說的是哪個家？”
顏子沫眨了眨眼，稍微清醒了些：“我們還在那傢俬房食府？”
“你要是喜歡這樣的風格，以後我給你修一棟這樣的。”洛亦辰扣好了自己的衣服釦子。
顏子沫眼睛彎了彎，又打了個哈欠：“這個風格的確不錯，但是我更喜歡的房子是另外的樣子……”
“什麼樣子？”洛亦辰臉上的表情認真了些。
顏子沫的眼睛還有些迷濛，臉上的表情卻是染上了憧憬：“我想要在山清水秀的地方有一個房子，客廳的房間是玻璃的地板，下面有一條小溪流過，小溪裡還有彩色的魚。客廳的頂層也有一個玻璃的屋頂天窗，晚上擡起頭就可以看到星星和月亮。”
“每一個房間都有不同的風格，有我喜歡的畫室，大片的落地窗，柔色的蕾絲窗簾。還有一個房間掛着明亮的棱鏡，太陽一照進來，就會在屋頂上折射出漫天的斑駁，就好像白天也能看到滿天星斗一樣……”
“還有什麼？”洛亦辰望着她。
“還有藤條編織的鞦韆，有吊牀，春天累了就在上面打個盹兒，放鬆又愜意。”顏子沫想了想：“嗯，還有一個露臺，晚上可以在露臺上喝點兒糯米酒……”
洛亦辰伸手包住她的小手：“這些願望總有一天都會實現。”
“真的？”顏子沫擡眼。
“真的。”洛亦辰點頭，將她的帽子和圍巾戴上，把她捂得嚴嚴實實：“外面冷，別凍着了。”
洛亦辰送顏子沫到了她的公寓，顏子沫衝他揮了揮手：“再見。”
“晚安。”
謝謝他，給她最後一次放縱的機會。以後，除非等到他願意放下林默默，願意和她在一起，否則，她真的不想再這樣和他曖昧下去了。她不知道她會不會等到那一天，但是，她希望回憶起來，他們的心中存着的，都是美好。
顏子沫寫了一條微信給洛亦辰發了過去：“亦辰哥哥，希望你快樂。不過，我們這樣的關係，就到此爲止吧，以後，我們還和上學時候一樣，你是我的好朋友。”
很快，洛亦辰回覆了她，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好。”
*
顏子沫想到上次例假格外得難受，而且自從上環之後，每次例假的量都比過去多，於是，第二天便請了半天假，準備去醫院把環摘了。反正她和洛亦辰也不會有什麼了，所以有沒有帶環都沒有什麼區別。
上午醫院的人有些多，顏子沫的號有些靠後，她心裡本就有些緊張，於是便下樓透了會兒氣。
洛亦辰辦事路過醫院，就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心裡不禁有些擔心，難道昨天她着涼了？可是沒聽於嫂說起啊。他熄了火，便向着顏子沫走去。
顏子沫估摸着差不多快到她的號了，於是坐電梯回了婦科。果然，很快就輪到了她。醫生先是檢查了一下她子宮裡環的位置，給她講了注意事項，便道：“摘環之後一個月都不要同房，如果不想懷孕的話，最好採取別的措施。”
顏子沫點了點頭，便被推進了手術室。
摘環的過程很快，卻很疼。顏子沫出來的時候，捂着小腹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繼續往外走。她不禁想起上次複查的時候，那次明明一點都不痛，洛亦辰陪着她，卻好像很緊張她的樣子。而現在很痛了，身邊卻沒有人了。
這個時候，她又有些後悔，她爲什麼就爲了那個看不見摸不着的自尊心將他推走了呢？如果他還在，估計會和她一起來摘環的吧？不過，如果還和他在一起，她即使例假時候肚子痛，她也不會摘環。她怎麼能夠讓自己將來的孩子出生在一個不完整的家庭中呢？
嘆息了一聲，顏子沫從婦科走了出去。坐電梯來到樓下，寒冷的風令她不禁將衣服緊了緊，這才慢慢走到停車場，開車離開。
洛亦辰本來是要叫顏子沫的，卻見她匆匆去了電梯，他沒有跟上她的樓層，卻在醫院前臺查到了她的記錄。原來，她是去取環的。
記得當時他對她說過，上環對身體不好，讓她去把環取了，但是她始終沒去。可是現在……她去取環是因爲季銘川嗎？所以她對季銘川真的是認真的，她想給他生孩子了……
洛亦辰聽到她是要去取環的時候，只覺得一陣尖銳的痛刺進胸口，讓他的腳步都好像被釘子定住，許久纔有力氣挪動腳步。
他靠在醫院的牆邊，一時間覺得格外茫然。他對她承諾過的，再也不硬逼她了。所以，即使現在他真的很想衝上去讓她不要取環了，讓她就在他的身邊，他也不能這麼做。
許久，他看到她從樓上下來，只覺得整個世界都黯淡了。可是，他卻還在擔心她會不會痛，爲什麼不叫個人和她一起來……
她走到門口的時候，明顯被風吹得一顫，他下意識就要過去。可是，她昨天發的微信讓他不要再打攪她了，他們之間只是普通朋友，他已經沒有再去關心她私生活的資格。
因此，只能看着她一點一點消失在他的視線裡。
*
自從上次開車看到路上沒打到車的林默默，季銘川順便送她回家之後，他便再沒和她聯繫過。這天下午，他剛和能源局的一個領導打完室內高爾夫回家，經過一家商場門口，就聽見裡面一家音像店在放《偷偷喜歡你》。
他不禁放慢了車速，卻不料，一轉眼，就看到了秦姿正站在那家商場門口，似乎也是在等車。
幾乎是本能的反應，季銘川就開車過去，停在了她的面前：“去哪裡？我送你。”
秦姿沒想到竟然會遇到季銘川，她遠不如上次在華夏國際慶功宴時候那麼鎮定，幾乎是看到他，下意識就要逃。
季銘川看着她的反應，心裡不禁有些不快：“小姿，怎麼了，膽子變得這麼小，我不就是載你一程麼，難道怕我吃了你？”
秦姿臉色蒼白了些，頓了頓，還是上了車：“送我去我住的哪裡吧，謝謝！”
沒想到他們竟然有這麼客氣的一天，季銘川點了點頭，開向秦姿住處的方向。
路上有些堵，季銘川播放了音樂。其實他U盤裡的音樂來來回回就是那幾首，只是因爲上次在望海雲都聽林默默唱的好聽，所以又加了一首《偶陣雨》。
旋律在車裡迴盪，兩人都沒有說話，季銘川聽着歌，漸漸地就走了神。無意識般，目光就落向了旁邊的副駕駛座。
他微微有些恍惚，旁邊坐的是秦姿，他曾經很想娶爲妻子的秦姿。可是，怎麼突然間一切都變了呢？
他在這裡和林默默發生了關係，他卻無法去恨一個把第一次給他的女孩，甚至現在回想起來，還覺得有些對不起她。而秦姿，明明是個善良不愛慕虛榮的女子，怎麼就和那個花花大少扯在了一起，竟然還當衆擁吻？！
季銘川深吸一口氣，忍下心底的煩躁，對秦姿道：“你還和那個杜平在一起？”
秦姿點了點頭。
“那好，祝你得償所願。”季銘川一個猛地轉彎，拐進了一條小道。
這條近道還是他在尋找她的那段時間發現的，可惜他要找的人找到了，卻不是原本的模樣。
說來也怪，過了小道，一路上竟然格外順暢，不到十分鐘，便已經到了秦姿家。季銘川將車穩穩地停在了她家的小洋樓下，道：“再見。”
“謝謝你，再見。”
秦姿離開，季銘川坐在車上，看着她二樓的陽臺，發起了呆。
這時候，天空又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很快便將那個陽臺鋪上了一層白色。恍惚裡，他好像又看到了某個夕陽如血的傍晚，她倚在陽臺邊，揚了揚手裡調得精緻的彩色雞尾酒，衝他一笑：“要不要醉一杯？”
他想，他的愛情終究還是輸給了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