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瞬間戳中他的心事。
他對櫃檯小姐道:“請問還有一模一樣的嗎?”
櫃檯小姐遺憾道:“先生對不起,這個屬於創意禮品,所以獨一無二,我們店只有這一個。不過如果您喜歡這樣的禮品,可以進來逛逛,可能會有喜歡的呢!”
洛亦辰點了點頭,目光依舊停駐在那個杯子上。
即使他的生命不到一年,即使他註定走不進她的世界裡,可是,他也從來沒有想過,不愛她。
顏子沫站在那裡,見洛亦辰遲遲沒有還她杯子,她也不好催促。從她見到他到現在,應該有十分鐘了吧?她竟然一個字也沒有對他說,他也沒有對她吐出過哪怕一個音節。
其實剛纔她看到有人幫她撿東西,下意識地就要說一聲‘謝謝’的時候,卻突然認出了是他的手。她對他真是太熟悉了,以至於僅僅是看了一眼那隻手,就認出了是他。
所以,她的那句‘謝謝’終究還是卡在了喉嚨裡。
現在他拿着她的東西不吱聲,是要等她主動開口麼?她纔不會主動開口呢!之前他那麼絕情,她暈倒了他都能夠轉身走人,他現在對於她來說,連陌生人都算不上!
想到這裡,顏子沫順着洛亦辰的手,將目光上移到了洛亦辰的臉上。卻不料,他也沒有再看手裡的杯子,而是直直地望向她!
他的目光銳利強勢,顏子沫覺得,在這樣的目光下,她的一切心思都好像無所遁形一般。
偏偏,那個杯子上還有那麼一句令人遐想連篇的話,讓她更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看着她,不說話。她覺得有一種壓力從他身上散發開來,壓抑地她幾乎不能呼吸。
下一秒,她終於承受不了這樣的壓力,然後提着櫃檯小姐遞給她的袋子,丟下一句話‘這個杯子你喜歡就拿去吧’,然後,落荒而逃。
洛亦辰望着顏子沫的背影,一直到她消失在視線裡,才收回了目光。
他看了一眼手機上顯示的日期:2月13號。
他在心底說,沫沫,謝謝你送我的生日禮物,我很喜歡。
其實他也根本沒有料到會在這裡遇見她。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只是抱着一絲碰到她的希望,心念着如果看到她,也算是和她一起過了生日。
卻沒有料到,他在她的學校附近沒有見到她,無意間來這個步行街吃了點東西,就看到了門口有個熟悉的人影。
他也不是故意要和她見面的,可是他進來的時候,看到她買的禮物,心裡不禁有些好奇,她買的東西是送給誰的。然後,她掏卡的時候就撞到了他,他下意識地幫她撿起來,拿起來才發現,竟是他的那張卡。
這還是她第一次用這張卡,裡面的餘額他一直都知道,正好三千萬整。一年了,她一分也沒有動過,卻在動用的時候,正好碰到了他。
他其實有很多話想對她說的,可是一時間竟然無法開口,他沒有立場。
洛亦辰收起那個杯子,也離開了那家創意工坊。
顏子沫一路小跑,直到跑得有些累了,她才反應過來。她那麼着急跑掉做什麼?當初是他對不起她,她現在這個樣子,怎麼跟自己纔是做錯事的人一樣?!
顏子沫,你真是太沒出息了!
她心裡一邊鄙視着自己,一邊往前走去,一直到了一個書店門口,才快速走了進去。生怕再碰見洛亦辰,她隨手拿了本書,然後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來翻看着。
僅僅只讀了第一行,後面寫的什麼,卻根本沒有走進她的腦子裡。
她看着看着,眼前就浮現出剛纔看到洛亦辰的畫面。他的手真漂亮,就好像藝術家精雕細琢的一樣,還有他望着她的眼睛,漆黑深沉,深得攝魂,讓她的心臟都好像受到了一根無形的絲線牽引一般,不可抑制地深深悸動。
所以,顏子沫坐在那裡看了半天,也根本沒有看進去書裡寫的什麼,一直到洛瀚打電話說他忙完了,一起回學校的時候,她才恍然回過神來。
掛了電話,顏子沫的目光落在手機上,上面清楚地顯示着今天的日期:2月13日。
她猛地一震,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的生日怎麼沒有在A市或者美國辦party,而來這樣一個小城做什麼?難道這樣的地方還有生意可做?
其實這一年來,她刻意迴避了關於盛世洛城的消息,所以,她根本不知道他現在的業務都擴展到了什麼領域。
那個杯子,姑且就當送他的生日禮物吧!在離開書店的時候,顏子沫這麼想着。
走到步行街的盡頭,顏子沫打算去對面路邊打個車。而就在這時,有個人從對面的一家音像店出來,那人穿着一身黑色西服,顏子沫的腳步瞬間頓住。
然而,當她仔細一看又發現,那人根本不是洛亦辰,只是一個身材相似的人罷了。
懸起的心臟落回胸腔,顏子沫剛剛長吁了口氣,就聽到了一陣刺耳的喇叭聲。她猛然一驚,發現自己竟然站在路中央,而西面疾馳而來的一輛大客車正拼命地按着喇叭。
這一看,真的把顏子沫給嚇傻了,她正要往另一邊閃,就發現另一面也有一個車駛過來,速度也很快!
就在這時,斜地裡有一隻手臂將她猛地一拉,下一秒,她就被圈在了一個人的懷裡,與此同時,兩輛車分別從他們的兩旁疾馳而過。
顏子沫神魂歸位,腿有些發軟,這纔有功夫去看到底是誰救了她。
而熟悉的大手卻是直接拉着她快步走到了安全地帶,這才低頭看她,眸色冰冷,聲音帶着幾分嘲諷、幾分斥責:“過馬路不知道看路,真是連小學時候都不如了!”
顏子沫怯怯地看着洛亦辰,被他的樣子嚇到,本能地道歉:“對不起。”下一秒,她又意識到,命是她的,她道歉做什麼?於是改口道:“謝謝你。”
洛亦辰冷淡地放開她的手,他另一隻手裡還提着一個袋子,他揚了揚袋子,不帶一絲感情地道:“你送我杯子,我順手救了你,算是扯平了,誰也不欠誰,你不用謝我。”
顏子沫恨得牙癢,爲什麼每次交鋒,她都是輸家?她擡頭看他,學着他帶點嘲諷的語氣道:“洛先生果然是生意人,什麼都能計算得那麼清楚。既然誰也不欠誰,那就告辭了!”
洛亦辰的臉色瞬間就冷了下來,風雪在黯沉的眸底聚集,他眸光緊鎖住她,聲音猶如暗河冰涌:“顏子沫!”
顏子沫背在身後的拳頭緊握着,明明緊張,言語上卻要死死和他相抗:“在異國他鄉聽到人連名帶姓地用中文叫我還真是親切呢!”
洛亦辰不怒反笑,剛剛上前一步,顏子沫就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快速地從包裡取出那張他的卡:“對了,這張卡還給你,我們從來沒有在一起過,所以根本不存在分手這樣的說法。今天我刷了你幾百塊,等我回到學校就給你打進去,這樣才真的是誰也不欠誰!”
說着,顏子沫將卡遞了過去。
洛亦辰完完全全被那句‘從來沒有在一起過’刺激到了,他眯了眯眼睛,望着那張卡,臉上一片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這一刻,他真的想要爆粗口,滾特麼什麼卡,他真想把那張卡現在就絞個粉碎!什麼叫沒有在一起過,他連她胸口上有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粉色胎記都知道,這叫沒有在一起過?!到底什麼程度才叫在一起?!
顏子沫望着洛亦辰的樣子,先前一時心中又酸又怒的衝動頓時被澆滅了大半,她舉着卡的手有些發顫,瑟瑟地要想把它縮回來。
二人之間的空氣變得粘稠而又凝滯,空間裡的壓迫氣息讓顏子沫幾乎喘不過氣來。她低垂了眼睛,在他無聲的攻勢裡潰敗下來。腳步不自覺地往後移,想要離開這樣的危險地帶。
洛亦辰察覺到她的小動作,所以,她這是要逃走了麼?她不解釋清楚憑什麼說從沒在一起過,就要逃走了?!他伸出手,要將她拉回來。
而下一秒,顏子沫的眼角餘光看到遠處來了一輛空的出租車,她眼底一亮,然後一把拉過洛亦辰的手,將卡塞在他的手上,然後衝洛亦辰快速道:“這張卡給你,就當是送你的生日禮物!”
說完,顏子沫還按了一下洛亦辰的手指,讓他將卡拿穩,然後快速地對着那個空的出租車招手。
出租車停到了她的旁邊,她拉開車門,跨了進去,然後砰地關了門,衝司機道:“快開!”
司機以爲顏子沫遇到了麻煩,連忙猛踩油門,在巨大的發動機運轉聲中,出租車狂飆遠去。
洛亦辰聞着淡淡的汽油味,微微蹙了蹙眉。
這時,顏子沫的出租車已經消失在他的視線裡。
她剛剛對他說‘生日禮物’,所以,她記得今天是他的生日?他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卡,他不喜歡這個生日禮物,但是,剛纔心頭噴薄欲出的憤懣,在這一刻,突然消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