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哥哥,味道怎麼樣啊?”楊雨岑眨巴着眼睛望着季銘川,笑道:“你怎麼又發呆啦?我小時候的印象裡你打架好厲害的,現在怎麼文靜了好多?”
季銘川勾了勾脣:“文靜這個詞似乎應該形容女孩子。”說着,他夾起了一塊肉,嚐了嚐:“很好吃。”
“太好了!”楊雨岑終於放鬆了下來:“我剛剛還擔心你吃不慣我的口味呢,我做的味道有些偏南方風格。”
“沒有,真的很好吃。”季銘川衝她笑了笑。
“那川哥哥多吃些!”楊雨岑說着,幫他夾菜。
“謝謝。”季銘川繼續微笑。
吃飯的時候,大多數時間都是楊雨岑在說話,說公司裡遇見了什麼事,說自己父親那邊又開了一個什麼項目,說自己的發小有哪個快要結婚了。總之,所有平凡不過的話題,都被她染上了幾分雀躍有趣的色彩。
吃完了飯,楊雨岑也不讓季銘川刷碗,將季銘川趕出了廚房,自己收拾好了,這纔回到客廳。
季銘川看了看手錶,已經是晚上八點半了,於是道:“小雨,時間不早了,我該離開了。”
楊雨岑點了點頭,卻又覺得有些不捨。不過,他們纔剛剛確立男女朋友關係,她如果讓他陪她一會兒,似乎顯得輕浮了,於是,便點了點頭,道:“川哥哥,我送你。”
“不用了,女孩子一個人出門不安全。”季銘川說着,拿起外套,道:“明天公司見吧!”
“好吧!”楊雨岑將季銘川送到家門口:“川哥哥,晚安。”
“晚安。”
季銘川下樓進了車裡,想驅動車,又翻出了手機,看了一會兒照片,這才發動了車,往自己的家裡開去。
時間過得不緊不慢,之後的每一天裡,他只要工作結束得早,都會和楊雨岑一起吃飯。有時候是在外面吃,有時候是在楊雨岑的家裡吃。
他從來沒有碰過她,她似乎也沒有多想,一切簡單地維持着現在的關係。
這天,他參加完了顏子沫婚禮,本來這麼久以來他都已經能夠輕鬆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可是,當他看到顏子沫和洛亦辰步入婚禮殿堂的時候,心裡突然就涌起一陣難以名狀的遺憾來。
恰巧,婚禮結束的時候,楊雨岑還接到了顏子沫扔過來的那捧花。
看到女孩一臉雀躍興奮的樣子,他突然覺得夏天的風驀然變得凌冽,颼颼地往胸口裡灌。
面對女孩的暗示,他只是點了點頭,對她淡淡地道:“挺好。”
她讓他陪她去草地上跳舞,他點了點頭。反正,他幾乎從來不拒絕她的要求的,他就好像一個模範男友一樣,對她好到百依百順,卻偏偏缺少了一種靈魂。
然後,他牽着她的手,在草地上飛快地旋轉,恍惚裡,他又透過她,看到了另外一個人。
於是,他故意舞得更快更激烈了,就好像要將壓抑了許久的感情,一股腦兒都發泄出來一樣。
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這麼一個長情的人。以前上學的時候,他旁邊的女生走馬觀花地換,他從來都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
可是,卻沒料到,他對林默默的動心竟然來得這麼長久而深刻,以至於現在的他,發現已經無法去喜歡另一個女孩了。
季銘川不記得自己到底跳了有多久,最後結束的時候,楊雨岑已經大汗淋漓,無力地靠在他的身上,完全邁不開步子了。
他低頭看了看她,發現她實在是累壞了,於是,便將她打橫抱起,向着外面的停車場走去。
楊雨岑還是第一次和季銘川有這麼親密的舉動,她的眼睛亮了亮,目光又落在了她捧着的那束花上。難道,這真的是傳遞幸福的花,所以,他們就能在一起了,對嗎?
季銘川將楊雨岑放在副駕駛座上,轉頭問她:“小雨,我送你回家嗎?”
楊雨岑點了點頭:“嗯,謝謝川哥哥!”
季銘川將楊雨岑送回了家,正要離開,楊雨岑突然從身後拉住了他的手:“川哥哥,等等!”
季銘川轉過身,詢問的眼光看着她。
“川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本來,一路上她還竊喜着,卻不料,他剛剛將她送了回來,就說要離開。
其實,一直以來,他們一起吃飯,他每次九點之前,都會離開。她雖然之前沒有正兒八經談過戀愛,可也知道,談戀愛一般都會有親密的舉動。但是他除了偶爾出門,她主動牽他的手他沒有放開以外,從來沒有主動碰過她,就更別提接吻之類的了,根本什麼都沒有。
所以,他應該是不喜歡她吧,即使他對她很好,可是,她卻覺得他們之間永遠都差了點兒什麼。
季銘川沒料到楊雨岑會這麼問,他微微愣了愣,然後微笑道:“沒有,小雨,你挺好的,我挺喜歡你的。”
他說了喜歡,卻好像是朋友之間的喜歡……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因爲婚禮的緣故,楊雨岑在看到那樣一場自己夢裡都想要擁有的婚禮後,心緒就變得格外敏感而複雜。
平日裡,在面對這樣的時刻,她也就不再繼續追問了。可是今天,她心裡有個衝動,非要將一切弄個清楚!
於是,她往前一步,將和季銘川之間的距離縮短到了不過一拳之隔,然後擡頭看着他,認真道:“川哥哥,那你怎麼證明給我看?”
季銘川低頭看她,心情依舊沒有什麼波瀾:“你想要我怎麼證明?”
楊雨岑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她驀地伸出胳膊,環住了季銘川的脖子,將他往下一拉,再踮起了腳尖,吻向了他的脣。
季銘川一震,下意識地就要推開。可是,楊雨岑卻根本沒有給他機會,她死死地環住他,然後笨拙地撬開了他的牙關。
他微微蹙眉,想要訓斥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可是,她卻率先放開了他,眼底一片受傷:“川哥哥,我知道了,你不喜歡我。”
季銘川呼吸一窒,他想要反駁,卻發現根本說服不了任何人,只是低垂着眸子將她瞧着。
楊雨岑緩緩放開他,然後擦掉了落下來的眼淚:“沒關係的,川哥哥,你回去吧!”
“小雨,我只是今天心情有些複雜。”季銘川抱歉地笑了笑:“明天早上我來接你上班。”
“你是不是看到顏子沫結婚了,所以難過?”楊雨岑知道季銘川先前和顏子沫有過婚約。
“沒有,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和她之間,從來都只有友誼。”季銘川想到什麼,扯了扯嘴角:“小雨,你知道嗎,這世間,如果你珍惜一個人,恐怕最好是和她做朋友,因爲愛情多變,友誼,往往纔是最牢靠的。”
季銘川從楊雨岑家出來,沒有回家,而是去了楊雨岑家附近的一個酒吧喝酒。
他不知道爲什麼,明明這三個月裡,想起林默默的次數已經越來越少了,可是卻沒想到,今天一個婚禮,讓他的思念又在腦海裡瘋狂叫囂起來。
他來到吧檯,將各種酒每個點了一杯,就開始靜靜地喝了起來。
因爲還沒有到晚上,所以酒吧裡的人並不算多,吧檯旁邊,有人抱着吉他邊彈邊唱。
“愛失去越久,越感覺深刻。多麼懷念那時候,有你陪着我。愛明明都懂,怎麼卻錯過。多麼厭惡那個我,忽略了你內心的感受……”
歌手的聲音略帶滄桑,在寂寞的酒吧裡,訴說着一種傷感的味道。
季銘川仰起頭,將酒杯中的紅色酒液一飲而盡。
“你走後,我心都空了。當回憶突然趁虛而來,我往哪裡躲。告訴我,假設人生還能有如果,時光倒回去,該選擇快樂還是寂寞?”
這時,有人走到他的旁邊,兩人隨意地碰了碰杯,然後,再次將另一杯酒一飲而盡。
“痛熬得越久,越感覺沉重。像刺扎進了心中,麻木了感受。我感到惶恐,失去你以後,當手不能再緊握,我們的愛,還剩下什麼?”
歌手依舊還在唱着:“聽說過太多分開的理由,卻少有人談起在一起的理由。總要愛過纔會懂,我還無法習慣,從此以後,過沒你的生活……”
是啊,爲什麼自從她離開中國已經有一年多了,他還是不習慣沒有她的生活?
她走後,每次的大雪天,他會想起她。他會習慣性地站在陽臺,想起當初他們的三年之約。
她走後,每次他路過他們一起去買菜的超市,他都會買一模一樣的菜,然後回家拉開他對面的座椅,再擺一套沒人會動用的餐具。
她走後,他總是時不時看着他和她僅有的三張合影,一發呆就是一個下午。
原來,過去不曾意識到的平常,卻轉眼就成了一種銘心刻骨。
季銘川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平日裡酒量很好的他,竟然就那麼醉了。
只是,他雖然醉了,卻還是靜靜地坐在吧檯前,然後聽着歌手的歌,眼底一片迷離。
就在恍惚裡,突然有人一步步向着他走來,他眨了眨眼睛,只覺得自己恍若夢中。
她來到他的面前,她說了什麼他完全沒有聽到,他只是衝着她,綻出一抹發自內心的笑,笑容猶如大男孩般乾淨透明:“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