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子沫一驚,下意識就要將手抽回來,可是洛亦辰卻沒有給她抽開的機會。
直到這時,顏子沫才緩過神來,她之前不是一直在和洛亦辰冷戰嗎,她腦子一定是被撞迷糊了,剛剛睡醒時候又忘了,還幫他擦臉!
“放開。”顏子沫的聲音瞬間就涼了下來。
洛亦辰將手指曲折,一下子就將顏子沫的手抓在了手心。他指望着她的眼睛,格外認真地道:“沫沫,那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雖然聽季銘川分析之後,顏子沫也覺得不是洛亦辰做的,可是心裡還是很不舒服。如果不是他之前對顏氏出手,她又怎麼可能去赴那個莫名其妙的約,又怎麼可能有危險?!所以,顏子沫轉開了眼,沒有說話。
“我下午去了那個地方,我找到了你的手機,這是存儲卡。”說着,洛亦辰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很小的黑色小卡,放在了顏子沫手心:“裡面有你的信息,別讓別人看到了。”
原來他臉上髒的是去那堆燒焦的廢墟里翻東西了嗎?他那麼愛乾淨的人,竟然去那麼髒的地方翻她的手機?!顏子沫心裡不禁觸動,她感覺自己好容易建立起來的重重防禦又有了鬆動的跡象。她萬分鄙視自己的沒骨氣,爲什麼一遇到他,她的意志和決心就那麼脆弱不堪?
不過,她真的不想再這樣讓自己受傷了。他對她時好時壞,她的心情也好像坐着過山車,起起伏伏。可是,這樣的感覺真的太難受了,就好像上一秒還在雲端,下一秒就被打入無情的地獄一樣。然後,又在她幾近絕望的時候,他又突然伸手將她拉一把。
與其這樣,還不如,一直都龜縮在她的世界裡好了。這樣雖然不會有被碰上雲端的美妙,卻也不會有從雲端跌落的失望痛心。
想到這裡,顏子沫點了點頭,將手中的卡放到了枕邊的手包裡,聲音平靜道:“我知道了,也相信不是你做的,謝謝你幫我把卡找回來。”
她明明相信他了,可他爲什麼還是有些失落?在這樣一個靜謐的傍晚,他就着室內微黃的光線望着她,她精緻秀氣的小臉被鍍上了一層朦朧的珠光。她依舊用那樣純粹的目光望着他,只是,眸底乾乾淨淨,平靜地看不到一絲情緒的波瀾,就好像他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過客。
洛亦辰望着顏子沫,想從她平靜的面色上找到一絲情緒,可惜,還是失敗了。他轉開了眼,聲音清淡:“你繼續休息吧,我把燈關了,你需要什麼,隨時叫我。”
說完,洛亦辰起身將房間裡最後一排小燈也關掉了。藉着窗外依稀的光線,他回到病房的長沙發上,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處理郵件。他故意將敲擊鍵盤的聲音放到最輕,沒有用鼠標,只是用觸摸盤移動光標。
顏子沫看了洛亦辰一眼,便強迫自己收回目光,轉過頭去睡覺。可能因爲身體實在沒恢復,雖然沒什麼睡意,卻也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洛亦辰忙完了工作,合上筆記本。房間裡很暗,暗得只能看到大致的黑影。可是,因爲沒了光線,所以一點兒聲音就變得格外地清晰。
因爲受傷,所以顏子沫呼吸的聲音比平時更重一些。洛亦辰聽着她的呼吸來到病牀前,靜靜地坐了下來。黑暗中,他似乎也能看清她的樣子,或許也因爲她的輪廓早已千百遍地銘刻在了他的記憶中,所以他準確地找到了她的脣,輕輕吻了上去。
她依舊在熟睡中,所以絲毫不知自己正在輕輕地吻她,她脣上的觸感依舊是那麼柔軟甘甜,讓他沉溺地不想放開。不過,他還是僅僅只是碰了碰,就擡起了頭。
他將她的手握在掌心,然後靜靜地守在旁邊,將她一直瞧着。
顏子沫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房間裡沒人。他走了嗎?也好。
顏子沫收回目光,想要給章黎月打個電話,卻發現自己的手機不見了。
而這時,房間門打開了,洛亦辰手裡提着東西走了進來,見到顏子沫醒了,於是道:“沫沫,我給你買了早餐。”
說完,將手裡提着的東西放在茶几上打開,洛亦辰從裡面取出一碗粥和一個豆沙包來到顏子沫面前。
是她喜歡的豆沙包!顏子沫眼睛亮了亮,伸手去接。
還真是個小女孩,見到喜歡吃的,眼睛就放光。洛亦辰一瞬間覺得心情愉快,他將豆沙包放在顏子沫的手裡:“不過先喝點粥,暖暖胃再吃。”
說完,洛亦辰將顏子沫的病牀搖了起來,扶她坐好,再拿起粥碗,坐到牀邊,就要給顏子沫喂粥。
“不用了,我手沒事,我自己來就好!”顏子沫就要去搶洛亦辰手裡的碗。
洛亦辰扣緊了手指,顏子沫拖不動,於是擡眼去看洛亦辰。他的面色平靜,可是眸底帶着一絲警告。顏子沫瞬間一僵,然後撤開了手。
於是,洛亦辰便拿起勺子,先掂量了下溫度,然後一勺一勺給顏子沫喂去。
顏子沫從沒被人這樣餵過飯,而且洛亦辰天生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特別是靠得近了,他身上絲絲縷縷的清香傳來,讓顏子沫覺得有些緊張,都不知道粥是什麼味道,就全給吞下去了。
洛亦辰滿意地看着顏子沫吃完,這才下命令道:“你可以吃豆沙包了。”
顏子沫鬆了口氣,下意識地就要離洛亦辰遠些。洛亦辰見她好像鬆了一口氣一樣,心裡的愉悅瞬間消失,她就是那麼不想和他靠近嗎?不過,還是起身從茶几上端來一杯熱牛奶遞到顏子沫手上,聲音溫和:“慢慢吃,別噎着。”
說完,洛亦辰就坐回了沙發,又打開電腦處理起文件來。
顏子沫吃完,將杯子放在旁邊的牀頭,然後就不知道自己能夠做些什麼。她又不想打攪洛亦辰,只得那麼百無聊賴地坐着。
這時,護士走了進來,給顏子沫進行例行檢查。由於顏子沫的傷主要在頭部和腰部,腿上只是膝蓋有些輕傷,而大的傷口都已經縫針,只需要每天換藥就好。
洛亦辰之前說自己是顏子沫的丈夫,所以護士換藥的時候也沒有避開洛亦辰,就直接拿了消毒紗布給顏子沫換藥。顏子沫昨天縫針的時候還處於昏迷的狀態,醒來之後只看見包的紗布,可是今天聽說要換藥,瞬間就緊張了起來。
“醫生,傷口深不深?”顏子沫聲音低低的,她記得,當時昏迷之前,入目的都是紅色,而且季銘川還說洛亦辰給她輸了400毫升的血,證明當時一定是大出血幾乎休克。
護士還沒回答,洛亦辰已經走了過來,將顏子沫的手緊緊圈在掌心,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淡漠:“別怕,不會疼,也不會再流血了。”
說完,洛亦辰才轉臉問護士:“我在這裡站着會不會影響你換藥?”
護士這一天多來看着洛亦辰一直守着顏子沫,夜晚時候怕她翻身,還一直坐着守在她的牀邊。出於職責,她在夜裡也會巡視病房,好幾次推門看過去,都看着洛亦辰撐着手坐在牀邊,看到被子滑下來就伸手去給顏子沫蓋。到了早晨天亮,洛亦辰在套間裡洗了澡連頭髮都沒幹,聽說醫院早餐只有粥和饅頭,又匆匆出去給顏子沫買早飯。
護士在醫院工作了有三年多,還是第一次見哪個丈夫這麼細心又體貼,偏偏長相完美地比電視裡的明星還要好看百倍的。所以,護士說話都帶了幾分羨慕:“先生,沒關係,不會影響到我的。顏小姐,不用擔心,換藥都不會疼,而且你先生這麼緊張你,所以更不用害怕啦!”
顏子沫下意識就想解釋自己和洛亦辰的關係,可是又想到什麼,於是便收住了口,只是微笑地衝護士點了點頭。
護士一點一點拆開顏子沫頭上的紗布,顏子沫下意識地微微一顫,洛亦辰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手掌上傳來的溫暖和力量,顏子沫心裡的緊張緩和了些,直到護士完成了所有的操作,她都沒覺得過疼。
完成了頭部的換藥,又得換腰上的藥。洛亦辰往牀頭的方向走了兩步,微微傾身,擋住了顏子沫的視線。
護士將顏子沫腰上的紗布拆下,洛亦辰看了一眼,心臟瞬間縮緊。可能感覺到洛亦辰手掌一僵,顏子沫連忙緊張地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傷口又裂開了?”
洛亦辰收斂了心中的情緒,衝顏子沫微微揚了揚脣角,安慰道:“沒事,傷口癒合得很好,等完全結痂脫落後,我會聯繫吳醫生,保證不會留下任何傷疤。”
“真的不會留疤?”顏子沫眼睛一亮。
“不會。”洛亦辰認真道。
於是,顏子沫臉上的表情就輕鬆了起來。
洛亦辰心裡卻極爲不平靜,他剛剛僅僅只是看了一眼,就覺得心臟好像被人重擊了一樣。她白皙無暇的身上,竟然有一道大約有三寸長的傷口,傷口還很深,雖然縫合得很細緻,可是還是能看到兩邊粉紅的血肉。
所以,他看到她被擡出來的時候,身上的裙子都被鮮血染紅了。她當時是怎樣的疼?他只知道他現在心底一陣一陣地收縮,痛得他指尖都要麻木了,可是臉上依舊保持着最平淡冷清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