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顧暖起得不算早,手掌心的傷讓她一夜睡不沉,一直是迷迷糊糊的。
前半夜是一直在翻騰,手心傳來火辣辣的痛,讓她無比的煎熬,而後半夜好不容易天要亮了,她這才勉強閉上了眼睛。
可迷迷糊糊中,她卻又做夢了。
而夢中,她好似又進了森林,而身後,是一條五彩斑斕的大蟒蛇在追着她,而她卻在拼命的奔跑......
“啊......”她在被蟒蛇追上的那一刻尖叫出聲來。
顧暖一下子從牀上坐起來,胸口裡的心跳劇烈得好似要蹦出來一樣,而額頭上,背上,腋窩下,全都是嚇出來的冷汗,裡面的衣服都溼透了。
“少夫人,你怎麼了?”
恰好霍薇舞進來,看到這樣的她,也是嚇了一大跳。
顧暖搖頭,而霍薇舞已經遞過毛巾來給她,顧暖接過來趕緊擦着額頭上的汗。
“少夫人,你是做惡夢了嗎?”
霍薇舞關心的問,然後又看着她的手:
“是不是傷口還很痛,要不我去叫聞人小姐過來幫你換傷口。”
顧暖搖頭,趕緊道:
“沒事,你出去吧,我要換一下里面的衣服。”
霍薇舞點頭,趕緊走了出去,別體貼的幫她關上了門。
顧暖趕緊換上衣服,然後又去倒了杯水漱口,因爲手掌有傷,不能沾水,她就拿毛巾在臉上隨便擦了下。
等她走出來,這才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了,貌似大家對聞人良好像都有些走近。
王明慧上山的第二天,好像還有個什麼堆墳,顧暖也不太懂,但是她看着聞人良領着人朝山上走。
聞人俊林和聞人俊傑都不在,這應該是聞人臻的事情,可聞人臻眼下生病受傷,這事自然落到聞人良的身上。
原本這也不奇怪,可顧暖卻從那些人對聞人良的態度,卻看出有些不對勁來,好似平靜的湖面下已經在暗潮涌動。
她起得晚,很多人都已經吃過早餐了,而霍薇舞去廚房幫她端了一碗粥和拿了兩個包子放餐桌上讓她吃。
顧暖咬了一口才發現裡面餡兒是肉的,當即驚訝的看着霍薇舞:
“現在可以吃肉了麼?”
“上山了就可以吃肉了,昨晚招待客人就擺的酒宴了。”霍薇舞趕緊說。
“......”顧暖默,沒再說什麼,只是覺得這肉包子有些難以下嚥。
“少夫人,你先吃着,我去看看聞人小姐那邊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霍薇舞又對她說。
顧暖點頭,淡淡的道:
“快去吧。”
霍薇舞轉身走了,顧暖繼續低着頭慢慢的吃着東西,突然身邊一道黑影,擡頭,就看到蔡志浩正站在餐桌邊。
“嫂子,你的傷......沒事了吧?”
蔡志浩看着她關心的問。
“沒事了,”
顧暖擡眸看着他:
“謝謝你的關心。”
蔡志浩聽他這樣說,即刻有些不好意思,趕緊說:
“謝什麼,這是應該的。”
“.......”顧暖沒再說話。
而蔡志浩看着她又一本正經的道:
“我還真沒想到,你看起來這麼柔弱,居然有那麼大的膽子,居然敢——去打大蟒蛇,我長這麼大,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見到打大蟒蛇的女生。”
不知道怎的,原本昨天跟聞人臻一起打大蟒蛇是一場血腥味很重的噩夢,可現在被蔡志浩這樣一說,自己想到也有幾分好笑。
剛要開口,那邊就傳來蔡天佑的聲音:
“志浩,別站那了,趕緊把臻子的車開過來。”
“好好的開車過來做什麼?難道要走了嗎?”
蔡志浩不解的問:
“他們去堆新墳的都還沒回來呢。”
“不是要走了,臻子的燒還沒退,病情加重了。”
蔡四又催了句:
“趕緊!”
蔡志浩即刻轉身就跑開了,而顧暖手裡拿着一個包子,稍微怔了一下,隨即快速的把包子放下,轉身朝聞人臻的房間走去。
剛到門口,就聽到蔡惜蓉壓抑着的聲音,還有聞人子悠焦急的聲音傳來。
“我也沒想到哥的燒退不下去,昨晚我不該打瞌睡的,我以爲早上醒來他的燒應該退了的......”
聽了這話,顧暖大吃一驚,什麼,聞人臻的高燒居然還沒有退?
顧暖稍微平息了下自己起伏的情緒,然後才慢慢的走進去。
走進屋子,即刻聞到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道,中間還夾雜着一些藥味,房間裡光線有些暗,蔡惜蓉的臉因爲一夜沒睡好顯得格外的憔悴。
看到她進去,蔡惜蓉招手:
“顧暖,過來。”
顧暖即刻走上前去,一眼就看到了病牀上的聞人臻。
倒是很少見他大白天了還這樣安靜的躺着。
跟他結婚兩年多,白天的時候,他大多都是意氣風發的,總是在忙碌着他的事情,雖然她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事情需要去忙的。
但是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的躺着,手上身上都是傷,臉上是持續着低燒留下的病態紅暈,在窗戶透進來的陰暗光線下,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也透着一種少有的疲憊和憔悴。
顧暖站在牀邊,看着這樣的聞人臻,心裡拉扯過一種痛,而這通讓她幾乎快要窒息。
她稍微的怔了下,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掌苦笑,原來是手心傷口的痛拉扯,也難怪痛得這般厲害了。
聞人臻的病情沒有好轉反而惡化,這驚動了大家,就在蔡天佑和聞人璟擡着聞人臻出門時,程芸兒和朱梅香從一個房間裡急急忙忙的趕出來了。
因爲參加王明慧葬禮的人多,而顧暖身邊一直有霍薇舞,她又帶着小杰,所以朱梅香也曾在人羣裡遠遠地盯着她,但是並沒有過來打過招呼。
“蔡阿姨,臻哥哥怎麼了?”
程芸兒緊張的追問着。
“燒一直沒退,要趕緊送他去市裡醫院。”
蔡惜蓉淡淡的解釋了句。
程芸兒當即怔住在那兒,而蔡惜蓉則看着顧暖喊了聲:
“顧暖,趕緊上車,你的傷口也去醫院檢查下。”
顧暖點頭,顧不得多想,迅速的坐上了聞人臻的白色勞斯萊斯,而她剛把車門關上,蔡天佑就已經迫不及待的啓動了車。
顧暖朝窗外望了眼,發現程芸兒和朱梅香也迅速的上了一輛車,看樣子,是要追着他們一起去市裡了。
蔡天佑開着車,聞人子悠坐的副駕駛座位,聞人臻坐在蔡惜蓉和顧暖中間,他一直昏昏沉沉的沒醒,整個頭幾乎都搭在了顧暖的肩膀上。
顧暖原本想把他重重的頭推開,可見熬了一夜的蔡惜蓉臉色蒼白憔悴得厲害,最終也還是咬牙忍着了他的重量。
城鄉路並不好走,尤其是昨晚還下了雨,即使蔡天佑的技術再好,車也還是開不快,直到上了國道後,車速才快起來。
送到市醫院後,即刻送進了急救室,聞人子悠自然也跟着進急救室去了,而顧暖的傷口也找外科醫生看了下。
傷口沒多大事,只是重新換了下藥包裹了新的紗布,等她從換藥室出來,蔡天佑已經在幫聞人臻辦理住院手續了。
“怎麼?要住院?”
顧暖看到在住院部繳費窗口辦手續的蔡天佑,趕緊走過去問。
蔡天佑點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
“那條蟒蛇子悠明明說沒毒的,可醫院的醫生卻說他中毒了,而且耽誤得太久,毒已經深入到五臟六腑了......”
五臟六腑?顧暖當即傻眼,整個人愣住在那。
“怎麼會這樣?”
顧暖震驚出聲。
“我也不知道,”
蔡天佑看着她的手低聲的問;
“那你呢?昨天,那條大蟒蛇有咬到你嗎?”
顧暖搖頭:
“蟒蛇沒有咬到我,我的手掌是被尖銳的石頭給刺傷的。”
“沒咬到就好。”
蔡天佑長長的鬆了口氣,然後又道:
“希望.......臻子能挺過這一劫。”
能挺過?
顧暖聽了這話,心都涼了一半。
昨天被蛇咬的,現在都中午了,再過幾個小時就二十四小時了,毒到身體內臟了,還能挺過嗎?
顧暖慢慢的轉身,那邊急救室的門已經打開,聞人子悠和護士一起推着掛着點滴的聞人臻走了出來。
坐在外邊的蔡惜蓉趕緊跟了上去,因爲動作太快,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跤,還是旁邊的霍薇舞趕緊伸手扶住了她。
而顧暖也急急忙忙的跟上去,然後大家一起送着聞人臻去了住院部二樓的病房。
住院部的醫生過來,簡單的給聞人臻做了檢查,然後又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便轉身走出去了。
蔡惜蓉望着聞人子悠,而聞人子悠卻像個犯了大錯的孩子低着頭,低聲的道歉。
“對不起,大媽,我昨天也沒儀器,只是憑自己的醫學常識去辨識,以爲那蟒蛇沒有毒,畢竟當時臻哥被咬已經幾個小時了手都沒有任何中毒的跡象,可我沒想到.....”
是啊,沒想到,誰也沒想到,如果能早想到,事情也不至於演變成這個樣子。
而顧暖更加沒想到的是,聞人臻這一中毒昏迷不醒,聞人家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事情,差點沒有把整個聞人家完全的顛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