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橫飛,”
姜暖的聲音淡然疏離:
“有可能肢體都會飛到空中來,估計,跟英雄炸碉堡的場面差不多。”
“你......”
程芸兒聽了姜暖的話,不僅臉色蒼白,整個身體也在不斷的顫抖。
“姜暖,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殘忍?”
程芸兒氣得咬牙切齒的低吼着質問。
“殘忍嗎?”
姜暖詫異的看向程芸兒,一臉疑惑的問:
“哪裡殘忍了?”
“就算他們全都已經死了,可你怎麼能用炸藥去炸呢?怎麼着,也要留個全.....全部的身體給他們啊。”
程芸兒一邊說一邊搖頭,腦海裡幻想着姜暖說的場面,就已經無法承受了。
“反正都已經死了,還留個全部的身體做什麼?”
姜暖嘲諷的看着程芸兒:
“這從礦井下刨出來,不都得去火化,你以爲還能帶全屍回國的?”
“.......”程芸兒被姜暖給問得明顯的怔了怔。
姜暖都懶得理會程芸兒,剛要轉身走開,卻又被程芸兒給叫住了。
“不對,不是這樣的。”
程芸兒走到她跟前,語氣急促的道:
“就算要火化,可也要分清楚誰是誰,你這樣把他們全部炸一塊了,怎麼分得清誰是誰?”
“.....”姜暖看着程芸兒,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還有,聞人臻呢,”
程芸兒重要哭出聲來:
“顧暖,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你怎麼可以這麼對待他?你把他炸得血肉模糊了,到時候還怎麼分辨得出哪些肢體是他的啊?”
“我分得出,”
姜暖看着程芸兒冷靜的回答:
“別說他只是被炸得肢體分解了,就算是他已經被燒成灰了,我也能把他給分辨出來。”
“......”程芸兒當即被姜暖的話嗆得再也無法反駁。
而姜暖再度轉身離開,她現在真沒心情跟程芸兒糾纏這些無聊的東西。
她只想儘快結束礦上的工作,畢竟濱城是一定要趕回去的。
“姜暖!”
程芸兒在後面哭出聲來的喊着:
“姜暖,你如此冷漠無情,手段如此殘忍,阿臻要是活着,他知道了.......”
程芸兒的話還沒說完,就發現姜暖已經轉過身來,又朝她走過來。
“程小姐,”
姜暖喊了她一聲,又朝她走近兩步,然後在距離她一米之遙的地方站定。
“什......什麼事?”
程芸兒被姜暖冰冷的神情嚇住了,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兩步。
“我想告訴你,跟你和俞力深合作偷我的孩子比起來,跟你讓劉姐在我的飯菜裡下藥比起來,我用炸藥炸礦石,真的是不算什麼了。”
程芸兒的臉色在瞬間死灰白,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睜大眼睛望着姜暖。
這些事情,聞人臻已經知道了她知道,可姜暖又是怎麼知道的?
“殘忍?”
姜暖嘴角拉扯出一抹嘲諷的弧度:
“你懂什麼叫殘忍嗎?你連屍體被炸裂開都覺得殘忍,那麼,你對鮮活的生命,對剛出生十幾天的嬰兒,難得你的那些手段,就是仁慈?”
“我......我......我......”
程芸兒連着說了三個我字,卻是一直都沒有我下去。
“所以,不要在我面前裝心軟善良看不得血腥的場面好嗎?”
姜暖冷冷的看着程芸兒道:
“你做過比這更殘忍的事情多着呢,爲了自己的一己私利,漠視別人生命的這種事情,對於你程芸兒來說,不一直都是習以爲常的麼?”
“我.....”
程芸兒又我了一個字,瘦削的她,恍如秋天的一片落葉,在晨風中不斷的顫抖着。
“所以,不要在這裡說我殘忍,”
姜暖冷冷的看着程芸兒:
“我再怎麼殘忍,也只不過是忽視了屍體的完整性,和你的蔑視生命比起來,真的只是小巫見大巫呢。”
說完這句,姜暖轉身就走,她都懶得跟程芸兒這種僞善的女人講話了。
多說浪費口舌和精神,她得留着精力來繼續接下來的工作呢。
程芸兒渾身發抖的站在那,看着挖掘機安靜的呆着,
看着那兩個工人不斷的在坍塌的地面走來走去,
看着蔡天佑和聞人璟偶爾也過去詢問情況,
看着那個叫顧暖的女人和霍薇舞也在邊上不斷的走着。
看着那些工人圍着坍塌的礦井站着,大家都在激烈的討論着什麼。
每個人,好像都有事做,每個人,好像都跟這息息相關。
唯有她,沒人理會,唯有她,在這裡除了去找聞人璟或者姜暖爭吵,就再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做。
這一刻,程芸兒才猛的意識到——
在這裡,她是可有可無的,沒有人在乎她的存在。
她就好似虛無縹緲的空氣,大家對她,一般都直接視而不見。
怎麼會這樣?
她明明是深愛着聞人臻的女人。
她明明是爲了聞人臻不遠萬里來到這裡。
她甚至想要跟聞人臻死在一起。
她如此的有情有義,對愛情如此的至死不渝。
爲何,除了她自己,她卻沒能感動到任何一個人?
看看那些工人,居然圍着那個要炸礦井的女人轉。
難道,他們就不覺得她殘忍麼?
難道,這些工人,就能接受自己的工友被炸得血肉橫飛麼?
一時間,程芸兒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垂敗。
她猛然間覺得,自己留在這裡沒有任何意義。
即使聞人臻的屍體被挖出來了,即使她真的死在這裡,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顧暖說得對,就算她死在這裡,她和聞人臻也沒有機會葬在一起。
顧暖會把聞人臻帶回國去,而她——
只會成爲這裡的一縷孤墳野鬼。
她的愛情故事不會成爲傳說,只會成爲笑話,被一代又一代的人嘲笑下去。
想到這裡,她慢慢的轉身,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的房間慢慢的走去......
“夫人,她.....不會想不開吧?”
霍薇舞其實一直有偷偷的關注程芸兒,畢竟那是一個身患絕症的女人。
“我不知道,”
姜暖重重的嘆息一聲道:
“現在還沒有炸山,她還沒有看到結果,應該,不會提前做傻事吧?”
“嗯,”
霍薇舞點了下頭,看着程芸兒在風中顫抖的身子,一時間覺得這可惡之人,其實也還是有可憐之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