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女李氏,潔沐身心秉誠上叩。道中門下座前竊念弟子等叨逢盛世忝列人倫蒙,望祖之洪庥賴,神明之大茲天地覆載日月照臨知恩有萬報答無一茲值。”
“虔備香花供養,高真仰啓,蓮日俯鑑葵誠惟冀國泰民安風調雨順,更祈家父人等吉曜臨宮兇星退度苦海竭七情之浪。蓮池綻九品之花願奉,慈顏親嘗記共入真常之界同登解脫之関。”
“謹具疏上。”
這是李嬪所寫的疏文。
眼見帝后二人神情不豫,趙貴人急得探頭探腦,“皇上,皇后娘娘,這上頭寫的是什麼?這到底是誰掛的荷包?”
若她知道是誰幹的,非要讓人打他三十板子不可!
周皇后見元治並不開口,少不得拿出後宮之主的架勢來,朝下首道:“來人,去長椿宮請李嬪來。”
什麼,李嬪?
趙貴人目瞪口呆。
……
李嬪聽見坤寧宮來人傳喚,絲毫不感到意外。
她正在抄經,書案上點着檀香,身上也沾染了檀香的氣味。
“皇后娘娘着急召見,想是有什麼要事,本宮便不更衣了,這就隨你去。”
她的口氣十分坦然,去請她到坤寧宮的宮人也狐疑起來,李嬪看起來不像知情的樣子。
那荷包又是怎麼回事?
豔兒陪着李嬪往坤寧宮去,李嬪坐在攆轎上,她跟在旁邊走,心裡默唸着早就爛熟於心的話語。
一會兒就是她表演的時候了。
等到了坤寧宮,見殿中帝后二人都在,連趙貴人也在,李嬪一副驚訝模樣,“臣妾請皇上安,請皇后娘娘安。這……出什麼事了?”
趙貴人怒氣衝衝地瞪着她,還有幾個太醫的身影在偏廳裡晃動,一看便是出了事。
李嬪不禁往趙貴人腹部望去。
冬日裡衣裳穿得厚,倒看不出來是否有恙,可自己的計劃萬無一失,趙貴人不應該躲得過去纔是。
她微微眯起眸子,“莫不是趙貴人身子有何不好麼?”
“你就巴望着我的龍胎出事是不是?”
趙貴人沒好氣地指着上首的矮几,上頭靜靜地躺着一個紅色的荷包,“你說,那個東西是不是你的?”
李嬪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有些驚訝,“這個……不是我讓豔兒掛在御花園祈福的麼?”
“爲何祈福?”
元治始終看着李嬪,從她的面上看似乎是真的驚訝,一時無法判斷。
李嬪道:“臣妾先前犯錯冒犯了太后,因此被降位。聽聞父親爲我的事十分操心,加上天寒身子吃不消,如今還病在榻上。我身爲女兒不能親自回家看望他老人家,只好親筆寫一篇疏文爲父親祈福,讓豔兒掛到御花園的梅樹上。”
李嬪的父親的確病了,這點元治也有所耳聞。
她說自己讓宮女把祈福疏文掛到御花園的梅枝上,似乎也沒什麼問題。
只是……
“那地上那塊結冰是怎麼回事?”
“什麼結冰?臣妾不明白。”
李嬪有些猶豫道:“臣妾近來都在長椿宮中,很少出門,所以親筆寫的祈福疏文也沒能親手去掛,只是讓豔兒代勞。臣妾不明白,到底出什麼事了?”
看着李嬪目光中的疑惑,元治頓了頓,“方纔趙貴人和錢常在、孫常在去御花園踏雪,爲了夠這個荷包,趙貴人差點摔倒,幸好被宮女扶住才能保全龍胎。趙貴人當時站的地方底下不是雪而是冰,照你的說法,只有你宮裡的人今日去了那裡,那塊冰面是怎麼回事,恐怕只有你宮裡的人清楚。”
李嬪低着頭,眸子瞬間黯淡下來。
趙貴人居然沒事。
居然會有宮女能及時扶住她,她的運氣可真好……
李嬪擡起頭來,露出一個無辜的神情,“此事臣妾沒有親自前去,實在不知情,豔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來告訴皇上吧。”
後頭的豔兒連忙上前跪下,一臉慌張,“皇上,皇后娘娘,奴婢只是按照我們娘娘的吩咐去掛了窗花和荷包,別的什麼也沒動呀……哦,奴婢想起來了,奴婢還在那裡焚了幾張佛經!”
“佛經?”
“是啊。”
豔兒忙道:“我們娘娘抄寫了太多佛經,又擔心皇后娘娘和其他嬪妃沒抄這麼多,會誤會她一心出頭冒尖,便想丟掉一些。奴婢見娘娘每日抄經辛苦,捨不得丟,便想着既然是爲李大人祈福,這些佛經自然也可以用得上,便在御花園裡焚燒了。”
“原來是這樣。”
小紀子忽然開口,忙朝元治道:“怪不得只那塊地面潔了冰,想來一定是豔兒在那邊焚燒佛經,將地下的積雪都燒化了,可不就結成了冰?只是爲何偏是在那荷包底下的雪地焚燒?若是位置稍微偏一些,趙貴人也不會因爲摘荷包而滑倒了。”
“都是奴婢不好!”
豔兒忙磕了一個頭,“今日下雪太冷了,奴婢掛好了荷包只想快點把佛經燒完,故而沒有另挑位置,一蹲下就隨手燒了。沒想到燒佛經會使雪面融化結冰,更沒想到趙貴人會踩上去……”
豔兒說得合情合理,一時間連元治也不再開口。
趙貴人卻認定了是李嬪搗的鬼,她站起來指着李嬪,“哪有那麼巧的事?你明知道冬日以來天冷,今日下了初雪我必定會出去玩,你才故意設了陷阱。那御花園到處白茫茫的,你偏讓人掛了一樹的紅,那不是故意引我們去的嗎?”
“還有那個荷包,故意繡得那麼精美引我去摘,底下卻是一塊冰面,這不是故意想讓我摔倒是什麼?!”
趙貴人的指控站不住腳,連周皇后都皺了眉頭,李嬪委屈地回頭看趙貴人,“趙貴人,你我之間結了恩怨,你不肯原諒我,我無話可說。可自從你懷胎之後我一直敬着你怕着你,唯恐你腹中龍胎有個意外會讓人懷疑我。”
“滿宮裡都知道咱們兩個不睦,我還特特留下自己親筆寫的疏文來害你,難道我就真的不要命了嗎?”
這話一出口,連趙貴人都愣了愣,不知如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