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主用一株四百年分的紫玉靈芝,換這兩朵奇花,本公主馬上讓人回宮去取,一個時辰之內,定能完成交易。”
開口的正是九公主凌寶姝。
她自從得知這兩株藥材的功效之後,便生出了志在必得的心思。
倒不是爲了給自己用,她現在還不到金釵之年,自然不用維持什麼青春,但她的母親就需要的不得了了。
凌寶姝很清楚,自己之所以受寵,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自己的母親受寵,若是母親失寵,那她的地位必然會受到動搖,現在年關將近,等過了年,一年一度的選秀就要開始了,這種時候,她自然要爲母親多做打算。
而且,她相信,憑藉她的身份地位,只要她一開口,恐怕沒幾個人敢與她爭鋒,這兩朵奇花,自然手到擒來。
事實上,她開口之後,旁人的確沒有再開口,因爲還不等他們開口,拍賣臺上的那位拍賣師已然是一臉歉意的笑道,“九公主可能對小人剛剛的話有些誤解,那位擁有兩朵奇花的賣家,不是要三百五十年分以上的紫玉靈芝,而是隻要三百五十年的紫玉靈芝,多一年少一年,都是不成的。”
此話一出,臺下再次一片驚訝之聲。
這可真是活的時間長了,什麼都能見着。
不管是治病救人也好,補氣養身也罷,紫玉靈芝怎麼都是年頭越長越好吧,沒聽說過放着四百年的不要,非得要三百五十年的,莫非是虛不受補?
可虛不受補,也用不着多一年不成,少一年也不成吧!
這可真真是新鮮了!
旁人是看着熱鬧,身爲當事人的九公主卻是自覺被打了臉面,驕縱的站起身來,狀似天真的憤憤道,“這位賣家莫不是腦子有病吧,放着本公主四百年份的紫玉靈芝不要,非得要三百五十年份的,還要一盞茶的功夫之內交易,我就不相信,在場有誰能夠在一盞茶的功夫內,拿出剛剛好三百五十年份的紫玉靈芝,你問問滿場,誰有?”
凌寶姝是真的不相信,有誰就那麼剛好,擁有三百五十年份的紫玉靈芝,所以這話喊得相當自信。
只是,她的話音剛剛落下,就聽一個宛若玉珠落盤的聲音清清冷冷的飄散開來。
“我有。”
凌寶姝驟然側目,不由一滯。
“懷安郡主?”她蹙了蹙眉,怎麼都沒想到這麼一個小小的正二品郡主居然敢這個時候出言,眼底的厭惡愈發濃郁了幾分,擡高了下巴道,“你說你有三百五十年份的紫玉靈芝?”
燕姝淡然自若的點了點頭,“是。”
凌寶姝卻是冷哼一聲,一臉天真的惡意道,“哼,你說有就有嗎,你怎麼證明自己那株紫玉靈芝是三百五十年份的,人家富貴堂可是說了,多一年不成,少一年也不成。”
不得不說,這位九公主看似驕縱跋扈,事實上心思卻是不淺。
要知道,如今的藥材都是以十年份爲單位來推斷藥齡的,哪怕是最頂尖的大夫也好,藥師也罷,恐怕也鮮少有人能確定一株藥材到底是三百五十年,還是三百五十一年,凌寶姝就是抓住了這一點,想要讓燕姝下不來臺。
對此,燕姝不緊不慢,不疾不徐道,“這就要問千金堂了,我這株紫玉靈芝就是從地寶閣得來的。”
此話一出,凌寶姝天真中隱含得意的笑臉,登時一僵。
世人都知道,千金堂最重聲譽,從不弄虛作假,如果燕姝手上的藥材真是從地寶閣拍回來的,那必定是三百五十年份無疑。
不需要證明什麼,千金堂的招牌便是最好的證明。
凌寶姝可以信口質問燕姝,往她身上潑髒水,但卻不敢隨意污衊千金堂的金字招牌,不然的話,連父皇恐怕都不會放過她。
這時,就聽高臺上的拍賣師恭恭敬敬的笑道,“請問九公主還有什麼疑慮嗎?”
凌寶姝只覺得面上火燒火燎,要不是考慮到之前她拍下了幾個物件,說不定都要甩手走人了。
她理都沒理那個拍賣師,直接氣鼓鼓的坐了下來。
那名拍賣師見此,面色倒是沒什麼變化,他背靠千金堂,對於凌寶姝等皇室的人,雖然小心恭敬,但還不至於多畏懼,當下一錘定音道,“以物易物的拍賣,先開口者先得,既然諸位都沒有異議,那麼這兩朵奇花,就歸懷安郡主所有了,如果懷安郡主需要,我們千金堂將會派人與你一同前往,去取紫玉靈芝。”
還不等燕姝開口,凌四已然是搶先一步道,“不用了,有爺在,沒人敢打這株紫玉靈芝的主意。”
那名拍賣師不由彎了腰,“有戰王殿下金口玉言,那自然是萬無一失了。”
眼見凌四居然如此爲燕姝出頭,九公主氣得狠狠的捏了捏帕子,眼底的厭惡已然是轉化了出了幾絲恨意。
此刻,燕姝可沒心思留意九公主的變化,當那名拍賣師說出三百五十年份的紫玉靈芝幾個字的時候,她就知道,這個拍賣之人,必定跟千金堂給她的那張請帖脫不了干係。
這個人很可能知道她身中誅顏劇毒的真相,只不過,她現在不好判斷,此人是敵是友。
不過看他平白送上這兩株藥材,是友非敵的機率倒是大一些。
隨着這最後一件拍賣品的拍賣成功,整場拍賣會也算是圓滿結束了。
就在衆人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文德禮突然帶着一衆護衛,步履匆匆的走了進來,徑直走到了裴雪燼的跟前,拿出了一卷明黃色的聖旨。
“威遠侯府世子,裴雪燼接旨!”
裴雪燼沒想到文德禮會突然過來給他宣旨,還追到了這裡,不由一怔,隨即單膝跪地。
文德禮見此,登時展開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現南蠻肆虐,圍攻湘南,犯我國土,欺我百姓,今特封威遠侯府世子裴雪燼爲南征大將軍,率十萬大軍,平定湘南之亂,半日之後,即刻出發,不得有誤,欽此!”
隨着文公公話音落下,整個富貴堂驀然一靜。
沒辦法,這聖旨字數不多,可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
南蠻怎麼會突然就圍攻湘南了呢,看這意思,戰事還挺嚴重的說。
可是,承帝怎麼會突然派裴世子前往呢,派戰王殿下前去,豈不是更有保證嗎?
十萬大軍啊!看來聖上是準備重用裴世子了。
對此,裴雪燼並沒有多驚喜,面色冷寂依舊,規規矩矩的領旨謝恩,“謝皇上。”
眼見他起身,裴月英才算是回過神來,忍不住道,“哥,皇上怎麼會突然封你爲將軍,讓你出去打仗呢,會不會很危險啊,文公公,現在南蠻那邊兒到底什麼情況啊?”
相比較於裴月英的緊張,穆妍華則是心中驚喜。
裴雪燼是她看重的男人,他得到重用,手握兵權,穆妍華能不欣喜嗎!
說來,整個盛京城的女子表面似乎嫌棄戰王殿下,毀了容顏,行動粗鄙,但暗地裡,又有多少人崇拜他的蓋世風采,貪慕他的聲威滔天。
尤其是穆妍華,眼見凌四對穆顏姝迴護有加,內心深處,也是妒恨的。
現在好了,裴雪燼也得了承帝的青眼,若是他打上幾場勝仗,有威遠侯府的保駕護航,說不定也能達到如戰王一般的威勢,到時候,自己再嫁給他……
穆妍華轉念之下,愈發興奮,眼角難免溢出了幾絲痕跡。
裴雪燼看向裴月英,自然將穆妍華的反應盡收眼底,他指尖頓了頓,這才低聲喝道,“月英,不得無禮。”
文德禮對此不以爲意,體恤的甩了甩拂塵,“無妨,無妨,裴小姐也是關心裴世子嘛,老奴理解,世子放心,這次皇上還派了蔣元晟小將軍作爲副將隨行,具體的戰報也會在路上悉數告知,再加上十萬大軍,相信裴世子定能馬到成功。”
裴雪燼抱了抱拳,“微臣必然不負聖上所望,竭盡所能。”
他一向在其位謀其政,雖然不喜戰事,但既然他身受皇恩,便要竭盡全力,做到最好。
文德禮不由笑着點了點頭,回了一禮,恭恭敬敬道,“那裴世子就抓緊時間,回侯府拾到拾到吧,時間緊迫只有半天時間,聖上說了,裴世子如果有什麼需要,儘管提。”
“沒有,微臣這就回府跟父母辭行。”裴世子側目朝着裴月英點了個頭,“月英,我先走一步。”
眼見裴雪燼跟裴月英打了招呼之後,竟是轉身離開,穆妍華不由心下一急,趕忙上前一步道,“裴大哥,一路保重,祝你旗開得勝。”
裴雪燼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多謝。”
眼見他連頭都沒回就走了,穆妍華隱在袖口中的玉手,狠狠的捏了捏帕子。
裴雪燼走了,文德禮也不想多留了,當即就準備帶人離開了。
可惜,他的速度自然比不上某位爺的,這腳步還沒動呢,就被攔下來了。
眼見凌四宛若山嶽一般,擋在了文德禮面前,議論紛紛的衆人登時息聲,連呼吸都莫名放輕了幾分。
凌四居高臨下,似笑非笑道,“文公公,怎麼不打聲招呼,就急着走呢?”
文德禮只覺呼吸一滯,趕忙笑成了一朵百褶菊,“老奴這不是急着回去覆命嗎,怠慢戰王殿下,是老奴的不是了。”
這時,就見凌錦榮走了過來,站到了文德禮的身邊,不贊同的搖了搖頭,“老四啊,文公公急着回去覆命,也無可厚非,你又何必爲難呢。”
凌四嗤笑一聲,眸光睥睨,“怎麼哪兒都有你呢,戲還真多,你這個老二哪隻眼睛看見爺爲難他了?”
聽到那聲老二,凌錦榮面色一黑。
“老四,我是你二哥,說話最好有點分寸。”他狀似無奈的輕嘆道,“爲兄知道,你看見父皇封了裴世子爲將軍平定南蠻,心氣兒不順,不過,也不用這麼沒風度,見人就撒火吧。”
“爺要是真的撒火,就輪不到你在這兒嘚瑟了。”凌四的雙目宛若兩輪炎日,意味深長道,“爺只是想讓文公公提醒父皇一句話,不過現下看來是不用了。”
凌錦榮可以跟凌四唱對臺,文德禮卻是不敢。
“戰王殿下想帶什麼話兒,老奴願意代勞。”他當即抱了抱拳,略顯斟酌的解釋道,“戰王殿下,聖上是覺得您剛剛回京,就派你出去,怕你辛勞,這才重新考慮了出戰人選,還望您能體諒聖上的一片苦心。”
凌四咧了咧嘴角,露出了一口森森白牙,“體諒,爺體諒的很,既然父皇讓爺歇着,爺好好歇歇就是了,帶話是吧,就說爺現在小日子舒坦的很,一直歇下去也是沒問題的,不過,想讓爺再動彈,恐怕就困難了。”
凌錦榮搖了搖頭,“還說不是心裡有氣,老四啊,爲兄承認,你是難得的將才,但別人也不是庸才,父皇也是爲了你着想,爲兄相信父親的決策,難道你不相信嗎?”
“信,爺怎麼不信了,等結果出來了,想必你就更相信了。”凌四痞裡痞氣的攤了攤手,眼角帶了幾分莫名的邪性。
凌錦榮不由蹙了蹙眉,“老四,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隨便說說。”凌四豪邁的揚了揚手,“文公公慢走。”
文德禮登時如蒙大赦,自是不敢多留,跟凌景榮打了個招呼,就帶人走了。
凌錦榮心下莫名不爽,總覺得凌四剛剛那話讓人脊背發涼。
相反地,凌寶姝卻是神清氣爽,覺得承帝似乎不像以往那般重視凌四了。
若是有人能夠取代凌四的威名,那就太好了。
凌寶姝登時腳下生風,拉着凌瑾瑜趾高氣昂的走了。
另一邊,凌四回到燕姝身邊,咧嘴低笑道,“顏丫頭,你也覺得爺是心裡有氣,纔會攔住文德禮的?”
燕姝認認真真道,“不是,你是的確有話要提醒承帝。”
凌四登時燦爛了脣角,“就知道你懂爺,還記得李大勇身上的活毒嗎?”
燕姝眸光微頓,“記得。”
凌四眼底染上了一抹冷戾,“那玩意兒,正是出自南蠻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