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後殿內,三公主凌瑾瑜,六公主凌紫蘭,七公主凌玉函,九公主凌寶姝全都悉數到場了。
說來也是運數,這西凌的公主雖然比皇子多出了好幾個,可大部分和親的和親,遠嫁的遠嫁,還有幾個重病早亡,凌寶姝之所會會這麼受寵,也是因爲前面有一個八公主,早早死了,失去的永遠的是最好的,承帝頗爲喜歡八公主,等着有了凌寶姝,自然對其極爲寵愛。
至於六公主凌紫蘭,乃是淑妃之女,容貌跟淑妃有六分相似,十分清麗,倒是難得的佳人;七公主凌玉函乃是承帝衝動之下的產物,生母乃是一介舞女,生下凌玉函沒多久,就因爲身體虧空,香消玉殞了,凌玉函在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不過她生的倒是頗爲貌美,豐豔動人,正因爲她生的好,隨着年齡漸長,承帝對這個女兒倒是漸漸的有了幾分關注。
按年齡來說,六公主和七公主,都已經到了及笄之年,更別說三公主凌瑾瑜了。
可凌瑾瑜心繫妘王世子,這是整個盛京城共知的秘密了,更何況,凌瑾瑜還是麗妃之女,麗妃的父親曾經是承帝的心腹,還救過承帝,凌瑾瑜也算是承帝寵愛着長大的,更何況前面已經有兩個女兒被送出去了,到了凌瑾瑜這兒,倒是佔了個便宜,都快成老姑娘了,承帝也沒有對其逼迫。
外面的那些小老百姓,當是天家有情,承帝心慈,可前朝後宮的人心知肚明,承帝那是打着妘王府的主意呢!
不管怎麼說,一來二去之下,這整個皇宮就只剩下這麼四位公主了。
眼見凌瑾瑜四人聯袂而來,衆人自然或起身相迎,或行禮相對。
穆顏姝和林黛蓉也隨着衆人走了過去,穆顏姝雖然是正一品郡主,照理來說不用行禮,可這裡畢竟是皇宮,主人家來了,身爲客人,起身相迎,算是基本的禮儀,更何況,她不用行禮,林黛蓉也是需要行禮的,穆顏姝自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特立獨行,讓人平白抓了話柄。
因爲她們二人混在人後,凌瑾瑜和凌寶姝等人一時倒也沒有留意到她們,正在接受衆人的追捧。
“三公主,您今天的衣裙可真漂亮,仙鶴踏雪,冠若紅梅,當真應了今日的景緻。”
“三公主頭上這鳶尾簪上的東珠,碩大渾圓,可真是難得的珍品啊!”
“九公主身上的衣裙,應該是雪緞兒製成的吧,這雪緞兒可是稀罕的緊,聽說錦繡坊這一整年才製出了數十張呢。”
“我也聽說了,可惜不知道什麼原因,一張都不賣,我可是爲了這雪緞兒等了許久呢,不過現在看到九公主,我才知道,這雪緞兒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穿的,如九公主這般,才能穿出雪緞的芳華呢。”
“就是,九公主今日可真是豔壓羣芳呢!”
……
開口的大都是小門小戶的千金,這些人跟皇室相距甚遠,抓住這麼個機會,自然是不遺餘力的說好話,相反地,像是白豔雪,穆妍華,哪怕是八面玲瓏如紀渺渺,都不會這般去恭維公主,公主雖然地位尊崇,他們也不差,只要沒有大錯,皇上都不能隨意對待大臣之女,更別說一個公主了。
當然,這些人恭維的對象,大都是三公主和九公主。
六公主一向不爭不搶,性子寡淡,除了一張清麗的容顏,穿着打扮都沒有出彩的地方,旁人就算想找話都找不出來,更何況,淑妃現在幾近失寵,不過是佔着妃位而已,自然沒什麼討好的價值。
六公主都沒有了,七公主就更沒有了。
這些人說話多少有些誇大,不過倒也不全是虛言,今日的凌瑾瑜和凌寶姝盛裝出席,的確是光彩照人,尤其是凌寶姝。
她穿了一身桃紅色的雪緞兒百褶煙羅裙,外罩雪色薄紗,在妝容的加持下,一張桃腮粉面,愈發白裡透紅,隱有珠光,一雙貓眼兒狹長了幾分,眉目流轉間,既天真又風情,着實令人有些驚豔。
凌寶姝聽到衆人的誇獎,尤其是最後一句,自是心下舒暢,不由看向了白豔雪,脣角上揚,“白姐姐在這兒,哪兒輪得到我豔壓羣芳啊。”
畢竟是表姐妹,凌寶姝雖然是公主,也不能失了禮數,還是要稱白豔雪一聲姐姐的。
她嘴上謙虛,臉上卻是全然的天真驕傲,顯然沒什麼誠意。
白豔雪也不以爲意。
“九公主擡舉我了,我可不敢跟九公主相提並論。”白豔雪似是想到了什麼,一邊說着一邊意有所指的看向了穆顏姝所在的方向,“至於這雪緞兒嘛,九公主身上的雪緞的確稀罕,不過,我個人還是更喜歡懷安郡主身上的那身兒。”
凌寶姝面上的笑容一滯,“懷安郡主?”
她本能順着白豔雪所指的方向看去,接觸到穆顏姝,眸光不由一緊:這個穆顏姝蒙着臉,居然如此……
凌寶姝自然不願承認,穆顏姝身形風姿傾國傾城,心下一陣不愉,一時間倒也顧不上白豔雪說這話的用意了。
凌寶姝三步並作兩步,帶人走到了穆顏姝跟前,上上下下打量着穆顏姝,眼角眉梢帶着幾分顯而易見的不屑,“沒想到懷安郡主今日也穿了雪緞,看來父皇倒真是給了你不少賞賜。”
凌寶姝並不知道這衣裳是戰王送的,在她看來,穆顏姝能穿上這樣的衣裙,自然是因爲得了賞賜的緣故。
穆顏姝也沒有辯解,淡淡點了點頭,“聖上賢明,九公主什麼都不做,就能得到雪緞兒,我這個救人立功的,聖上自然不會虧待。”
凌寶姝登時氣得嘴角一抽,卻是一句話都反駁不出來。
怎麼反駁?
她的確是什麼都沒做,不過仗着公主的身份,仗着得寵,便得了雪緞兒,穆顏姝這次也的確是立了大功,就連父皇都在她耳邊屢屢誇讚,更何況,穆顏姝前面還帶了一句聖上賢明。
這話從頭到尾,都沒漏洞,沒毛病,讓她怎麼反駁?!
好在紀渺渺適時開了口。
“懷安郡主的事蹟當真稱得上巾幗不讓鬚眉了,聖上厚賞,的確賢明。”
紀渺渺朝着穆顏姝笑了笑,隨即目光掃過二人的衣裙,落到了凌寶姝的面上,笑容裡帶了幾分好奇,“這雪緞兒固然是好的,不過九公主今日出彩可不在這衣裳之上,我瞧着,九公主今日的妝容,纔是真正的好看呢。”
不得不說,紀渺渺不但爲凌寶姝解了圍,那幾分好奇更是大大取悅了凌寶姝的虛榮心,她順勢露了個笑臉,“紀小姐的眼光就是好,我今日敷面所用的香粉,乃是南元送過來的珍品,名爲鮫珠淚,就是這個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從隨身的錦囊裡,掏出了一隻扁圓形嵌着寶石的黃金香粉盒,眼見着殿中無風,乾脆打開了香粉盒。
霎時,一股沁人的香氣,飄散開來,令人醺然欲醉。
“鮫珠淚?這名字倒真是別緻的緊。”紀渺渺仔細瞧了瞧,由衷讚歎道,“這粉質白裡透紅,光澤順滑,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細膩的香粉,氣味兒當真好聞。”
隨着她話音落下,又有一名千金小姐開了口,“是啊,用了這香粉,幾乎都不用香囊了,我剛剛還說九公主身上什麼味兒,這麼好聞,原來居然是香粉的味道啊。”
此刻,穆顏姝也聞到了飄散過來的香氣,微微蹙了蹙眉,再次深吸了一口氣,眸光不由凝在了那盒香粉處。
凌寶姝先前雖然順着紀渺渺的臺階下來了,心中卻是狠狠給穆顏姝記了一筆,眼角的餘光一直留意着穆顏姝的動向,眼見她不錯眼睛的盯着自己手上的鮫珠淚,登時心下得意,自覺抓住了機會。
她上前兩步,將香粉盒子晃了晃,挑眉笑道,“我瞧着懷安郡主一直瞧着這盒鮫珠淚,莫不是對這個也有興趣吧,我還以爲懷安郡主只對那些個氣味兒古怪的藥材感興趣呢,可惜啊,你的那張臉生了那麼大一片胎記,不管多少香粉,那也是蓋不住的,這鮫珠淚,懷安郡主恐怕永遠都用不上了。”
穆顏姝從粉盒上收回了目光,面無表情道,“就算能用上,我也不會用,我勸九公主也是不用爲好。”
凌寶姝動作一頓,冷笑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穆顏姝不疾不徐道,“剛剛聽九公主的意思,似乎對藥材有所不喜,但是這鮫珠淚中,含有的丹砂,益母草,滑石粉,珍珠粉,全都屬於藥材,除此之外,其中還含有一位麝香,能夠使女子不孕,別說用久了,就是聞聞,都對身體有害無益。”
作爲官家女子,衆人多少都懂點後宅陰司,幾乎沒人不清楚麝香是個什麼東西,雖然都是隻聞其名,未見其物,可她們也知道,這玩意專門導致不孕不育,厲害無比。
想到她們剛剛居然聞了麝香,衆千金,包括紀渺渺等人在內,都是本能的後退了好幾步。
凌寶姝身邊瞬間出現了大片的無人區。
凌寶珠還是第一次被衆人如此嫌棄,只覺手上的香粉盒猶如千斤,呼吸都忍不住滯了滯,下一秒,她似是想到了什麼,惱羞成怒之下,幾乎是脫口而出道,“不可能,你亂說,你不過是聞了聞味道,怎麼會知道,這裡面有沒有麝香呢,更何況,麝香根本不是這個味道!”
穆顏姝一針見血道,“看來,九公主見過麝香,還聞過麝香了。”
要知道,在座衆千金雖然都聽說過麝香,但沒人會去接觸這種腌臢玩意兒,凌寶姝居然會知道麝香的味道,如同穆顏姝所言,必然是接觸過,甚至是聞過了。
問題是,她在哪兒知道的,看到的呢,這就值得人玩味了。
眼見衆人神色有異,凌寶姝這才反應過來,登時心下一緊,心中對穆顏姝的怒火已然是轉化爲了恨意。
她看似天真跋扈,反應卻是不可謂不迅速。
“味道總有相似,有些香囊便能仿製出麝香的香氣,有什麼好奇怪的。”凌寶姝迅速找到了理由,冷嘲熱諷道,“倒是你,仗着自己會那麼一星半點的醫術,便信口開河,還真以爲自己是神醫了!”
面對凌寶姝恨不得吃人的眼神兒,穆顏姝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影響。
“這鮫珠淚的香氣之所以有所不同,是因爲其中除了麝香,還添加了重瓣玫瑰花和玉心百合,掩蓋了幾分麝香的味道,這皇宮之內,御醫無數,九公主大可找人來驗,我問心無愧。”
穆顏姝不疾不徐,一字一句道,“不過,既然九公主不相信,繼續用便是,反正跟我沒什麼關係,我不過是出於醫德,提醒一句,希望九公主能堅持己見,不要動搖,堅持使用,待到日後,自能看出效果。”
至於什麼效果,自然是不孕不育的效果了!
此話一出,衆千金皆是拿帕子掩了脣瓣,生怕自己笑出聲來。
這懷安郡主的嘴,未免也太毒了!
她們是忍住了,可是其他人就忍不住了。
“哈哈哈……”一陣狂野的笑聲驀然從不遠處呼嘯而至。
衆人擡眸,就見跟迴廊冠通的側門處,竟是站滿了人。
顯然,前殿的詩會結束了,一衆大臣公子,便在衆皇子的帶領下,過來赴宴了。
站在最前方赫然是太子凌雲禮,二皇子凌錦榮,三皇子凌雲朗,五皇子凌文昊,六皇子凌文希,七皇子凌力勇和八皇子凌天兆,除此之外,妘王世子妘泆泊,和威遠侯府世子裴雪燼也跟太子等人站在了一處。
值得一提是,只有戰王凌四一人宛若刀鋒般,站在了最前方,剛剛的笑聲就是他發出來的。
不得不說,這些男子各個都是人中龍鳳,聚在一處,堪稱無比倫比的盛景。
可看着衆人或輕咳,或蹙眉,或饒有興致,或冷厲不屑的反應,凌寶姝卻是沒心思欣賞了,這些人顯然是將剛剛的一切,從頭看到了尾。
凌寶姝登時又羞又怒,急火攻心之下,忍不住擡高了聲線,“穆顏姝,你說這話,還不是因爲你用不上這香粉,所以,你也不想讓別人用,你根本就是心生嫉妒,你以爲你蒙着臉,就沒人知道你長什麼樣子了嗎,你不過就是一個醜八怪,就算我不施粉黛,也比你強上一萬倍!”
她憤恨交加之下,竟是驟然上前,一把拉下了穆顏姝的面上的雪緞兒!
就算穆顏姝說的對又怎麼樣,會醫術又怎麼樣,還不是一個醜八怪。
她就是要讓她認清這個事實!
只是,隨着雪緞兒滑落,凌寶姝整個人如遭雷擊,還是外焦裡嫩的那種,瞬間怔住了。
其他人亦是如此,不管男女,無論老少,尤其是凌四等人,全都狠狠的呆立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