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這裡正是妘王府的產業,聞名四國的奇巧閣。
仔細想想,她當日解石用的切石器,手上的金針,還有龍鳳樓的鴛鴦鍋,甚至是凌四爺放給她看的空明燈,無不來自奇巧閣。
穆顏姝對這處地方,還真是有些惦記,只不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手上又一直有藥材需要處理,還真沒騰出那個閒心。
現下既然碰上了,穆顏姝自然不會放過。
“瑞珠,月娥,咱們去奇巧閣看看。”
“是。”
很快主僕三人便入了奇巧閣。
守在門口的大掌櫃看到穆顏姝三人,驀地一怔,登時叫來身邊的小廝耳語了幾句,送走了小廝,便趕忙出了櫃檯,繞到了穆顏姝的跟前,掩下眼底的驚豔,滿面笑意的彎腰躬身,“懷安郡主,裡邊請。”
穆顏姝不由駐足側目,“你怎麼知道我是懷安郡主?”
那名掌櫃笑的一臉菊花,有感而發道,“懷安郡主乃是四國第一美人,我們主子爺特別交代了,懷安郡主喜歡穿翠色衣衫,如您這般容色,這般衣着,小人自詡還是有幾分眼力的,自然不會認錯。”
早在大以前,他們主子爺便交代過所有人,若是懷安郡主上門,一定要第一時間通報妘王府,並且竭誠以待。
就在剛剛,他已經着人快馬加鞭去妘王府了。
想到主子爺每次來,都要尋問一句,懷安郡主可有登門,這位掌櫃面上的菊花愈發燦爛了幾分,“懷安郡主今日前來,我們奇巧閣真真是蓬蓽生輝,不知道懷安郡主想看看什麼?”
穆顏姝淡聲道,“我想看看機括武器,還有暗器之類的,有嗎?”
單單用飛針,着實有些單薄了,這次的暗殺雖然躲過去了,下次可就不一定了,穆顏姝自然要加強一下裝備。
那名掌櫃倒是沒想到穆顏姝張口便要殺器,不由怔了怔:能被他們主子爺看重的人,當真與衆不同。
心裡想着一碼事,那名掌櫃嘴上反應卻是半分不慢,擡手躬身道,“自然是有的,懷安郡主這邊請。”
路上,這位戴掌櫃也沒閒着,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姓名,還有奇巧閣的佈局。
整座奇巧閣共有九層,下三層是便於衣食住行的各種工具,中間三層是奇巧類的工具,像是輪椅,切石器之類的;最上面兩層纔是武器,最頂層則是用作辦公之用。
戴掌櫃直接帶着穆顏姝來到第八層,這裡的東西,最爲新奇,也最爲貴重,看着一層空無一人就知道了,這裡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來的。
“這些都是機括類的武器,別說整個盛京城,四國之內,包括皇宮的武器庫,都沒我們這裡齊全,您隨便看,隨便選,每件武器的下方,都有詳盡的說明,我們主子爺說了,只要是您看上的,一律按成本價來,懷安郡主您慢慢瞧,小人給你去倒杯茶。”
穆顏姝點了點頭,“有勞。”
“不敢,不敢,您請自便。”
戴掌櫃說完,就退走了
穆顏姝則是四處觀看起來。
這奇巧閣的機括類武器,種類繁多,樣子也各式各樣,其中弓弩類的武器,倒真是超越時代,不管是材質,射程,還是重量,都堪稱一流,只不過暗器類就讓人有些失望了。
戴掌櫃端茶回來的時候,穆顏姝正站在一隻袖箭面前,那隻袖箭共有五隻箭頭,可纏繞在臂彎上,頗爲精簡。
眼見穆顏姝似是對那隻袖箭很感興趣,戴掌櫃不由藉着上前奉茶笑問道,“懷安郡主看上這隻袖箭了?這隻袖箭所用材質十分輕便,綁於小臂,藏於袖中,易於攜帶,十分適合防身之用。”
“這隻袖箭的確不錯。”穆顏姝接過茶杯,不緊不慢道,“不過,我想做一些改良,不知可否?”
“當然可以,小人聽說那鴛鴦鍋就是懷安郡主賜的名兒,若是懷安郡主能指點一二,那是咱們奇巧閣的榮幸。”戴掌櫃面上說的真誠客氣,心中倒是不以爲意,鴛鴦鍋不過是一個名字,自然不能跟這些武器相提並論。
要知道,這些都是妘家的能工巧匠,研究數年,甚至十數年的結晶,怎麼可能是說改良就能改良的。
穆顏姝自是不知道戴掌櫃所想,知道了也不在意,淡聲道,“有紙筆嗎?”
戴掌櫃笑的殷勤,“當然,當然,懷安郡主請用。”
他一邊說着,一邊備好了紙筆,瑞珠登時幫忙將紙張鋪開,常月娥相當有眼色的開始研磨。
穆顏姝拿起筆,蘸了墨汁,言語間,便落了筆,“這隻袖箭,我希望在箭尾處接上繩子,選用韌性最佳者爲宜,藏於凹槽之內,頂部箭頭處,改成勾爪之行,這樣既不會傷了自己,又能與鐵皮貼合,像是這樣……”
隨着一筆筆落下,戴掌櫃面上的笑容從殷勤轉爲了鄭重,最後已然是驚爲天人了!
“妙啊,實在是太妙了!這袖箭如此這般,飛檐走壁不在話下,射出之後,還能即刻收回,實在是妙不可言!”戴掌櫃捧着圖紙,如獲至寶,感嘆連連。
過了好一會兒,才從圖紙中回神,眼見穆顏姝主僕三人一個面無表情,兩個忍着笑意瞧着自己,頓覺老臉一紅,訕訕的將圖紙放回桌面上,仔細的鋪了鋪,面帶慚愧道,“懷安郡主,剛剛老夫有眼不識泰山,還望懷安郡主恕罪。”
穆顏姝自是沒有理會戴掌櫃的心路歷程,眼見其終於冷靜了,正常了,這才發問道,“無妨,能改嗎?”
戴掌櫃登時堅定的點了點頭,就差舉手發誓了,“能!當然能!懷安郡主連圖紙都畫出來了,還解釋的這般詳盡,若是不能製作出來,我們奇巧閣就未免浪得虛名了。”
穆顏姝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那就好,還有這個。”
戴掌櫃登時老眼一亮,“還有?您說,您說。”
穆顏姝玉指輕點,“這隻背箭,我想改成袖箭。”
她指的是袖箭旁的一隻長方形的揹帶匣子,名爲背箭,內部藏箭,布有機擴,觸動之下,能夠連續發射十隻利箭,威力極大,是整個奇巧閣第八層之內,難得的珍品。
戴掌櫃聞言,不禁蹙了蹙眉,“改成袖箭?恕老夫駑鈍,懷安郡主的意思是……”
穆顏姝也沒賣官司,直接落筆道,“我希望能做小一些,做成圓筒狀,能夠納於腰間,或者袖中,其中的暗器,不用箭頭,而是改成銀針,像這般排列,底部觸發的機關也要改一下……”
隨着她將圖紙完善,戴掌櫃眼珠子越來越亮,近乎自言自語道,“如此,便能連續發射三十六枚銀針,覆蓋面積和靈活性也提高了數倍,最重要的是隱蔽性,能夠令他人防不勝防,精妙,精妙無雙啊!”
眼見穆顏姝完工,他不禁趴在圖紙上,細細觀摩,隨即,戴掌櫃似是遇到了什麼難題,不禁指向一處道,“恕老夫駑鈍,這個地方,老夫有點看不明白……”
不過是解惑,穆顏姝當即闡述了一番,戴掌櫃聽完,猶如醍醐灌頂,不禁朝着穆顏姝,抱拳躬身,一臉的心悅誠服,“聽懷安郡主一席話,簡直勝過了老夫這數年的浸淫,懷安郡主還想要什麼,儘管說,老夫親自陪同,親自陪同。”
隨着他話音落下,就聽一個宛若月華般,醇厚高華的聲音傳了過來,“本王看你不是想問懷安郡主要什麼,是想繼續偷師吧。”
穆顏姝側目,就見妘泆泊帶着妘夏妘冬走了上來。
戴掌櫃不由一臉訕訕,趕忙朝着妘泆泊躬身行禮,“少主,您來了。”
心中卻是吐槽不已:這來的也太快了吧!
“退下吧。”妘泆泊擡了擡手,“我親自來接待懷安郡主。”
“是,老奴告退。”戴掌櫃登時領命,眼中卻是各種不捨,兩隻眼珠就像是黏在了那兩張設計圖上了一樣,扒都扒不下來。
眼見戴掌櫃如此模樣,等人都走了,瑞珠和常月娥也去了樓梯口守着,妘泆泊不由搖頭輕笑,“瞧瞧,你來了這纔多大會兒功夫,就把我的人給收買了。”
穆顏姝實事求是道,“他想要更多的圖紙,也是爲了奇巧閣,是妘世子魅力無邊。”
“可惜,我的魅力還不夠。”妘泆泊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款步輕移,走到了桌面兒前,拿起了其上的兩張圖紙,似感似嘆道,“也不知道你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醫術冠絕天下,腦子裡還有這麼多新奇的想法,就算你不會醫術,單單這兩張圖紙,已經是價值不可限量了。”
穆顏姝同樣上前了幾步,“沒那麼誇張,我不過是進行了改良而已。”
當年,她雖然是異能小隊的軍醫,可也沒少上場作戰,爲了增強戰鬥力,她跟二孃合力還原了不少暗器,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妘泆泊放下圖紙,側目間,笑意溫柔,“說吧,還想要什麼?”
穆顏姝清清冷冷的吐出了三個字,“一雙鞋。”
“一雙鞋?”妘泆泊饒有興致的轉動着手中的極品紫眼睛佛珠,笑問道,“什麼樣的鞋子?”
“能傷人的鞋,像這樣。”穆顏姝再次落筆成畫。
相對前兩件暗器來說,這一件就簡單太多了,妘泆泊自是一眼便看了個明白,眼底月華流淌,冰涼中凝重隱現。
“連鞋子都考慮到了,你準備的如此萬全,想來不是心血來潮。”妘泆泊擡眸,直視穆顏姝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懷安,皇家狩獵場那些人,是衝着你來的,對吧?”
他這話,已經不是疑問,而是肯定了。
穆顏姝也沒有隱瞞,點了點頭,“妘世子已經猜到了,不是嗎?”
眼見穆顏姝直言不諱,妘泆泊眸光愈發如秋月照水,滿目溫柔,“方便告訴我緣由嗎?”
穆顏姝搖了搖頭,“不方便。”
還是那句話,這是她自己的事,更何況一切尚未明瞭,妘泆泊身邊還有神醫谷的人,她連凌四爺都沒有說,自然也不會告訴妘泆泊。
妘泆泊眸光幾不可查的滯了滯,對於這個答案卻沒有什麼意外,若是她輕易出口,那就不是穆顏姝了。
雖然知道還會被拒絕,妘泆泊仍舊笑道,“那麼,需要我幫忙嗎?”
果然,穆顏姝搖了搖頭,“不必,我已經有頭緒了,妘世子將這些東西爲我準備好,已經是幫我了。”
妘泆泊也沒有強求,“好吧,不論如何,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不管是東西,還是人。”
穆顏姝溫聲道,“多謝。”
“繼續說說這雙鞋吧。”妘泆泊將目光再次移到桌面兒上,修長如玉的手指劃過紙面上的鞋尖兒,笑問道,“除了在鞋底加一匕首,是否還需要其他的機關。”
穆顏姝認認真真道,“沒必要,則雙鞋就是爲了出其不意,加的多了,反而累贅,趁其不備,直中要害,尤其是對男子,十分有效。”
她這話說的簡略,妘泆泊卻聽得明白,頓感雙腿之間涼颼颼的。
與此同時,樓下,眼見戴掌櫃一趟趟在眼前晃來晃去,妘夏不由蹙眉道,“我說戴掌櫃,你這是怎麼了?能不能停一下,晃得我頭暈。”
戴掌櫃這才停下腳步,朝着樓上張望道,“夏公子,你說咱們世子爺能把圖給留下來嗎?”
妘夏聞言,相當乾脆的翻了個白眼兒,“這還用問嗎,肯定是不能啊,就算留下來,也到不了奇巧閣,戴掌櫃,你死心吧。”
戴掌櫃難掩失望,本能的不甘道,“不是,爲什麼呀?”
妘夏以一副過來人的樣子,搖了搖頭,似感似嘆道,“咱們家主子爺碰上懷安郡主,恨不得往裡邊搭東西,哪兒肯平白拿懷安郡主的東西呢。”
戴掌櫃被震的一驚,不由坐實了心中的懷疑,“這麼說……咱們家世子爺這是看上懷安郡主了?”
妘夏擺了擺手指,聲音中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味道在裡邊,“那都不是看上,那是陷進去了。”
說完這話,妘夏驀然意識到自己有點多嘴了,不由蹙了蹙眉,“你打聽那麼多幹什麼?”
戴掌櫃這才從震驚中回神,笑成了一朵老菊花,“我這不是關心咱們主子爺嗎,這麼說,懷安郡主很可能成爲咱們妘家的主母了?”
妘夏狠狠搖了搖頭,近乎自言自語道,“玄!那懷安郡主的心腸也不知道是什麼做的,對咱們家世子爺居然無動於衷,世子爺還有的苦呢。”
戴掌櫃再次被震驚了!
“感情是咱們家主子爺,剃頭擔子一頭熱啊!”
妘夏不由瞪了瞪眼珠子,“怎麼說話呢,趕緊的,現在趕緊去龍鳳樓弄些飯菜過來,對了,一定要有這幾樣……”
聽着妘夏相當順溜的報出一大堆菜名兒,戴掌櫃很是疑惑的撓了撓頭,“不對啊,我記得咱們主子爺口味偏清淡啊。”
“這都是懷安郡主愛吃的,我現在記懷安郡主的喜好,比記主子爺的還清楚呢,行了,趕緊去吧。”妘夏不耐的擺了擺手。
“好好好,我這就去,這就去。”戴掌櫃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妘夏則是走到了樓梯邊上守着。
待他離開,距離樓梯不遠的拐角轉出了一個華貴的衣角,凌瑾瑜半張臉隱沒在黑暗中,整個人不言不語,面色陰沉的厲害,宛若暴風雨前的寧靜。
站在她身後的貼身宮女惴惴不安道,“三公主……”
只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凌瑾瑜低聲打斷了,聲音像是從胸肺中擠出來的。
“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