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星夜醒過來的時候,身旁的位置已經空了,通往陽臺上的落地窗簾已經被拉開了一大半,躺在牀上透過那透明略帶一些深色的玻璃窗,可以看到他那高大的身影,正愜意的倚着白玉欄杆悠閒的望着遠處那蔚藍的天空,身後的桌子上,當然是擺着一些點心茶水。
蹙了蹙眉,渾身無力慢吞吞的爬起來梳洗了好之後,才披着一頭柔順美麗的秀髮,披着一件大衣,踩着冷冽的晨風往那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過去。
遠遠就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戰北城連頭都沒有回,大手精確的往後一伸,抓住了星夜的皓腕,輕輕的將她攬進自己懷裡。
“今天的天氣真好,萬里無雲,碧空如洗,沉鬱了好一段時間的陰雲總算散去了,偶爾下下雨,還是不錯的,連空氣都好很多了。”星夜兩手搭在欄杆上,身子微微後仰,輕輕的靠着戰北城,輕聲開口道。
“嗯,今天打算去哪裡?回去看看外公跟父親?今晚要回軍區了。”低啞的嗓音帶着一絲磁性,在這寒風四起,冷冽如霜的清晨顯得格外的溫暖。
輕輕的將手上還微微冒着熱氣的茶水遞到星夜脣邊,漆黑的眸子柔和得跟天邊那抹淺淺的暖陽一樣,深邃而悠遠。
星夜輕輕的抿了一口,吸了口氣,一股淡雅的清香頓時瀰漫在兩人之間,她悄然笑道,“你一大早跑車裡拿的嗎?我昨晚忘了拿,擱在車上了。”
“嗯,餓了嗎?奶奶他們出去晨跑了,早餐應該也準備好了。”低柔的語氣裡帶着一絲關切。
“還行,等下再吃,依你所說,今天回去看看外公跟父親,父親最近都是呆在家裡,偶爾去母親的墓前一坐就是一整天,不然,就是呆在記憶牆那邊,外公倒還好,有爺爺奶奶陪着,我倒是挺擔心父親的,總感覺他心事重重的,卻總是一個人扛着。”星夜那清涼的眼神裡劃過了一絲憂鬱,語氣有些擔憂。
“這性格像誰?”戰北城嘆了口氣,他豈不知?有其父必有其女,反之亦然!父女兩的性格根本就是一個模板印出來的,星夜可算是盡得他那岳父遠藤凌川的真傳了!
“他跟母親之間……”戰北城試探性的開口。
星夜雙瞳一下子冷寂了下來,垂下眼簾,良久,才眨了眨眼,淺淺的吸了口氣,“父親跟母親從來都不跟我講過他們之間的事情,在我面前,他們總是保持着一副慈父慈母的形象,我也想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只知道那邊的人極力的反對父親迎娶母親……”
講到這裡,星夜那清冷的黑瞳裡頓時浮起了一道冷光,身子卻有些發顫了起來,聲音也變得有些森冷毫無溫度,“還有……,那個女人……”
星夜的臉色頓時蒼白了起來,似乎再回想着一些不堪的記憶,搭在欄杆上的雙手已經緊緊的握成了拳,指尖都有些發白了,一張張駭人的畫面從眼前一晃而過,但好像也都只是一些殘留的破碎的記憶片段。
“那邊?那個女人?”戰北城下意識的摟住星夜那單薄的身軀,沒有錯過她眼底的那一道陰冷,還有那蒼白的神色。
頭有些疼,星夜揉了揉太陽穴,吸了口氣,恢復得很快,悄悄的合上眼,再次睜開之後,又是歸於一片冷靜淡然,彷彿剛剛的反應是夢幻一樣。
“是日本那邊,遠藤家。”星夜簡單的回了一句,並沒有回答第二個問題。
戰北城也沒有再問,只是仰頭將杯中的茶一口喝盡,伸手將茶杯往桌上擱了去,然後便一手搭着星夜的肩膀,一手搭在欄杆上,閒適的往天邊那抹金色望了去。
而星夜卻忽然輕聲一笑,戰北城很快便收回視線,詫異的望了她那張明澈清麗的小臉,順着她的視線望了去。
只見樓下那環繞着枯黃的草坪的彎彎曲曲的鵝卵石小路上,戰老首長正一手拉着於政委氣喘吁吁的往前衝着,嘴裡還罵罵咧咧的喊着,“快點!越老越不中用了你!我媽像你這般年紀,還扛着犁犁田呢!才跑幾步就嚷着不跑了,笑話!”
“唉,你喜歡跑,你就自己跑着得了,幹嘛還非要拉上我?我的一副老骨頭都快被你折騰死了!”於政委呼呼的喘着氣,上氣不接下氣的瞪着戰老首長開口道。
“你不是還報名參加什麼老年健美操培訓班嗎?那扭屁股扭腰的,你就不嫌折騰了?”戰老首長不雅的爆了一句粗口。
“跳健美操能保持體形,保持一副好身材,人老了精神一樣清爽愉悅。”
“甭跟我磨耳根子,就你?生完無極之後,你那體重飆到一百五,我看你還不照樣樂呵的很,精神好得不得了,能吃能睡,難不成,你還想像孫媳婦那排骨身材一樣?瘦不拉嘰的,身上沒幾兩肉,能有什麼樂呵的?”戰老首長微喘着氣,不滿的瞪了於政委一眼,口無遮攔。
“得了,你不就喜歡那高大威猛的女人嗎?你們隔壁村的翠花那種吧?星夜嘛,只要小北城喜歡就行了,不管你的事。”
“怎麼能不關我的事?小曾孫管不管你的事?都那麼久了,怎麼一點消息也沒有?這兩個孩子,不會哪裡出問題了吧?”
“好像也是呢!難道一點也不管用嗎?最近都有給星夜調養身子了,相信小北城一回來,好事也不遠了,哈哈!”於政委笑得有些淫=、=蕩,一臉的曖昧。
“收起你那副模樣,讓人看到了,還以爲你要幹什麼了!”
……
望着樓下的一對活寶,星夜終於忍不住的‘撲哧’了一聲,輕笑了起來,剛剛還討論着健美操的事情,怎麼一下子又跳到了小曾孫的話題上了。
可是,說來,她跟戰北城都一起大半年了,怎麼一點消息也沒有?他們從來沒有采取過什麼措施的,想到這裡,星夜微微的蹙了蹙眉,但很快又平靜了下來,清冽的眼神同戰北城一齊望着樓下那兩個身影,一種羨慕而感慨的情緒油然而生。
“真是羨慕他們……”星夜輕聲開口道。
“吵吵鬧鬧,幼稚,只有你這樣的小笨蛋纔會羨慕。”戰北城不以爲然的瞥了星夜一眼,低沉道。
聞言,星夜便拉下一張臉,冷冷的瞪了戰北城一記,一手拍開它搭在她肩上的爪子,清冷的嗓音傳來,“你才笨!你全家都笨!”
看吧,他就說這女人最近脾氣很不好,隱藏在淡漠的外表之下,坑爹的是一副兇悍的母夜叉的樣子。
而戰北城很淡定,一點也不生氣,俊朗的臉龐上掛着一副嚴肅而深沉神色,他低沉的開口問道,“也包括我老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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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話!”星夜想也不想直接回答,而之後才意識到這男人都講了什麼話,頓時惱羞成怒,素手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往後一拋,往戰北城砸了去。
戰北城利落的伸手穩穩的接住了茶杯,脣邊綻放着忍俊不禁的笑意,心情好得不得了!
聽到那肆無忌憚的笑聲,星夜深深的吸了口氣,告訴自己不要生氣,回過頭,冷淡的瞥了戰北城一眼,“我跟老男人有代溝,無法溝通,所以,我不跟你計較。”
說着,冷笑了一聲,便大步瀟灑的離去。
而戰北城的笑容卻僵硬了,她剛剛說了什麼?老男人?他?他是老男人?他老嗎?他才三十一歲!不對,應該是三十二歲了,三長兩短,可不是一個什麼吉利的數字,三十一歲的時候遇見了她,娶了她,三十二歲的生日快要到了呢!
看來,是有些老了!戰北城望着那抹早身影早已經消失的方向,有些無奈的揉了揉眉心。
暖暖的秋陽將聖潔的光輝鋪滿了一地,臨近冬天的深秋季節,景色倒是別有深味的,枯黃的葉子迎風而起,像一隻只在西伯利亞上空翩翩起舞的黃色蝴蝶,映着金黃的秋色,湛藍而高高天際,一切都顯得美不勝收。
如此景色本就是一個美麗的收穫季節,只是,有的時候,有的些人,收穫的,卻並不一定是美好的希望,就如同此時的溫宅裡上演的一幕一樣。
高級宏偉的溫宅上空正籠罩着一片慘淡的陰雲,帶着暴風雨般怒吼的壓抑。
‘呯!’一個破碎的陶瓷玻璃碎裂聲刺破了柔和的陽光,給這棟豪宅鍍上了一道寒冷的氣息。
尖銳而陰冷的怒吼聲,像殺豬聲一樣響徹了天地!
“休想!休想!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法院又怎麼樣?有本事就來抓我!打死我也不會離婚的,你們回去讓溫偉達死了這條心吧!絕對不可能!我死了都要纏着他!我什麼也不怕,他想跟我離婚好跟那個賤人在一起?門都沒有!死了也不讓你們做夫妻,他溫偉達永遠要伏在我劉思思的腳下,被掌控在我的手心裡!”
如此憤恨交加的聲音,除了劉思思估計再無他人了
今天一大早,天才矇矇亮,門外就響起了一陣敲門聲,管家匆匆的跑上樓將她叫了起來,一臉焦急的跟她說法院來人了,詫異之下便匆忙起來梳洗,下了樓之後,才知道原來是溫偉達真的讓法院將離婚協議書給送了過來!
本來,她劉思思還以爲溫偉達只是恐嚇她而已,想不到,他竟然做得這麼絕,做到了這份上了!她低估了溫偉達狠心絕情的程度!
“劉女士,請不要做無謂的掙扎,據我們所知,您跟溫先生已經分居多年了,而且,溫先生坦言對你沒有任何的情分,若這樣牽扯下去,對雙方都不好,所以,希望您能慎重考慮一下,衡量好輕重,免得上了法庭之後造成不必要的傷害。你也可以找一個律師爲你辯護。”
“滾出去!都給我滾出去!做夢!溫偉達做夢去吧!我寧願死也不會跟他離婚的。讓他死了這條心吧!”劉思思此時哪裡還有什麼貴婦的端莊形象,像極了市井裡的潑婦罵街,濃豔的臉上盡是猙獰一片,狠辣的流光充斥着通紅的雙目。
顫抖的雙手捧着那一份離婚協議書,陰狠的瞥了上面的內容一眼,喪心病狂的語氣響起。
“是你逼我的!溫偉達,是你逼我的!是你非逼着我不讓她死後安生的!是你非逼着我發瘋的,你會後悔的,你會後悔你對我所作的一切!哈哈,你愛她,卻害了她,就算你死了,她也絕對不會原諒你的!哈哈!”
劉思思發狂的大笑了起來,瘋狂地死掉手中的離婚協議書,滿臉的淚花,陰狠的視線看得管家都瑟瑟發抖了起來。憤恨的回過身,大步的往樓上走了去。
‘啪啪!呯!’
不一會兒,一個劇烈的撞門聲傳來!
“毀了她!我看你怎麼寶貝她,我撕!燒!全部都毀掉!”
‘呯呯!’
‘啪啪!呯!’一陣翻箱倒櫃,摔東西的碎裂聲傳來。
站在樓下的管家大吃一驚,連忙跑上樓一看,只見劉思思正發瘋似的在溫偉達的書房裡到處摔東西,害怕的嚥了咽口水。
這書房老爺可是從不給人隨便進去的,完了!管家不由得一陣戰慄,火速的下樓給溫偉達掛了個電話。
不到半個小時,門外立刻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只見一道黑影匆忙閃過,往樓上衝了去。
剛剛走到門邊,一股濃煙便撲鼻而來,嗆鼻的煙味薰得溫偉達不時的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蓮娜!我的相片,我的信!”一個哀嚎的憤怒聲響起,溫偉達奮不顧身的往書房內衝了去,消失在那一片滾滾的濃煙裡。
“來人啊!救火!”溫偉達大吼了一聲!
“誰敢去救火,我立刻讓他滾蛋回家!”劉思思狠辣的開口。
而早已經瘋了一般的劉思思卻站在門口發狂的大笑着,“燒吧!燒掉一切!將那個賤人統統燒的一乾二淨!都給我去死!不,死了也不讓你們在一起!哈哈!”
一邊扯着喉嚨狂呼着,一片靠在門邊喪心病狂的發笑,這次的打擊對劉思思來說,確實足以讓她理智喪失!
“你這個賤人!你這是要幹什麼?誰讓你進去的!誰讓你進去的!你這個賤人!我要殺了你!你這個毒婦!”溫偉達一臉狠辣的抓着兩張已經被燒得只剩一角的相片從書房裡衝了出啦,身上已經被染得漆黑一片,臉上也到處是黑漆漆的,雙眸充斥着蝕骨的寒意,恨不得將劉思思千刀萬剮!
說着,長腿一掃,狠狠的劉思思的腿上劈了去,還沒等劉思思反應過來,如鷹爪一般狠狠的扼住了劉思思那細長白皙的脖子,像捏着海綿一樣不留情分的用力掐了下去。
“咳咳!咳咳!放……手……”劉思思雙目流露出一道深深的恐懼,望着溫偉達那暴虐的陰狠眸光,連話都說不出一句!
“放手?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死後也應該下地獄!你這個賤人!當初若不是給我下藥,拿溫氏,跟那個該死的老頭一起逼我,蓮娜就不會離開我,我媽也不會死!都是你這個賤人害的!我早該一手掐死你,把你碎屍萬段!反正蓮娜不在了,我早就不想活了!”溫偉達顯然也已經瀕臨到了崩潰的邊緣,陰冷的雙眸漲滿了血絲,很是嚇人。
說着,又加大了手上的力氣,劉思思被捏得滿臉通紅,眼看着就要斷氣了,而這時,一個驚慌的呼聲傳了過來。
“不要啊!爸爸!求求你!不要這樣子!”是溫沁雅那緊張的呼聲,剛剛從蘇宅那邊趕回來的她一進門聽到一陣吵雜聲,連忙奔上樓就看到這局勢,不免的大吃一驚,驚慌失措的趕過來阻止。
而劉思思在看到溫沁雅之後,也立刻投來了求助的眼神,眼底充斥着滿滿的驚恐,想要用力掙扎卻被溫偉達狠狠的摁在牆上!
“爸爸!你快點放開媽!她快要斷氣了,快點放手啊!”溫沁雅一面拉開溫偉達,一面開口。
“不要阻止我!那我今天就是要結束了這個惡婦!這樣狠毒的女人不配做你的媽媽!你以後全當沒有這個媽!”溫偉達聽得進去,大手越抓越緊,劉思思已經奄奄一息,毫無掙扎的餘力。
“不要!爸!”溫沁雅大慌,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撐在兩人之間,雙手抵着溫偉達的胸膛,大力的咬牙用力一推,溫偉達措不及防的被推開了,撞到了欄杆上。
得以解救出來的劉思思拼命的呼吸,一張美麗的面孔上妝容盡毀,深深地吸了幾口氣之後,才擡頭望靠在欄杆上怒氣沖天的溫偉達。
“你不會跟我離婚的,如果你真的愛那個賤人,那你一定不會讓她身敗名裂,死後也不能安生。”劉思思忽然沉寂了下來,猙獰的臉上拂過一道狠辣。
“賤人!你覺得你現在還能威脅我嗎?”
“你會接受我的威脅的,哈哈,你以爲你念念不忘的賤人有多好!”劉思思得意的大笑了起來,“你們知道嗎?你們越是愛她,就越是害了她,不管是你溫偉達還是遠藤凌川!恨她的人,可遠遠不止我劉思思一個!”
聞言,溫偉達冷目一眯,心頭頓時浮起了一道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