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上,星夜並沒有什麼胃口,飯桌上的氣氛有些壓抑,淡然跟張清雯和鍾文博聊了幾句,便已經意興闌珊,悄悄地擱下筷子,喝了兩杯茶便跟戰北城悄然率先離席了。
兩人悄悄的穿過噪雜的大廳,又從側門悄悄的撤出了出來。
“我們去雅間坐坐吧,那裡沒有人,挺安靜的。”星夜徐徐停下腳步,淡淡星眸幽然望着站在自己身旁那高大俊美的男子,低聲開口。
“嗯。”戰北城簡單的應了一句,便一手環住星夜的肩頭,大步的往前走了去。
星夜所說的雅間,其實便是風雲酒店到專門用來招待一些身份特殊的客人,這裡倒沒有像大廳內的那樣的美麗奢華。
別具一格的江南風韻,墨水江南般的清淡幽雅,硃紅色的紅木窗框,帶着一絲復古的韻味,室內設有一個小小的水池,裡面鋪有很多的大小形狀不一的鵝卵石,養着一羣美麗的金魚,幾株幽蓮正在池中靜靜的綻放着,空氣裡到處瀰漫着一股淡淡的青蓮幽香,白色的紗窗半挽着,夜風不斷的送來一陣陣清涼,瀰漫着淡淡的茶香,倒是一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
池裡的水很清澈,瀰漫着一絲淡淡的薄霧,池子前面擺着一張紅木茶几,上面擺放着整齊的茶具,茶几兩旁是兩張柔軟舒適的榻,隔着池子朝對面望去,而是一架鋼琴,池子上方還懸掛着一串紫色的風鈴,淡淡清風拂過,便微微的傳來一片‘叮鈴鈴’的響聲。
這裡叫‘風鈴小居’,其實是風起爲了紀念逝去的妻子而起的名字,星夜的外婆去世以後,風起也一直沒有再娶了,也許是因爲對亡妻太過於思念,或者是因爲不想讓星夜這麼一個寶貝受一點的委屈
。
星夜拉着戰北城緩緩的走進了房內,清涼的眼神裡忽然流淌着一絲淡淡朦朧,靜靜的掃了這個雅間一番,最後終於將實現停留在那架鋼琴上。
“當年……”星夜幽幽的開口,眼底浮起了一股酸澀,喉嚨裡似乎被什麼卡住了一般,“母親就是用這架鋼琴深深的吸引了父親,母親走後,這架鋼琴便遺失了,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把它重新找回來,雖然已經很陳舊了,但音質還是跟當年一樣,好聽……”
說着,便淺淺的吸了口氣,緩緩的放開了戰北城的手,輕輕地走到那個茶几邊,悠然坐了下來,然後利落的伸手,從身後的火爐上拿下那壺已經煮好的開水,嫺熟的沏茶,潤杯,斟茶。
戰北城沒有說話,大步流星的走了過去,安靜的在星夜的對面坐了下來。
星夜緩緩的將其中的一杯茶,輕輕地挪到了戰北城的跟前,清淡的語氣繼續了,“說老實話,我從來不知道父親到底是看上了母親哪裡了,憑父親這樣優秀的人,隨便都可以找到一個比母親強的女人,但卻願意一生只爲了母親,其實我不相信海枯石爛,但我現在卻相信唯一。”
“看上就看上了,還能知道看上了哪裡?”戰北城淡淡的凝視着坐在對面的星夜,深邃的眼眸裡充斥着一絲溫柔,“唯一比永恆更珍貴,都能擁有,便是幸運。”
聞言,星夜微微一怔,緩緩的擱下手中的茶杯,擡起那雙燦爛的眸子,幽幽的望進戰北城那雙深沉銳利的瞳孔裡,明淨澄清的眼神裡閃動着動人的盈盈溢彩。
“你還以爲什麼東西都掌控在你手裡不成?”
戰北城挑了挑眉,不以爲然的開口,“命運跟思想都是掌控在自己手裡的,憂傷還是快樂,全部看自己,只有你才能支配自己,所以,你若是想擁有,只要努力,定然可以擁有。”
“真是自以爲是……”星夜淡淡的收回眼神,掃了他一眼,“你是說我不能支配你不成?”
“你想支配我?”戰北城饒有興味的眯起那雙深眸,別有深意的望着星夜。
星夜微微抿着脣,有些臉蛋微紅的低下了頭,假裝執起杯子,喝茶,分明是害羞……
戰北城燦然笑了笑,喝了口茶,很快,只見一道黑影從自己眼前晃過,自己很快就被一隻大手拉起,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便已經穩穩的坐到了戰北城的腿上,淡淡的清新的氣息撲鼻而來,帶着一絲狂野的不羈
。
“你……”星夜吶吶的開口,清麗的秋瞳盈盈的望着戰北城。
有力的大手緊緊的往她腰間扣了去,緩緩地伸出那修長而略帶着粗糙的手指,輕輕的挑起星夜的下巴,四目相對,柔情一瀉千里。
“別這麼看着我。”在他那灼熱的眸光之下,星夜臉上不禁飛上了兩朵紅雲,有些難爲情的別開了眼睛。
而戰北城卻固執的拍上她的腦袋,讓她與自己對視着,俊臉上嚴肅而深沉,黑眸裡染着一絲溫柔,低沉的語氣帶着一絲堅決,靜靜的凝視着星夜,“有些話一直想對你說。”
說着,環在星夜腰間的手臂微微收緊了,輕嘆了口氣。
“你說。”星夜輕聲答道。
“遇見你,其實很幸運。”戰北城沉聲道,黑眸裡凝聚着一絲深邃的流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星夜。
聽着,星夜忽然一怔,心口忽然流過一道甜蜜的暖流,星瞳裡閃爍着燦爛的幽光,脣邊勾出一抹傻傻的笑意,鬼使神差的迅速低頭在戰北城那俊臉輕啄了一下,然後美麗的素手微微的爬上戰北城的肩頭,輕輕的環住了他,悄悄的在他耳邊落下這麼一句,“我好像也是……”
戰北城欣慰的笑了起來,微微仰起頭,合上那雙黑眸,似乎在回味着什麼東西一般,良久,才吸了口氣,緩緩的低下頭,微涼的薄脣悄悄的靠近了星夜那玫瑰般的紅脣,輕輕地吻了下去,靈舌小心翼翼的探進她的口中,大手情不自禁的將她一把拉進自己的懷裡,每每這個時候,總是有一股想將她揉進自己的血肉,狠狠印在自己胸口的衝動……
許久,戰北城才憑着他那驚人的自制力不捨的放開了星夜,星夜睜着一雙迷濛而氤氳的眼睛,有些茫然的望着戰北城,每一次,她似乎都有一種想要就這樣沉淪下去的感覺,不是因爲什麼,僅僅是因爲他,她很少看到他那雙隨時都保持着冷靜深沉的雙眸,微微染着一絲情慾的樣子,忽然發現,其實這樣的他,也很吸引人,讓她有一種想要永遠擁有他的念想
。
戰北城一定不知道,其實在星夜心裡,他每次吻她的時候,她總是感覺天上的星星在繞着他們旋轉,美麗的星光縈繞在他們周圍,聖潔的光明之光將所有的黑暗進去的驅趕走了,剩下的,便是他飄蕩在他她耳畔那低沉而感性的嗓音。
迎着他那漆黑深沉的眼眸,她心底忽然間就輕顫了一下,清冽的聲音帶着一分脆弱的開口,“其實,每天清晨醒來,看到你不在,總是有點難受。”
星夜沒有說謊,她想看到每天清晨醒過來,自己還能躺在他懷裡,越是跟他在一起,她終於發現自己就越是離不開他了,她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早已經悄然的在她心底生根發芽了,茂盛的枝葉已經長了出來。
戰北城嘆了口氣,望着一臉脆弱的星夜,心底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心疼,無奈之下,只好輕輕地抱住她,低柔而深沉的嗓音傳來,“都嫁給我了,還怕我跑到哪裡去不成?是不是想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我身後?”
“若是小尾巴天天粘着你,你不見得會樂意。”星夜淡淡一笑,輕聲開口,睜着那清瞳淡然掃了了戰北城一記,悠然從他腿上滑了下來,清淡的眼神朝水池的對面望了過去,遲疑了一下,然後才提着腳步走了過去,繞過池子,緩緩的走到鋼琴前,慢慢的坐了下來。
一臉莊重的打開琴蓋,黑白色的琴鍵在明亮的燈光釋放着淡淡的光澤,修長潔白的指尖刷過琴鍵,一串悅耳的音樂開始緩緩的流淌在空氣之中,帶着一股濃郁的溫柔。
戰北城享受的眯起那雙深沉銳利的鷹眸,緩緩的躺了下來,深眸裡盡是濃郁的溫柔,一瞬不瞬的望着對面那個高貴淡雅的女子,一股淡淡的幽蓮清香襲來,輕柔的音樂在空氣裡肆意流淌,有那麼一瞬間,戰北城便想着,如果這一刻能多停留一分鐘,他情願就這麼沉淪下去了,不用再清醒過來。
淡紫色的裙角劃過那光滑的地面,微微勾出了一個又一個美麗的弧度,光潔的額頭垂落着幾根細細的劉海,寶藍色的星星耳釘在綻放着神秘的藍色幽光,聖潔淡雅的容顏上沁着一絲新月般的柔和。迷人的旋律從她的指尖悄悄的傾瀉了出來,閃爍着陽光般的音符,雖然談不上很技藝精湛,但聽在戰北城耳中,卻覺得很耐人尋味。
而與此同時,雅間門外的牆邊,正微微靠着一個高大冷漠的身軀,一道自嘲的冷漠氣息瀰漫在走道里,越是看到她如此美麗的綻放,他心裡就好像有一把刀狠狠的刺進胸口一樣,壓抑的氣息讓他難受得要窒息
。
他怎麼會忘記她曾經跟他提起過的奧茲跟艾莉絲的故事,那時,他總是漫不經心的迴應着,純屬應付她,而她每次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眼底其實是帶着那麼一股失落的,蘇沐哲很久之後纔回想起當時的她黯然轉身的場景。
於是,前幾天,他便花了幾天的時間,將這個故事看完了,才悲涼的發現,爲什麼她會喜歡,原來是因爲在裡面可以隱隱約約的看到她身影,望不斷的蒼涼,理不清的惆悵就像洶涌的千尺巨浪,瞬間就可以將他團團淹沒了!
只是簡單的彈了一段,星夜便不再繼續,她的琴藝造詣不高,一點也沒有得到風蓮娜的真傳,也許是讀物傷懷,她其實不喜歡鋼琴,也很少碰,所以,儘管家裡的那間空置的房間裡擺着一架鋼琴,但她卻很少踏進那間房間。
“我得回去了。”琴聲落下良久,戰北城深眸一擡,靜靜的凝視着星夜,有些低沉的開口,“好好陪陪外公跟父親。”
剛剛星夜在來的路上便已經跟他說好了,這幾天可能不回去了,而戰北城也剛好要下連隊幾天,這周是趕不上過風宅那邊看看風起跟遠藤凌川了,只能等着下一週。
“嗯,走了。”欣然點了點頭,便已經徐徐的站了起來,默默地走了過來,立在了戰北城的跟前。
戰北城很快便站了起來,長臂一伸,攬過星夜那纖弱的肩膀……
夜不算美,遙遠的天際漆黑一片,明亮而絢麗的霓虹燈將這個城市渲染得更加美麗動人,夜色蒼涼,清風有些冷冽。
空蕩蕩的廣場小道旁,一個嬌小纖細的身影跟身旁那道高大頎長的身影交疊在了一起,安靜的小道上傳來了一陣清脆而緩慢的腳步聲。
星夜肩上正披着戰北城那件暖暖的黑色外套,一隻素手被戰北城那隻大爪緊緊捏在手心裡,兩人便是沐浴着昏黃的街燈一步一步的朝小道的盡頭走着。
冰涼的手微微一個掙扎,晶瑩的纖細的指尖順着他的掌心往前滑了去,十指相扣,緊緊的……
有他站在身邊的感覺總是讓她感到一陣暖融融的,忍不住想要靠近
。
兩人默契的不說話,只是靜靜的走着,終於,威風凜凜的軍用悍馬就停在不遠處的前方,戰北城才緩緩的行下腳步。
“行了,又不是去打仗,回去讓他們給你整點東西吃,你今晚吃的不多,不要餓着,你回去吧。”低沉的聲音沉澱着一絲溫柔,眸子裡流光灼灼。
一直低着頭走路的星夜這纔跟着停下了腳步,徐然仰起頭,望着比自己高出一個頭來的英俊偉岸的男子,清澈的瞳孔裡流淌着一絲淡淡的不捨,幽幽的望着戰北城,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莞爾一笑,溫暖的大手又爬上了星夜的腦袋,輕柔的摸了摸,像在撫慰着一個委屈的小女孩,深邃的眼眸裡瀰漫着用怎麼也掩飾不掉的憐愛與溫柔,緩緩回過身子,居高臨下的望着她,體貼的替她拉了拉衣領,將最上面的那顆釦子扣好,粗糙的指腹輕輕地刷過那精緻聖潔的容顏,微微彎下了腰,雙目與星夜那雙幽深的瞳孔平視着。
而星夜星眸微微泛起了一道淺淺的漣漪,緩緩的合上了眼睛……
戰北城無奈的搖了搖頭,脣邊卻是染着一絲寵溺的微笑,輕輕的吻了吻她那柔軟的紅脣,然後才緩緩的退了下來。
“快點回去了,天已經很晚了,記得給我電話,我等着你。”星夜很滿足的眯起那雙清麗的眼睛。
“嗯,我讓小孟送你回去。”
“不用了……”
“我不放心,不然我親自送你回去,然後再趕回去?”低沉的語氣裡帶着一絲威脅,卻讓星夜沒有任何的辦法,這麼一個來回,他估計就要到天亮才能回到軍區了。
無奈之下,只好點了點頭,低低的回了一句,“我知道,你快點回去了。”
戰北城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很快就轉過身,朝那輛軍用悍馬走了去,看着那高大的背影,心裡很暖很暖,就好像一股暖風拂過那冰涼的胸口一般。
“北城……”凝視着那個挺拔的背影,她忽然淡淡的喚了一聲。
“嗯?”沒有轉過身,但腳步卻已經停了下來
。
“記得給我掛電話,不然你看着辦。”清淡的語氣竟然染着一絲不鹹不淡的威脅,幽瞳裡泛着淡淡的光華。
戰北城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回過神來,脣邊勾出一抹柔和,“夫人的話一定照辦。”
說着,便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了去,很快便上了車,老徐對着星夜揮了揮手,車子便緩緩的駛離了星夜的視線。
“星夜嫂子!俺們該回去嘞!”就在星夜望着車子消失的方向失神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小孟那爽朗的聲音。
星夜詫然回過頭,正看到小孟同志正一臉曖昧的盯着她笑着。
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清淡的語氣響起,“真是麻煩你了,你若是忙可以先回去,我有保鏢,不礙事。”
小孟立刻嚴肅的搖了搖頭,“參謀長的命令必須要執行!”
星夜淡然一笑,想起剛剛在酒桌上的那一幕,別有深意的望着小孟,輕聲道,“你怎麼什麼都聽他的?”
“凡是參謀長說的,一定要認真的執行,凡是參謀長想出來的決策,一定是正確的!”
倒是被戰北城影響得太深了,小孟同志連兩個凡是都搬出來了!兩眼冒着崇敬的光芒,對戰北城尊敬得不得了!
“你倒是深受他的荼毒。”淡淡的開口,臉上柔和不退。
“嘿嘿,俺們參謀長很厲害,呂師長一直說他是絕世好男人!”小孟咧着嘴,笑道。
“我怎麼沒有看到他那絕世好男人的潛質?”
“星夜嫂子是說參謀長不是好男人嗎?”小孟微微皺了皺眉,有些迷惑的望着星夜,“不對呀,連賀主任他媳婦都說賀主任比不上俺們參謀長咧!”
星夜無奈,微微蹙了蹙眉,只好轉過身,正想往酒店內走去,而身後卻忽然傳來了一個冷漠而壓抑的聲音。